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聊着,便说到了那位公孙神女,只是说到这位神女时,霍氏的脸上露出一丝厌弃:“那位公孙小姐,据说也是个好出身,不肯出嫁便也算了,行的是什么鬼祟之道?眼看这我那公公指望不上,便想来倚靠我夫君,偏又带着个面纱撩人,薄薄的一层,半露不露,倒将三分的颜色烘衬成了七分,接下来便是在我夫君的面前显了一番神通,倒是件件神准。”

笑娘心道:重生之人如何不神准?不过她更好奇的是这位新任的漠北王如何安置这位神女。

不过霍氏回答的倒是轻描淡写,只说:“我夫君说了,若真是个神人,为何让我那公公倒行逆施,引得漠北灾祸连连?自然是不会用,可留着这样的神婆,若是落入奸人之手,迟早也是祸害,所以便将她放在苇席上,沉江祭拜河伯,为漠北祈雨去了。”

笑娘小心翼翼地将口中之水饮尽,心道,这对夫妻俩难怪能干出杀光兄弟的狠事儿来,果然都是角色。可是她直觉公孙琴不会这么轻易死去,便又问:“那……葬在何处?”

霍氏也觉得此时困惑:“大约是河伯当真收了她,竟然不见浮尸上来。可是她入江时,脸儿已经被刀画花了……难道还真被河伯看上来?”

她说得有些自言自语,而笑娘则赶紧喝了一大口水来压压惊。

吴笑笑发现,这贫寒出身上来的夫人们,大都有内秀,不受条框礼教的拘束。

划花公孙琴脸的,恐怕并非霍山,倒像是善妒的妇人之举。

再想想刘邦的老婆吕雉,司马懿的原配张春华一类的,跟眼前这位霍氏一样,大都有一股子乡野的狠厉之气,

大约只有娶了这类能干又心狠的婆娘,夫妻店才会越开越大。

笑娘觉得这位堂弟霍山的前途恐怕不可限量,就是不知霍随风这次为了整治叔父,会不会抬举了另一头恶狼上台?

而那边,霍随风也与霍山商议画下了界限。

霍山很有自知之明,他心知以自己的力量也是镇守不住漠北,自然是主动礼让,将大半的地盘划归到堂兄的名下。

如此一来,既然可搪塞朝廷分而治之的无礼要求,霍随风也收归了父王的大片疆土。

至于霍山封地缺粮之事,两个兄弟也是有商有量,妥善的调拨了三郡的粮仓予以解决了。

于是漠北蔓延不断的战火,终于有了歇止的时候。

漠北百姓不通中原教化,虽然霍山犯下了杀戮兄弟的罪行,可是在漠北彪悍的百姓看来,当爹的家产只有那么多,最小的因为长得丑又分不到,自然惹得小儿子起性来争。

人家是凭本事争取到的,有何不妥?更何况这新任的漠北王还跟崇正郡王交好,止了干戈换了粮草。

所以一时间民心安定,大家其乐融融。

而霍随风因为封地的扩大,终于得以返回了他小时的漠北王府。

虽然这王府被霍岩雷大肆改建,可依稀还有他小时的模样。所以霍随风带着笑娘回到王府时,一路沉默不语,只在亭台楼阁里走走停停,不时抚摸着廊柱水榭一些不起眼的刻字划痕,似乎在追忆童年的记忆。

笑娘也是一路不语,陪着他走走停停。

过了好一会,霍随风才慢慢长舒了一口气,领着笑娘来到了供奉着父母牌位的祠堂前,跪下道:“父王母亲,儿子终于回家了,再过些日子,儿子便可在此成家,替你们迎娶儿媳妇,到时候必定两年三抱,让这王府里儿孙满堂。”

人家儿子跟父母聊天,原本没有笑娘插嘴的余地,可是这两年三抱是个什么鬼?妇女的生育人权有没有得到充分的保证?

于是她忙不迭道:“你如何口空跟公公和婆婆乱下保证?我何时要两年三抱了?”

这时霍随风已经站起身来,一手搀扶着她一来,一边轻描淡写道:“我努力些,自然就有了,这有何难的?”

笑娘懒得去想他如何努力,只红着脸去捶他的胸,他却笑着一把将她扯进怀里,贴着她的耳朵道:“真恨不得现在便让你有……”

虽然小郡王急着当爹,但是娶媳妇的事情,还是要按部就班地来。

因为搬迁了王府,许多家具还要再添置一下。

幸好洪萍当初采买得多,倒是能将王府新人的房间添置满档。

而因为要观礼,褚慎夫妻俩竟然也一路跋涉前来漠北了。

笑娘久不见父亲和母亲,看他们前来,自然是新生欢喜。多时不见,褚慎的身子骨倒是比先前强了些,但是行走起来,依旧缓慢,需要拄拐。

而胡氏的脸上却添了些愁绪。

笑娘知道母亲心思重,身世被人点破后,必定是要看重别人的想法,平添些心事。

待得母女二人私下里时,细细一问,胡氏也不说,只是淡淡道:“打那以后,邀约的帖子便有些少了,你父亲身子也不见好,他最新私下里有辞官告老还乡的打算……我到底是连累了你的父亲。”

这原本以为在情理中,可是笑娘觉得父亲褚慎辞官倒不是坏事。

他命里八字是替贵人挡刀。京城的贵人太多,万一父亲一个热血沸腾,又要被捅成筛子。

回到乡间,远离是非圈子,万岁爷也只会念着父亲的好。

更何况,霍随风在漠北越发站得住脚。这位也不是个甘心人下的主儿,若是哪天揭竿而起,主角光环爆发,只怕父亲褚慎也要遭受连累。

若是父亲真有退意,那当真是好的。

可是胡氏却认定自己连累了父亲的前途,虽然不想在女儿喜事当前,添堵,却也难掩愁绪。

事后笑娘又去探查褚慎的口风,褚慎掏出了自己画的图纸,只说回乡后,他的庄园里何处养鸡鸭,何处设猪圈,都是规划详细。

他年轻时候尚武厌农,没想到年岁大了,反而怀念起了赤脚插在泥地里,抬眼皆是青秧绿苗的简单纯粹。

对于告老还乡,他真是有些迫不及待。最主要的是,他实在不想看到自己的爱妻在京城里终日愁眉不展。

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后,他的夫人便是乡间第一等的贵妇,何须眼巴巴等着别人的拜帖?

所以女儿问起,他自然是喜滋滋地显摆自己的养老计划。

不过二女儿乔伊是因为他想要辞官的事情,已经是在家里小闹了几场,只说他这个当爹的不顾儿女前程,毫不上进。

褚慎当时怼了回去,只说:“我是你老子,又不是你儿子,若要督促人上进,回家管护你儿子去!”

就不知大女儿笑娘是如何想的。

笑娘倒是很认真的看了他的图纸,然后道:“爹,猪圈离得宅子太近,容易闻到猪粪的味道。”

褚慎心里一暖,知道大女儿懂得他的心思,又支持他的想法。

不过听了她的异议,他感慨道:“那才是真正乡间的味道,你爹爹我着实是想了。”

☆、第118章 第 118 章

吴笑笑表示作为一个城市里的女孩子虽然很难想象对猪粪味的思念, 可是爹爹既然厌倦了官场,回乡的确是很好的选择。

“只是爹爹虽有退意, 万岁是否会答应?”笑娘倒是担心着万岁不肯放人。

褚慎拍了拍自己的身体道:“幸好我的身子不争气, 总不见好, 万岁也是知到的。等你成亲后, 我便要带着你母亲返乡了,待得你归宁, 恐怕就要去乡间服侍父母了, 想吃什么,爹给你提前种下便是。”

笑娘笑了, 一边给褚慎敬茶一边道:“那爹爹可要多养几头肥猪,随风爱吃年猪肉炖的热锅子。”

褚慎也笑了:“这还没嫁呢, 倒是惦念起那小子来了!除了肥猪,我倒是要多养几头羊, 到时候好给你做奶酪子贴脸!”

笑娘这点独特的爱好, 全家都知道,褚慎也是立意要多养些羊,好让归宁的女儿可以精心保养。

一时间父女俩聊的也都是往后回乡的光景,倒像是褚慎已经告老还乡,无事一身轻了。

笑娘又略问了问褚乔伊的情形。她生了儿子,在单家又有了耀武扬威的资本,日子过得且是滋润呢, 看那架势, 老毛病又犯了, 不是知道的,还当她生了龙子呢!

褚慎说了几次也不听,便也懒得管乔伊了。只是单文举仕途不甚顺畅,乔伊总是见天回府,磨着褚慎替女婿美言。

闹得为人正直的单文举没脸儿,只跪下求岳父千万莫管,他并不想被人说是靠裙带关系才可升迁的。

褚慎知道二女婿身上的文人耿直的傲骨,自然不能让女婿难看。而且他年岁大了,许多事情看得更透,自己如今备受隆宠,家里有个弱势单纯,只钻学术的女婿,并不是什么坏事。

可乔伊一辈子,大约都不会懂高处不胜寒的道理。

此番的婚礼乃是中原与漠北的结合体,笑娘知道婚礼中还有一对新人骑马绕场的习俗。

在现代,她曾经在学生时代学习过马术。不过时间久了难免生疏,为了免得婚礼出现意外,还是要温习一下才妥当。

霍随风为她挑选的是一头纯正漠北血统的母马,一身的雪白,性格也温良,走起路来的姿态经过训练,透着马中美人的优雅。

笑娘在寒烟的搀扶下,小心地踏上马镫,坐在了马背上,抬眼看着马场周遭黄沙,心中陡然生出“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的豪迈。

胡氏也来马场散心,不过她天生畏惧高大的马儿,便只笑着坐在一边的凉棚里看着。

此处马场虽然设在城外,可是因为经常有城中富贵人家的女眷来骑马,所以休憩的木屋,还有行方便的恭房都不缺少。

胡氏初到漠北,不耐天气的干燥,所以饮水甚多,不一会,便领着侍女起身去了恭房。

可是过了一会,并不见胡氏回来,笑娘不禁心中起疑,便叫了身边的小丫鬟去看。

没有一会的功夫,那小丫头便慌慌张张地回来道:“小姐,夫……夫人身边的丫鬟都倒了在地上了,夫人却不见了!”

因为夫人是去行方便,方才侍卫都没有跟去,听了这话,孟奎提着刀带着侍卫大步流星朝着恭房而去。

而笑娘也不用人扶,从马上跳下来后,顾不得县主的仪态,提着裙子便往那跑。

到那一看,小丫鬟们果然倒了一地,可娘亲胡氏却不见了踪迹。

仔细一看,那恭房的马桶下竟然隐着暗道,孟奎已经率先钻了进去,追踪夫人的身影。

另有侍卫翻身上马回王府禀报郡王这里发生的惊变。

霍随风和褚慎是一起骑马过来的,褚慎下马时,本就不稳健的身子都有些微微发抖,霍随风皱眉走了过来,低头验看这暗道,皱眉问那些侍卫道:“难道夫人和县主来马场前,你们不验看场地吗?”

有侍卫跪下道:“因为知道夫人与县主要来骑马,孟统领带着小的们昨日就来此处验查了场地,当时此处恭房的马桶也被移开了看,并无异处,可是今日却突然出现了暗道……”

霍随风蹲下仔细去看,立刻看出了端倪。此处的暗道是有人一早就挖凿好的,只不过在下面装了木板子,上面再盖上一尺的沙土踩实后便查看不出端倪了。

可是胡婶子去恭房时,有人一早就顶开了暗板子,守在此处,放出迷烟,昏倒了众人后,便劫持了胡婶子扬长而去。

不一会,灰头土脸的孟奎赶回来了,他顺着密道一路前行,发现出口就在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丘的后面,地上有凌乱的马蹄子,可是追了一段时间就到了绿洲附近的河道上,想来是坐船顺流而下,全无影踪可寻了。

霍随风听了孟奎之言,立刻命部下沿河道而下搜寻,重金悬赏探查今日靠岸船只的讯息。

褚慎虽然忧心妻子,可也知此时不可乱了阵脚,也强迫自己不去想胡氏发现自己被歹人劫持后的境遇,便不发一语,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此番贼人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是要劫持官家的女眷索要赎金,还是刻意为之,就是冲着他褚慎的夫人来的呢?

笑娘此时心中,想的跟父亲是一样的。

究竟是什么人,这般胆大妄为,费了这么多周折,却要劫持一个刚刚来到此地的妇人?

她心内正百思不得其解时,看到霍随风低头仔细地看着那地道的边缘。

笑娘心念一动,也自低头查看,这一下便发现了端倪——此地乃是沙土居多,一般打洞的方式很难成功。

可是这个地洞的洞璧表面却涂抹了一种发白的胶质,让沙土凝结,不会坍塌。

笑娘恍惚觉得这个法子似乎在哪见过,仔细一想,不久是剧本《养帝》里的漠北奇袭的重头戏吗!

当时霍随风已经回到漠北,他身边的女军师公孙琴献计,利用北海一种特殊大鱼的鱼胶拌入米汤,便可形成让沙土凝结的胶质,以此挖掘地道,奇袭了漠北守城的官员府邸。

当时吴笑笑看到此处时,还觉的原作者金手指开得太大,他怎么不顺便在沙漠里挖出几座石油呢?可是现在真看到了这种诡异的挖凿技法,笑娘后脊梁冒冷汗时,突然想到了此前霍山的夫人崔氏曾跟她说过,那公孙琴虽然祭了河神,却不见尸首浮泛上来……会不会是公孙琴并没有死,却躲在了暗处作怪?

可是,她若有这等本领,拿来报复霍山夫妻,或者她褚笑娘都能让人理解。可是为何她却大费周折地劫掠了母亲胡氏?

是掳掠错了人?还是……她就是冲着胡氏去的?

笑娘一时立在黝黑的洞口,陷入深思。可是仔细一琢磨,立刻明白了:若公孙琴重生,那么她此番重生可算不得舒爽,究其根源,一切改变都是从胡氏救起褚慎算起的。

也许在公孙琴看来,这胡氏也是重生之人。她若想拨乱反正,改变自己如今变得乱七八糟的命运,势必要擒了胡氏仔细问个明白后,再作打算。

想到这,笑娘顾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径直跟蹲在洞璧边的霍随风道:“我曾听公孙琴说起这种凿壁技艺,想来这样的神人漠北也没有几个,而公孙琴生死不明,此事应该跟她有莫大的联系……”

其实若是按前世脉络,这等神技,乃是公孙琴与霍随风游历北海,捕捉了那种奇异的大鱼后,才想出的。当世之人,闻所未闻。

所以笑娘顺口说听公孙琴提起过后,原本以为霍随风会刨根问底,询问她何时从公孙琴那里听闻来的,可没有想到霍随风毫不迟疑地接受,立刻派人去霍山那里询问公孙琴被祭当日的情形,准备追查公孙琴的下落。

而褚慎不顾还有些衰弱的身体,执意要同去河道巡查的兵将一道搜寻着胡氏的下落。

其实笑娘的猜想与实际并无太大的出入,胡氏被劫持的幕后主使,的确是死里逃生的公孙琴。

当初崔氏善妒,竟然向霍山吹枕头风,只说她乃妖孽蛊惑人世,既然霍随风都不用她,必有蹊跷。

霍山对他的这位夫人也是言听计从,竟然拿她祭河。而那善妒的乡妇崔氏,更是立在她面前,让她贴身的侍女,拿了剪刀划花了她的脸……

幸而公孙琴在民间自有一批数目不小的簇拥,其中还有不少狂热的富家公子。

那几位迷恋公孙神女的公子私下收买了水性好的船工,带了灌了气的皮囊,潜入水下,救下了她,又拿出银两仆役,妥善安置了她。

虽然容貌不在,但神威依旧,她点播给信徒些信息,便足以让他们俯首帖耳,为自己卖命。

甚至有富家的公子求访神医寻来了填补疤痕的膏药,虽然不能让她的容貌恢复如初,但好歹看上去是几道略微肿起的红痕,不再那般狞恶了。

可是每每揽镜自照,看着不再美貌的容颜,公孙琴便愤恨难平。

在上一世里,活得跟猪狗一般的霍山庶子夫妻,今世竟然插了鸡毛装起凤凰来,又害她如此,真是让重生一世的她无法接受!

一切想来,这变化都要从胡氏算起,也不知她如何使了狐媚之术,迷惑得褚家父子对她们母女俩言听计从,而霍随风竟然连认都不肯认她了……

公孙琴百思不得其解,只想弄来胡氏问个明白。

而且擒了霍郎的准丈母娘,她倒要看看那一对新人可还有心思如期举行成礼?

☆、第119章 第 119 章

只是公孙琴真的见了眼前这位从醒过来便一直哭, 身体抖得如筛糠般的胡夫人,着实是头痛。

谁能告诉她, 该如何让着哭了一整日的胡氏停住哽咽, 说句个成形的句子出来?

公孙琴的信徒雇佣来的壮汉甚是粗鲁, 上去便要打胡氏, 却被公孙琴拦住了。

她到底不是蛮匪,骨子里还自带了一点清高, 自然不能做出刑审霍随风义母的事情来。

所以只能等着胡氏哽咽哭透, 没了气力,她才半蹲在胡氏面前问:“胡夫人, 我并不想伤害你,只是有一事不明, 您当初因何会救褚慎回家?”

胡氏不认得公孙琴,只觉得这位姑娘长得好看, 可是缘何脸被划花了?怪可惜的, 而且她问得也怪,竟是自己与夫君初识的陈年旧事?

而且她先前明明是去恭房,为何眼前一黑后,便出现在这和略显简陋的木屋里?屋外寒风呼啸,一听就应该是野山旷岭上,

此时胡氏也是心灰意冷,全无活下去的念想了。自己虽然并非闺阁小姐, 可是嫁人之后, 自己的名节便是夫君的脸面。

而自己到底是不争气的, 因为曾经做过人外室的缘故,让夫君在朝堂上被御史弹劾,每每想起,半夜都能哭透枕巾。

如今又被不知名的歹人劫掠了去,就算事后被人解救出去,名节到底是辱没得没了,何必再给自己的夫君和她的儿女们增添污名

这么想着,她也不搭理公孙琴的问话,只看准了一遍的墙,一个猛子就要往墙上撞。

要不是一旁的大汉手疾眼快地格挡了一下,便真要撞死过去了。

公孙琴没想到这位哭包夫人竟然还有这么烈性的一面,不由得一滞,只觉得自己今世的凄苦,难道真是这么个一根筋的妇人造成的?

这么一想,心内的郁闷更甚,语气也不甚好了,只问:“不过是请夫人问些事情,缘何要死要活?这是要污蔑了我逼迫郡王的义母不成”

胡氏死意已决,也不哭了,只哑了嗓音道:“这位小姐说话好生刁蛮,你这般请人,哪个妇人能苟活下来?再说我当初救了我的夫君,缘何要跟你讲明原因?”

如今公孙琴心内已经成魔,一定要弄清楚今世乾坤巨变的缘由,于是再顾不得闺秀的矜持,只坐过去,扯着胡氏的衣袖道:“因为你当初就不应该出现在那破庙里!”

胡氏此刻倒是不怕了,只扯回自己的袖子道:“为何我不该出现?也幸好是随风那孩子抢了我女儿的包子,不然夫君岂不是要死在庙里?如此一来,便称了你们这些歹人的意思了?”

公孙琴只听到霍随风抢了笑娘的包子,引得他们入了破庙,不由得直了眼,心内似乎有些信仰如水泡一般幻灭。

“不可能,怎么会是霍随风主动引得你们去的?难道……他真的爱上了恶毒的莫笑娘?不对……一定是他遗憾义父英年早逝,所以这一世重生,才会病急乱投医,求了你们这对卑贱之人去救褚慎……而你和笑娘一样,天生狐媚,引得那褚慎不分香臭的纳了你,又让笑娘不知羞耻地赖上,以恩情要挟,迫得霍郎迎娶……”

公孙琴死也不愿承认霍随风是真心爱上了笑娘。那么他当初去抢笑娘的包子,便一定是为了救受重伤的义父的缘故。

也只有这般才合情合理,更解释了霍随风为何会娶笑娘——大约是被义父逼迫得纳娶了褚家嫁不出去,出身又不好的姑娘……

至于他为何不肯与自己相认,细细想来也有了解释。一定是霍随风愧疚于前世不能给她名分,而今世又被迫娶笑娘为正妻,他不愿再辜负她,于是才让她的父亲早早将她接回,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别人为妻,安康度过一世……

这么一想,先前霍郎的辜负,就成了情不得以,细细想来,也透着心酸的甜蜜。

有些女人,虽则聪明,可是在感情里,却如同被下了降头,就算是被人辜负,也能自圆其说,为对方找出千百个理由。

公孙琴未能免俗,听闻了是霍随风主动找寻的褚笑娘后,便是下意识地为他找寻了开脱的理由。

可是她的喃喃自语在胡氏听来却是一头的雾水,全然没有什么章法可言。

而且那话也太刺耳了,倒像是她们母女知道褚慎以后会荣华富贵,主动搭讪上去一般。

若是说她还好,可为何要扯上笑娘?而且听那话里的意思,明显是这位小姐对随风那孩子爱而不得,才编排笑娘的不是!

自己被贼子掳走,不能给丈夫和孩子留下污名,只能一死了之,但是死前也要给女儿正名。

于是胡氏气愤地说道:“我家笑娘乃是正经姑娘,而且因为女大男小,且是自己义弟,一直不愿嫁给随风。是随风对笑娘有意,屡次求恳他义父许亲不成,最后请到万岁爷的面前。万岁下旨,笑娘才不得不嫁了,怎倒成了你嘴里的迫人来娶?”

公孙琴大怒,忍不住提高了嗓子大喊道:“你说谎!都是你们母女两个狐媚子处心积虑先是引诱褚慎,又勾引随风,我今日就不叫你们母女俩的阴谋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