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气愤,但还是寻到沙发一角,安静地坐了下来。这时前台小姐带着两个男人进来,走在前面的男人大约五十多岁,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看起来很和善,双眸却透出一股长年浸淫于权力中的威严气势。后面的男人大约三十多岁,恭敬地跟在老人身后。

Ⅲ潜伏已久的暗潮 第80节:Chapter 5度假

珍梅笑脸迎人地走上前,指着沙发说:"二位请坐,请问二位是?

老人坐下来,目光扫过角落里的俞文勤,微笑一下算是打过招呼。年轻的男人对珍梅说:"我们张主任是夏经理的父亲,寻了女儿十来年,昨天终于重逢了,今天是专程来找夏经理的。

说话时男人给珍梅和俞文勤递上名片。两人看过名片后表情各有不同,珍梅的出身导致她不大了解国资委主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官,只奇怪夏茹溪为什么要躲着自己的父亲。俞文勤却不同,他望向老人的神情即刻恭敬了些,却不明白夏茹溪既然有这样一个体面的父亲,为何从不与人说起。

珍梅并未因为来人称是夏茹溪的父亲而掉以轻心,她惋惜地说:"哎呀,真是不凑巧,最近公司有点儿麻烦,经理为了解决问题,昨天去了北京出差。

张主任和秘书交换了一个眼神,"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不大清楚哦,由于事情紧急,昨天她也走得匆忙,这次的麻烦不小,估计短时间内回不来。"珍梅接过前台小姐端来的茶,亲自送到张主任和秘书手上,"按理说,别人的家务事不该多嘴的,可经理真是不像话,以前就觉得她冷漠无情,没想到对家人也是这样的。您看看,昨天要走,也不给您老人家打个电话。

珍梅故意说夏茹溪的坏话,给张主任造成自己与她不和的假象,以引开他们的注意。张主任的神情果然变得很不自在。俞文勤却不明白,只觉得珍梅忘恩负义,于是他阴阳怪气地说:"老板不在就说她的坏话,也不想想是谁给你发的薪水。

珍梅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那副小人的嘴脸倒是更真实了。张主任没兴致理会这家公司的内部恩怨,只对俞文勤说:"昨天我们见过面了,我刚寻到小女,来不及跟你问候,还请原谅。冒昧问一下,你是我家语心什么人?

语心?"珍梅诧异地叫出声。

是的,宋语心是她的原名,因为各种原因,她来到这里就改名为夏茹溪了。"张主任说着掏出一张照片。

俞文勤和珍梅凑上前看,是夏茹溪十四五岁时的照片,背景是一栋旧式洋楼。她穿着一条纯白的长裙,头上戴着天蓝色的发卡,很清纯的样子。

这是哪儿?"俞文勤抬起头问张主任。

西江市的家门前。"张主任答道。

原来她是西江人。"俞文勤喃喃自语。

他的话被张主任听进耳朵里,想这人对夏茹溪完全不了解,便相信他们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他又跟秘书交换了一个眼神,欲起身离开。俞文勤突然问:"既然茹溪是你的女儿,为什么原名和现在的名字都不姓张?

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张主任说,"但她比我唯一的儿子更重要。若是语心回来,请务必转告她,爷爷病重,时日无多,奶奶的身体也不大好,请她一定回家一趟。

他说完后便起身离开,秘书向珍梅和俞文勤道了谢,又叮嘱了一遍:"最后一句话,一定不要忘记了转告她。

他们走后,俞文勤和珍梅面面相觑,均是一脸的疑惑。良久,珍梅说:"茹溪姐的过去好复杂,她昨天与养父见过面了,照理说也应该知道爷爷病重,难道她就真的那么无情,也不回去见她爷爷最后一面?还有,茹溪姐既然是被收养的,她的亲生父母呢?

俞文勤呆愣着,直到珍梅用手肘碰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说:"我要去一趟西江。"他疾风一般跑出办公室,珍梅追出去时连人影也见不着了。

飞机于下午抵达西江市城郊机场,俞文勤搭车进入市区。这个西部名城应该是近几年才繁华起来的。城市不大,马路也窄,路旁密集地耸立着高楼大厦,显得街道更逼仄。天空灰蒙蒙的,计程车缓慢地行驶到人口密集的市中心才停了下来。俞文勤付了钱,拎着行李包走进酒店。他把行李扔在房间后便到服务台,拿着张主任给他的那张照片,指着那栋房子问服务员认不认识这个地方。

Ⅲ潜伏已久的暗潮 第81节:Chapter 5度假

他是不抱希望的。谁想到服务员只看了一眼便说出了地址,并告诉了他去那儿的路线。俞文勤感到奇怪,又问:"这地方很出名吗?

服务员微笑着回答:"除了小孩子之外,西江人都知道这栋房子。十多年前,这可是西江市最好的一栋房子,住在里面的人也是西江市的名人。

那你知道这家人有个女儿吗?"俞文勤又问。

服务员歪着头仔细想了一下,又点点头说:"知道,听说十年前失踪了,当年是满城皆知的事,后来人们也慢慢淡忘了。这样吧,您如果想了解这些事情,不如找个年纪大点儿的人问问。

两人正说着,电话响了,服务员向俞文勤歉意地一笑。俞文勤觉得自己再问下去也不妥,便拿着照片出了酒店。

他先去了那栋房子,走近了看才知道为什么这栋房子人尽皆知。房子占地宽广,设计得很雅致,又不乏大气。白蓝相间的瓷砖外墙,落地窗前的阳台围着弧形的镂花铁栏杆。前院的空地大得可以再建一幢同样大小的楼房。十多年前能拥有这样一套房子,想来房子的主人非富即贵。

俞文勤看到围墙外停着一辆价值不菲的宝马汽车,料想得到这家人的日子如今更红火了。他正胡乱想着,一扇小侧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衣着体面的男人,三十岁左右,头发梳得很整齐,相貌和张主任很像,只是少了那股威严,多了年轻人的意气风发。

俞文勤猜想他应该是张主任的儿子,夏茹溪的哥哥。那人走到宝马车前,突然回过头看了一眼俞文勤,很不屑的目光,然后钻进车里,发动车子扬起漫天尘土,如离弦的箭远远地驶去。俞文勤吐出吸进嘴里的灰尘,对这个不可一世、又没教养的人顿时好感全无。

他在市区里闲逛到晚饭时间,由于没有认识的人,终是一无所获,只好回到酒店吃了晚餐。一个人在房间里自然是坐不住的,他边看电视边琢磨,夜晚人群聚集的地方无非是酒吧,也是最好打探消息的地方。

想到这儿,他从衣柜里拿出风衣,走出酒店拦了一辆计程车,告诉司机带他去西江市最热闹的酒吧。

西江市的生活节奏较慢,夜晚也不若南方的城市有很多娱乐场所。俞文勤进了一间酒吧,空间很大,人也不少。他找到一个眼界开阔的位子坐下来,让服务员开了瓶威士忌,便开始搜寻合适的人选。或许是他的气质不同于本市年轻人的轻浮,衣着也很上档次,不久便有女孩儿过来讨酒喝。他很绅士地叫来服务员,给女孩儿开了瓶红酒。聊了半个小时,那女孩儿的熟人来了,她去打招呼,又带过来几个女孩子。

俞文勤挑了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言谈时不吝赞美,哄得那女人心花怒放。虽然夏茹溪不爱俞文勤,但他的沉稳气质却是很吸引女人的。才不过一个小时,那女人便开始和他有了肢体接触。俞文勤当然不拒绝,敷衍地亲热一阵子后,他带女人回了酒店。

到了房间里,他的神色正经起来,拿出照片对那女人说:"许小姐,不瞒你说,我来这儿是打听一个人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

许小姐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容,才转身接过他的照片来看。她看了好一会儿,俞文勤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希望。

果不其然,许小姐抬起头说:"这是宋语心,比我低一届的初中和高中校友。"她挑了一下头发,把照片还给俞文勤,"这忙我帮不了,估计现在没人找得到她。

校友?"俞文勤顿时来了精神,"这么巧?我并不是要找她,只是想打听一下这个人。

也不算巧,十年前这个城市就那么几所学校,条件稍微好点儿的都在同一所重点中学读书。宋语心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只要找年纪差不多的人来问,没人不知道她。

Ⅲ潜伏已久的暗潮 第82节:Chapter 5度假

那你跟她认识吗?

许小姐摇摇头,"我认识她,但她不认识我,她在学校不跟人来往。你打听她干什么?

说实话,她是我一个朋友的老婆,结婚两年了,近段时间有人找到她,自称是她的父亲,可她在很久以前就失去了记忆。"俞文勤从善如流地编着故事,"我们都以为她没有家人,这时有人找上门来,朋友一方面担心她被骗,一方面又怕真有其事,就让我来打听一下。

原来她这么可怜呀。"许小姐的语气十分怜悯,她用手背摩挲着下巴,慢慢地坐到床边,"她的父亲难道是张越杭?我对他们家的事情不大清楚,好像宋语心的亲生父母是卷烟厂的普通工人,下岗后半年时间就双双去世。当时还是烟厂厂长的张越杭收养了她,并在电视上向全市人民保证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抚养成人。

父母去世?俞文勤心里平衡了一些,看来夏茹溪也不是完全骗他的,"他的父母怎么过世的?

好像她的父亲是被车撞死的,她母亲隔天就自杀了。"许小姐大概有些醉了,揉着额角说,"当年我也才十一岁,虽然她父母的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西江人的话题,但过了这么多年,我实在很难回忆起那些事。

俞文勤的心头一震,他简直不能想象夏茹溪年幼的时候会经历这么凄惨的事。霎时间,他对夏茹溪的怨恨减少了许多,却想了解更多关于她的事,便又问:"她的爷爷奶奶还在世吗?

应该还在世。张越杭的父母早就去世了,因此他不但收养了宋语心,也一并赡养了两位老人。宋语心是很可怜的,虽然她的父母没什么用,但年幼失怙怎么说也是件惨事。当年她被那么好的人家收养,人们都希望她能过上好生活。她本身也是个争气的孩子,成绩年年排第一,人又漂亮文静。可惜高一的时候又失踪了,这么多年都下落不明。唉,想不到是失忆了,难怪没有回家呢。

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她的爷爷奶奶住哪儿?然后带我去拜访一下。

再说吧,等我睡醒了。"许小姐含糊地说完这句话,便一头倒在床上呼呼地睡了。

俞文勤去拉窗帘,突然又停了下来,他怔怔地望着眼前高低起伏的楼房。西江市的江水如一条银色的纽带从城中蜿蜒而过,将城市均匀地分割成两大区,对岸灯火辉煌。这是座漂亮的城市,也是夏茹溪的家乡,俞文勤却怎么也爱不起来。说不清原因,他朝下看,空落落的街道上没有行人,除了那些闪烁的灯火,这个城市仿佛陷入了昏迷。

Ⅳ 迎面袭来的风暴 第83节:Chapter1 忧

Ⅳ迎面袭来的风暴

忧惧

这栋别墅是最好的藏身之处,她躲在这儿应该不会被任何人找到,只要她不被找到,她和蔚子凡都会是安全的。

夏茹溪倚着栏杆望着墨色的海和同样墨色的天,一阵阵海风吹到身上,带着冰冷的湿气,钻进羊毛衫里。她抱紧了自己,尽量使自己暖和一些。天上没有一颗星星,也没有月亮。或许明天要下雨了。若是下大暴雨,海水会涨潮吗?这栋房子离海这么近,潮水若是涨得异常汹涌,会把房子淹没吗?

她胡思乱想着,一双手臂轻轻地从后面环住她。夏茹溪闻到了淡淡的香味儿,便把身体往后一靠,"忙完了?

嗯,这么冷你站在外面干什么?"蔚子凡抓住她冰凉的手,把她带回客厅,关了门又把暖气打开,"你别当成还在大城市里,这里晚上的温度很低,稍不留神就感冒了。

夏茹溪只微笑地望着他,听他说着那些关心的话,虽然他的语气不怎么好,还是能令她感受到他的温柔。也许,他从未温柔地待过别人。

屋里很快就暖和起来,蔚子凡又问:"还冷吗?

夏茹溪轻轻摇头,仍是微笑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看个透彻。许久,她轻柔地说:"不冷,有你在,就很暖和。

蔚子凡忽然有些语塞,夏茹溪的微笑和认真的目光使他很不自在。他又按了一下遥控器,左侧的窗帘缓缓地往上收,玻璃窗一点点地露出来,笼罩在夜色中的海与山麓也渐渐呈现在眼前。

他把遥控器递给夏茹溪,"以后想看外面,只要按这个键就行了。

夏茹溪接过遥控器便顺手扔到沙发上。她往前两步,伸出手臂抱住蔚子凡的腰,把脸贴在他的毛衣上,"我突然有个很疯狂的想法。

她第一次主动抱他,蔚子凡呆滞了,停在半空中的手许久才落到她肩上,"什么想法?

希望明天能下大雨,很大很大的雨,海水就会涨潮了。

要看涨潮吗?怎么不早说,傍晚我就可以带你去看,正好这房子有观潮的地方。要不你今天早点儿睡,明早我带你去看。

他低沉的声音缓缓地淌进夏茹溪的耳朵里,她依偎在他的胸口悄然落泪。他哪里知道她自私的想法,想要涨潮,是希望在她拥抱着他的时候潮水可以淹没一切,那么他们便永远地停留在这一刻,再不分开。

子凡,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贫穷是比死还可怕的事吗?

记得,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现在知道还有另一件比死还可怕的事。"她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让蔚子凡听出自己的哭腔。

蔚子凡听到她发颤的声音,但他没有去看她的脸,只是搂紧她,"是什么事?

和你分开。"她说,"在我拥抱着你的时候,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跟你分开。"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如果没有和蔚子凡重逢,她的人生随时可以结束,也许那时她会解脱地闭上眼睛。然而,现在她不甘心了,明知道自己命运多舛,却还想去争取幸福。蔚子凡不是说过,凡事不能预知结果才好,因为代表着还有希望。

和我分开,在你看来…真有那么可怕?"蔚子凡不大确定地问,"我们没有认识多久,你就喜欢我喜欢得这么深了?

喜欢的程度难道是用时间来衡量的吗?子凡,你相不相信,无论我们相遇多少次,我都会在你把目光投向我的时候喜欢上你。

这么说,那天去你家看房时你就喜欢上我了?"蔚子凡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扶着她站好,盯着她的眼睛问。

夏茹溪有些怅然若失地垂下眼皮,微微地点了点头。

她不太积极的回应让蔚子凡的喜悦感减半,碍于风度,他又不能很小家子气地追问她,便只好把她拥在怀里,"你不必那么担心,我们不会轻易分手的。

他捧起她的脸,吻落在她的唇上。这个吻轻柔而缠绵,渐渐加深。夏茹溪的双手攀上他的肩,闭上眼睛感受那种欲罢不能的美妙。

两人难分难舍,蔚子凡不觉已吻到她的颈和锁骨,在即将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欲之前,他蓦地睁开眼睛,望着脸色绯红的夏茹溪,退了一步,狠狠地抹了把脸,使自己清醒。

他的突然抽离使沉溺在甜蜜中的夏茹溪也清醒了。她看到半途而退的蔚子凡,心猛地一沉,清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仿佛是在质问他。

蔚子凡无地自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像犯了错般小声地说:"对不起…现在还不是时候。

夏茹溪的脸上写着失望,他刚刚还说不会轻易分手,偏偏这时候又没了勇气。她心烦意乱,转身背对着蔚子凡,在沙发的一端坐下来。

蔚子凡有些狼狈,他始终保持着传统的念头,要在双方都准备好的情况下才能真正地契合。刚才他并非没有全心投入,只是在最后一刻,他脑中闪过另一个女人的脸——不应该是女人,而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在这种时候居然想起了她,真是阴魂不散。这么多年来,她的相貌在记忆里早已模糊,却在刚才那一刻忽然清晰起来。他甚至产生了错觉,自己吻的并不是夏茹溪,而是那张青涩稚嫩的面孔。

Ⅳ 迎面袭来的风暴 第84节:Chapter1 忧

那年夏天的景象好似电影片断般呈现在他眼前。翠绿的槐树枝探进图书馆阴凉的走廊里,空气中飘溢着槐花清甜的香味儿。陈旧的红漆斑驳的木栏杆上搁着一盆仙人掌,栏杆边倚着一个戴蓝色发卡的女孩儿。

他原本是要昂着头走过她身边的,却还是回了头,很短暂地看了她一眼。两天后,他们班的男同学聚在窗户前,有个男生指着外面大声说:"看到没有,她就是宋语心。我昨天冲进她们教室,把情书递给她了。

那个男生是学校最调皮的学生,横行霸道惯了。然而第二天放学后,蔚子凡在回家的路上看到那个男生被一个高中生揍得鼻青脸肿。个子很高的高中生踩着那男生的胸口,恶狠狠地说:"这副孬样也配追我妹妹?死远点儿,再让我看到你,砍了你的一只胳膊!

蔚子凡抬头看见她就站在铁门旁边,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的兄长欺辱别人,那漠然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场无聊的戏。

她的哥哥朝那男生的脸上吐了口唾沫,抬头对她说:"我晚上不回家了,你跟妈说一声,爸爸如果问起来,要她帮我应付一下。

她点了点头,仍是一副漠然的神情。等她的哥哥搭上计程车离开后,倒在地上的男生才敢呻吟出声。蔚子凡本想过去扶那个男生,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她走到那个男生面前,看了半晌,掏出一条素白的手帕,蹲下身缓缓地擦去他脸上的唾沫。蔚子凡看到那男生咬紧牙齿,却还是淌下了两行屈辱的眼泪。

她面不改色地把男生的脸擦干净,蔚子凡听见她说:"我不能帮你,如果我跟他说别打你了,你会被揍得更惨。

她把手帕揉成一团,扔到地上,转身要推门进去。那个男生却从地上爬起来,哭着说:"我真的很喜欢你。

可是我不喜欢你。"她转过身指着自己的胸口说,"你刚刚被打,我一点儿也不心疼。

男生还想追上去,她已经推开门,跟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快回家吧,回家至少还有你爸妈为你受伤而心疼。

门砰地关上了,蔚子凡望着那扇紧闭的铁门出神了很久,才拉了拉书包的肩带,转身离开。

宋语心,她生来就是让男人为她受伤的吧,就连他也逃不过。

蔚子凡怔怔地望着夏茹溪的背影,猛地甩甩头。他在想什么?宋语心那样冷硬的心肠不会爱上任何人,夏茹溪却是爱他的。单凭这点,夏茹溪和宋语心也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忘了那个伤害过自己的女人,他在心里叮嘱自己,眼前的人才值得自己珍惜。

他在夏茹溪身后坐下,轻轻地扳过她的身子,却看见她满是泪痕的脸。他一边用手擦着她的眼泪,一边道歉:"是我不好,对不起。

夏茹溪咬着下唇,忽然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仿佛要把所有的积怨都发泄出来。蔚子凡拍着她的背,待她的哭声小了些才说:"你别胡思乱想,我交往的女人只有你一个。今天也不是你的问题,我只是觉得若是因为我的一时冲动而发生了那些事,过后你又后悔了怎么办?所以我们还是等时机成熟,好不好?

夏茹溪在他怀里胡乱地点着头,心里的难过却没有减轻一点儿。其实她哭的原因跟蔚子凡说的根本沾不上边。以她目前的处境,哪还有多余的心思来想那些事?她不仅要担心蔚子凡哪天会发现她的真实身份,更担心她哪天会不得已地离开他,而最最担心的,还是和十多年前一样——怕因为自己而使蔚子凡卷入危险当中。

但她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理智上,她清楚自己该离开了;感情上,她却想赖在这儿。她连借口都找好了,这栋别墅是最好的藏身之处,她躲在这儿应该不会被任何人找到,只要她不被找到,她和蔚子凡都会是安全的。

Ⅳ 迎面袭来的风暴 第85节:Chapter1 忧

我想在这儿住一段时间,可以吗?

为什么想住这儿?这地方很冷清,你要买点儿什么东西都不方便,搬回自己的家住不好吗?"蔚子凡倒不是小气,不愿给她住,只是有些不解。

我正好想休息一段时间,也不想被人打扰,这个地方最合适不过了。

那随你吧,反正这房子空着,你爱住到什么时候都行。

那我住一辈子。"夏茹溪仰起脸故作认真地说。

那我就不付你房租了。"蔚子凡摊开右手说,"把前几天的房租还我。

有那么多钱还如此小气。"夏茹溪打了一下他的手心,破涕为笑。

蔚子凡抓紧她的手,顺势将她拉回怀里,抚着她的头发说:"男人对在乎的女人是大方不起来的,尤其是感情方面。

真的?"夏茹溪又仰起一张幸福的脸,充满期待地望着他。

蔚子凡郑重地点点头,然后又把她的头按回怀里,"真的。

他们相互拥着,听着大海传来的浪涛声。屋内温馨而静谧,夏茹溪闻着他毛衣上的淡淡香味儿,听见他用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唤她:"茹溪…

嗯?

把房租还给我。

许小姐在俞文勤的床上睡得人事不知。俞文勤原本想在椅子上将就一夜的,便把腿伸得长长的,头靠在椅背上。睡了不久,仰着的头突然垂下来,他醒了,用手摸摸酸痛的脖子,望着许小姐只占了一小块地方的床。做了半个小时的思想斗争,他绕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身体却是紧挨着床沿的。

一觉睡醒,床的另一边却是空的,许小姐已经不见踪影。他坐起身来,望着窗帘,暗自懊悔不该睡得那么死的,现在许小姐已经离开了,他到哪儿去找人?他懊丧地又倒下去,翻了个身,想着干脆再睡会儿,起来再想办法。一转头,目光却触到床头柜上的白纸鹤。他拿到手中反复看了看,终于把纸鹤拆开了,上面写着几行娟秀的铅笔字——

致极品好男人:

思来想去,我不知道是该感激你昨晚收留我,还是该赏你一记响亮的耳光——你伤了一个漂亮女人的自尊心。

总之,为了谢谢你的好心,我去帮你找人了。

我只记下了酒店的电话,找到人我会打电话给你。

记住,我只会打一次。所以在我找到人之前,你最好不要离开房间半步,这是对你昨晚伤我自尊心的惩罚。

许静

俞文勤的懊丧一扫而空,他把纸条看了好几遍,才揉着头发会心地笑了。昨晚只顾着打探消息,倒没去留意许静的容貌。仔细回想起来,她还算得上是个漂亮的女人。最难能可贵的是,以她的年纪还保存着调皮而纯真的个性,怎能不让人欣赏?

他把字条叠成原来的纸鹤,拿在手里玩了好半天,越来越觉得那个古灵精怪的女人讨人喜欢。

俞文勤也想过被耍的可能——她根本不会去帮他找人,更不会给他打电话。偏偏他又因为对她抱有希望而受制于她,无论是真是假,他都被禁足在房间里了。

他跳下床,站在窗户前俯瞰西江市的全景。是否这个城市专门出产漂亮聪明的女人,总是能将男人吃得死死的,夏茹溪如此,许静也如此,那么还有多少明珠蒙尘于这块弹丸之地?

大约他也是个善变的男人吧,昨晚他还对这个城市喜欢不起来,今天却又因为际遇不同,而产生了新的感慨。

这天他倒真是老实得哪儿也没去,就待在房间里上网、看电视,早餐和午餐都是让酒店的餐厅送到房间里的。

将近晚饭的时间,俞文勤又一次怀疑自己被耍后,床头的电话突兀地响起来,他顺手抄起话筒——是许静打来的。

Ⅳ 迎面袭来的风暴 第86节:Chapter1 忧

我找到了,你赶紧到酒店大堂,我只等你五分钟。

不待俞文勤开口,咔嚓——电话断了。他看了一眼腕上的表,踢掉一次性拖鞋,接着手忙脚乱地穿袜子和皮鞋,然后拿了外套和房卡就冲了出去。到电梯口时,他看了一下时间,还差三分钟。他心里开始打鼓,这是二十五层,如果电梯里上下的人太多,也许就赶不上了。

运气还不算太差,电梯很快就到了,里面也只有两个人,他只能祈祷下面楼层乘坐电梯的人少一点儿。或许是他的诚心祈祷起了作用,电梯只在四个楼层停了一下。他飞奔到大堂,看到跷着腿坐在沙发上的许静,又看看表——还差一分钟,一面暗暗庆幸,一面拍着胸脯喘气。

许静穿着一件白色的羊毛衫和及膝的灰色格子裙,胸前垂着一串长长的蓝水晶毛衣链,圆脸上嵌着一双狡黠的大眼睛,深栗色的卷发垂了几缕在胸前。她微微侧过头,浅浅地一勾唇角,颇有几分灵动秀气之美。俞文勤迈着绅士的步伐走过来,她也把深色呢子大衣挽在手臂上,站起身冲他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