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予正揉了揉眉心,像是很困倦的样子:“你拿走了我一套衣服。”

宋韵再次确定自己记忆没有出错:“我没有,我拿你一个大男人的衣服干什么,我又不能穿,难不成留着作纪念。”

盛予正道:“你把我礼服拿走了,就是我们登记时的那套。”

被他这么一提醒,宋韵倒是想起有这么回事。盛予正那套礼服和自己那套登记之后,就成了压箱底的玩意,一直放在一起,没有再穿过。她当时收拾衣服,顺便一起收走。

倒不是为了什么纪念,而是盛予正那套衣服是自己亲手做的,也没有收过他的钱,她理所当然认为是属于自己的,便拿了回来。

她道:“那套礼服不是你的。”

盛予正轻哼了一声:“是觉得我没付款就不是我的吗?”

宋韵想了想道:“我只是觉得那套衣服对你来说没用,你没必要专门取回去。”

“对我是没用,但是我也不希望我穿过的衣服,你将来留给下一任再穿。”

宋韵哂笑:“我一个专门做衣服的,难不成还会让我未来的男人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你一个结婚离婚都那么随便的女人,随便把我穿过的衣服给别人穿,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两人虽然闹得不算愉快,但还真没怎么吵过架。现下倒是有点剑拔弩张。

不过盛予正闭了闭眼,很快低声道:“我没打算和你争论什么,你去把衣服找出来给我就好。我等你。”

宋韵想了想,也觉得留着一套他穿过的衣服,有点没必要,拉开门道:“你坐在里面等吧,我不太记得放在哪里,可能要花几分钟找找看。”

盛予正跟她进屋,在沙发上坐下。

宋韵钻进卧室找那套不知放在哪里的礼服。

她搬回来后,收拾了几次屋子,加上她一个做衣服的,家里衣服难免多得有点夸张。

翻箱倒柜老半天,才终于从衣柜一层的角落,翻出那套男式礼服。

她有点怔怔地看着手上那套衣服,忆起登记那天的场景。盛予正穿着这套礼服,将本来并不打眼的衣服,穿出了别具一格的气质。

两人当时还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但宋韵对这段未知的婚姻,还是有那么一点期待的。造化弄人,盛予正终究不是可以陪自己走完余生的男人。

她感叹了片刻,拿着衣服从卧室出门。

本来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此时已经躺下,发出均匀沉重的呼吸,显然是已经熟睡。

宋韵皱了皱眉,唤道:“盛予正,衣服找出来了。”

没有人回应。

宋韵走上前,在他面前稍稍弯身,用手摇了摇他:“盛予正,你醒醒!”

盛予正含含糊糊咕哝了一声,稍稍翻了个身,但并没有醒来。

他身上的酒气很重,与其说是熟睡,不如说是醉酒睡过去更确切一些。

宋韵朝他脸上看去,他们同床共枕过很多次,他总是比她先起来,所以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睡着的样子。

他此时闭着眼睛的模样,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还有些难得的温柔。她愈加陌生。

而她没有忽略的是,他眼睛下方有浓浓的青色,想必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宋韵想了想,将手中的衣服放在茶几上。折身从卧室里拿出一条毯子,搭在他身上。

时间已晚,他这个样子,就算醒过来,自己一个人回家恐怕也有些问题。

她就行行好,把自己这张沙发借他一晚。

因为客厅睡了个男人。

宋韵早上很早就自然醒过来,她走出卧室,看到盛予正还睡得人事不知。

她走过去怕了排他:“盛予正!醒醒!”

盛予正终于悠悠转醒。

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眼前人的脸,怔忡片刻,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

天旋地转之间,宋韵已经在他身下。

宋韵怔怔看着他,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刚刚醒来,整个人有一种慵懒的蛊惑,以至于她都忽略了他宿醉之后残留的酒气。

盛予正没有给她迟疑的机会,俯身迅速攫住她的唇。宋韵只觉得周遭一片灼热袭来,那带着酒意的吻,让她好像也染上了醉意一般。

那次他在店里开笑说他的吻技很差,其实并不是。相反,他是一个彻底的高手,唇舌每到之处,像是点火一样。

两人的身体挤在狭小的沙发上,紧紧相贴。

盛予正的身体坚硬的像钢铁机器一样,但又是那么灼热,宋韵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勃发。她想到曾经那些夜晚,她从他身上体会到的快乐。

她是一个成年多年的女人,也有*。

但是她的理智比*要多。

当她稍稍清明,虽然没有挣开他,但却冷不丁冒了一句:“我这里没套子。”

盛予正微微僵了僵,脸从她脖根处抬起一点,自上而下打量着身下这个女人。

两人离得很近,只有几寸的距离。在薄暮晨光中,他们甚至能看到彼此的瞳孔。

宋韵平日里冷清的脸此时泛着迷离的红晕,于是便多了几分娇媚与柔和。盛予正眯眼看了看她,像是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俯身又去亲那张嫣红的唇。

就在他快要贴近她时,撑在她脑袋旁边的手,微微挪动,忽然摸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他顺手拿起来,目光撇过看了眼,顿时整个人僵住。

那是一块男士手表。

盛予正的动作停顿了几秒,忽然猛地起身,从宋韵身上下来,揉了揉太阳穴,淡淡道:“不好意思,昨晚喝过酒,刚醒过来,头有些晕,没弄清什么情况。”

宋韵心里不知怎的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她将散乱的头发拨在身后,慢慢起身,嘴角浮起一起讥诮的浅笑:“喝酒了乱睡不是什么好习惯,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吧,不然再糊里糊涂结一次婚,以后可就成了三婚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语气为什么这么刻薄,其实说到底,盛予正并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盛予正对她的嘲讽没什么反应,只语气平淡道:“你也是!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就赌气跟陌生男人上床,吃亏的到底是你自己。”他顿了顿,又问,“我给你的钱,为什么不要?”

宋韵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我们还没有到可以分割你财产的关系。”

盛予正沉默了片刻:“女人多点钱傍身总是好事。而且……如果让人知道你是我的前妻,却净身出户,别人还以为我是铁公鸡,对我名声也不好。”

宋韵本来还以为他人品高尚,是为自己这个陌生的前妻着想,但听他后面的话,不由得笑了:“放心,没有人知道我们结过婚,我们生活的圈子截然不同,以后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她起身送客,“我昨晚找好衣服出来,你已经在我沙发上睡着,我没叫醒你。你要的衣服在这里。”

盛予正伸手将茶几上的衣服拿过来,低头看了看,起身:“我走了,你保重。”

宋韵礼貌性地送他到门口,待他转过来看她时,忽然开玩笑:“你还会不会来我这里定做衣服?”

盛予正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但却点头,语气认真道:“会的,你的衣服我很喜欢。”

宋韵愣了愣:“那你保重。”罢了,又补充一句,“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吧,对身体不好。”

盛予正点头:“嗯。”

☆、第12章 冤家路窄

很明显,盛予正只是说的一句客套话,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月,还是春夏换季之时,他都没有再来过宋韵的店里。

当然,宋韵也没什么期待。对她来说,盛予正不再出现,其实是件好事。她和他之间,就是桩荒唐事,两人从此没什么交集,也算是让她能好好忘了自己干过的蠢事。

少了一份盛予正贡献的那份固定收入,对宋韵影响不大。她的服装店经营得很顺利,快换季时,俞乔又给她前线介绍了一位客户,知名画家李安玉,也是一名贵妇。

李安玉的丈夫是本城著名金融家。知名画家加上豪门贵妇的身份,必然不是那么好伺候。俞乔跟李安玉的助理联系了后,那边也没说要还是不要,只让她送几款样衣让陈女士先过过眼。

这种事情倒也不是头一回,不过到了李安玉的画廊,才知道还有几个设计师一道去给她送样衣,大约是要货比三家。

其中有一位设计师就是陈若诗。

宋韵再次感叹世界真小。

太特么小了!

她并不太清楚陈若诗和盛予正的关系,但总该是关系匪浅。之前在酒会上,见她看盛予正的眼神,宋韵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女人对她的盛大哥,不可能没那心思。

陈若诗还不知道宋韵和盛予正那档子破事,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被气得半死?当然也可能是幸灾乐祸,毕竟自己和盛予正已经离婚。

宋韵没打算将这件事主动告诉陈若诗。一来是她觉得没必要继续这种低级无聊的恩怨,二来是她也不愿将盛予正卷入女人的斗争。

想不到自己还挺善良。宋韵自嘲。

李安玉的画廊也是一家私人会所,在本城社交圈很有名望,上流社会附庸风雅的好去处。

宋韵只身前往,陈若诗则带了两个助理,看到她,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陈若诗回国不久,个人品牌才创立几个月,但因财大气粗,各种公关造势,,俨然已经是行业新星。

另外两个设计师大约也是认识她的,同她很热情地打招呼。三人坐在会客厅有说有笑,唯有宋韵像个局外人一样。

不过宋韵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社交的人,这种状态并不会让她觉得不自在,何况还是陈若诗刻意将她排斥在外的情况下。

李安玉一进来,陈若诗就笑嘻嘻迎上去:“李姨,好久不见!”

李玉安笑道:“小诗,真是好久不见。前几天你妈妈打电话给我,说你自己做了服装品牌,我才知道,原来小姑娘都长这么大了。”

陈若诗道:“本来早该来拜访你的,但是回国之后忙着品牌的事,一直没抽出时间。听说您要开个人画展,我再不来就是没礼貌了。”

李安玉朝她笑笑,转头去看其他站着的几人:“好些年没开画展,又要做一个慈善拍卖,所以想稍微讲究点,我看过几位的设计,都很喜欢,所以想为下礼拜的画展和拍卖会选两套衣服。麻烦大家专门过来一趟了。”她不等几人客套,挥挥手道,“你们把样衣拿出来,让我看看吧。”

四个人准备的都是礼服。

李安玉虽然表面上温和可亲,但显然是个十分挑剔的女人,不然也不会放着大牌不用,非找几个偏门小众的设计师。

陈若诗最先拿出自己的作品,还不忘自卖自夸:“陈姨,知道您要衣服,我特意设计出的两套礼服。我觉得同您优雅的气质特别搭。”

一旁的宋韵默默翻了个白眼。

李安玉笑了笑:“小诗的设计很独特,我这个做阿姨的不能不赏脸,这两套衣服我定了,到时把你的品牌介绍给我的朋友,让他们都去你那里定制衣服。”

陈若诗心花怒放,还不忘给了宋韵一个耀武扬威的表情。

宋韵心里骂了句脏话,敢情这是玩人呢!都有了关系户,还让人跑一趟,要不是她修养好,都想甩手走人。

不料,李安玉看完陈若诗的衣服,又来看他们几个。

其他两人的设计,大概确实不是她中意的风格,直接而又委婉的拒绝,但还是邀请了人家来画展和拍卖会。

那两个设计师也不气恼。李安玉的画展并不是开放性质,都是要邀请函才能进。来的人自然都是有身份的人。两人当然高兴。

陈玉安最后才拿起宋韵的衣服,她看了看,朝宋韵道:“我之前在杂志上看到过宋小姐的衣服,风格很喜欢,这两套的设计我也很喜欢。听说宋小姐手艺特别好,不知道能不能加进一些跟我的画风格比较一致的水墨元素。”

宋韵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可以的,不过要重新订做面料,可能要多几天时间才能完工。”

李安玉道:“我的画展下个礼拜六,能来得及吗?”

宋韵确定她是选中了自己的衣服,连忙道:“可以的。”

李安玉笑:“那就麻烦宋小姐了。”

一旁的陈若诗脸色气得铁青。

从画廊出来。陈若诗开着拉风敞篷跑车,在路边等出租车的宋韵面前停下下车。

“宋韵,你是不是很得意刚刚李安玉选了你的衣服?”

宋韵目光凉凉地看着她:“我没得意,不过看得出来你很失意。”

陈若诗被噎,脸色更差:“宋韵,你有什么好得意,真以为自己设计的衣服有什么了不起?要真厉害,为什么这么几年,还是只在街边开个小店?”

“我说了我没得意。我开个小店不过是谋生而已,我跟你不一样,我从来不是什么设计师,只是个手艺人而已。你不用一回来就对我如临大敌。”

陈若诗笑了笑:“没错,把你当做对手确实很掉分。”

她得意地哼了声,忽然手中的电话响起。

“哥,有事?”

“……”

“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去吃了。”

“……”

“盛大哥也去?好好好那我马上到。”

她挂上电话,已经恢复了如沐春风的模样。

宋韵皱眉看了看她:“你和盛予正很熟?”

“当然,我从小就认识他。你以为我真看得上你那凤凰男男友?能入我眼的必须是盛予正那样的男人。”

“哦。”宋韵点头,“可是看起来你并没有入他眼,毕竟你们应该认识很久了。”

陈若诗大约是被戳到痛脚:“你知道什么?不过我和盛予正结婚的时候,倒是可以考虑给你发张请帖。”

宋韵面色不动,等陈若诗坐进车内,她弯身敲了敲她的车窗。

陈若诗放下车窗,戴着黑超看她,阴阳怪气道:“你不会是要我带你一程吧?”

“这个就不用了。”宋韵弯嘴笑了笑,“就是有个你好像不知道的消息给你说一下。”

陈若诗挑眉:“你说。”

“据我所知,你那位盛大哥似乎已经结过婚了。”

她说的是“结过”,离婚了也叫结过。

☆、第13章 劲爆消息

“你胡说!”陈若诗很笃定,“我哥跟盛大哥可是发小,他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不会是在网上看的什么八卦消息吧。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爱好!”

宋韵知道她不相信,云淡风轻道:“反正你们这么熟,你可以问问他,不就能知道我是不是胡说。”

当然,她其实有九成把握,盛予正并不会承认这件事。之前还未离婚时就没公开过,离婚了更加不会。说不定他还能找关系将自己离异的身份篡改一下,以后再结婚还是头婚。反正有钱人这点便利还是能做得到的。

陈若诗显然没将她的话当做一回事。

陈若诗的哥哥打电话让她去一起吃晚餐。本来陈安玉定了宋韵的衣服,让她非常恼火,但能和盛予正一起吃饭这件事,把她的恼火冲掉了七八分。

盛予正是大忙人,她根本约不到他,也只有偶尔他和她哥哥陈敬文小聚的时候,才能见上他一面。

达到餐厅包厢时,盛予正和陈敬文已经到。

“盛大哥。”陈若诗一进门,就巧笑嫣然开口,“每次约你出来都约不到,看来你只给我哥哥面子。不过怎么感觉你最近瘦了点?”

盛予正看了她一眼,笑:“大概是工作太忙了吧。小诗最近怎么样?”

陈敬文知道自己妹妹那点心思,不等她回答,打着哈哈先道:“果然女生外向,我这个哥哥最近都瘦了快十斤,小诗好像也没注意到。”

陈若诗娇嗔地呸了她哥哥一声,朝盛予正开口:“也挺忙的,品牌刚刚运营上市,还有很多东西不懂。以后还麻烦盛大哥指点指点。”

盛予正笑:“隔行如隔山,你那行业我是真不懂。”

“不懂也没关系啊!抽空来我工作室订做衣服照顾我生意总可以吧!”

盛予正点头:“这个当然可以。”

陈敬文道:“对了小诗,你之前在电话里说心情不好,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陈若诗撇撇嘴:“李安玉下个礼拜六不是要开画展和拍卖会么?说是要定制两套衣服。哪想到我带着样衣亲自上门,她老人家却选了别人的。”

陈敬文哈哈大笑:“原来是遇到了一点小挫折,不过每个人爱好都不一样,你也不用往心里去。”

“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偏偏她选的是我最讨厌的女人。”

陈敬文挑挑眉:“不会还是以前那个在大学里,就跟你过不去的女孩吧?”

“就是她。”陈若诗哼了声。

盛予正眉心微动,朝兄妹俩笑道:“行了,赶紧叫服务生上菜,不然小诗该气饱了。”

陈若诗撇撇嘴:“对了,那女人还说盛大哥结过婚,不知道哪里看来的小道消息。”

盛予正愣了愣,没有说话。

陈敬文哈哈大笑:“看来阿正在网上还是很有名气的嘛!我听说你老婆遍布网络各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