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存点头,道:“多谢郭局长,我们也在努力,罗老板的宝川号,这一次包下了平安寨修路的工事。”

罗飞一笑。

郭剑霜喜道:“真是太好了说实在的,我们的盐店街地处高处,若是太平日子,那里的地势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假如战乱一起,就很难说了。平安寨倒真是个安全的地方。”

他说到这里,并没有察觉静渊的脸色有变。

倒是善存,飞快地看了静渊一眼,他低眉垂眼,手里握着青花酒杯,细细把玩。

这么说,孟善存的平安寨,有可能会成为第二个盐店街了?

静渊的手在轻轻颤抖,七七了然于心,这一次,主动把手放在他的腿上,轻轻拍了拍。

他看着她,嘴角微斜,目光里有一丝极轻微的屈辱,可她的目光却是那么安然宁静,神光离合,似能荡涤烦恼一般。

他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七七朝他嫣然一笑。

善存因问起杨霈林的府邸可收拾好了,霈林笑道:“好些东西都是现成的,也不用收拾什么。”

众人听了,便问霈林府邸选的何处的宅子。

杨漱接口道:“在武家坡。”

一人脱口而出:“武家坡,莫不是以前武秀才的宅子?后来给雷霁雷军长当官邸的?”

杨漱微笑点头:“正是。”

这房子在雷霁离任后便一直空置着,军队撤走,由盐务局管着,后来雷霁回到清河,也是在另一处地方买的私宅。郭剑霜为人清廉,觉得这房子用作官邸太过奢华,故在前年售予一个姓苏的皮货商,巧的是今年这皮货商搬到了成都,房子又闲置下来,正好转卖给了杨霈林。

杨霈林来清河,只有少数人知道,近日与善存也只是在平安寨租地上有过联系,他在武家坡购宅的事,善存并不是特别清楚。

郭剑霜对于雷霁生前与林孟两家之间的事情略略知晓,因而赶紧将话题岔开。

杨漱这句话一出,罗飞、静渊,甚至包括善存,都不自禁朝七七看了一眼。

杨霈林觉得奇怪,心中微微讶异。

七七的手在静渊手中变得冰凉,她的脸有些苍白,嘴唇微微颤动。

静渊侧头轻声道:“我带你去晒晒太阳?”

七七轻轻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大厅外,那里阳光灿烂,孩子们早就吃完了饭,正闹嚷嚷地朝花园跑去。

她看了一会儿,嘴角浮起一丝淡然的笑:“我自己去就行了。”

“你没事吧?”他眼睛关切的盯着她。

“我没事。”

“真的没事?”静渊道,轻轻推开杯盏,“我陪你去。”

宴席上,男人们依然在谈着生意,那些钱来钱往、热闹非凡的话题,她看到静渊眼中依稀有一丝犹豫,便轻轻摇首:“你留下来再听听吧,难得大家聚一聚。”又道,“我去看看宝宝她们,你一个男人家,就不跟小孩子扎堆儿了。”

他知道她喜欢小孩,和孩子们在一起,心情说不定好的快些,便也没有坚持,只细细叮嘱一番。

七七极慢起身,向众人微笑着欠了欠身,离席而去。

在这顿宴席上,除了静渊,她没有跟别人说过一句话,只是在安静倾听。善存太阳穴上青筋轻轻一挑,他看了一眼女儿憔悴的背影,疲惫地揉了揉。

撤了酒席,男人们都转移到会客室吸烟喝茶,女人们又开始打起了麻将。霈林性子本也极是疏淡,和众人客套了几句也就罢了,借口不胜酒力,要出去透透气,站了起来。

善存忙叫至诚、至聪陪着杨霈林打一圈牌,霈林笑着摇手:“多谢孟老板,霈林一向不玩的。”

善存笑道:“清河人爱玩,贪图安逸,杨老板慢慢就知道了。你们这些大城市的生意人一向日子过得紧张,其实适当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霈林微笑道:“我是一来清河就觉得放松了,今天天气好,我去遛一圈就回来,打好精神,一会儿让两位孟公子教我打打麻将。”

至诚在一旁听到,指了指坐在靠窗茶几旁喝茶的静渊,笑道:“说起打麻将,我这个妹夫是个高手,当年靠着打牌就赢了十好几口盐灶呢。”

至聪皱眉道:“三弟,说话注意点。”

静渊在一旁听到,并没有什么反应,见杨霈林看过来,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杨霈林亦温然一笑,向各位拢了拢拳,出了会客室。

绕过了几圈回廊,来到被浓密的树木掩映的郭家花园,阳光煦暖,花色缤纷。

几个小孩子坐在草地上玩着官司草,里头有一个穿着小花衣服的娇美小女孩,正是宝宝,雪白的脸蛋被阳光照得粉嘟嘟的,额头冒着汗,和郭剑霜的儿子瑞生一手拽着一根官司草,两头使劲一扯,瑞生的官司草被宝宝的拽掉了打好的结。另一个小男孩坐在宝宝身边看着,先拍手大声叫道:“又赢了,宝宝你真厉害”

宝宝眼睛笑得眯起来,却举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小男孩忙捂住了嘴,点点头。

杨霈林在一旁看得有趣,脸上露出微笑。却见宝宝不时关切地朝一棵大榕树下看去,顺着她的目光,那棵树下有一根米黄色的长椅,上面坐着一个女子,头斜斜靠在椅背上,正在打盹儿,阳光照得她乌黑的头发闪闪发亮,脸庞是珍珠般的温和色泽,不是七七是谁?

也许是因为她的安静,也许是看到她掩饰不住的憔悴,他心中有丝莫名的悸动。

睡得不深,微风轻拂,一片落叶掉在七七的脸上,她蹙着眉醒过来,睁开眼睛,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向草地里坐着的孩子们,宝宝一边玩一边转头看母亲,见母亲醒了,忙挥着小手跟她招了招,七七朝女儿温柔一笑,余光蓦地瞥见身前不远处立着一个人影,看过去,衣饰修洁,长身玉立,容色清癯,一双眼睛湛然有神,正好朝她看了过来,眼底带着一丝深意。七七微微一惊,忙坐直了身子。

杨霈林朝她轻轻颔首为礼,七七以为他打个招呼自会走开,却万没料到他竟径直走来,淡青色衣襟随风摇曳,脸庞在阳光下忽明忽暗,却有股浑然天成的不凡气度。

七七只好站起来,礼貌地道:“杨先生。”

杨霈林亦微笑:“林太太。”

宝宝见到杨霈林走过来,忙放下手中的小草,上前甜甜叫道:“杨叔叔”

杨霈林那日送了她和父亲两只大牛蛙,杨漱又救了她的妈妈,在宝宝的心目中,杨氏姐弟绝对是一等一的大好人。

七七和杨霈林并没有说过太多话,这时微微觉得有些尴尬,又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想了想,便微笑着又跟他道了声谢,说:“杨先生,谢谢你那天送的牛蛙。”

杨霈林正轻轻抚摩着宝宝的小脑袋,听了后迟疑了一下,但亦还是微微一笑:“其实……那不是牛蛙,我姐姐本来养着做实验的,那种蛙很珍贵,学名叫琴蛙。”

七七愕然,眼睛不由得睁大。

杨霈林看着她,神情依旧是淡淡的,眼神中却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再多说一句,有时候作者真的很需要鼓励,看到读者的一个小小的评论就鸡冻半天,但看到另一些朋友就心情极端复杂的难过一下。为了赚人气才写文,读者怎么看、上哪里看,其实我并不是很在意。不管是在哪里看,好歹上来提下意见,就当安慰下作者受伤的小心灵吧。这书太冷门了,把作者写冻着了)

第二卷孽海第三十九章乌衣门第(1)

第三十九章乌衣门第(1)

“青蛙?”七七茫然地重复了一下。

“琴蛙,琴,不是青,俞伯牙抚琴的琴,”杨霈林修眉微挑,若有笑意。

“唔……原来是琴蛙啊……,”七七貌似明了地点点头,嗫嚅着笑了笑,极是茫然,那天吃进她肚子里的,看起来分明就是一般的牛蛙呀,还有,琴蛙,琴蛙是什么东西?

“杨叔叔,什么是琴蛙呀?”宝宝眨着大眼睛帮母亲问了。

杨霈林却只是微笑,没有回答,身子一矮坐到了茵茵草地上,盘起了腿,显得潇洒不拘,拽了一根官司草,学着宝宝的样子把草的一头打了一个结,朝宝宝一笑:“宝宝,跟叔叔比一比。”

小坤在一旁看到,摇头道:“你不知道的,宝宝的那根草是大将军,谁也打不过。”

宝宝笑脸盈盈,道:“叔叔,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我不会输的。”杨霈林呵呵一笑,“不过,输了的话,我就给你们讲故事。”

孩子们很是兴奋,围拢来,瑞生拽了一根草,迅速打了个结:“我先来”

七七也走近了些,微笑而立看着他们。

宝宝帮杨霈林把官司草的一头穿进瑞生的那根草的结里,小手用力在杨霈林手上一握:“叔叔加油”

一,二,三孩子们在一旁喊着。

瑞生和杨霈林同时一拉,噗的一声轻响,瑞生的那根草断了,宝宝拍手笑道:“叔叔赢了”

杨霈林温然一笑:“谁还要来?”

小坤向前一步:“我来”

结果还是跟先前一样,小坤也输了。孩子们最后都把希望寄托在宝宝的那根草上,把目光充满鼓励地投向宝宝。

宝宝觉得很有压力,又肩负着责任一般,挺起了小肩膀,郑重地道:“我来吧。”

杨霈林笑问:“宝宝,你若输了,该怎么办?”

宝宝偏着头想了想:“我……唱歌给杨叔叔听,好吗?”

“我看这主意不错。”杨霈林笑道,抬头看了一眼七七,见她带着春阳般温和的笑意,正盈盈然看着女儿,眼神里却有一丝期待,似乎也在好奇究竟谁输输赢。

宝宝准备把自己的草穿进杨霈林的草里,他忽然把手一挡:“我来吧。”

很娴熟的把两根草穿好了,拽着自己的那一头,把另一头给了宝宝。

孩子们都紧张起来,纷纷给宝宝加油,宝宝小脸都涨红了,看了一眼母亲,见她也似乎有些紧张,于是她只好紧紧拽着自己那一头,一点都不放松,小坤在一旁叫:“一,二,三,开始”

宝宝闭着眼睛用力一扯,噗嗤一声,她听到官司草断裂的声音。

她紧张地不敢睁开眼睛,过了一会儿,却听到小坤的欢呼:“赢了,宝宝赢了”

忙把眼睛睁开来,杨霈林做出很苦恼的样子,摊开了两手:“好吧,我认输。”

她这才看着自己手里的官司草,杨霈林打好的那个结被自己的草扯断了。宝宝大喜,绽开灿烂的笑颜,眼睛笑得弯弯的。

孩子们高兴得不得了,一拥而上,搂着宝宝又笑又跳。

小坤手里兀自还扬着一把官司草,问道:“宝宝,还玩不玩啊?”

宝宝摆手:“等一等嘛。”坐到杨霈林身边去,拉着他的手,笑道:“杨叔叔,快讲故事吧。”雪白的小脸轻轻抬起,一双大眼睛流光潋滟。

杨霈林微笑着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宝宝的小脸蛋:“你喜欢听故事?”

宝宝笑着点头:“喜欢,妈妈最会讲故事了,不过爹爹从来没有跟我讲过。”

调皮地笑笑:“我爹爹总是这样。”她学着静渊冷淡清俊的表情,双手抱肘,皱了皱小眉头,她学的很像,倒真是静渊的样子,杨霈林不由得一笑,七七亦忍不住扑哧一笑,杨霈林转过脸看她,七七微笑着从小坤的手里接过那把官司草,顺便给这小男孩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小坤很体贴,给姑妈在一小块太湖石上仔细掸了掸,拉着七七的手:“姑妈你坐这里。”

“小坤真乖”七七笑着称赞,牵着他的小手正要坐下,宝宝却突然站了起来,跑到她身边,用小手绢摊在石头上:“妈妈,小心别弄脏了衣服。”

七七捏捏她的小脸:“你看你的裤子,上面全是草皮子。”

宝宝忙道:“回家我自己泡,帮着小桐姐姐一起洗。”

“那就对了。”她将女儿拉到身边,让她坐到自己腿上,见杨霈林看着自己,脸上微微一红,笑道:“杨先生的故事肯定跟这只琴蛙有关吧。”

杨霈林笑了笑:“其实我不太会讲故事,只是想把这琴蛙的来历说得有趣一些。”

“快讲快讲”孩子们叫嚷起来。

杨霈林清了清嗓子,讲道:“在唐朝的时候,著名的诗人李白曾经在峨眉山的清音阁住过数月,他经常在一个叫白水池的水潭边吟诗作赋,偶尔,峨眉山的广俊禅师会带着一把古琴来找李白,给他弹琴助兴。琴声悠扬,让人忘记世界上一切的烦恼,后来有一天,一个美丽的姑娘来到白水池,恳求广俊禅师教她弹琴,广俊禅师见这个姑娘极是诚恳,便要她每日清晨日出之前早早地来学琴。姑娘很高兴,每天早上不到天亮就在白水池边等着广俊禅师,一天一天过去,这个姑娘的琴艺越来越高,整个山里都飘扬着他们动人的琴声。后来广俊禅师去世了,那姑娘却依旧天天早上来白水池边抚琴纪念她的老师。几十年过去,几百年过去,一千多年过去,美丽的琴声每天早上都会定时缭绕在山间,虽然人们已经看不到姑娘的身影。后来人们才知道,原来这个姑娘化作了一只仙琴水蛙,从此就生活在白水池边,每到早上日出之前,就会弹起琴来。”

他讲完,沉默了片刻,似乎沉浸在一种静谧的、诗意的氛围中,眼前是峨眉的青山秀水,耳边是宛转悠扬的动人琴声。

宝宝尚未说话,小坤大是失望,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那姑娘变成了一只母青蛙啊。”

这话似乎有点算是打岔了,把这浪漫的气场变得极为尴尬,杨霈林愣了一愣,七七也愣了一愣,宝宝的大眼睛忽闪了一下,回头看着母亲,清脆娇嫩的声音响起:“妈妈,你把那个姑娘吃到肚子里去了?我也吃了的,爹爹给了我一只青蛙腿。”

七七瞪大了眼睛,无言以对。

这似乎并不是杨霈林讲这个故事想要达到的效果,他的脸僵了僵,沉稳的眼中竟闪过一丝羞赧,咳嗽了一声,笑道:“我果真不会讲故事。”

七七忙道:“没有,杨先生,这个故事很美,真的很美”又问:“您说这种琴蛙很珍贵,这是为什么呢?”

杨霈林神色疏淡,随意道:“我姐姐在国外修过生物学,前些年,她的一个生物学家同学,姓张,叫张蒙闻,在峨眉山发现了这种蛙类,张蒙闻考察了很多年,在国外的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很著名的论文,据他说,这种琴蛙全世界只有峨眉山才有,多半都是形状很小很小的,除非运气好,才能逮到像那天我们看到的那么大的。我和我姐姐在山里住了一个多星期,又托好几个山民帮忙,才逮到了四只。”

大的琴蛙极其稀有,那一天,杨霈林他们其实是把最大的两只送给了静渊。

七七一颗心跳了三跳,忙问:“您刚才说杨姐姐要养着这种琴蛙做实验,是怎么做实验?”

“嗯……要养一段时间,观察它们生活和捕食的习惯,差不多的时候,若琴蛙死了,再用针刺住它们的四肢,用刀片切下部分皮肤做标本,或者整个就拿来做标本。”他很坦然说出来,再自然不过。

孩子们一齐呀了一声。

七七手臂上的汗毛竖起来,却横竖还是松了口气,左右这琴蛙还是个死,怎么死都一样,自己吃了它们,也不算太可惜吧?

杨霈林见她脸容严肃,眼神变幻,忽忧忽喜,竟别有一番动人心处,微微有些恍惚,定了定神,见孩子们还正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便从草地上扯了一根官司草,放到宝宝的手里,干涩地道:“你们继续玩吧。”

宝宝虽然觉得杨霈林的故事其实甚为无趣,但还是很有礼貌地谢了他一声,又安慰道:“杨叔叔,你的故事很好听,哦,原来被妈妈吃掉的是一只神仙牛蛙啊,怪不得叫的那么好听哟。”

她自己也觉得说的有些言不由衷,嘿嘿笑了笑,赶紧拿着官司草跟小坤他们跑到一旁继续玩去了。

杨霈林嘴角噙着笑,神色甚是尴尬。

七七暗觉好笑,只好没话找话说:“杨先生的化工厂办得全国有名,如今能迁到清河来,可真让我们这些人开了眼界了。我以前只是听说过化工厂可以加工盐卤,但是怎么加工,怎么个化工,倒是一点都不清楚。”

杨霈林长松了一口气,立刻答道:“主要就是用马达吸进卤水和清水,通过化学实验和配方,进行溶解结晶,差异分离。”

七七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依然装出一副茅塞顿开灵光乍现般的神情,点点头:“哦”

杨霈林又道:“然后分离出氯化钾和氯化钠。”

七七还是点头:“原来如此”

“林太太知道氯化钾是用来做什么的?”杨霈林眼中露出一丝兴奋的光亮。

七七脸红到耳根,过了半晌,方讪讪地笑笑:“我不知道。”看到杨霈林的脸色又僵了僵,忙问:“杨先生,氯化钾是用来做什么的?”

杨霈林咳了咳,收敛了本就不太深的笑容,淡淡地道:“不说也罢。”

似乎他有些生气了,七七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实在是太过无知,便红着脸把头转向宝宝那边,手若无其事拂了拂头发,河风将她的藕色衣襟吹得飘动,她又忙用手按住了衣角,正忙乱间,却听杨霈林说:“林太太,适才听孟老板说到什么撑庄、望江,又是什么菜盐、肉盐的,我胡乱应着声,也不敢问是什么意思,你可知道?”

七七顿时有了精神,连忙转过脸,嫣然笑道:“那是我们清河盐场的行话,用时令来区分盐的种类,二、三月份的盐为菜盐,五六月的为酱盐,十月冬月为肉盐,盐价一般也就是随着这种季节的变化而涨落,行情不同,就用不同的运盐的方式,所谓‘撑庄’、‘望江’,都是运盐时候的行话。‘撑庄’,就是别人向盐商买了盐,却不愿意运出去,而运商接买运出;或者有人的盐已运到了半路,却不愿直运到目的地,运商就根据他们的情况则议价买盐,待价而沽。“望江”,即所运之盐尚在半途,而岸价突然陡涨,未等到岸就提前预售出去。还有一种叫起堆,就是当盐已到了岸,可盐市却变得疲滞,盐价看涨,所以……。”她突然收住,见杨霈林眼睛定定的看着地上的如茵绿草,似乎神游物外,她的脸又红了红,笑道:“我说的有些多了,很枯燥无趣,是不是?”

杨霈林抬起脸来看她,眼神中有一丝温和的光华,很诚恳地道:“林太太,你很了不起,懂得这么多。”

七七蒙他称赞,心中一喜,很是高兴,不由得笑靥如花,谦虚道:“我也就只知道一些皮毛而已。”可眉目间却有一丝少女般的骄傲。

杨霈林沉沉的目光看了她一会儿,很快移到了一旁,他忽然站了起来,拍了拍身后衣服,道:“不跟林太太多聊了,我得回去了,还要跟孟家三少爷学打麻将呢。”

七七莞尔一笑,也忙站起,道:“杨先生慢走”

他向前几步,忽然回头:“你约了我姐姐看病了吗?”

七七颔首:“现在吃着杨姐姐开的方子,后天会去一趟她的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