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师父回来后,一定要罚他!”她也要消失个一年半载,看师父还敢不敢再这样一声不吭地去做这些危险的事情!

阿青这回是真正的松了口气。

阿青似是想起什么,他小心翼翼地从袖袋里捧出回心之果。

“是卫公子昏倒前交给阿青的。”

他忐忑地看向白荼,“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白荼看了眼被驮在马上气息奄奄的卫瑾,压低声音道:“先瞒着阿昭,去准备几盆热水,我先处理下子卿的伤口。”

59

卫瑾虽然受了重伤,但所幸白荼医术高超,硬是将半只脚踏在阎罗殿的卫瑾拉了回来。醒来后的卫瑾身子十分虚弱,他睁开眼时第一句问的就是:“阿昭呢?”

白荼说:“你把回心果拿回来的第二天,我就已是让阿昭服用了。”顿了下,白荼摸了摸下巴,“按理来说现在应该康复了才对的,不过竹卷上也有说回心果因人而异,兴许以阿昭的情况得再等上几日。”

卫瑾松刚想开口问话,白荼又说:“你是想问阿昭知不知道?”

卫瑾点头。

白荼道:“你昏迷前已是交待了阿青莫要告诉阿昭,我们也帮你隐瞒了。”不过…阿昭有没有察觉出些什么蛛丝马迹他就不知道了。

此时,阿青端了药进来。

“先生,药煎好了。”

白荼对卫瑾道:“刚好你醒来了,趁热喝了吧。你这一趟去荒雪山脉,带了一身的伤回来。我估计至少也要一个月你才能痊愈。”

白荼递了药过去,卫瑾说:“不急,我先去看看阿昭。阿昭现在在做什么?”

阿青道:“刚刚我还见到阿昭小姐站在屋前。”

白荼也没有勉强卫瑾,他知道以子卿的性子,不亲自去看一眼阿昭,喝药也不会安心,遂道:“阿青,扶子卿出去吧。”

出了屋子后,卫瑾第一眼就见到了阿昭。

她穿着水红的衣裳,一头秀发懒懒地挽起,腰间挂着沉水剑,白皙的五指此刻正握成了拳头,随后又缓缓地松开。

见她安好,卫瑾也放心了,他对阿青使了个眼色,示意回去。未料就在此时,阿昭迈开了步伐,摸着沿路的篱笆慢慢地走了过去。

卫瑾心中一紧,连忙退到一边。

阿青也屏住了呼吸。

阿昭站在白荼的门前,她轻轻地敲了下门,道:“白大师,你在么?”此刻的阿昭离卫瑾极近,只要阿昭伸长手臂便能触碰到卫瑾。

蓦地,阿昭扭过头来,她的眉头微微地蹙了下。

卫瑾的心噗咚噗咚地乱跳。

就在阿昭往前走了一步时,白荼开门了,“阿昭?”阿昭这才扭回头,微微一笑,“白大师,阿昭有问题想向您请教。”

白荼愣了下,才道:“进…进来吧。”

门一关,阿青小声地道:“吓死了,幸好阿昭小姐没有发现呢。”

是夜。

已经能下床走动的卫瑾轻手轻脚地走进了阿昭的房间里。卫瑾屏住呼吸,慢慢地走近,到榻边时才停了下来。

他点了灯。

阿昭睡得微沉,细长的睫毛在烛光中投下暗沉的阴影。卫瑾目不转睛地看着阿昭,他心里微微有些忐忑。他想了几日,也不知该如何与阿昭开口。虽然白荼没有明说,但是卫瑾猜得出来阿昭已经知道自己瞒着她去了荒雪山脉。

他这徒儿一旦生起气来,后果会严重。

忽然,阿昭的睫毛动了下,她揉揉眼睛,缓缓地睁开眼来。卫瑾的身子顿时一僵,不过转眼一想阿昭也看不见自己,他又安心下来,继续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阿昭。

阿昭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睛。

卫瑾也不敢再多逗留了,待阿昭的呼吸变得平稳后,他方悄悄地离去。次日一大早,卫瑾还在睡梦中便已是被匆忙的脚步声吵醒了。

他披上外衫,走了出去。

阿青的神色有些慌张,见到卫瑾后更是添了几分紧张之色,他结结巴巴地道:“卫…卫公子…”

卫瑾问:“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阿青说:“阿昭小姐不见了,她只留了一封信。”见到阿青手心里的信笺,卫瑾伸手便要拿来,未料阿青侧过身子,避开了卫瑾的手。

“信是给先生的。”

白荼也出了房间,打了哈欠,“什么信?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青说:“阿昭小姐不见了,她只给先生留了一封信。”白荼瞅了眼卫瑾,道:“拿来看看。”白荼一目十行地匆匆扫过,片刻后,他抬起头来。

卫瑾问:“阿昭写了什么?”

白荼似笑非笑地对卫瑾说道:“子卿,你徒儿这是恼了你呀。”似是想起什么,白荼一摸下巴,“之前我还觉得诧异,怎么阿昭还看不见,明明都服用回心果大半月了。原是如此呀。”

卫瑾一怔,问:“你是说阿昭的眼睛早就能看见了?”

白荼颔首。

他道:“估摸是在你醒来的那一日。”

一月后。宛国丰阳城。

早在大半个月前,宛王便已是昭告天下,要为明昭王姬招亲。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天云大6的各国英才便蜂拥而来。

而今日,正是明昭王姬的招亲之日。

宛王早已放出消息,流落在外多年的明昭王姬正是名扬三国的红剑客,是以这一回招亲宛王也如了王姬所愿,谁能赢得了明昭王姬,谁便是宛王的乘龙快婿。

偌大的广场之上搭建了一凤台,凤台之下人山人海。

早在大半年前宛王便已是废除了一切与双生子有关的规矩,如今众人见到凤台上生得一模一样的王子年与明昭王姬,尤其是见到他们如出一辙的动作时,都不由得十分钦羡。

众人皆知当年的玥夫人乃是天云大6的第一美人,嫣然一笑时连日月星辰也不敢与其争辉。而如今的明昭王姬完全继承了当年玥夫人的容貌,且还有几分玥夫人不曾有的英气。

66续续的有人上台向明昭王姬挑战。

只见明昭王姬剑出剑回,不过是一招,上台之人已是完全落败。

阿昭面不改色地拱手道:“承让了。”

对手灰溜溜地下台,半个时辰后凤台之下的人少了一小半,一时间竟是无人再敢上台,皆是在台下面面相觑的,他们知道红剑客剑术高超,却不知竟是高到了这般地步。

真真是丢脸矣…

宛王看得笑眯眯的,直夸道:“寡人的王姬剑术甚好呀,甚好呀。”

阿昭回到席位上,明修嘟囔了句,“都是些没用的,连师父的一招也接不了。师父,不如接下来让修儿上吧。”

阿昭笑了笑,说道:“等你招亲的时候便由你上。”

明年递了个金山梨给阿昭,“吃梨么?”阿昭咬了一口,说:“好甜。”明年含笑地在凤台之下扫了一圈,收回目光时,笑意又深了几分,“还没有来么?”

阿昭呛了下,明年伸手拍了拍阿昭的后背,“慢慢吃,别急。”

阿昭嗔了明年一眼。

明年的眼中笑意更深,“若是他不来,妹妹打算如何是好?”

阿昭微微一笑,自信地道:“他不会不来。”她晚上睡得不深,哪里会不知某人总在半夜三更偷偷地溜进她的寝殿,然后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现在她要比武招亲了,他也该急了。

阿昭吃完金山梨,明年递来帕子。阿昭的目光忽然在人海中一凝,她低低一笑,与明年道:“来了。”微微一顿,阿昭又说:“兄长,多谢你。”

明年眼神一柔,“剩下的事情交给我,父王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

明修也道:“师父,还有修儿在呢。”

阿昭点点头。

此时,一道月牙白的身影跃上凤台,对阿昭遥遥一拜,“天山派卫瑾前来指教。”话音一落,凤台之下的人群不禁哗然一片。

“天…天山派!”

“是卫郎卫瑾!”

阿昭施施然起身,躬身一礼,一本正经地道:“天山派卫郎,阿昭久仰大名。”

卫瑾含笑道:“子卿欲娶王姬。”

阿昭眼里的笑意总算是忍不住了,往整张脸蔓延开来,“你若能赢我五招,我便应允你。”沉水剑出鞘,阿昭握在手心里。

一招。

“还恼为师么?”“恼。”

两招。

“为师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不信。”

三招。

“想不想与为师去天云大6之外看看?”“不想。”

四招。

“为师知道有一个地方的鸡肉羹特别鲜美,阿昭可愿尝尝?”“…”

五招。

卫瑾扣住阿昭的手,微微一扯,拉到了怀中,他贴在她的耳畔,“为师这些日子以来在反省之余,还想了许多道烹煮鲲鹏的法子。”

阿昭手一颤,沉水剑掉落在地。

卫瑾微微一笑,“五招已过,王姬愿嫁子卿否?”

阿昭轻咳一声。

“阿昭素来都是守信之人。”

比武招亲告一段落后,卫瑾与阿昭在明年与明修的掩护之下偷偷地离开了宛国。宛王站在城门上,看着他们两人策马离去的背影,轻声叹道:“寡人看到王姬与卫郎的第一眼,便知道女大不中留。”

明年笑道:“妹妹不适合宫中,与其让妹妹以后怨恨父王,不如从一开始便让妹妹对父王心存感激。”

宛王叹息一声。

天山派。

大长老眯起眼睛打量着阿昭,“子卿呀,这是徒孙阿昭么?”阿昭笑吟吟地行了一礼,“阿昭拜见大师祖,二师祖。”

二长老欣慰地道:“子卿呀,不容易呀,竟然没有养死。”瞅了眼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二长老摸摸下巴,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卫瑾道:“二师父…多虑了。”顿了顿,卫瑾进入正题,“当初大师父在子卿下山时曾为子卿算了一卦,说子卿命中有三个劫数,只有渡过三劫才算是完成历练。大师父还说,阿昭是我的第一劫。”

大长老重重一咳,叹道:“子卿呀,为师老了,最近记忆不怎么好,连昨晚吃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卫瑾笑道:“不管大师父的算卦是真是假,子卿都心存感激。”若无师父的算卦,兴许当初在重光谷便不会收阿昭为徒。他又道:“子卿此番前来乃是与两位师父告别,子卿欲与阿昭离开天云大6。”

大长老颔首。

卫瑾与阿昭跪下磕了个头,之后两人又与天山派一众弟子拜别。黄昏时分,他们才离开了天山派。出天山派时,两人遇到了沈檀。

阿昭褰帘,喊了声:“沈师伯!”

沈檀拉住马缰,侧目望去,见到是卫瑾与阿昭,他微微一笑,“是要离开天云大6了么?”

阿昭笑了笑,“沈师伯未卜先知呀。”

卫瑾含笑问:“师兄是要回天山派?”

沈檀道:“嗯,刚好有些事情。”沈檀从袖袋里拿出两个璎珞项圈,递给了阿昭,“送给你们的礼物,此番一别,恐怕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了。”

“多谢师伯。”

沈檀道:“也不与你们多说了,我还有急事要与大师父相谈。”说罢,沈檀策马前行,阿昭也放下了车帘,片刻后,沈檀忽然停下马来,看着夕阳之下的马车渐行渐远。

他也记不清是第几回看到这样的场景了,不过他知道这两人无论哪一世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好,都能安然无恙地度过,最后白头相守。上天定好的命数无法改变,注定相守的人最后必然会在一起,注定会生离死别的人也一样,如同他。

路经重光谷时,马车停了下来。

阿昭指着夕阳下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大树,笑道:“师父,当初阿昭便是在那儿用白面馒头砸你的。”十几年一过,那颗大树依然还在。

阿昭笑道:“若是阿昭不砸你,师父就不会收我为徒了。”

卫瑾说:“这个也不一定,兴许为师还会在其他地方收你为徒。”他揽上阿昭的腰,包裹住她的手,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手背。

阿昭问:“说起来,当初师父为何要给我取名阿昭?”

卫瑾低头亲了亲阿昭的侧脸。

“啊,我记起来了,师父当时是看到苍穹之下日光昭昭,所以才给我取名阿昭的吧。”

卫瑾低低一笑,在她耳畔轻声道:“现在看来应该是苍穹之下,为师对阿昭…其心昭昭。”

(完)

60

卫瑾近来十分苦恼,打从阿昭生了一对双生胎后,阿昭的眼里便再也没有他的位置,难得熬到卫延和卫绵两个小娃娃四岁了,不再日日夜夜黏着阿昭了,就在卫瑾以为能松口气的时候,两个小娃娃开始天天缠着卫瑾给他们做好吃的。

卫瑾天天在灶房里忙进忙出的,对着三双亮晶晶的眼睛,他一点抵抗的能力也没有,不,应该说还没有反抗卫瑾便心甘情愿地投降了。

一日清早,卫延和卫绵趴在房门前,两个小娃娃竖起耳朵也不知在听些什么。片刻后,卫绵撅嘴道:“兄长骗人,绵绵都没有闻到鲲鹏的香味。”

卫延严肃地道:“一定是阿爹和阿娘不知藏哪里去了!我昨天明明是听到阿爹问阿娘晚上要不要吃鲲鹏的!阿娘说晚上累,明天早点起来吃。”

卫绵的声音软糯软糯的,“阿爹偏心,每次有好吃的都先给阿娘吃。绵绵都没吃过鲲鹏呢。”

卫延道:“等会阿爹和阿娘出去后,我们就偷偷跑进去看看有没有鲲鹏的骨头。”卫延摸摸卫绵的头,“阿爹太坏了,下回我们找到好吃的,不要给阿爹!”

“咳咳!”

卫瑾板着张脸站在两个小娃娃身后。

“阿爹和你们说过不许什么?”

卫绵“哇”了声,躲在了卫延的身后,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阿爹别生气。”卫延缩了缩,倒也镇定下来,“是我的主意,与妹妹无关,阿爹莫要罚妹妹。”

卫瑾说:“伸出手来。”

卫延伸出手。

卫瑾扬起手掌,正要重重一拍的时候,卫绵忽然大叫道:“阿娘!阿娘!阿爹要打兄长!救命呀!”卫瑾下意识地缩回手来,扭头一望,哪里有阿昭的踪影?再扭回头来时,两个小娃娃手拉手的跑得飞快。

卫瑾无奈地叹了声。

阿昭揉揉惺忪的睡眼,从房里走出来,横了卫瑾一眼,“都说过不许罚阿延了!”

卫瑾说:“这两个孩子太调皮了,竟然唬弄我。”卫瑾说道:“看来得为他们找个师父来教一教。”阿昭道:“这也太早了,绵绵和阿延才四岁。”

卫瑾道:“你六岁时就遇见我了。”顿了下,卫瑾说:“得找个年老的家中有妻室的师父。”

阿昭一听,不由笑出声来。

“子卿在怕什么?”

卫瑾正色道:“怕绵绵被人勾走了。”

阿昭笑道:“我不也被子卿给勾走了么?”卫瑾轻咳一声,“我们不一样。”阿昭又笑了笑,她打了个哈欠,卫瑾见状,便道:“你再去睡一会,早饭快煮好了,等好了我再叫你起来。”

阿昭点点头,“嗯,好。”

前脚刚踏过门槛,阿昭又扭回头来,“不许再罚阿延了,男娃也得疼着!”

卫瑾道:“好好好,你说不许便不许。”

阿昭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去补眠。

卫瑾挑了大半个月才找着了个符合心意的师父,他倒也不指望阿延和绵绵能学些什么,这两个娃娃跟他们的母亲一样,都是过耳不忘,也十分聪慧,学起东西来也是一点即通。

卫瑾主要是想好好地和阿昭温存温存。

一日卫瑾将卫延和卫绵送去了他们师父那里便火速地回了来,他摩拳擦掌,神采飞扬的。刚推开房门,准备叫阿昭起来时,卫瑾却发现本该躺在床榻上的阿昭不见了踪影。

他问了侍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