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我明白。”单町笑了,伸出手撩开阴月月的刘海,看着她的脸,将每个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如果我不是他的朋友,也许我可以充当你暂时的依靠,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丫头最终还会一脚把我踹开。当朋友也好,起码你会对我诚实。”

单町说的太对了,说的太好了,阴月月在心里感叹着。

她就是这种女孩儿,受伤的时候需要红药水、紫药水、好得快等种种伤药以毒攻毒,但当伤口结了痂,那些药水就可以滚蛋了。她会对陌生人说心里话,对情人只会做戏,扮演一个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小怪物,这不是精神分裂,却是她在人格上的缺陷,用一生一世的时间都难以修补。

她,自私自利,胆小怕事,虚伪虚荣,没心没肺,浑身都是对别人的缺点,对自己的优点。

阴月月突然什么也不想去思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单町把她的脸埋在自己的怀里,再度抱紧她,说了很多话。

开头的她没听进去,最后的她没力气消化,只有中间那段,记得很清楚,却也像是幻觉一样响在耳边,时而真实,时而轻飘。

单町说:“你喜欢丰铭,因为他具备你最向往的特质,简直就是你心目中最期盼的完美组合,他活生生站在你眼前,你看他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我看得出来,丰铭也看得出来,我不提,因为我有私心,他不提,因为他怕时间太早。事实证明,他是对的,我是错的。如果我早些提起,也许你们早就分开,现在就不会拒绝我。”

随着单町说话的语气,阴月月也渐渐喘不过气。

脑子里徘徊着各种念头,都是突然涌出的,毫无预警,她没忍住,脱口而出,一字不漏的剖析彻底,也顺便打断了单町的思路。

“每个女孩儿都是一块儿彩宝或是翡翠,在未经雕琢和人工切割之前,都只是蒙尘的大自然的产物,称不上艺术品。她们需要遇到一个手艺精湛的工艺师,雕琢的好,也许会绽放璀璨的星光,可要是切割失败了,就变成了残败品。有个女孩儿,她遇到了两个工艺师,一个要将她塑造成圆形的,一个要将她塑造成方形的,最终她却变成了四不像。为了不再畸形下去,她决定抛弃他们自生自灭,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一个修复者……单町,你喜欢我,是因为我不喜欢你,小说里都是这么说的,越是得不到的越是香饽饽,我这样一个平凡普通的女孩儿没理由让你喜欢,唯一可以解释的只有这点。可我虽然平凡普通,却也心高气傲,我只要白马王子,不要碎玉瓦片,以前你有钱,我都不喜欢你了,现在你没钱了,还指望我对你有什么想法?你指望我的同情么?还是指望我陪你一起吃苦?Kinki的妈妈一个月就寄给她20元加币,她除了买点吃的连件打折的衣服也买不起,她找了Nick当男朋友,Nick一个月有两百加币,他给她买吃的、玩的、穿的,她的笑容也变得多了,再也看不上那20加币……没钱,凭什么谈恋爱,没钱,又凭什么叫女生喜欢你?”

阴月月说得很平和,就像一片锋利的刀片,轻轻滑过了皮肤表面,看似什么都没改变,但只要过上几秒,一道细微的口子便会出现在肉眼面前,带着丝丝入扣的疼痛,渗出了红色的血珠,蔓延了整条口子,逐渐形成细长的一条红痕,周围的肉也相继鼓起,接触空气里的细菌时,总是沙沙的疼。

伤口虽小,但它存在,虽然早晚会消失,但在消失之前,总会停留一段时间。

单町怔怔的看了阴月月半响,吃惊她的早熟和改变,怅然若失自己错失了这个转变的过程,只能苦涩的开口道:“你变得真快,说的话真让人难以接受。”

阴月月一愣,立刻想到一句台言里的对白,在脑中一过,改了改然后说了出来:“你总会接受的,现在难受总比以后要死不活的好。”

单町彻底怔住,半响说不出话。

阴月月庆幸着单町没看过任何台言,他的正常人思维不足以应付这种套路,否则他只会把自己捉进怀里,再狠狠吻住,看着她被吻得融化、投降。

这个认识令阴月月感到自傲,她接着说:“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你要回国帮你父亲,我要回国完成学业,中国那么大,只要不想见,一定见不着。”

说完了这句话,阴月月预感到,只要一个男人还有点自尊心,都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眼前了,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不能和丰铭在一起,她也没脸走向单町。

单町再没有留恋的了,连最后那一点也被阴月月踩在脚下碾碎了。

最后,单町说:“我最近一直在忙家里的事,忽略了很多东西。我一直以为周围的人和事情再突变也好,也能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但我父亲的变令我看清了很多。你认为我的喜欢只是好胜心作祟,但是月月,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你以为喜欢是要每时每刻在一起吗,你以为喜欢是为了对方没完没了的改变吗……丰铭说得对,你还太小,你不懂,这不怪你。”

最后一句,化作了呢喃。

阴月月很恍惚,反驳道:“那你呢,你所谓的喜欢是喜欢我跟着你屁股后面瞎转悠,还是喜欢我无限的崇拜,还是喜欢我在遇到困难时先想到你,向你哭诉?那你随时随地都能找到这样的,不差我一个。”

嚷嚷完这番话,阴月月甩开单町的手冲回了屋里,听着外面引擎发动的声音,才慢悠悠的回了房,扔下书包,趴到床上,什么都不想回味,却流下了眼泪。

也许,她真的不懂单町的“喜欢”,或者说,她不懂一个男人对女人喜欢的表达方式,可在和丰铭擦身而过之后,她什么也不想懂了,只想和过去的一切斩断的一干二净,这样最好。

之后的几天,阴月月开始忙碌各种考试。

在等待假期来到前,她浑浑噩噩的来往于学校和寄宿家庭,在学校听褚未央谈起她新暗恋的男生,回了家又听Kinki讲述她和Nick的腻歪,听别人的故事,流自己的眼泪,周而复始,逐渐麻木。

直到离开这座城市的当天,Kinki拉着阴月月的手,哭得很激烈,她说阴月月是她在这里唯一的朋友,若是她将来和Nick分了手,就再也没有人听她发牢骚了。

Kinki让阴月月一定要写信给她,就算一个月一封也好。

阴月月抱着Kinki,说了一句“保重”,转身上车的时候,正见到褚未央同红着眼眶和她的寄宿家庭告别。

再一看周围,大家都在哭,都在依依不舍。

只有阴月月,麻木的坐在车里,拉上车窗帘,居然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回国后休息了一周,和所有的交换学生一样,阴月月回到学校报到,寒暄一阵以后来到新宿舍,却发现三位新室友都是大熟人——褚未央、齐萌、刘琴。

生活真是玄幻。

把行李放到床底下,一回身迎来了褚未央的拥抱,阴月月笑了。

又一扭脸,阴阳怪气的齐萌点燃了一根薄荷味的520,拿在手里说了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居然分在一个宿舍,以后可有意思了。”

阴月月一咧嘴:“我今儿忘了刷牙了,还有烟么,给我一根润润嘴。”

褚未央一愣,将烟盒扔了过来,见阴月月熟练的点起一根,表示惊讶:“真看不出来啊!”

阴月月又一咧嘴,没说这是上周刚练会的。她需要改变,她需要添加新的保护色,不管是染色剂还是漂白粉,只要有用就行。

这时候,一直不说话的刘琴也说了句开场白:“以后大家和平相处吧。”

阴月月坐在床头,翘起二郎腿:“好啊。”

关掉了丰铭送的手机,阴月月决定沉淀一段时间。

那之后的一个月里,这个包含着各种风起云涌的小宿舍也果然发生了很多玄幻的事儿。

第一周,齐萌和池杰分了手,为了表示心痛和气愤,池杰摔烂了学校的桌椅和钢琴。

齐萌报了警,警察和学校都纷纷警告了池杰。

接着,齐萌又找了一个梳小辫的男生,以前也是同班的,根本不来电,却因为一次集体酗酒后,被这个男生吻醒了,自此走到一起。

齐萌成功的演绎了睡美人的童话,投入了新男友的社交圈,逐渐和褚未央走远。但她的作风给刘琴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尤其在这个宿舍里,居然有三个都是处女,在学校里是极其不可思议的现象。

那时候有股风气,一个班里要是有五个以上的处男、处女,那就是年级里最挫的一班,但这种地下统计活动进行有难度,所以至今也没能落实,只是流窜在各班好事者的猜测中。

回到宿舍,齐萌会时不时谈起她的经验,告诉刘琴如何分别男人的“好”和“坏”,刘琴虚心的听着,努力地记下重点,在第二周终于找到一个看着还算顺眼的男朋友后,也终于决定将最后一步落实。

分享经验的时候,刘琴说道:“我俩没成功。”

齐萌震惊了,阴月月和褚未央也投来关怀的眼神。

刘琴说,她突然临阵退缩了,让那个男生射在棉被里。

齐萌提出质疑,如果没做到最后一步,怎么会挥洒,除非……

刘琴脸色一变,不说话。

此后的几天,齐萌始终徘徊在刘琴撒谎和那男生发育不健全的两种猜测里,最终也没能证实。

刘琴的惨败和悲剧直接造成了这段恋情的无疾而终,不到三天,两人分了手,但又直接造成了阴月月长达半年的阴影,因为那男生正是阴月月美术课的同组组员,一周见两次,始终难以平和面对。

吸取了刘琴的教训,又找了一个男朋友的褚未央决定创造奇迹。

这个新男友是个出生在台湾,生活在香港,来北京上学的转学生,和褚未央一样,初中在美国留学,会说粤语、美语、福建话、普通话,但都不伦不类,操着一口洋派的口音,迷晕了褚未央,最主要的是,他很帅,冯澎简直没法比。

第三周,褚未央又发现了他另外一个优点:经验丰富。

而令褚未央真正下定决心献身还是因为他们的第一次也没成功,没成功是因为男生先松手的,他说他不想伤害褚未央,这话深深地把她感动了,很快就计划了第二次,并且深情无悔地说这是她心甘情愿的。

那一次,和刘琴、齐萌讲述的初次完全不可比拟,痛苦是短暂的,后果是严重的。

褚未央说,她觉得当时被人撕裂般的疼,但是他力气很大,她的反抗完全无效,好在她适应很快,几次之后已经不想反抗。

说起这段的时候,褚未央摆出一个蛤蟆四脚朝天的姿势,告诉阴月月这就是最标准的。

阴月月扭开脸,心里开始泛凉,说不出原因。

第四周,学校下达两个处分,所有人都震惊了。

第一个是宿舍老师突击检查隔壁宿舍,在上课时间捉获了两个躲在被窝里的同班女生,逃课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们的友爱。

第二个是被校外小区某学生家长告发的一对男女,据说是趁着晚自习以后共同使用了教学楼后面树荫下的兵乓球台,令它发挥了别的作用,并被小区里几个捧着望远镜的小学生围观了,家长一怒之下,告之。

这个女主角不是别人,正是褚未央。

直到处分下来后,宿舍里的人才得知,集体无语了。

那周周末,褚未央去看了妇产科大夫,拿着一包药回了宿舍,和齐萌分享了经验,两人的总结是:身边的朋友没有一个不去看医生的,多少都有点细菌感染。

阴月月不理解“感染”的意义,以为是病毒,但褚未央解释那是男生的卫生问题,并告诫阴月月什么都能忍,只有这个不能忍,否则看医生的只会是自己。

值得一提的是,每晚刘琴的呻吟声时大时小,令另外三个人一致认为她是在闹春。

消磨了一个月的时光,阴月月拒绝了三个追求者,原因如下。

第一个曾经和班里另外三个女生交往过,出名的滥交。

第二个个人卫生很不过关,一学期只换了一次衣服,袜子从来不洗,脏了扔进床底下,再从床底下捡起上个月扔的那双换上,翻过来穿。

第三个则被戳穿是和别班男生打了赌,追到阴月月就能得到一双乔丹鞋。

最后,阴月月宠幸的获得了“眼高于顶”的称号。

但“眼高于顶”的传说也没能持续很久,学校便再掀起一股偷盗热潮。

女生宿舍丢了不少衣服,加大号的,最小号的,独独没有中号的。接着大家又开始丢快译通和文曲星,短短三天内,统计数字已经超过了三十个。钱包,游戏机,陆续跟上,并且这种偷盗现象被分布在全年级的所有班里,不分男女宿舍,有的是晚上睡熟了被偷的,有的是上早操回来发现没的。

警察分析,这是一次团伙作案。

后来听说破案了,有人拿到街边贩卖,但赃物全都没能回来。

那之后没几天,阴月月拥有了人生里的第一个NEC笔记本,回国后第一次打开邮箱,见到十五封来自丰铭的信,内容言简意赅。

“一切都好么?”

“送你的生日礼物,寄到了你们学校,记得查收。”

“我问了美国那边的学校,纽约有几家可以考虑,资料在附件里。”

“学费不是问题,半工半读,或者申请奖学金,我会常去那边,能帮上忙。”

“单町回国了,你们联系了么?”

……

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反反复复竟然看了三个多小时,意犹未尽。

阴月月回了一封,写道:“丰铭,我想你了,虽然有点晚,但是想念是真的。我后悔和你分手了,但目前咱们还是分手的好。我真自私,我想告诉你,我要把你预定下来,希望以后还有复合的机会,如果你接受的话,就等我去美国,如果你烦我了,就赶紧找个新的吧,然后把你们的合照发给我看,让我恨你恨的牙痒痒的时候,也能彻底死心。”

丰铭隔了一周才给阴月月回复,等的她心力憔悴,险些以为丰铭真的找了一个,并且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合照以便击毁她的梦想。

但当她看到丰铭回复的那句话,心里再度笑开了花。

“你准备再倒追我一次?这次不如换我追你。”

——男人是锅,女人是肉,炖熟了肉,得防着别人下口。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起上高中那会儿的事,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真是个二百五,人傻,做的事也傻,简直就是“傻”字的代言人啊╮(╯▽╰)╭。。。。。。。。。。。。。。。

啊,推荐个文,发生在江湖的爱情故事:《常平》

24

带着丰铭的那句“这次不如换我追你”,阴月月陷入了长达一周的期待中,在脑中拼命勾勒着所有到了美国以后的场景,坐实了做梦的年纪就该做梦的说法。

她想,等到了美国的飞机场就要先逛一下免税店,买个所谓男人必备的古龙水送给丰铭,然后告诉他,这是她专属的味道,一辈子都不能改变,除非停产。

丰铭会每天轻轻的喷一下,然后把她搂在怀里,让她心满意足的闻个够。

上语言课一定会很难熬,但她有一天背一百个单词的毅力,就像她暗恋一个人这么多年一样,她有倔劲儿,不愁发挥不了。

下了课,她可以走到学校的中心花园逛逛,然后回家温习功课,等丰铭忙完了打电话过来,再问他“你今天在美国还是在加拿大”。如果是加拿大,她会告诉他“多穿点”,如果是在美国,她会说:“等你忙完了,咱们一起吃顿饭吧。”

丰铭会尽量抽出时间赶过来,她就会趁这个机会跑去超市买好吃好看的半成品,再拿回来加热。在她学会下厨之前,那些半成品就是最好的晚餐。

数学题不会做不要紧,她不选数学专业,哪个学科相对容易些,她就学哪个学科,不懂、不会的会列个清单,再让丰铭把关。

等混熟了纽约的生活,她会去做个小时工,最好是在丰铭家的美国分公司,清扫个厕所什么的,每天见到丰铭西装革履的从电梯里走出来,她会拿着桶和拖把躲在柱子后面偷笑,当一回现代灰姑娘。

秦敏莉是个可怕的女人,但阴月月暂时不想考虑母子的问题。

在秦敏莉再次出面阻止之前,阴月月决定先疯狂个够,甚至叛逆的决定一定要把丰铭带上秦敏莉所谓的歪路上去,然后看着秦敏莉抓狂、愤怒、崩溃。

因为小说里都是这么讲的,每一个男人都有一个护短的母亲,她们养大了儿子,嫉妒儿子被别的女人抢走,会极尽可能的打垮每一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且为了报复这些母亲,这些程咬金也会使劲手段的抢走男人,占为己有。

但最难以防备的是,男人也有男人自己的想法,他们可能会觉得在两个女人之间难以呼吸,会选择找第三个女人救出自己,第三个女人是谁并不重要,关键是能给男人带来不一样的激情和存在感,大众们管这个叫“第三者”。

所以,阴月月不仅要防范秦敏莉搞地下活动,还要警惕任何出现在丰铭身边的带着魅惑香水味儿的女人们。

这对一个刚刚十七岁的女孩儿来说,任重而道远,技术含量过高,几乎是不可完成的。

十七岁生日那天,阴月月拿着蛋糕走进班里,和每一个同学分享了她的喜悦,又和每一个同学互相投掷了奶油炸弹,顺便带上了总板着脸的班主任,然后狼狈并亢奋的回了宿舍,洗了澡,刷了牙,躺在床上听另外三个舍友的午夜场谈话。

褚未央说:“我和他说好了,毕业以后一起去加拿大上大学,租一套房子,学同一个专业,毕业以后就回国结婚,再一起定居在北京,偶尔陪他回香港一次看看他家里人。”

齐萌说:“我前男友要出狱了,在此之前我要尽快毕业,拿到高中文凭就飞去加拿大上大学,我想过了,我们不合适,以前的爱情比不了以后的物质追求,虽然他是我第一个男人,却坐过牢,怎么能做我一辈子的依靠?”

刘琴说:“我想我毕业了也要去加拿大,去温哥华,假日可以坐船去维多利亚港转转,欣赏街头艺人的表演或是让人看不懂的博物馆的陈列品,再不然就去山上滑雪,去俱乐部滑冰、喝咖啡,实在不想出门就蒙在被窝里睡的昏天黑地。”

阴月月没有参与这次谈话,她选择一个人偷着乐。

那天晚上,阴月月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围着在纽约超市买的最便宜的围裙,忙活在开放式厨房里。

身前的铁板上有她烤的肉,对面的电视里正在演泡沫美剧,可能是《六人行》,也可能是《欲望城市》。

这时候,丰铭来了电话,他说他刚下了飞机,还有个紧急会议要开,嘱咐阴月月自己先吃,他会赶在午夜十二点之前进门,再陪她一起迎接第二天,如果有精力,就看个日出,再一起做早餐,一起在抢食物中娱乐中消灭所有的。

阴月月甜蜜的挂了电话,将食物做好,一份吃光,一份放进冰箱里,又拿出醒过的低价红酒倒了一点出来,加了两块冰,看着香港台慢慢喝掉,直到昏昏欲睡的倒在沙发上。

镜头一转,刚下飞机的丰铭正搂着一个混血美女,她高挑有致,美艳动人,穿着大胆却不张扬的红色包身套装,脖子上垂着祖母绿的吊坠,水滴形的吊坠被缀满碎钻的链子勾着,一路垂到乳/沟处,若隐若现,引人去碰。

丰铭和美女一起上了黑色的车子,一起来到了众多豪华饭店中的一家,在最顶层的套房里一起数星星,看月亮,喝掉了极品洋酒,又一起分享了酒店厨房精心准备的双层蛋糕,互相扔奶油,你追我逐。

美女跑进套房里间,在离尺寸夸张的大床一米远的地方被丰铭扑倒,随着床铺的震荡,两人紧紧纠缠的翻滚了好几圈,最后他在上,她在下,一起迎来最销魂的时光。

事后,丰铭洗了澡,不知道美女在熨烫他的衬衫时刻意将一根褐色的头发缠在了扣眼处,又将指甲油的鲜红色蹭上衬衫领口的最里侧,因为男人的粗心大意是很难注意到这些细节的。

丰铭从浴室走出来,接受了穿着浴袍的美女的献吻,差点再度缠绵,可他看了看表,决定见好就收。

美女很失望,在为他系上纽扣的时候,聪明的什么都没问,只是眼角瞟向那根头发,漾起诡异的笑容。

一个小时后,丰铭回到了阴月月租的小房子里,吻醒了她,在她睡眼朦胧的笑开时,却不慎瞄到视线正下方的那枚纽扣,扣眼处露出女人头发的一端,缠得很紧,好像就是要让她看到一般。

那也许是有人栽赃的,可是又能有谁在做这番小动作时得到丰铭的许可?

阴月月变了脸,迎上丰铭关怀的眼神,他摸摸她的额头,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她恍惚的摇头,随着他的动作起了身,帮他摘掉领带,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廉价围裙时,耳中听他嘴里念叨着会议上的主管们多么难缠,听他诉说着飞机误点让他等的多么焦心,甚至听他诉说他的宏图伟业,尽管那些话她已经停了无数遍,以往只会觉得乐此不疲,可眼下,都成了靡靡之音。

解掉了领带,松掉了他的领口,阴月月发现这是刚熨烫过的衬衫,平滑的没有一条褶子,根本不像才在飞机和会议室里蜷缩过的男人的物件。

这时,领口内侧的鲜艳红痕映入眼帘。

阴月月彻底透凉,从头到脚被带进了冰河世纪,眼前开始发昏,耳朵开始嗡嗡的没完,她恍惚的想着:“到底是会议上的主管们难缠,还是酒店美女的床上功夫难缠?”

大梦初醒,阴月月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耳边再度传来刘琴的呻吟声,隔壁床的褚未央正在看电影《星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了过来,问是不是吵醒她了。

阴月月摇摇头,凑过去一起看,一起哭,趁着电影的带动彻底挥洒了一番,排解了噩梦带来的不良情绪。

电影结束后,阴月月和褚未央说起了梦境效应,两人一起上网查了查,看到不少通篇的解说和大道理,都觉得很困惑。

褚未央总结,梦都是反的,梦到的几乎不会发生,当然也有预知未来的,但那是极少数的个例。

阴月月无精打采的瘫倒在床,决定明天再想这个问题。

却想不到,之后的几天,她持续不断地梦到丰铭和不同美女的翻滚,然后惊醒,令她也不禁不得深刻的思考,是否这就是她的潜意识的最强烈反应,莫非这就是她预感的她和丰铭的未来?

一个天之骄子,有一个住在廉租房里的粗布红颜知己,结局会是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任何一个接触过现实的人都不会认为他们可以天长地久,除非写一部童话故事欺骗小孩子。

尽管如此,阴月月仍在积极的参与学校组织的办签证活动,周围每个人都在忙碌会考、办理签证和申请学校,她也是随波逐流。

会考,只是个形式,全年级所有人都过去了。

学校,各个国家的,但大部分同学还是选择了加拿大。

那年四月,台湾版的《流星花园》紧锣密鼓的上演了,风靡了港台和大陆,甚至席卷了东南亚,所有年轻人都在讨论贵族学校和F4,但在阴月月所在的学校里,却反响平平,因为这所学校就是普通人眼里的贵族学校,一年几万的学费,云集了全国最有钱人家里的公子和小姐,一晚上诈金花输个五六百是家常便饭,隔壁班转来个家里做军火买卖的公子,大家也不会感到惊奇。听说楼上年纪有个貌不惊人的女生,小道消息传她来自某位领导人家里,比起各省各地来的省长家或是首富家里的孩子,那才是稀有的。

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有F4,因为这里的孩子只有骄傲和分外骄傲之分,谁也不服谁,也不会有永远的小团体。

崇拜?在一群连大明星也很少谈起的过分早熟的青少年来看,又怎么崇拜同校的某某某,帅哥,美女,比比皆是,谁敢充当老大,谁就是活腻歪了。

大人们在事业上奋斗,孩子们在这所学校里寒暄,年纪轻轻的就学会了攀比和利用,打听家底,联络友谊,为了以后扩张事业版图先奠定好基础,这就是他们云集到这所学校里的最终目的。

但像阴月月这样的,家里只有点小钱,也抱着送孩子出国造梦的家庭也是不在少数的,所以阴月月很少和人比,比了也比不过,除了气死自己以外,只能满足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