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萍毫不犹豫地回道:“婚前不嫁,婚后让他自己裁定,总归是只能留一个!姑奶奶我可不耐去管教一院子的大小老婆!”

笑娘钦佩抱了抱拳,同时觉得自己采访错人了,你能指望一个连环女杀手俱有女戒妇德吗?洪萍是个例,根本不具备参考性。

可是洪萍有一样说得对,她还没有嫁,何必委屈自己?

☆、第58章 第 58 章

是夜, 笑娘要寒烟烧了个炭盆子。

现下天气渐热, 姑娘却要炭盆子?

寒烟知道笑娘这一天都心情不好,是以也没敢多问, 只从厨下捡了炭,撩热后了垫着棉垫子端到了廊下。

笑娘打开抽屉, 取了她三年来与盛轩往来的一摞摞厚厚的书信, 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

说一点也不心痛那是假的。只是她皮囊里的灵魂经历过太多, 更是受了一次情伤,再付出时,总会有所保留。

现实里的那段婚姻教会了她及时止损,既然如此, 她也要改掉在情感上的惰性, 痛下决心才好……

想到这, 她来到廊下, 把手里的信慢慢放入了炭盆里, 任着它们慢慢燎着,随着清风掀起激荡的火星,若点点流萤萦绕盘旋……

突然她的身子被人往后一扯,不由自主地栽倒在了身后之人的怀里,她转头一看,却是随风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他皱眉抽出笑娘捏在手里的绢帕, 替她擦了擦脸道:“大半夜, 做什么阵法, 火星子都要舔到脸上了!”

笑娘抽手将帕子夺了回来, 冲着他道:“又私闯我的院子,下回再这样,我可要禀明父亲,让他好好教你规矩……”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随风弯下腰,从炭盆的旁边捡起未及烧干净的信笺。

他与盛轩同窗,自然认得学兄的笔迹,皱眉看了看,又看看炭盆里烧得大半的,突然眼睛瞪圆,转身就要朝外走。

笑娘看随风小爷的面色不对,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道:“你要干什么去?”

随风的脸绷得紧紧的,先是不说,看笑娘也动怒瞪起了眼才道:“揍他去!”

笑娘简直哭笑不得,只能低声道:“大半夜的归家,不好好睡觉,抽了什么风要去揍人?”

可是随风却振振有词道:“他定然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惹你伤心才烧信,我懒得听缘由,揍他便是!”

吴笑笑在现代时是独生子女,今世也无哥哥,可是这一刻,她感觉有个武力值爆表的弟弟,比兄长都好用。

如果她还是少女心,真希望自己在满是校痞的校园里,坐在台阶上舔着棒棒糖,幸福地看着弟弟为自己出头,打得满操场的屁滚尿流。

可惜现在人大了,也要瞻前顾后,虽然她决心退婚,可也不能这么闹啊!毕竟她收无证据,更没有禀明父母,怎么可随意闹上门去?

此时随风小爷怒气上头,任凭笑娘怎么拦也拦不住,最后笑娘干脆下绊子使出了擒拿手。

但随风不再是那个被笑娘能随意撂倒的小毛头了。也不知使了什么招式,便将笑娘的手脚给挣脱开了,然后旋风一般地冲向了西园。

说实在的,活了两辈子,吴笑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混乱的夜晚。

盛轩睡得正酣时,突然听到当啷一声响,房门被踹开后,他连人带被,被一路拖拽下床,然后按住就是一顿好打。

在盛轩榻边守夜的璧环都看傻了,又是阻拦不住猛虎下山的随风,只高声唤着刘夫人和仆人们过来帮忙。

刘夫人也是傻了,可是几个人轮番上阵也扯不过随风。刘夫人只能跳着脚,叫人去找褚慎夫妇过来。

很快西园的骚乱又传到了主园。当褚慎和胡氏被通禀的仆人叫醒,匆忙披挂了衣服急急赶来后院时,随风已经将手头的活计干得差不多了,只将盛轩打得是鼻青脸肿。

笑娘躲在一边不停地揉着头穴,忏悔自己一时韩式偶像剧少女心作祟,没事烧信祭奠逝去的爱情干什么?竟然惹翻了一头毛驴!

到底是他的学兄,笑娘估计随风这还是手下留情呢,不然依着盛轩的身子骨,可能要被这混世魔王活活打死。

刘氏哭得震天动地不说,褚慎也是又惊又怒,指了指被打得起不来的盛轩,又指了指站得笔直的随风少爷,声音气得发抖地问:“这……这都是怎么回事,随风你何故打你的学兄?”

随风出了恶气,倒是很冷静地样子,只指了指盛轩道:“爹,你且问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褚家的事情?”

盛轩痛苦得张不开嘴,而刘氏已经哭得震天动地:“我家轩儿向来循规蹈矩,三年未曾与你家相见,何来的对不起?怎么刚刚到京城投奔你家,大半夜的就扯着人往死里打?可是欺负我家老爷过世得早,再也无人给我孤儿寡母撑腰?”

说着,她的目光炯炯,只瞪向默默立在一旁的笑娘,呼喊道:“你说,你弟弟是得了什么失心疯,这么的来打人?”

众人的目光一起望向了笑娘,笑娘沉默,心道:嗯……这还要从一盆炭火引发的血案说起……

虽然她曾经是金牌经纪人,经历过无数次公关危机,可是随风这么的抽风,也要容她些思索的功夫,好好想想完全之策啊!

也许是怕乱子不够大,前来看热闹的洪萍这时拢着头发慢悠悠道:“问褚家大姑娘作甚?你问问你的好儿子和那位趴在他身上哭的丫鬟干了什么好事不就结了?”

洪萍也是个人精,想想白天里笑娘问的那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再看看随风的暴怒,加上那位哭得跟死了丈夫似的丫鬟,她洪大姑娘用脚趾头都能猜出个来龙去脉。于是在这兵荒马乱的当口,洪萍化为一盏明灯,为众人指明方向。

于是众人目光自然又转向了盛轩和哭得梨花带泪的璧环。

就在刘夫人义愤填胸,准备大骂洪萍血口喷人时,璧环居然伏地磕头,声音颤抖地说道:“褚小姐,请您大仁大量,原谅了我和公子的情不自禁吧……”

盛轩这时也缓过气来,听到璧环这么说,胸口又是一阵气闷。

可是他向来不善撒谎,如今被随风打上门来,也不打算抵赖。只求笑娘看到出了心里的恶气,原谅了他便是了。于是也是沉默不语,只懊悔地留下了眼泪。

因为璧环的不打自招,刘家的道德制高点迅速塌陷。

大半夜的,众人齐聚厅堂,来了个三堂会审。

刘氏没有想到,自己一向规矩的儿子,竟然趁着中秋佳节之际,跟丫鬟暗通款曲,来了这么一出,一时气得是浑身颤抖。

而胡氏也听得是瞠目结舌不知所措。至于褚慎,更是眉毛拧在了一起,待得听完了经过,他二话不说,走过去冲着跪在地上的盛轩又是狠狠地踹过去一脚。

刘氏看见,尖叫着像护崽的母鸡一般冲了过去,冲着褚慎嚷道:“我儿也是一时不察,被狐媚构陷,你怎么可以这般打人?”

褚慎瞪圆了眼睛,冲着他们母子二人“呸”了一声道:“我家的姑娘,重情重义,恪守婚书等了你儿子三年,等来的却是你儿子私德败坏,竟然在守孝期间与丫鬟私通!你们刘家好大的脸!新妇还没有过门,这通房侍妾倒是已经安排上了,真当我褚慎的女儿无人肯要了?”

刘夫人自知理亏,可是她觉得这样的事情闹出来,褚家却该跟自己站在一处尽心将此事隐瞒了才是,于是只忍着气,赔了笑脸道:“褚老爷,轩儿这事儿的确是做错了,可这毕竟是关起门来自家的事情,你看,如今你和贵公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便要适可而止。毕竟你我的儿女年岁都不小了,此事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啊!这璧环也不用你家操心,我自远远打发了,不碍着他们小夫妻便是了……笑娘,你倒是说句话啊!”

褚慎心里也是清楚,如果笑娘现在是十五六岁,他连半句废话都懒得跟盛家说,自然是退婚了事。

可是现如今,笑娘已经年十九,转念便冲着二十而去。

而此番悔婚的理由,虽然说得充分,站得住脚,却难免被人私下议论说是笑娘善妒,将夫家孝期宣淫的事情传扬出去,毁了未婚夫的前程。

这样的姑娘,试问谁还敢要?

一时间,褚慎的心里也是犯难,不由自主地望向了笑娘,想听听她的意思。

这个混乱的夜晚,实在是损耗人的精神,不过笑娘却是在璧环方才的悲悲戚戚的叙述里,愈加坚定了心思。

这种事情,经历过一次也就够了。她穿入此间来,也许有千万个理由,但绝不是为了再活活恶心自己一顿。

是以,当褚慎的目光望向自己时,笑娘的心情倒是异常的平静,再也没有半分的不舍。

她起身冲着褚慎施礼道:“女儿心眼窄,容不得半粒砂。既然盛公子与丫鬟璧环日久生情,难以自抑,女儿愿意成全他们二人……请爹爹替女儿做主,废除了与他盛家的婚书,至此以后,愿与盛家再无往来瓜葛!”

盛轩一直低垂着头,只甘愿被褚家人打骂一顿。可是送璧环走却是万万使不得,毕竟错不在璧环,他岂能始乱终弃?少不得要慢慢说给笑娘听,请她容给璧环一席容身之地。

可是万没有想到,就在他心思烦乱的时候,笑娘却是斩钉截铁,不要他了!

☆、第59章 第 59 章

是以他当下顾不得身体酸痛, 站起来急急喊道:“笑娘!”

而刘氏更是没有想到笑娘竟然这般反应。她心知此事若是张扬出去, 众人定会问两家悔婚的缘由,可若自己的轩儿守孝期间跟丫鬟有了苟且的事情传扬出去, 那他的前程可都尽毁了啊!

于是她急急道:“笑娘,你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这不光事关我家轩儿, 更是关系到你啊, 你俩都等了三年……你如今可是奔着二十而去,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说散就散?”

笑娘稳稳地道:“爹爹当初跟我提及这桩婚事时,我之所以应下, 全是因为觉得盛轩公子温润如玉, 可如今玉碎, 我岂会为了瓦全而糊涂应下婚事?我等了三年是为了节义, 已经做到;如今不等是因为公子无信, 不能洁身自好,况且他与他的丫鬟有情在先,我也不想打扰了别人的鸳鸯美梦,自当退出来,给有情人腾下位置,还希望我们两家好聚好散, 不要落下牵扯才好……”

笑娘说得决绝不再给人留情面, 盛轩听了只浑身微颤,

他虽然自知铸下大错, 可是从那夜后再没有跟璧环有过什么,更想着笑娘知道后,能够原谅他,他也绝不会再犯,以后只敬爱笑娘一人。如今却发现,笑娘比他想像的还要决绝。

那句宁可玉碎而不要瓦全,只让他羞愧得无地自容,可是他真的不爱璧环,只心仪笑娘一人啊!

于是他只能试着解释道:“当时因值中秋,本以为只是浆果榨汁,谁知却是醉人的,一时饮了果酒,酒醉铸下大错,已经是追悔莫及,此后再无与璧环有半点不轨之举,都是我的错处,笑娘你打骂皆可,至此以后,我一定更加敬你,绝不再犯……”

笑娘却摇了摇头道:“我今日在园子里时,已经给你机会。若你当时开口称好,愿意将璧环送出去,我自然是信你以后不会再犯。可是你已经觉得璧环是你的责任,连送出去都不肯,你说对她无情,叫我如何能信?”

盛轩听了连忙道:“我不肯送她,只因为她孤身一人,身世可怜。如今因为我酒后无德,想要掩饰错处,便驱撵她走,她若是因为受了委屈而轻生,岂不是我的罪孽?”

听到这,笑娘轻轻瞟了一眼那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泪的璧环,冷声着:“好一个孤身一人……好一个果酒醉人……璧环姑娘不是我府上的下人,也轮不到我审她,只是我观着她的做派,并非寻常人家的女子,应该是见过大世面,有大志向的。怕身居浅池,也难阻璧环姑娘一朝升天。你们说得可怜,都是一时的酒醉误人。可就是不知那壶果酿是从何处而来,是不是璧环姑娘亲自素手调香?怎么就喝了意乱情迷,难以自控?”

这话一出,盛轩浑身微微一震。其实他当初也纳闷自己那一夜为何如得了失心疯一般。只是他从小到大,生长环境单纯,遇事也不会将人往坏处想,所以从来没有想到是璧环动手脚引诱自己的这一关节。

现在隐情被笑娘挑透了,他也是被惊得浑身冒起冷汗,惊疑不定地看向璧环。

璧环也被那笑娘的言辞说得一惊,只两眼迅速续满眼泪道:“我本是读书人家的女儿,有什么寻常不寻常的,那日的果酒也是我从街上走街串巷的卖酒郎那沽卖来的,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方子,喝得人晕晕转转,公子当时气力甚大地抓着我,我……我也挣脱不得……呜呜,此遭若是被人冤枉我勾引公子,定是要讨得清白,幸而我前些日子与身在京城的舅舅通了书信,他知道我身在褚府,明日便要来看我。若是夫人老爷们要治我的罪,我便索性请舅舅去官府击鼓,辨个明白,这内里的曲直,到时候小姐您不用审,也就知道个明白了。”

一旁的洪萍忍不住击掌道:“说得好!璧环姑娘人才也!如此一来,盛轩孝期失德之事便要闹得尽人皆知,他私德有瑕,再无前程可言。而褚家的姑娘也要被说成不知得失进退,只知道嫉妒撒泼,将家丑闹到官府里去,毁了夫家的前程。这褚盛两家的把柄,还全都握在你这孤苦无依的小丫鬟手里了……诶哟,快些起来,别冰着膝盖了!盛公子还不将你那可怜的小乖乖扶起来,我们笑娘倒是有父有母,可也不敢招惹你府上这位满腹心机的丫鬟啊!还是快些解了婚约,各自两便吧!”

洪萍不但出手狠毒,那嘴一旦刁毒起来,跟她的师弟也有一拼,只冷嘲热讽的,将盛家人全挤兑到了墙角处去了。

而刘氏的脸一时青青白白,心里那个翻江倒海,既气儿子的单纯好骗,又恨那璧环贱婢的满腹算计,更恼着笑娘态度决然,不给自己儿子留有退路。可是她觉得小姑娘之言,不过是可着性子撒气罢了,怎么可以当真?这事儿还是要大人商量着来才好。于是也不再理笑娘和洪萍,只转身冲着褚慎道:“褚老爷,你可要慎重啊,笑娘委屈有气,我都省得,可是你家的随风已经打了骂了,还要怎样?他如今知道错了,有我在,以后也绝不许他抬偏房妾侍。也请消一消气,我们总归是一家人……”

褚慎从方才笑娘说话起,便一直默不作声。

他刚开始也觉得笑娘有些意气用事,做人父母的,要考量的可比年轻人要来得多。若是盛轩诚信认错,总要给他改正的机会。

可是后来听笑娘的那一番话,再加上洪萍之言,心里顿时一翻。若是那璧环果真如此,笑娘如何还能嫁得?

若是处置了那丫鬟,先不说她的那个突然冒出的舅舅闹不闹得起来,就冲着盛轩的不明是非,被人拿捏的窝囊样,也不能嫁!

笑娘不同乔伊,她是个有主意的姑娘,若是心中不愿,嫁过去也是委屈。想到这里,褚慎也痛下决心道:“明日我便找来中人,咱们两家就此退婚,从此你娶我嫁,各不相干!”

刘氏没有想到,褚慎竟然比笑娘都干脆,心里顿时急了。

其实她也知,儿子定的这门亲事再好不过,可是若褚家执意退婚,那也无碍。只要儿子上进,迟早能考得功名,何愁没有良妻?

可就怕褚家人为了解气,宣扬了盛轩孝期不守私德的丑事,那可要尽毁了他儿的前程啊!

是以刘氏只急急开口道:“若是退婚,是何理由?”

褚慎顿了一下,转身看向了笑娘。

笑娘心里也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方才她说完那话后,看着盛轩如梦方醒的表情,便知自己猜得基本全中。其实此时的情景,在原书里也是演绎过的。只不过那时,充当璧环角色的,是她这个千年恶毒女配罢了。

而原书里,笑娘可没有对盛轩手下留情,只让他声名尽毁,仕途无望,从此备受打击,脱离了原来的傻白甜,变得愤世嫉俗。最后他在乱世投奔到了随风的麾下,终于得到匡正,成为了能臣,从此随轩cp叫得响亮。

如今,剧情又是大乱,可又诡异地与原剧情契合。而盛轩公子的命运也再次交到了笑娘手上。

她心绪复杂,看着盛轩望向自己绝望的眼神,心内也是不忍。

罢了,总归是三年笔友,纯洁的柏拉图恋爱,虽然不想跟他做朋友,却也没有必要作仇人。

就此帮他一把,也算是抵偿了前剧情里骗了他身和心的罪过……

想到这,笑娘沉声道:“若是刘夫人愿意,我家也不想尽毁了贵公子的前程,只跟中人言,公子在乡下与这璧环朝夕相处,觉得她孝敬恭谨,温婉谦和,当聘为妻。是以要跟我褚家悔婚,改娶他人……”

刘氏一听,急急道:“怎么可以这么说?这样一来,不成了我家轩儿见异思迁,背信弃义,活活拖了你家三年?”

褚慎气得眉毛立起道:“我看也是,何必白费气力,只跟中人说,乃盛轩无德,守孝期间与丫鬟私通好了!这样一来,倒也省事!”

刘氏心知,褚慎吐口,这婚事是留不住了。那笑娘提出的说法虽然显得盛家不义,可只要褚家点头,两家心平气和地嫁给婚书退了,便是两家的私事,任谁也不能拿这个剥去儿子的功名。

可若是儿子的丑事曝光,那可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两下权衡利弊,刘氏终于咬牙点头同意。

可是褚慎心里却老大的不畅快。女儿心善,不想尽毁人前程,却不想想自己被负心汉拖累了三年,想要寻觅大好姻缘的时机都错过了。

褚慎心里又一个劲儿骂自己当初急切,给笑娘定了这门亲,对盛家更是恨得牙根直痒痒!

当天夜里,褚慎便将盛家的老小全都哄撵出去!

当刘氏被哄撵出府时,只顾着拎提着细软行囊,一时不查,却叫那璧环溜走了,也不知她是不是投奔她那突然冒出来的舅舅去了。

大半夜的,上哪里寻访客栈,也不会有人收留,是以盛家人便如街角醉汉一般,裹了被子,在街牙子上囫囵了一宿。

可到第二日,褚慎请来京城府尹作为中人解除婚书时,那璧环又出现在了府门前,还真堂而皇之地带来了位舅舅。

看她的架势,是立意趁着中人在场,改不得口,要与盛轩将婚书定下。

☆、第60章 第 60 章

刘氏昨日被哄撵出来, 心内气急, 骂了儿子半宿荒唐。

可是盛轩也不说话,只呆愣愣地看着褚家的府门, 似乎在期待着府门打开的时候。

那样子有些瘆人,她又担心儿子被退婚打击得入了魔障, 便忍着不说。

在街牙子上冻了一个晚上, 刘氏也算是想得明白了:那璧环看着老实, 可却总是在节骨眼插话,一张嘴便立意挑拨,要搅和了儿子的亲事。今夜闹成这般的田地,贱婢子功不可没!

如今想来, 就是这贱婢处处下套子引诱着轩儿一点点着了她的道。可恨自己一时眼障, 救下个丧门星, 竟然让这等子祸水潜伏在儿子的身边!

这憋闷了一夜的怒气, 在见到璧环的身影时, 尽数发泄出来,饶是一向以端庄稳重自居的刘氏,也忍耐不住,直冲过去狠狠打了这不要脸的女子几个嘴巴。

可没想到,还没等她刚打了几个嘴巴,璧环那个五大三粗的舅舅却横眉立目挡在了前面, 不但推搡着她, 还直嚷嚷着哪个是盛家的公子?敢糟蹋了他外甥女的清白又不想认下, 看他不将那小色狼的胳膊腿给拆卸下来!

那舅舅也不知是干什么的, 一身江湖匪气,竟带着十几个帮手的伙计,嗓门奇大,大清早的简直整条街市都听得见。

见他一喊,刘氏顿时软了气场,只压低声音跟捂着脸的璧环道:“还不叫他住嘴!可要整条街的人都出来看热闹?”

那璧环眼泪汪汪,面颊绯红偷看这盛轩的反应,可是向来维护她的公子此时却靠坐在一家没有开门的店铺门板上,直愣愣地在出神。

大嗓门的舅舅见拿捏住了刘氏的短处,一时得意,只跟随刘氏来到褚家府宅前,等那中人前来,再跟着盛家人一起往里进。

可是褚府的管事却紧绷着脸儿,等在门前的盛家人道:“我家老爷说了,自家的府宅乃聚集祥瑞之地,那些个腌臜之人还是少往里,免得破了褚家的风水,他已经跟府尹大人打过招呼,一会便去府衙过堂,废婚书过手续!”

别看刘氏跟褚家结亲时,心里千万个挑剔。可是到了解除婚约关卡,又觉得儿子这辈子再找寻不到这般好的人家了。

自然是期望着一夜过后,那褚慎冷静下来,再重新考量,到时候大不了她伏低做小,责骂盛轩一番,也许这婚事还有斡旋的余地。

可谁想到,一夜过后,褚家人干脆连面的不露,只公事公办地要去过明堂解除婚书。

如此一来公堂上,她还如何挽回啊?刘氏心内急得油煎一般,一时又怨恨自家老爷过世得太早,留下这等残局让她们孤儿寡母面对。

一时去府衙的路上,刘氏也是悲悲切切。盛妍雪向来是敬重兄长了,可是这一夜的闹腾也是让她气急了。

坐在雇来的马车里,盛妍雪拉扯着盛轩的衣袖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跟娘亲与我讲?定是璧环那贱婢诓骗你不要与人讲打得吧?她来了褚家后,当着人家褚大姑娘的面儿,眼巴巴地露出些马脚给人看吧?哥哥,你那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不成?竟然同情怜悯这等子的下三滥?人家褚大小姐都看出你们的暧昧,直拿话试探,你还要留那璧环!这不是生生地褚家大姑娘的脸,将她往外推?若是换成我也不能原谅你……”

盛轩只木然地坐在那里,紧握的手指甲将手心都抠破了。

跟盛家人的浩浩荡荡不同,褚家只来了褚慎连同老仆小厮三人。

到了府衙,门口的衙役见了褚慎立刻上前行礼,说道:“府尹大人已经知道是褚指挥使家的事,吩咐小的候着大人,请随我入内。”说着,将褚慎恭恭敬敬地迎入府衙,对褚慎身后的盛家人和璧环的舅舅却是瞧也未瞧上一眼。

其实解除婚书自然是不必麻烦府尹大人亲自处理,只需在府衙中掌管此事的小吏处做个手续即可。但是府尹与褚慎相熟,听说此事便亲自来办,吩咐了衙役在门口等候褚慎。

刘氏见到褚慎被迎入府衙,心中是又悔又恨,既悔自己没能事先看破璧环这贱婢,以致这等结果,又恨褚慎仗势欺人,明摆着是勾结了府尹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如此一来过了明堂,若是褚家人反悔,当堂说破了儿子的事情可如何是好。

不过事实证明,刘氏再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人家褚慎压根就没提她家儿子孝期睡丫鬟的事情,只是吩咐衙门里的文书写了解除婚约的陈情状之后,便请了府尹签字画押。

可是褚家人不提,那璧环带来的舅舅却亮起嗓门,直言既然褚盛两家解了婚约,倒不如打铁趁热,将璧环与盛轩的婚书签下。

刘氏身在府衙,被那破落户舅舅拿捏了命门,只唯唯诺诺也是不好回绝,竟是被璧环和那舅舅一声声言语挤兑着,不好脱身。

褚慎自觉跟盛家脱了干系,也懒得搭理盛家正捧着的屎盆子香臭,自带了解除婚书的文书辞别府尹大人,便转身离去。

不过事后,府衙里好事儿的官吏倒是跟褚慎通了气儿,说了他走以后的情形。

原来褚慎走了之后,那位舅舅越发肆无忌惮,竟然掏出早已拟写好的婚书,逼着刘氏和盛轩签字画押。

原本刘氏已经是招架不得,可是那位解了婚书的公子,也不知怎么的了,竟然一言不答,直直冲向了廊柱,若是他那妹妹死命挡了一下,只怕要撞断了脖颈,当场毙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