希亚赞许:“好极了,祭司,梅迪纳应该不会发现吧?”

星云低着头说:“这是完全的高纯水晶提取啫喱,没有人会发现异状,塞壬本人也不能……但是陛下,我们这样对她?”

希亚垂下目光,声音比岩石还要冰冷:“我道过歉了,她也说了,我没做错什么——别多嘴,继续看,看看梅迪纳发狂的样子。”

水晶的幻像渐渐清晰起来,真实和虚幻的差距,也就是那么一瞬而已……

梅迪纳没有发狂,非但没有发狂,而且气定神闲,得意洋洋,这使得不少人对他和斐帝南的感情产生怀疑,甚至开始想象斐帝南的骤死是不是出自这位冥王大人的授意。

冥灵的世界并无感情可言,既然梅迪纳自己都可以做到不恚不怒,那自然也就是要求属下们公事公办,那么,好吧——

“陛下,斐帝南大人已经死了,白骨长城的维修工作由谁主持?”

“陛下,斐帝南大人已经死了,七路军的领袖人选理应早早拟定——”

“陛下,斐帝南大人已经死了,阵形操练是否还要继续?”

“陛下——”

梅迪纳忍不住打断:“我知道斐帝南大人已经死了,继续说。”

那是卡卡,白骨军团第三军团长,他面无表情地回报:“陛下,我们找到了安第伊斯的身体,毫无疑问,是亚马逊人的手法。”

“在什么地方?”

“在……禁区旁边的山坡上,安第伊斯的身体还原样摆放在那里,陛下是否要亲自查看?”禁区,那是对梅迪纳和塞壬所居山谷的一个约定俗成的称谓。

梅迪纳的语气丝毫没有变化:“不用,带过来吧。”

在他宽阔的斗篷里,小希阿拉正在甜甜入睡,惊吓后的恐惧缓缓退去,梅迪纳预感到了这件事会和塞壬有些千头万绪的联系,但是,他不能象一个普通的丈夫一样奔向担惊受怕的女人——他的属下们都在看着自己,那些非生物的目光里有一个固执的画像,画像上面是冷血无情的新任冥王,雨林的暗黑之神,可以称之为邪恶,但不能污蔑他软弱。

安第伊斯的骨骼被原封不动地抬了上来,腰椎断裂,黑色的冥血如同黑莓子酱一样糊满了白骨,仅仅失去灵力片刻,白骨就已经微微发黄腐朽,把从时间里夺来的力量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梅迪纳仅仅看了一眼,挥手:“器械伤,各位以后要多加注意,如果需要的话,安排人手设计腰椎防护甲。”

“等一等,陛下。”卡卡急躁起来:“这是亚马逊人的手笔,但一定不是希亚——您看不出伤口的力道?还有那脚印……”

梅迪纳打断他的话:“卡卡,设计腰椎防护甲的事情,由你来办理。”

卡卡的骨节因为激动而咔咔作响,唔,他发现了,每个人都在嘲笑地望着他,冥灵深黑色的眼眸仿佛在说——看啊,骷髅的智商果然低下。

他激动起来了,他的服从性本来就不象冥灵那么高,物伤其类的悲哀令他无法控制地跳了起来:“陛下,您赐予我们力量,可以收回,但请不要顺便剥夺我们的智慧——安第伊斯是你的女人杀死的,难道不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交代?”梅迪纳依旧微笑,他看上去像是一个充满了毒气的密封气囊,虽然没有爆发,但是任何一个缝隙都标志着“危险”,他友好地探过身:“你确定?”

残存的人类察言观色的智慧派上用场,卡卡后悔了:“不不不,我不是非常确定,陛下……我请求收回我的话。”

但是大门被用力撞开了,撞门的人力气太小,巨大的黑色石门只打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那个人已经冲了进来:“说下去,为什么不说下去?梅迪纳,是的,我杀了那具骨头,但他不是安第伊斯,他要杀死我——梅迪纳,希阿拉在哪里?我要见我的女儿。”

塞壬向前走了一步:“把希阿拉给我,我受够了,冥王大人——我被族人驱赶被这种怪物追杀,那些都没有关系,是我自找的,但是我的女儿不能再被你连累,她才五岁,她需要——”塞壬顿住了,她看见炽天使之剑平放在梅迪纳脚边,龙珠失去了夺目的光华,她看见了梅迪纳含笑的嘴角后深得看不见的悲伤——她明白过来,嗫嚅着:“噢,天哪,斐帝南他——”

梅迪纳笑笑,重复刚才无数人说过的话:“斐帝南大人已经死了。”

“很遗憾他的灵魂去不了所谓的天堂。”塞壬礼节性表示哀悼。

梅迪纳愤怒的目光顿时转了过来,“闭嘴,蠢女人,我以为你对斐帝南多少有点感激。”

“哈!哈!”塞壬被同样激怒了:“我为什么要感激?梅迪纳,如果你抢我走的时候,休斯廷先生有稍微的同情,我凭什么落到这样的地步?不,我不责怪别人,但是,既然你们有冷漠杀人的权力,就有被人杀死的义务——”

梅迪纳把熟睡的女儿放在宝座上,一步跨下,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向后一拉:“闭嘴!我不喜欢和女人动手。”

“真是……可笑……你们难道不是一直在找整整一个国家的女人的麻烦?”塞壬的眼泪痛得流了出来,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审时度势的女人,硬挺起脖子来:“斐帝南又不是我杀的!”

梅迪纳压低声音:“但是他是救你的女儿死掉的,塞壬,不要忘记你哀求他的样子!我的兄弟救你的女儿,死了,你听明白了没有?但是你——你闻闻一身的水气吧,你居然和亚马逊人一起干掉我的人——”

塞壬挣扎着:“斐帝南救希阿拉?好吧……可是,他恐怕不是因为希阿拉是我的女儿才去救她?梅迪纳,你被人算计了,斐帝南死了,你觉得耻辱,但是不要把阴谋推给希亚,你明明知道是谁干的,那个人的头上有——”

她忽然顿住了,塞壬不害怕梅迪纳发怒,但是她畏惧他现在的眼神……好像要一眼看穿她一样的鄙夷阴冷,梅迪纳把手伸到她面前:“亲爱的,这是什么?”

“这是……”塞壬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解释“啫喱”这种奇怪的东西。

梅迪纳摊开的手掌慢慢合拢,“这就是你问我要的五年和平?”

他们俩今天心情都很不好,但是实力强的一方心情不好可以发泄,实力差的一方就只能忍耐了,如果不愿意忍耐,那么往往会成为被发泄的对象。

梅迪纳浑身灵力激荡,是的,他想要杀戮,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塞壬站错队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塞壬感觉到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但是没有人敢说话,梅迪纳暴怒的时候,误杀了就是误杀了。

“告诉陛下不会是希亚女王,是希亚的话她何必设计斐帝南直接杀死你就好了!”男童尖锐的声音响起,伽奴森森一边看着红的手势,一边大声念了出来,红安静地低着头,自顾自比划:“谋害斐帝南的凶手还没有找到,陛下不用和自己人过不去。”

梅迪纳饶有兴趣地看着红,一个人在着急的时连言语都会失控,可是这个女人明显不,她的十根手指翻飞自如,稳定流畅。

“陛下,如果信得过我,斐帝南的事情,我希望可以参与——三天之内,我为陛下拿出证据。”

红的手指语言系统还是相当严密的,她说的很清楚,是“证据”而不是“凶手”,梅迪纳冰冷的眼光里开始有了一丝笑意,他早就知道这个女人聪明,但是现在才发现她的智慧远远在自己的估计之上。

梅迪纳转身对着她:“好极了,三天后你拿不出证据呢?”

红后退一步,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微微躬身:“对于陛下而言,拿出拿不出证据,都是一样的,但是对于斐帝南来说,我欠他的,一定会偿还。”

梅迪纳又逼近一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接触,梅迪纳目光象地狱浓黑的雾:“你说的,一言为定?”

红挺起腰,不再后退,眼光如同穿破迷雾的闪电,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梅迪纳猛地转过身,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冥灵们都在颤抖,他虚劈手掌:“好极了,成交。”

塞壬愣在当地,她不得不承认,她完全、彻底、绝对地没有听懂这两个人在说些什么;但是,她也完全、彻底、绝对地保证,梅迪纳和红一定是说了些什么的,绝对不是追查凶手那样的简单……

可是她没有时间再细想下去了,希阿拉轻轻喊:“妈妈。”

小丫头还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身体微微抽动了一下,或许是刚才的争吵过分激烈,打扰了孩子的好梦。

梅迪纳和塞壬一起冲过去,努力微笑:“希阿拉,爸爸妈妈在这儿。”

可是小女孩的眼睑动了动,还是沉沉地睡去了。

梅迪纳和塞壬对视一眼,塞壬抢着说:“我要带孩子走。”

梅迪纳不屑:“你没有保护我女儿的能力。”

塞壬咒骂:“你没有保护我女儿的资格——”

梅迪纳尽力不发火:“塞壬,斐帝南只有一个,再出类似事情的话……听我的,孩子的安全比自由重要。”

塞壬反唇相讥:“你要希阿拉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不成?陛下,你也不看看——”

梅迪纳眉头微微皱起,冷笑:“希阿拉在山谷里能看见什么,在这里就能看见什么……塞壬,等到我死了,或者希阿拉长大了,你爱带她去哪里就去哪里,现在,麻烦你忍耐,我们没什么可交涉的,你要么自己走,要么留下来陪她,实在痛苦你可以现在自杀,我绝不拦截你的灵魂——你挑吧。”

塞壬张口结舌:“我……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变成你这样的魔鬼。”

梅迪纳站起来,用眼角扫了她一眼,微微带着丝欢喜:“那麻烦您去准备晚饭,我的女儿快要饿了——出门向后走,一切照旧。”

当塞壬看见神秘山谷忽然出现在黑暗恐怖的魔鬼之城的时候,差点惊讶地晕倒过去,直到生命到达最后一刻,连同这片城池都成为历史,她也没有弄明白,梅迪纳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实在是超越了灵力和人力的极限。

7命运暗涌

红走得很安静,很仔细,好像地上随时会有什么东西刺破脚心。她双肩微微内扣,有一点点驼背,唇很薄,且不见多少血色。

一株大树边有汪浅浅的清泉,红跪下,仔细洗净了手,细细剔除指甲缝的污垢,又用手指梳理了头发,最后洗干净膝盖上沾染的淤泥,她做每件事,都是慢条斯理的,瞧不出内心任何波澜——这条路对她来说不算近了,红走得不快,但是她的步子和刚刚走出魔鬼城的时候,并没有任何速度上的差别。

这是第六次洗干净手和脸,即使没有人瞧见,但是她会保证自己在任何时候都以最佳状态出现在自己面前。

泪水又一次流了下来,在木然的脸上,在尘封的心里,红没有擦拭,既然抹去泪还是要流,那,不妨让它流好了,她短短的十八年生命里,已经不知强忍下多少泪珠。

到了,红喘了口气,眼前是一株大杉树,昔日平整惨白的断面已经不见,被苔藓堆积成一座小山,旁逸斜出的枝条宛然长成了新的小树,叶子浓绿而生机勃勃,是有人烟处无法看见的那种绿色。

这片土地,多么的神奇,只要不死,总可以再生。

长生是一种沉默安静的力量,杀戮是一种激烈暴戾的力量,自然本将一切分配地井井有条,除了人类——人类的贪婪不再于掠夺和汲取,而在于不肯放弃,他们把一切属于自己的牢牢抓在怀里,然后穷其一生去追寻那些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你在吗?索利芒斯?”红努力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发问。

“如果不在呢?小女孩?”一个听起来悦耳的回音。

“我会、会坐在这儿等你回来。”红笑了,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索利芒斯走了出来,他出来的很快,很久没有人拜访过他了。

红伸出手:“你介意我用手语和你交流?”

索利芒斯笑起来,“不用了,我会一点点读心术。”

红大吃一惊,精灵会读心术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即使是梅迪纳那样可怕的灵力,也从来无法进入她的内心,而索利芒斯的表达……好像清泉渗入干涸泥土一样的顺其自然,这种交流令她兴奋,同时也在畏惧,她不是一个习惯别人看穿的女人。

“我来这里,是希望为炽天使之剑寻找一个继承人,索利芒斯,如果你觉得不合适,随时可以拒绝,我会为这次打扰道歉。”

“说说你的理由。”

红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了最快的判断,索利芒斯并不是一个可以用利益去诱惑的人,甚至他的最大希望就是不被别人打扰,说服他,需要真诚:“您知道,斐帝南已经死了,这柄剑是守护之剑,它拥有炽天使的力量和龙的力量,它需要新的主人,那必须是一个有守护的心,同时本身可以驾驭这柄剑的个体。嗯……梅迪纳应该快要发起对亚马逊的攻击了,在这场攻击中……”

索利芒斯打断了她的话,温和毫不令红难堪:“不,姑娘,告诉我主题。”

红说:“梅迪纳和希亚一旦开始战争,最后的结局一定是这片土地的毁灭,到时候即使精灵族也无法幸存……您知道,希亚不可能不去使用大河之魂的力量,而大河之魂,已经好几百年没有得到任何补给了。在冥界的地下,有一块巨大的黑色石头,那儿压制了大河之魂循环的关节——我们需要一个人,手持炽天使之剑,劈开那块石头。”

索利芒斯看看她:“当初,你也是对斐帝南说了同样的一番话?姑娘,你到底是谁?”

红低下头:“我是一个东方的女人,您不用认识我……但是,嗯,好吧,是这样,我所在的村落是一个世世代代以卜筮为生的,姑且说是部落吧,我们的圣物就是一颗龙珠,它关系到了我们国家的命脉……”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们的族长,也是号称最为动晓天机的老人发现了一个秘密,东方的巨龙因为缺乏力量,已经陷入昏昏欲睡的境地,巨龙的力量来自我们国家的两条大河,这两条河一南一北,在数万年中哺育出一个伟大的文明——呵,请您不要笑,至少在我看来,是伟大的文明——我们试图按照天星风水之术找到阻塞龙脉的地方,但是占卜的结果确是……阻塞龙脉的地方,在更加遥远的东方。这已经不是我们升斗小民可以决定的事情,于是就把结果上报了我国的钦天监。但是,这个说法被视为荒诞不经,甚至妖言惑众,敝国的皇帝要求我们献出龙珠,并且派出一个组织,杀了我们的族长。全族人开了三天三夜的会议,我们不敢违拗皇帝的旨意,但是也不愿意交出龙珠……如果龙脉的说法真的荒诞不经,那么我们有所行动,对国家也没有伤害;但是如果那个占卜的结果是事实,那么……后果就很可怕了,那片土地上的文明即将衰落,衰落到我们的祖先不能想象的境地。后来……”

索利芒斯又一次打断了红:“姑娘,你说的太,呃,太深奥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或许可以走一走?”

红点头表示同意。

索利芒斯饶有兴致地跳过一只发呆的蜥蜴,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对,年轻,是红所见过的任何人都没有的一种活力,那种活力不来自肌肉或者灵力,而是……一种生气勃勃的好奇。

“嗨,你们终于开花了?好孩子,做得漂亮。”

“噢,今天天气不错,小伙子,你可以努力再长高一点。”

“被咬了一口?有点疼是不是?坚强点小家伙,你是幸运的。”

索利芒斯一路打着招呼,看起来这附近的所有生物都和他很熟,两只争夺领地的树獭都礼貌地各让一步,和索利芒斯亲切招呼。

索利芒斯在前面走着,他没有刻意回头招呼红,但是他的步伐真令人羡慕,他从淤泥中拔出脚,几乎是弹跳着前进,乌黑蓬松的中长发在肩膀上欢快地左右跳动,好像要离开头顶向树梢飞去。无数角落里充满了竞争,杀戮和争夺,但是索利芒斯所到之处,永远在鼓励着——生长,生长,长高些,长大些,再长得美丽些。

一小块光斑,一滴露水,一只努力破茧而出的幼虫……索利芒斯毫不吝惜自己的感激和赞美,他用不着去微笑或者去欢笑,因为笑容像是地下满溢的泉水一样,从他的眼睛和身体的每一个缝隙流了出来。

“喂,你刚才说,你们的族人怎么了?”

“我们决定出海,寻找龙脉。”红急忙调整思路:“但是我们在海上遇到了巨龙。”红有点沮丧,但还是决定尽快讲述完自己的历程:“龙告诉我们,有一种叫做大河之魂的力量,它被创世神分给了九条大河,而亚马逊河,就是其中最有力的一条。但现在大河之魂的再生力量被阻止了,所有的神力都被汇拢到了海洋中——”

索利芒斯回过头,拍了拍红的胳膊:“我明白你的意思……为了贵国的繁荣昌盛,为了亚马逊的长久安宁,我,必须拿着那把剑,搀合到战争里去,是不是?”

这种说法让红感到羞愧,可是她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索利芒斯回答地很快:“我很抱歉,这是不可能的。姑娘,我相信你是经历了许多艰难才到达这片土地的,我也很钦佩你的决心,毅力和与人相处的本领……但是你并不了解我们精灵的原则,我们不是一个习惯用剑来守护的种族。欢迎你以后来找我聊天,你这可怜的,一定寂寞坏了,这对身体不好。”

啊,不不不,红忽然觉得再一次失去了表达能力,她要如何开口呢?她那些在海上战死的族人们,她的国家和家园,她咬掉自己的舌头才获得的巨大通灵能力,她无数个被爱情折磨地辗转反侧的夜晚……她如何还能快乐呢?她生命的唯一目标,已经是令所有的牺牲有其应有的价值。她徒劳的张开嘴,看,这个世界并没有一个她可以倾诉的角落。

“打扰了,索利芒斯。”红后退一步:“我该回去了。”

她那柔弱而强作坚定的样子让索利芒斯怜惜起来,他叹了口气:“你们的族人……为什么都喜欢把这么重大的责任塞给一个女孩子呢?好吧,红,如果有什么参战之外的需求,不必客气,我会尽力帮助你。”

红想了想:“我没有弄错的话,应该有一只沉香龟——那里面有迭戈和达马的对话——如果您知道在哪儿,请把它送给我。”

“没有问题,不过你要当心不要弄伤了它。”索利芒斯答应地很干脆。

看着红小小的身影隐没在丛林中,索利芒斯从身后魔术般摸出一只小沉香龟来,他看着那只无助划动四肢的小龟,嘻嘻笑:“小家伙,你真是一只八卦的乌龟啊……好吧,迭戈那个家伙我也不喜欢,我们教训教训它。”

他招招手,另一只沉香龟奋力爬来,索利芒斯把两只乌龟的龟背靠在一起,轻轻念动咒语,做着声音的转移。

咦?红又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回来,这个小丫头真是死硬的脾气呢。

“你来的正好,听见那两个家伙对话的乌龟就是这只了。”索利芒斯一手藏在身后,一手递过一只沉香龟,背后那个家伙狠狠咬了他一口。

红跑得气喘吁吁,没有注意索利芒斯龇牙咧嘴的脸色,自顾自鼓起勇气:“索利芒斯,我回来是想要告诉你——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这样,可是……我觉得……哦,真是荒诞不经的想法……”

索利芒斯有点害怕,该不是暗恋上他了吧?怎么一幅表白的样子?

红深深吸了口气:“希亚她一定很爱你,索利芒斯,只有深爱一个男人,才会把他推倒危险之外去。”

“嚯——我当什么呢。”索利芒斯吹了声口哨:“这算什么?拉拢我参战的条件?我和希亚……好像还用不着您来指点吧?”

“不是的。”红苦笑:“我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和我喜欢的人擦肩而过……如果时间可以回头,我至少会告诉他——我是爱他的。”

索利芒斯迟疑了片刻,敲了敲地面,一个满头草叶的小男孩钻了出来,索利芒斯吩咐:“兰波儿,送送这位姑娘,她来的时候至少多走了一倍路程。”

他本以为这个调皮捣蛋的天王一定会大声反对,没想到兰波儿眨了眨眼睛,乖巧又用力地点头,拉着红的手就向一侧走去。

索利芒斯把藏在背后那只沉香龟托在手心,轻轻敲了敲龟背,时光在倒流、倒流……喧嚣嘈杂争夺,当最后那句微带愠怒的喊声猝不及防地传进心灵时,他忍不住要落下泪了。

“希亚,抬头看,我在这里。”

“混蛋索利芒斯!你会伤到沉香的!”

“小气鬼,一只乌龟而已,想要的话,我赔你一百只好了。”

“你胡说什么,我要你向它道歉。”

“好吧——乌龟宝贝儿——”

“它叫沉香!”

“好吧沉香宝贝儿,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我只是逗希亚玩……呃,我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不然的话,罚我下辈子不做精灵,也做一只又慢又笨又丑的乌龟。”

“索利芒斯——”

“沉香龟总是敏感,你知道。”

唔……时间过得好快啊,索利芒斯想。

红并不习惯和一个热衷于闹事的顽皮小孩子同路,这总是让她想起那些小时候被同村男孩欺侮,回家还要被父母责骂的日子;但是兰波儿明显对红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当然,他不觉得自己调皮顽劣,每一个精灵族的孩子都是这样长大的,毕竟,这个种族的规则是鼓励生长,喜欢旺盛的生命力。

“你是哑巴?”

“你不是会打手势吗?打给我看,我懂的啦。”

“真可怜,半截舌头不能说话了?”

兰波儿开始恼怒,明明看见红和索利芒斯交谈得眉飞色舞,现在这副样子,根本就是歧视他嘛,他决定说点重磅的:“装什么啊,你和索利芒斯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红居然还是一句话不说,只顾低头走路。

兰波儿更加愤怒:“喂,你听见没有?这只沉香龟也是我带给索利芒斯的!”

红终于点头,比了个手势:“谢谢,小家伙。”

兰波儿要崩溃了,他从后面死死扯住红的腰带,红大吃一惊,连忙伸手护住本来就不怎么结实的破布衣服,兰波儿猛地向前一跳,郑重地宣布:“喂,不要瞧不起精灵族的孩子,我们可比人类那些没用的小孩聪明多了——喂,哑巴,你看……我来继承那把剑,怎么样?”

红没有说话,但脸上那种啼笑皆非的表情明显驳回小家伙的提案。

兰波儿气势汹汹:“我哪里不行?我虽然比不上索利芒斯,但是……比斐帝南总没问题吧!不要瞪着我,我什么都知道!他不就是普通人类吗?我是精灵耶!而且是很聪明的精灵耶!我也有好多朋友要守护的——”

红忍不住想笑,你的朋友,哈,花花草草暂不列入考虑范畴。

兰波儿急了:“你就让我试试嘛,我想看看那把剑什么样子……真小气,我看看嘛,就看一下?”

红的脸色沉默下来,一个不大光明的计划开始成形,她默默祈祷,小家伙,闭嘴,小家伙,不要诱惑我,我不想拉你进来……你的身份太宝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