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月月笑了笑,趁着空挡,把事先准备好的台词说了一遍。

“单町,我这几天想了很多事,想通了两点。第一,是我很庆幸没有答应你当初的追求,也很庆幸我能保持清醒的劝你不要离开池婕,因为要是我答应了,现在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幸幸,谁想得到她会和你扯上关系呢?”

“第二,我觉得朋友就是可以无条件原谅一个人的任性的,不管他做错了什么,朋友都是可以不计较代价和原因的,只要想原谅就可以原谅,没有理由。但是有几种情况是例外的,比方说……欺骗、利用、侮辱、伤害、诽谤、欺诈、栽赃,以及不知悔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说明这个人根本不当他们是朋友,既然不是朋友,又怎么谈得上“原谅”呢。所以,我和你还是朋友,因为你没那样对过我。我也希望你能原谅你父亲,因为你和他不是朋友,你们是父子,儿子原谅父亲,是天经地义的,也不需要理由。再说,今天这样的场合,男方没有亲人,以后在女方家面前,你也矮人一等。不管怎么说,总记着亲人或是朋友的不好,辛苦的是自己,还不如忘了吧。”

单町听着,入了神,接着笑了,说道:“你变了,月月。”

“我变了?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变得成熟了,以前的你可不会这么为人着想。”

“哈哈,那看来我是变好了,我变的善解人意了,这是好事啊!”

“对,是好事。可我……没这个福气,有点遗憾。”

“单町,每个人都有遗憾的,生活就是这样,就像我和……是一样的。”

想到丰铭,阴月月心里一酸,鼻头一紧,干笑了一声,正准备告辞,却未料就在转身的一刹那,身边多出了一只手臂,越过她的视线,搭上单町的肩膀。

阴月月呆呆傻傻的顺着那条手臂的动作看向单町,和单町身边的男人,她忘了笑,忘了哭,忘了做出反应,甚至忘了晕倒。

她只是看着他,着迷的看着,心口仿佛再度找到了跳动的感觉。

“兄弟,大喜!”

“月月,好久不见!你好么?”

那人一脸笑容的对单町道喜,又看向她。

“你好么?”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阴月月已经承受不住。

她勉强说道:“你回来了。”

然后,她看向单町,只觉得双颊发烫,她说:“礼物我也送到了,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阴月月十指僵硬的将双臂环在胸前,低头,慢慢转身,视线没有再看向那个人,嗡嗡作响的大脑指挥着膝盖和快要麻痹的双腿,一步一步往前走,眼前充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点,耳朵里听不见声音,血色逐渐从脸上褪去,仿佛遭到了莫大的打击。

他回来了,他怎么回来了!

他为什么要回来!

凭什么回来!

刚从礼堂里走出来的池婕,拦住了快要走出大门口的阴月月,就在阴月月以为马上就能逃脱的刹那,就差五步。

阴月月望着大门口,又看向池婕,她想,她得快点走。

“月月,你来了!我真高兴,你是来祝福我们的么?怎么不和我打个招呼就走?”

阴月月皱着眉,张了张嘴,没说话,然后笑了一下,脚下一转,就要走。

池婕伸手一拉,一把拉住阴月月的胳膊,说道:“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么?你来这里不是来道喜的么,不该和我亲口说么?”

池婕有意无意的望向正走过来的单町,和他身后半步距离的丰铭。

“她已经说过恭喜了。”单町开口道,一手安抚的搭在池婕的肩膀上,拍了拍。

池婕冷笑一声:“那我呢,她还没和我说呢!”

周围经过的宾客纷纷停下脚步,瞎子也看得出气氛多么僵硬。池婕摆明了耗上了,可阴月月也是生来的倔脾气,从不对人低头,就算无权无势穷困一辈子,也总有那么一股子穷骨气。

可池婕,偏偏就是看不惯她这种无缘无故的骄傲。

“所有的人来这里都和咱们打过招呼,都是带着笑容来的,她这样算什么意思?你还说她要是来了,就一定是真心的,不会和我过不去,可现在呢?你看她现在这样,她像是来恭喜的吗?”

池婕咄咄逼人,阴月月也笑不出来了,一双眼冷冷的斜着池婕,面无表情。

宾客也看出了不对劲儿,纷纷猜测突然出现的这个女孩儿,和两位主人是什么关系,答案似乎不言而喻了。

可再看阴月月,就是不言不语,眼下,也不打算走了,站在原地,任人打量,一脸坦然。

池婕一见这样,心里更蹿火儿,冷笑道:“月月,你别怪我小气,你和单町以前那点事,大家都知道,我是真的心里有根刺,希望借有几天把问题化解了。电话里,你还是好好的,我还以为咱们已经没有误会了,没想到你今天还是这个德行,我不能不多想。就刚才,你在那边和单町说了半天的话,我也没过去打搅你们,我以为你们说清楚了,没想到我主动上来找你,你却对我这个态度。难道我理解错了?你不是来恭喜的,是来拆我们俩的?”

说着说着,池婕挽住单町的胳膊,挑衅的上下打量阴月月。

阴月月在心里对自己说,说句“恭喜”吧,只要两个字,所有尴尬都能化解,池婕也无话可说,单町也有了台阶下,宾客更不会再指指点点。

可她说不出口。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我本来是想恭喜的,可我现在不想了。”

然后,她看向单町,说道:“这就是你要娶得女人?我真不知道是不是要可怜你。”

单町明显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一使劲儿,用力抓住池婕,生怕她再冲动。因为池婕已经瞪圆了眼睛,怒红了脸。

“呦,这么热闹?”

姗姗来迟的池杰从门口走了进来,扫了单町和池婕一眼,又讥讽的笑道:“月月,你是来砸场子的?行啊,我支持你!”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的,池婕当下就骂了出来:“你也算是我弟弟,我真是白疼你了!”

“碰”的一声,一直站在几人圈子外的丰铭,右手拇指挑开了打火机的开关,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吐出,转移了几个人的注意力。

阴月月看着他迈开脚,上前几步,走进圈子里。她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本来干干涩涩的眼眶也开始泛酸,本来冷冷冰冰的脸,也开始融化,心里一阵阵的抽痛,耳根子也再次发麻,只听到一道好似很远,又好似很近的声音说:“她是跟我一起来的,我们是来道喜的,谁捣乱了么?。”

——有的人,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他回来了~\(≧▽≦)/~啦啦啦

接下来的故事,他会都参与的~~~一直到本文结局

Chapter 62 ...

丰铭当着所有人的面,拉走了阴月月,将他们俩的背影留给了所有人。

临走前,他只留下一句话。

他说:“兄弟,大喜。我们是制造矛盾的人,我们应该自动消失,祝你订婚愉快,真的愉快。”

然后,他攥着她的手,大步离开。

只有阴月月知道,她的手有多疼,却不及心里的疼。

她默默的跟着,尽可能的迈大步子,跟上去,却只看得到丰铭的背影。

她很想叫他回头,哪怕回头看一眼,再说一句话,说什么都可以,内容并不重要。

她想起这两年的生活,没有丰铭的生活,她照常吃饭、喝水、上下学、玩游戏、聊天、逛街,但是心里,总是疼,好像自己有特异功能,能在心疼的时候依旧麻木不仁的活着。

坐在丰铭的车里,阴月月有种预感和错觉,她预感他们将远离以前的一切人和事,走向新的开始,一笑泯恩仇,她又错觉的认为,他们很快又会各自回到自己的轨道上,不再相遇,不再相知,就像两个陌生人,挥挥手,连句“再见”都吝啬施舍。

正在阴月月这么想时,车停下来了,抬头一看,是她和他住的小区里。

丰铭熄了火,一言不发,看着前方,眯着眼。

阴月月也没说话,双手握着拳,也看着前方,眼角已经开始泛酸。

“下车。”

他轻飘飘的扔过来一句,径自先走下车,关上车门,车门震动的声音触动了她,将她唤醒。

阴月月下了车,拿着包,低着头,正准备说点什么再回家,却不料,他的声音已先一步从脑瓜顶传来。

“跟我走。”

丰铭没有伸手拉阴月月,转身就走进以前住过的单元楼里。

阴月月看着他,脚下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始终保持和他五步远的距离,一路上了楼。

进了门,丰铭交钥匙随意的挂在门厅处,阴月月却顿在了门口,试图开口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好呢?叫他的名字?问他过得好么?问他气消了么?还是问他和秦玟幸福么?

一想到秦玟,阴月月就憋屈,一想到幸福,阴月月就痛苦。

她只好低下头,轻声说:“打搅了。”

她跨进了门口,丰铭也因这句话突然的回了头,瞪着她,同样轻声的问道:“你说什么?”

阴月月愣住了,她不得不愣住,打从丰铭毫无预警的再度出现时,她已经不知道愣了多少次了。

“你说什么?”丰铭又问了一次,伸手越过她,推上她身后的门。

接着,他也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在门上,双目充血,依旧瞪着她,仿佛比方才更生气,又仿佛他正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理由努力按耐自己的火气。

阴月月告诉自己,必须抬头,既然错了就要面对,就算不能求得原谅,也该道个歉,再说点冠冕堂皇、大方得体的话,就算说一句“丰铭,祝你和秦玟幸福”也好,虚伪一次又何妨,她又不是没有虚伪过。

想到此,阴月月抬起了头,刚要说话,却被丰铭的眼神吓住。

丰铭的眼神就像两年多前一样,好似要吃掉谁一般。

阴月月小心翼翼地看向旁边,脑袋里的台词突然间都飞了,它们抛弃了她。

“说话!你刚才说什么!”

丰铭扬高了声,吓了她一跳。

阴月月一抖,声音突然从喉咙里跑了出来。

“你嚷嚷什么!我欠你什么了,你这个态度!不就是一句话么,我刚才说了……”阴月月顿住,在丰铭吓人的眼神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刚才说了,打、搅、了。”

丰铭一下子掐住阴月月下颌骨处,凑近了脸,将所有怒火都喷在她的脸上。

他说:“阴月月,这么久没见,你就只说了这么一句废话!”

被他这样掐着脸,阴月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断断续续道:“怎么着,我这是礼貌!”

丰铭冷笑一声,恶狠狠的下了最后通牒:“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快说点什么让我消火的话,要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阴月月心里一抖,但一想吃软不吃硬的本性也是难移的,她怎么会妥协?

她也冷笑着,尽管笑的不自然,然后说道:“丰铭,你凭什么生气,我不说你能怎么着!”

有一瞬间,她听到了丰铭手关节“咯吱咯吱”作响的声音。

接着,她的下巴被松开了,下颌骨酸酸涩涩的,她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瞪着他,试图预知他的下一步动作,一手也在背后去摸门把,打算在关键时刻来个金蝉脱壳。

但比她预知的速度更快的,是丰铭的动作。

他只给了阴月月一秒钟的反应时间,就掠夺了接下来一切的发言权。

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阴月月只觉得自己双脚腾了空,胃部被一个巨大的硬物挤压着,那是丰铭的肩膀。

她被整个人颠倒了个扛在丰铭的肩膀上,随着他大踏步的走进卧室里,她的胃部已经被挤压的快要吐了,头也是晕的,上上下下的频频晃动,无论脚丫子如何扑腾,都改变不了任何事。还有屁股,她后悔自己穿着裙子出门,屁股朝上的羞愧感令她无所适从。

阴月月嘶吼着:“混蛋,你这个混蛋,你放我下来,混蛋、混蛋、混蛋!”

阴月月的脸通红,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还是因为身体上的压力造成的,她只知道,她很生气,甚至被巨大的屈辱感包裹住了。

阴月月的谩骂声没有持续多久,也就是几秒钟的功夫,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就是颠簸,不能自已的颠簸,身体快要散架了,四肢百骸都不是她的了!

看清东西后,她已经被压倒在床上。

丰铭死死地压住她,她的挣扎挪动不了半分,连喘气都顾不上了,根本没力气再开口骂人,脑子里也塞不进任何讯息。

接踵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侵略,侵略,再侵略。

丰铭就像一头狮子,发疯的狮子,他发狂得撕扯爪下的猎物,恨不得同归于尽。

阴月月吓白了脸,她以为她会大叫,但她什么都叫不出来,喉咙被大石头堵住了,胸口被惊吓压住了,身体僵直的只能任凭侵略。

衣服不翼而飞,她被剥的一干二净。

这样的赤诚相见,令她羞愤难当。

阴月月也分不清那是丰铭的吻还是咬了,她只知道很疼,很可怕,屈辱,愤恨,不甘,委屈,全都交杂在一起,一股脑的涌来,可她居然忘记了反抗,连最基本的伸胳膊蹬腿的力气都没了,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直到丰铭的动作缓了下来,他怒红着眼瞪着阴月月那张充满恐惧的脸,上面全是眼泪,却遮挡不住她眼睛里的怒火。

丰铭顿住了,哑着声音说:“凭什么他可以碰你,凭什么你要给他。”

然后,他翻身下了床,走进和卧室相连的浴室里。

阴月月一动也不动的仰躺在床上,身上凉凉的,脸上凉凉的,她吓得连喘气都忘了,终于哭出了声,她使劲儿的哭,不顾形象的哭,她从没在任何人面前哭得这么伤心,险些喘不过气,包括她爸、妈,但她扔把声音压得很低。

哭了许久,在阴月月四肢能动的刹那间,她已经将身下的被子裹上了身,埋在里面颤抖。

浴室传来了流水声,时间不长。

丰铭走出来的时候,显然已经洗过了澡,他穿着浴袍,坐到床边,伸手去摸阴月月的脸,立刻被她躲开。

丰铭又一次用了蛮力战胜了阴月月的反抗,他硬把她从床上抱起来,连被子带人的抱在腿上,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看着自己。

阴月月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往他脸上啐了一口,接着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骂道:“你怎么不去死!”

“为什么我该去死,你咒我?”

阴月月不说话,眼泪继续流。

丰铭扯过脖子上的毛巾,为她擦脸,可惜擦不干净,眼泪流得太快了,也太多了,他的速度明显跟不上。

丰铭叹了口气,放弃似地说:“对不起,别哭了。”

这句话显然助长了阴月月的哭势。

阴月月从无声的哭,到小声的哭,再到大声的哭,她甚至从棉被里挣脱出两只手,一边捶打也撕扯丰铭身上的一切,伴随着她的哭声和怒吼,转眼间就化作了母狮子。

阴月月将他扑倒,压在身下没命地捶打,一边打一边喊:“我讨厌你,我恨你,我恨死了你,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凭什么,凭什么!”

这样的愤怒发泄不了多久,阴月月便体力不支了。

她倒在丰铭的身上,继续哭。

丰铭搂着她,轻声问道:“为什么你会选择单町。为什么你选择了他,又要放弃,让我有机可乘。”

阴月月耳朵嗡嗡的,但仍是听到了这句话,她惊住了。

她用尽力气抬起头,撑起上半身,瞪着丰铭,以及他眼角慢慢滑下的眼泪。

丰铭继续道:“这两年,你们在一起了,为什么不继续在一起。”

阴月月攥紧了拳头,当头对准丰铭的鼻子打过去一拳,力气不大,但足以将他的废话打断。

她哑声叫道:“我们没有在一起!我和单町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这下,换做丰铭惊住了。

他震惊不已的抬起身,连同阴月月一起,他将她捉在身前,瞪着她:“你说什么!”

丰铭的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和惊喜,阴月月的却只有鄙夷。

“你以为我和他发生了关系?你觉得你没得到的东西,我却给了他,所以你才会……”阴月月喃喃的分析着,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丰铭,你是这么看我的?你这个疯子。”

然后,她被丰铭搂紧了怀里,紧紧地,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丰铭悔恨不已的亲着她,嘴唇、鼻子、眼睛、耳朵。

阴月月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她已经不记得了。

阴月月只知道醒来的时候,丰铭就躺在她的身边,他没睡,看着她。

她说她要回家,丰铭抓着头求她不要走。

她别开脸,丰铭又将她的头扭了回来。

他说:“我不敢睡,我怕你走。要是不说清楚就让你走,你就不会回来了。”

丰铭太了解阴月月了,他说的全都对了。

当他们都心平气和了以后,或者说都已经无力再肉搏的时候,他们作了如下对话。

“丰铭,这两年我一直在想你,每次想就觉得痛苦,可是不想更痛苦。我总以为我对你的喜欢没有你对我的多,可我现在知道了,我不是不喜欢你,我也不是放得下你,我只是太自私了,因为我更喜欢我自己……那年我和你说的话,对不起。”

“月月,我花了两年的时间对抗我的家里,一直不敢松懈。我总再想,如果我回来了,你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或者和单町走到了一起,我会不会大方的恭喜你?我总以为我能。可直到我听国内的朋友说,你们走得很近,你们交往了,我所有的脾气都上来了,我发现我完全忍不了。”

“那秦玟呢?你有了她,又凭什么嫉妒我和单町?”

“我们没在一起。”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