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还未碰到阿昭,阿昭侧过身来,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卫瑾的手。

“师父,那儿有客栈,我们过去吧。”阿昭牵了马,往客栈走去。卫瑾看着阿昭的背影,不由轻声一叹。这几日来都是如此,每当他想触摸阿昭时,阿昭便会避开,神色极其不自然。

卫瑾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那一日的阿昭是清醒着的,不然就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就在此时,忽有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阿昭!”

阿昭顺着声音一望,是谢年。尽管许久未见,可阿昭依然一眼就认出了谢年来,谢年的容貌依旧俊朗,一年多来的历练更让这张俊脸添了几分稳重之色,剑眉星目里闪着智慧的光彩。

他乡遇故知。

阿昭也万分惊喜,“阿年!”

谢年大步走来,他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阿昭。他打量着阿昭,神色添了几分柔色,一年多未见,阿昭是愈发好看了,尤其是那双眼睛,比以前还要多几分从容随和。

注意到阿昭身后的卫瑾,谢年先是笑了下,然后才道:“卫公子,许久未见了。”

凉风袭来,吹起阿昭额上的发丝,阿昭将发丝拂到耳后。卫瑾见阿昭穿得单薄,遂道:“外面风大,我们进去客栈再说吧。”

卫瑾与谢年出色的相貌频频引来周围人的注目,不过两人皆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小二很快便上了一桌子的菜,卫瑾自然而然地就给阿昭夹了一块羊肉。

阿昭低声道:“师父也吃,阿昭自己来就行了。”

谢年看着他们师徒两人,忽然间似是明白了什么,唇角微微勾起。谢年笑道:“阿昭怎么突然来了宛国?”

阿昭说道:“实不相瞒,我这回来宛国是要来寻人的。大半年以前我收了个徒儿,名字唤作宁修。前一段时日在五华山被人带走了,我一路随着蛛丝马迹寻来,也不曾见到他。我和师父打算过几天进宫请求宛王相助。”

谢年一听,道:“真巧。刚好明日我要进宫觐见宛王,不如阿昭与卫公子同我一道进宫吧。过去一年我在琼国游历,学到了不少东西。”

阿昭笑道:“阿年如今的名声三国皆知,连我这个平时很少留意三国风云的人也对阿年的大名有所听闻,听说琼王对阿年赞不绝口呢。”

谢年谦虚道:“阿昭谬赞了,年在琼国里也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而已。”

似是想起什么,谢年又道:“你要找的人唤作宁修对吧,我明日进宫时顺便与宛王一提。这一年刚好我也要留在宛国里,少不得要为宛王办事,想来宛王不会拒绝的。”

阿昭听罢,喜出望外地道:“多谢。”

谢年柔声道:“以前不是说过了么?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卫瑾眼睛微眯。

阿昭却是爽朗地道:“是阿昭一时忘记了,阿昭自罚一杯向你赔罪。”说罢,阿昭自斟了一杯酒,仰脖一饮而尽。

他瞧着阿昭,忽然道:“咦,莫非阿昭就是红剑客?”

前阵子他收到了消息,得知红剑客出现在五华山,今日见阿昭一身红裳,谢年下意识地便觉得阿昭就是红剑客。

阿昭含笑点头。

谢年猜中了,眼里笑意愈深。

“想来你过去一年去了不少地方吧。”

阿昭也道:“阿年过去一年也应该经历了不少事情吧。”

两人相视一笑。

谢年道:“去年琼国也产了不少黄梨,味儿能与金山梨一比,刚好我带了不少过来,今夜不如我们俩秉烛夜谈如何?”

阿昭道:“甚好。”

卫瑾眉头微蹙,看了一眼谢年,有不满之色。宁修前脚一走,谢年后脚就到,且如今看来,谢年还要比宁修危险得多。

让他们二人独处一室,卫瑾还真不放心。

他轻咳一声,“我也来。你在琼国为琼王办事,少不得会遇见我的师兄沈檀吧。”

提起沈檀,谢年不由笑道:“沈相当真奇才也,年甘拜下风。说起来,我临行前,沈相还给我算了一卦,乃是上吉之卦,说我在宛国会遇到极其重要的人,如今看来果真不假,刚到丰阳城就遇到故知。”

作者有话要说:阿昭的身世也快可以揭开了~~~~\(≧▽≦)/~

42

谢年吩咐了仆役在客栈的雅间里设了酒席。

食案上摆了各式各样的果品佳肴,还有美酒一壶,尤其是水晶琉璃盘上的黄梨,洗得一尘不染的,十分诱人。

阿昭说道:“阿年真有心。”

卫瑾说:“是呀,当真有心,都这么久了还记得我徒儿喜欢吃什么。”

谢年莞尔道:“年的喜好与阿昭相近。”

阿昭也笑道:“师父,阿昭和阿年的喜好很相近,基本上是阿昭喜欢吃的东西,阿年也喜欢吃。”

卫瑾不语。

谢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卫瑾,心里隐约明白了些什么。他微微一笑,又继续与阿昭说话,听阿昭将过去一年的经历娓娓道来时,谢年起初是有些漫不经心的,但听着听着谢年是愈发入神了,尤其是听到阿昭差点遇险时,他的心也是几乎吊在了嗓子眼里。

谢年道:“真巧,阿昭你差点遇险那一日是六月初五吧。”

阿昭点头。

谢年说道:“那一日我进宫面圣,刚好遇到刺客,也是叫醒逃过一劫。不过还是受了点伤,被箭羽划伤了左臂,如今左臂上还有道疤痕。”

阿昭睁大双眼,“果然好巧,我虽不是因为箭羽而受伤,但是从高处摔下来时,也恰恰好被岩壁划伤了左臂。幸好只是皮外伤,养了半个月就痊愈了。”

卫瑾垂下眼帘,自斟自饮的,似是在听阿昭与谢年说话,又似是在沉思。

小半个时辰后,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妇人哭泣的声音。

紧接着是掌柜的声音响起,“走走走,别站在这儿,秽气。”

阿昭推开窗子,只见客栈前站了个怀有身孕的妇人,看起来约摸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了。妇人一手扶着肚子,满眼恳求之色,“我们就住一晚,掌柜你行行好吧。”

妇人身边的男人也恳求道:“就一晚。”

掌柜依然坚定地拒绝,“不行,不是我不愿意,只是你妻子看起来快要生了,且这肚子大得像是怀了双生子一样。我们客栈是做小生意的,万一这么不巧你妻子在我这儿生了,你要我这客栈以后怎么做下去?”

掌柜摆摆手,“走吧,别站在这儿了。”

男人与妇人失望地离去。

路上行人见到妇人的肚子时也纷纷露出嫌恶的神情来,连忙避到一旁,仿佛见到什么秽气的东西似的。

阿昭关上了窗子,她喝了一杯酒暖腹,叹道:“不曾想到宛国的陋习保留至今,以前听闻时便觉得好生不可思议,没想到今日竟是亲眼见到了。”

谢年道:“几百年前宛国巫术盛行时,便有传闻说双生子将会令巫术灭亡,宛王听信巫族之人的谗言,下令但凡妇人诞下双生子,一律格杀勿论。久而久之了,便也成为不吉祥的象征。”谢年嗤笑一声,又道:“只不过如今巫术已灭,可此等荒唐的陋习却依旧盛行,真是可笑之极。”

阿昭道:“难为你能看得这么透彻。”

“此番年来宛国,其一便是为了改变此等陋习。”谢年叹道:“不过路漫漫其修远兮,几百年下来的陋习也非朝夕可以改变。”

阿昭肃然起敬,“阿年有如此宏愿,阿昭敬你一杯。”

之后两人又把酒言欢了许久,直到深夜时方起身离开雅间。阿昭走起路稍微有些趔趄,卫瑾扶住了阿昭,担忧地道:“阿昭,你能走回房间么?”

阿昭打了个酒嗝,甩开卫瑾的手。

“能!阿昭可以自己回房,师…师父不用扶阿昭了。”

阿昭觉得眼前摇摇晃晃的,尤其是师父的头,一时往左摇,一时又往右晃,看得她头晕。阿昭伸手捧住卫瑾的脸,“师父,不要动了。”

脸上温热的触感传来,卫瑾叹道:“阿昭,你喝醉了。”

阿昭哼哼两声,“我才不会醉呢。当年我喝了这么多坛酒都没有嘴,今天不过喝了几壶,怎么可能会醉。哎,师父别摇了,你摇得阿昭头晕。”

卫瑾抚上阿昭的手,轻轻握住,“好,阿昭没醉,是为师醉了。”

他蹲下来,道:“上来,为师背你。”

阿昭跳上卫瑾的背,卫瑾稳稳地接住。阿昭又打了个嗝,说:“咦,怎么这场景似曾相识?师父好像什么时候也背过阿昭。”

卫瑾回道:“你离家出走的前一天。”

阿昭笑嘻嘻地道:“阿昭才没有离家出走呢,阿昭是…阿昭是…”她打了个酒嗝,脸颊蹭了蹭卫瑾的背。

卫瑾问:“…是什么?”

阿昭说:“师父呀,阿昭是胆小鬼,阿昭怕师父不会原谅阿昭了,所以就干脆一走了之了。”

卫瑾的脚步一顿。

他停在房门前,唇轻轻一抿。

此时阿昭又道:“不过幸好阿昭走了,不然阿昭也不知以后要如何面对师父。现在多好,阿昭不喜欢师父了,又可以坦然面对师父了。只是心里还是有点愧疚,阿昭这么任性,害得师父找了阿昭这么久…”

卫瑾推开房门,他将阿昭放在了床榻之上。卫瑾坐在榻边,他凝望了阿昭许久,他唤了一声:“阿昭。”

阿昭半眯起眼,应了声。

“你当真不喜欢师父了?”

阿昭应得爽快。

“嗯呀。”

卫瑾问:“以后也不喜欢了?”

阿昭说:“嗯呀。”

“谢年呢?”

“不喜欢。”

卫瑾血淋淋的心勉强得到了一丁点安慰,他又看了阿昭许久,方道:“阿昭,不许喜欢谢年,知道么?”

阿昭很乖地答道:“嗯,知道。”

“也不许不喜欢师父,知道么?”

“嗯…嗯?”阿昭迷迷糊糊地说道:“阿昭记得师父说过…不许喜欢师父来着…”

卫瑾叹道:“喝醉酒了还能过耳不忘…真是件坏事呀。”

他低下头来,轻轻地亲了阿昭的脸颊一口。

“不许再记得那句话了。”

阿昭睁开眼来,定定地看着卫瑾。卫瑾被吓了一跳,浑身僵硬着,两人对望了一会,阿昭又打了个嗝,说道:“师父总是不许这个不许那个,阿昭记不住了。”

见阿昭又合上了眼,卫瑾方松了口气,他柔声道:“就最后一次不许,以后为师都不说不许了,好么?”

阿昭笑嘻嘻地说道:“那由阿昭来说?阿昭当了师父后,也喜欢说不许呢。每次一说不许这个词,心里就特别高兴,尤其是看着修儿眼巴巴的模样,阿昭总会想起以前的自己。”

卫瑾见阿昭额上有薄汗,便伸手拭去,眼神柔得堪比外头的月色。

“好,以后都由你来说。”

阿昭道:“那师父不许喜欢阿昭,好么?”

卫瑾浑身又是一僵。

“师父最近很不对劲呢,阿昭心中的师父才不会去偷亲别人,那天一定是师父喝醉了。师父,你一定不能喜欢阿昭,不然阿昭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师父了。师父说过的,师徒是不能乱伦的呀,有违伦理纲常…不过阿昭想了很久,也觉得师父不可能喜欢阿昭,兴许是阿昭的错觉罢。”

似是想起什么,阿昭的神色变得愉快起来,“偷偷告诉你,师父虽然看起来很聪明,但师父还是有点糊涂,林蓬的女娃分明就是当着妻子来养的,去年林蓬娶那个女娃时,阿昭也去看了,师父样样学着林蓬,也不知道徒儿归徒儿,女娃归女娃,这天下间哪有师徒睡在一块的呀。你记得告诉帮阿昭告诉师父,以后若是再收徒儿了,千万千万不能睡在一起,日子一久,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了。”

久久没有听到回复,阿昭又睁开眼来。

卫瑾神色相当复杂。

阿昭又说道:“你长得好像师父。”

卫瑾看着阿昭。

阿昭又道:“你记得帮阿昭告诉师父,以后不许那么糊涂了,也不许喜欢阿昭了。”

卫瑾沉默了半晌。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昭都快昏昏欲睡了,卫瑾忽然低下头来,重重地亲上阿昭的唇。他舔着她的唇里的甘甜,吮吸着她柔软的舌。

动作微微有些粗暴。

阿昭被迫扬起了下巴,接受着卫瑾仿若暴风雨般的攻城掠池。

两人喘息时,卫瑾道:“阿昭,为师收回那句话了,不许只能由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摸下巴…

要是我会画画就好了,好想把卫瑾和阿昭H的场景画下来!

43

阿昭醒来后只觉头痛欲裂,浑身也是异常酸痛。她睁开眼来,映入自己眼帘的竟是一片□光滑的胸膛,她缓缓地抬眼往上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是师父的脸!

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可以看到师父脸上的毛孔,以及微微破损的薄唇。

阿昭努力地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事。

印象中,她昨夜与阿年相谈甚欢,也喝了不少酒,最后喝得微醺,接着…接着…

阿昭咽了咽唾沫,她记不起来接着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什么现在她和师父会躺在同一张榻上?且师父还光着身子,而自己…也是未着寸缕!

昨夜…昨夜…

莫非…莫非…

阿昭大惊失色,她腾然从床榻上坐起,冷不丁一条笔直修长的大腿横在了自己的身上,一双温暖的手将自己拉下。

阿昭的眼前再次映入卫瑾的胸膛,鼻间是浓厚的酒味。

卫瑾揽紧阿昭,声音仿若梦呓一般,“阿昭,再睡一会。”

阿昭的眼睛睁得老大,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阿昭再次拉开卫瑾的手,而此时卫瑾也渐渐转醒,他打了个哈欠,道:“阿昭,你醒来了,头疼么?”

这回阿昭清清楚楚地见到卫瑾脖子上的红痕,一道又一道,还有卫瑾的胳膊上也是,尤其是侧腰,大大小小的分布着不知道咬痕还是…吻痕。

阿昭道:“师父,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

“昨天夜里呀…”卫瑾陷入沉思。

昨天他亲了阿昭后,便愈发觉得自己该采取行动。阿昭估摸已是猜到了自己的心意,但以她的性子,很有可能一找到宁修后就跑得没影。

且不说找到宁修后,自己又多了个障碍,再说见到宁修总是粘着阿昭,他心里也不舒服。想起之前阿昭看宁修时眼里的宠溺,以及宁修望阿昭时,眼里的古怪神情。

有他与阿昭师徒乱伦在前,很难保证宁修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想法…

是以卫瑾便下定决心。

他让小二送了好几坛酒过来,他喝了两坛,剩下的一坛他全部倒在自己的身上。然后他脱光了自己的衣裳,唔,顺便也脱了阿昭的衣衫。

他本是有几分害羞的,所幸阿昭十分配合,他刚脱了她的外衫,她便主动把里衣给脱了,肚兜也不知何时给蹭掉了。

卫瑾面不改色地说道:“昨天夜里为师喝醉了,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只记得你喝得酩酊大醉,连路也走不稳,最后我背你回房。”

“回房之后呢?”

卫瑾佯作一副绞尽脑汁地在思考的模样,“似乎阿昭你说要喝酒,为师无可奈何便又让小二送了几坛酒上来。接着我们便继续喝酒…”

卫瑾看向阿昭,“之后的为师也不记得了,不过如今看来…”

卫瑾低头瞅了眼自己身上的各种痕迹,轻声一叹。

“阿昭…”

阿昭仍旧是不敢置信,她指着卫瑾胳膊上的红痕,问:“师…师父,这是我做的?”

卫瑾痛心疾首地道:“想来应该是的。”不,是他自己吮吸出来的。

她再指卫瑾的侧腰,“这…这也是我做的?”

卫瑾再次点头。

“对。”

不,其实是他掐出来的。要掐出这样的痕迹相当不容易呀…没想到从来都不偷鸡摸狗的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且重点是,他心里竟然一点愧疚感和羞耻感都没有。

惭愧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