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郡王显然不想解释,只匆匆说了句要赶着回去,便大步匆匆转身朝外走了。

笑娘张嘴欲喊他,可又忍住了。霍随风既然无意让她知道,她也乐得糊涂地不问。

要知道,霍随风与公孙琴两个人是有着命定的姻缘的,那公孙琴是原书中唯一始终陪伴在男主身边的红颜知己,虽然没有什么名分,但至少善始善终。

其实笑娘也想不通,既然这一世公孙琴重生了,且依然选择陪伴在男主身边,大有立志成为霍随风的唯一红颜的架势,按理说该比上一世活得更好。怎么就落得个被霍随风厌弃,被父亲逼嫁的糟糕地步了?

不过现在公孙琴成功逃婚,又再写信给霍随风,说不得就是剧情引力,一点点修复了二人的情感偏离。

只要公孙小姐跟霍随风的误会尽解,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投奔回霍随风的身边,再次成为他的红颜贤内助……

笑娘作为一个尽知前情的人,原本该如误投人间的谪仙一般,置身事外,心平气和而毫无偏颇地接受这一切。

可是现在看着霍随风连解释都不解释一下,只拿了信便急匆匆转身离开的样子,这一口闷气就直憋在了胸口处。

人间处处是宿命,依着她看,岂止这书里的每一个人物的命运都是安排好了的,就连她吴笑笑也是有个固定的命数,那边是要嫁的男人命里都带着“小三”。

曾凡是禁不住七年之痒,盛轩是逃不过美艳的婢女算计,而霍随风呢,更是名正言顺,人家本命红颜来找,她这个原本用来配戏的女配简直该乖乖地打包行李,腾地方了!

这么想着,似乎她原本不情愿的婚姻便了转折希望。笑娘觉得自己应该如释重负才对。

可是整整一个下午,她都坐在妆台前一动不动。

最后连寒烟都看得心里有些发毛,走过来小心翼翼道:“小姐,您中午饭还没吃,要不要让厨下给您烧个狮子头配着饭吃?”

笑娘终于动了动,却是问:“方才回来时,你瞧见了修竹吗?他的神色怎样?”

寒烟还真看到了:“方才郡王来时,他在院门口等着,蔫头巴脑的,似乎是被主子骂过的情形……”

☆、第111章 第 111 章

听寒烟这么一说, 笑娘慢慢又坐回了床榻上。一时想到霍随风是不是背着自己与公孙姑娘偷偷发展私情?

依着他的性子,若是真觉得公孙姑娘好, 万万不会将她推了, 并任着她的父亲将她嫁了啊!

可也保不住是小情侣闹别扭, 如今公孙琴悔婚, 又来寻他。

不然的话,若是霍随风无意, 何必介意公孙琴的书信被她看到?他训斥了丢信的修竹, 又特意折返回来,从自己的手里将信夺走, 必定是有些蹊跷的。

一时间笑娘想不透她的这个小未婚夫到底是要隐瞒自己何事。

而另一边,霍随风出府后, 便抽出了那信,一目十行的扫了起来。

修竹紧跟在主子的身后, 一脸愧疚道:“下次奴才一定不会再搞丢信件, 请郡王狠狠责罚奴才!”

霍随风此时已经接过修竹递过来的火折子,一把火将那信烧干净了,跳动的火光在他的眉眼间投下闪跃的阴影,他淡淡道:“我此时身边正用人,且留着你,你过后自己去惩戒司领军棍去吧。最要紧的是,下次若是她再肯来信, 务必要第一时间交给我, 不得过了别人的眼……另外……方才交代了门房吗?”

修竹赶紧道:“已经交代了, 凡是外府寄来,要给县主的信件,一律扣下,先交由郡王你审过才行。”

霍随风闻言点了点头,可是修竹自认领了军棍,虱子多不怕痒痒,便又小心翼翼提醒郡王:“郡王,县主的为人向来是眼里不揉沙子……您若想纳公孙姑娘,也是瞒不过的,不如索性挑明些……”

霍随风冷眼瞪着他道:“我平日里可是待你太宽和?竟然满嘴的胡语!我这正妻都跟金尊菩萨般,三叩九拜才请回自己的地界,纳哪门子的妾?你若再胡言,军棍也别领了,直接收拾包裹归乡滚蛋去吧!”

修竹赶紧一缩脖子,只灰溜溜跟着郡王策马远去了。

他岂不知笑娘必定会疑心?只是他此番折返已经耽搁了时间,接下来的战事不甚好打,一着不慎,便要满盘皆输,他必须尽快赶回去了。

难怪他的那位叔父突然如虎添翼,打了几场奇袭之战。原来那公孙琴悔婚后,竟然投奔到了霍岩雷的麾下。

她的那番神通,显然让叔父如获至宝,引为座上宾。

而公孙琴给自己写来的那封书信里字句珠玑,痛斥他不顾一世情谊,逼迫着她的公孙先生将她匆匆嫁了。

显然这般的负气出走,就是对负心人的惩戒,让霍随风明白,他究竟是错过了什么瑰宝,竟然放弃了她这等才女,而娶笑娘那等蛇蝎狐媚之人。

不过若细细琢磨那遣词造句,更有等霍随风悬崖勒马,用实际行动向她认错之意。

类似这样的屁话,霍随风都懒得看第二遍,只打算用兵马利炮让公孙女诸葛好好清醒一下。

要知道就算在公孙琴风光无限的上一世里,她的那个贤名也是以运气居多。

她的父亲公孙先生乃漠北名士,有许多颇有重量的门生。霍随风倚重公孙琴,实则也是挂着羊头卖狗肉,收买当地民心之一。加之公孙琴向来以才女自重,也爱卖弄她学到的兵法。霍随风便因势利导,给了她的面子,成全了她的名声罢了。

可是上一世自命清高,不屑为妾,只愿默默相守的女子,重生一世后也不知怎么了愈加招摇,竟然开始走神女的路数了。

她若只是沽名钓誉,霍随风便也随了她了。可她千不该,万不该,竟然打了抹黑笑娘的主意。暗暗收买了乡人,想要污蔑笑娘为妖孽灾星。

女诸葛实在是走得太远,若不是他的意识里还残存着对她些许的亏欠,他当时甚至差一点连着她与那些乡人一并处置了。

原以为将她交还给她的父亲,便可让她收敛,最起码可以脚踏实地,循规蹈矩地嫁人生子。

可是她却一意孤行,似乎是要与自己死磕到底了。霍随风知道这公孙琴乃重生之人,可以预先知道许多事情的走向。

可惜,她忽略了一点——那便是现在许多世事早已改变,而他……也早不再是以前的那个霍随风了!

不过他清楚,接下来的战役必定诡异重重,凶险无比,他只怕是要一时在边关熬度了。

要熬度的,不仅是前线的将士们,还有后方的百姓。

自古以来,打仗都是劳民伤财的无底窟窿。而朝廷对于漠北的战事,只认定是漠北霍家的家务事,于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也不会调拨太多的辎重粮草。

所以此处前方战事吃紧,一切都要精细打点计算着来。这让在郡王府暂理俗务的笑娘,有种又回到西北紧衣缩食过日子的感觉。

有了西北的前车之鉴,笑娘过起日子来更加仔细了。不然的话,像她父亲褚慎那般坐吃山空,最后差一点带着将士们一路回京要饭,得何等的窘迫。

是以修竹回来替郡王取内衣时,眼看着旧衣改新,竟然有一圈新上的袖子,便忍不住开口对寒烟道:“你可没听仔细?我这番是替郡王领衣物的,主子的内衣都穿惯了县主所制的,缘何要用这半旧的衣服充数?”

寒烟其实也觉得县主过得太仔细,可只能硬着头皮道:“县主说了,郡王虽然长了个子,但是并没有变胖,不过是衣服的手脚略微短了,接上新袖子便能穿了,而且这穿在里面,旁人也看不见,旧料子照样穿得舒服……其实县主自己也是许久没有做衣服了,府里的布帛全都登记入库。县主说,若是战事再吃紧,这些布料都可以拿来卖钱,顶一顶家用。若是制成衣服,就买不上价钱了。”

听寒烟这么一说,修竹自然不好再挑拣,只能裹了这几件半旧的衣衫拿回去给主子穿。

不过寒烟又偷偷递给他一个小包裹,里面是寒烟做给修竹的里衣,那布料子是寒烟用自己节省下来的月钱买的。虽然不过是略显松垮的棉布,却是上下新做的一身。

修竹拿着包儿,心里美滋滋的,觉得寒烟待自己,可比县主待郡王要好多了。

等到他把那衣服包儿呈递给了郡王,郡王也不过挑一挑眉毛,看了看那略显粗大,漫不经心的针脚,闷声不响底穿上了。

依着笑娘的想法,这冰天雪地的,内衣穿在里面就是了,哪里会见人?

可没有想到,军中向来用营帐烤肉饮酒的习俗。

一天入夜,几位将军商议军情饿了,来不及等厨子开灶,便铺上炭盆,从雪堆里扒出冻上的猪肉板子,厚切上满满几大盘子的五花肉片,然后炙烤着来吃。

恰逢今日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几位将军少不得管郡王讨酒配着肉吃。霍随风便拿出自己珍藏在营帐里的花雕,与众人分享。

酒意正酣时,众位将军纷纷觉得热气上头,解袍喝酒。

霍随风也脱了外衣,挽着衣袖来吃,只是吃到最后太过投入,觥筹交错间,长臂舒展,只听撕拉一声,郡王的胳肢窝顿时漏出一个大口子来。

这一群糙汉子倒也没客气,顿时哈哈哈乐开了。

其中一位许是喝得大了,竟然口无遮拦地道:“将军莫非是得罪了未婚妻?末将的婆娘,便是喜欢这般整治,有次与我置气,在末将衣服后背处绣了个大大的蠢字。末将穿着衣服在外面呆了一日才被同僚提醒,大大的丢了脸面。”

霍随风听了笑了笑,并没有接话。只是腮帮子咬肉时,略微用力了些,任着胳肢窝的凉风呼呼冒。

随后不知怎的,崇正郡王穿破衫的消息竟越传越远。渐渐地居然流传成小郡王与叔父几经鏖战,财物损耗无数,导致家底空虚,竟然只能穿旧衣破衫度日了。

很快,这消息便被送到了漠北王霍岩雷的案上。

想到前段日子查探到的崇正郡王手中钱粮不足,连军饷都不能足额发放,霍岩雷确定霍随风已经手中空空,再也拿不出钱银供养大军,不由哈哈大笑,道:“没根基的崽子,以为凭着区区三郡便能和我整个漠北争斗,真是笑话。我这里刚给他准备些开胃的小菜,他便漏了怯。”

军帐中立着一位女子,面上带着面纱,似乎并不认同霍岩雷的判断,说道:“王爷,霍随风狡诈多端,也许这就是一个障眼法。他的夫人乃是赚钱的一把好手,手中钱银无数,少不得把她自家产业的收入拿出一部分给崇正郡王。若如此,郡王断不会如此快便支撑不住,还请王爷明鉴。”

这女子虽然提出了异议。可霍岩雷只是淡淡一笑,道:“公孙姑娘果然聪慧敏捷,不过打仗却不是像姑娘这般坐而论道便成的。

霍随风初来乍到,三郡刚刚到手,无威无望,钱粮是收缴不了多少的。

他那未婚妻据说是个富户,但是兵器铠甲,弓箭防具,锅灶用具,衣被粮饷,更不用说战马养护,岂是一介商户能供养得起的?漠北的百姓性子粗鲁,当兵的都是有奶便是娘的主,若是军饷拖欠,军粮不足,那帮丘八根本不会效力。”

那姑娘听出漠北王并不以为然,便不再言。

可是待得她回到营帐时,却恼得将头上的纱帽揭下,重重扔甩在了床榻上:“真是朽木一块,难怪上一世里打不赢!”

☆、第112章 第 112 章

说这话的正是公孙琴。她当初逃婚, 凭借着上一世霍岩雷曾经在路旁被蛇咬,留下蛇毒遗祸, 损伤身体的契机, 及时出现在了霍岩雷出猎时被蛇咬的生死关头, 一剂药丸蛇毒尽消。

而霍岩雷知道这么美貌的姑娘就是名震漠北的公孙琴时, 倒是收起了大恩无以为报,只有将恩人纳了的心思, 引她做了自己的座上之宾。

而公孙琴凭借前世所长, 加之自己对兵法的运用,着实帮助霍岩雷打了几场胜仗。

可就是因为她是个女子, 霍岩雷营帐下的许多将军对她并不信服,在他们眼里, 她不过是神婆一般的存在罢了。

公孙琴心里并不懊恼,在她看来, 漠北霍岩雷一系, 也不过是靠着她暂时得以暂时栖身安置的蝼蚁罢了。蝼蚁们怎么看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靠着这些蝼蚁向霍随风证明,他究竟错过了什么瑰宝!

就为了那个褚笑娘?真是可笑!依着她看,霍随风身为郡王,却穿了破衫,明明就是褚笑娘那个女人不够贤良, 对霍郎不上心的缘故!

前世里的笑娘不但心狠手辣, 而且贪心敛财。

这一世不知什么原因, 让她走运摇身一变成了官家女,可是现在看来,敛财的毛病入了骨髓,如今也改不掉,大概是贪墨了郡王府的钱财,才让霍郎在人前闹出那等子笑话来。

如若是她,自是尽心照顾霍郎,岂会让他如此人前丢丑?

想到着,公孙琴觉得离霍随风看清褚笑娘嘴脸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其实这个天大的笑话,几经辗转,也传入了笑娘的耳中。

寒烟当初听到这事时,都急得快要掉眼泪了,急忙跟着自家小姐述说:“小姐,当初就说要做新衣吧,可您非要换袖子,这下子可好,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您还是个没有过门的,这可如何是好……”

可是相较于寒烟的急切,笑娘却镇定多了,只说:“这倒是我的不对,若是上袖子时,多缝一圈便好了,随后送去的那几件不是全都加了针线吗?”

寒烟看笑娘不上心,也是直叹气:“好小姐,哪是结不结实的事情?那军中的将士以后看您,岂不是觉得您小家子气,不看重郡王?”

笑娘收拢了手里刚对好的账本,坦然道:“你是跟我从西北一路走过来的,当年爹爹是有多难,你岂非不知?若是真到粮草不接的关头,面子是能炖汤还是能煮米?郡王如今在这,便是高高在上的表率,我身为他的未婚妻,若是铺排浪费,下面自然要群而效之,如今我俨然是铁铸的公鸡,你看这些日子,郡下可还有富户设宴铺排浪费,杀鸡宰羊的事情了吗?”

笑娘说得倒是事实,郡王“断袖”的消息一出,四乡的铺排之风大减,家家户户也都是学了县主的做派节俭度日,而且笑娘一早安排人在外乡买粮,也带动着当地的富户囤积粮食,度过这个寒冬肯定是没有问题。

可是寒烟还是不放心:“小姐,可你这番让郡王没了面子,他岂不是要在心里恼小姐?”

笑娘揉了揉脖颈,却不搭言,似乎并不介意她那个未婚夫心里有谁,只问:“京城可来信了?”

寒烟点了点头,递过了一封信来,随即嘟囔道:“最近不知怎么,书信都延后了许多日子才收到。”

笑娘没有说话,只赶紧取了信瓤来看。

爹爹褚慎待她太小心翼翼,生怕她身世泄露的流言蜚语让她承受不住,这才早早将她送到了漠北。

可是笑娘却着实担心自己的娘亲可好,有没有被京城那些贵妇们私下里奚落刁难。

如此一来,家书变得尤其珍贵,她每次都要细细地去看,在字里行间里查找个仔细。

可是千里家书都是报喜不报忧,娘亲也不过是说些弟弟妹妹的生活趣事,外加她的那个爹爹甚得万岁倚重一类的罢了。

正看得出神时,手里的信纸突然被人抽走了。笑娘不用看,都知道敢这么从她手里抽信的也只有那一位了!

她没好气地扭头,果然看见高大的青年正站在她的身后,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想来是这些时日心里一定是憋着气的。

笑娘的初衷并非让他在人前出丑。可是那胳肢窝已经裂开了,她也懒得做笑脸赔不是。

总不能他那边跟才女鸿雁传书,她这边还要做老妈子细密缝补,让未婚夫穿得舒坦,好写得畅快吧?

见他夺了信,笑娘便伸脖子喊寒烟:“将火折子递过来给郡王!”

霍随风原本是想等笑娘哄自己的,没想到她接过寒烟的火折子便递给他道:“拿去烧了……”

霍随风何等的聪明,立刻知道,那日他出门烧了公孙琴信件的事儿,被人传到了笑娘的耳朵里。

他将信交还给了笑娘,拽了椅子坐在她的身边,搂着她的肩膀道:“怎么这般小心眼?那等子满腹心机的女人能写什么好话?左右是怨气冲天,挑唆是非的,我不让你看,是怕污浊了你的眼,拿信烧就是消灾避难。你却记仇,还给我穿破衫……”

笑娘不爱看他故意装委屈的样子,一双幽深的眼就那么挨得近地看着你,看得久了,还真以为是自己错了什么呢!

于是她只低下头不看他道:“原是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我大了你那么多,现在还好,以后总也有跟你不相配的一日,若你找了个跟你年龄相仿的,那也是应该的。只是我天生性子孤,脾气怪,不爱跟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相公,以后你我相敬如宾便是,若是你敬我,我自是感激,可举案齐眉真的不必了……各过各的去吧……”

笑娘说的都是真心话。这段姻缘原本就不在她的期许中,类似的婚姻她也经历过,从刚开始的新鲜感十足,如胶似漆,到最后的麻木厌倦也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可这历程中投入的感情与心血却能耗尽一个女人的所有热情。

如今,她时时提醒自己不必太过期待,所以也自认为自己不该捻酸吃醋。可是不知怎么的,看见他出现的自己的眼前,便想到他特意赶回来取公孙琴书信的事情,心里止不住地冒火气。

她也不喜自己的心情起伏,倒不如干脆将话说得明白,也免了霍随风还要在自己面前装样子的麻烦。

说这话时,她没有抬头看霍随风。待说完了,再抬头看他时,那原本带着笑意的脸,竟然变得紧绷而阴沉,嘴唇抿得更是紧紧的。

好一会,霍随风伸出长指,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语气虽然柔和,却透着不善道:“你最好给我死了相敬如宾的心思,我也是看够了你跟别人举案齐眉,你死了再寻别的男人的打算,你这辈子,眼里心里只能有我一个!”

笑娘听着这没头没脑的话就来气,只没好气问:“我跟哪个举案齐眉让你看见了?”

霍随风嘴唇又紧抿住,沉默了一下,眉峰不动道:“你与盛学兄总是见天在我眼前晃,我怎么看不到?”

笑娘觉得这话说得没由头,她跟盛轩那时虽然有婚约,可是都在父母的眼前,也规规矩矩,哪像霍随风这小子现在,跟自己勾肩搭背,没规没矩的?

不过霍随风似乎并不愿在此类话题上多费唇舌。

他在前营里熬度了那么久,心心念念想着看看他的褚家姐姐。如今褚家姐姐随烟言语清冷,嘴巴还是那么刁毒,可长发轻挽,衣领微微松开,散发出淡淡幽香,看上去便是绵软想要抱一抱的样子。

这么一想,若是将时间都浪费在拌嘴上,岂不是辜负了大好时光?想到这,他捏住了笑娘依旧微微鼓起的腮帮子道:“我最近又长个子了,你给我量量,要不然再闹得人前衣服裂开口子的事情来,岂不是损了大秦国威?”

笑娘被他的话给气乐了:“你都多大了,还长个子?再长岂不是要捅破了天去?府里可没有布给你衣裳!”

随风见她终于有了笑模样,立刻打蛇缠上棍,哄着她给自己量身子。

笑娘被闹得没法子,拿了线绳一量,可不是又长了吗!不过不是个头,而是肌肉,他吃的都是些军营里的粗糙饭食,为何还能变得更健壮?也难怪衣服袖子崩开了口子。

而守在外面的寒烟,一直提心吊胆,直到听到屋子里有传来嬉笑的声音,她才渐渐松了口气。

自家的小姐是什么脾气,她最清楚不过,看着柔和,其实最爱往死胡同里想。当年是多么中意盛轩公子啊!临了发现他与丫鬟有了私情,立刻慧剑斩断青丝,没有半分的忧郁。

这样一板一眼的,若是嫁入了旁的什么高门,在男女之情上不掺半点沙子的脾气最是吃亏。

也幸好小郡王与小姐乃是青梅竹马,她私下里是什么臭性子,郡王都知道,也愿意包容她,总好过嫁给了旁人再一路磕磕绊绊,受足了委屈。

再说屋子里,那量体量着量着便不成了样子,到了最后,要不是笑娘要打他的嘴巴,霍随风说什么都不肯起来了。

他正当时的年龄,恨不得立时便是已经成亲的日子,只磨蹭着要笑娘多疼他,搞得笑娘又是鬓乱钗斜。

少不得要转移他的主意力,只问他为何从大营回来了?

霍随风道:“我那叔伯虽则打了几场胜仗,可惜太多忘乎所以,被我前营的好儿郎偷袭几次,过冬的粮草都被烧得精光,他熬不住,又开始顾念亲情,向万岁示好,想要止战与我酒宴一场。”

☆、第113章 第 113 章

笑娘连忙坐起身道:“这……不是鸿门宴吗?万岁断不会答应的。”

她说完后, 见霍随风沉默不语,便迟疑道:“万岁答应了?”

霍随风点了点头。

其实万岁的心思不难理解, 他当初册封霍随风搅乱漠北的目的, 就是给不够敬上的霍岩雷一个下马威。

漠北若是内乱, 叔侄二人谁也不能做大, 才正中万岁爷的下怀。是以漠北打也打了,该惩戒的也惩戒了, 那么接下来, 就该万岁居中调和,唱一唱白脸, 搅合一下稀泥了。

如此一来,漠北分而治之, 谁也不能做大,才是万岁心中的万全之地。

是以霍岩雷招架不住, 适时服软实在是顺了皇帝的心意, 自然颁布下圣旨,示意霍随风及时收兵。

可是霍随风回到漠北,并非单纯替万岁解忧,更肩负国仇家恨。岂是万岁一个圣旨就能禁得住的?

想到这,笑娘不由得担忧地看着侧身躺在自己床上的年轻男子。

虽然如今照比原书,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可是关于这场鸿门宴,在原书的几年后也是发生了的。

在那宴席上, 作为主理朝中议和的萧月河携着当时霍随风一同前往议和。

只是那漠北王奸诈, 竟然暗自勾结萧月河设计陷害霍随风妄图破坏万岁稳定漠北的大计。

那时霍随风一时大意落入圈套, 被皇帝训斥冷落了一番,期间也是那公孙琴陪伴在失意的霍顺风左右,奠定了二人不一般的情谊。

而今,一切都早早提前,许多情况也大不相同。比如这场求和的酒会,乃是漠北王舍下脸才求来的,而万岁下个语气亲切的圣旨,劝慰随风爱卿以大局为重,替百姓的福祉安康着想,暂时止了战火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