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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也正好吃完饭。半夏看见谭谏严,眉一蹙,心底闪过的是上一次谭谏严美人在侧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牢牢地记住了那一幕。

她笑着和江远挥别,江远也看到朝这边走来的谭谏严,隐约明白她的意思。江远对谭谏严没有好感,他略略担心地看向半夏。可是孔半夏没有看他,只是凝视着走过去的谭谏严。

江远心下一涩,和她道别离去。

餐厅门外夜凉如水,寂静无声。

谭谏严眼里有薄怒,“孔半夏,你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和男人吃饭?”孔半夏的唇角扬起一缕笑,为着这样的恶人先告状。他难道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低低地说:“分手就应该干干脆脆。谭谏严,我们俩都已经分手了,你何必还要这么一副模样!以你谭谏严的条件,多少人等着填补我的位置,何必这么纠缠不清呢?别摆出一副情圣的面孔,这样的年代,哪里还有情圣!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也绝不是情圣的人物。”谭谏严本来只是想用话激一激她,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许久没有回答。这样的沉默让孔半夏抬起头来,不期然看到一张煞白的脸。

她心下一怔,就听到他阴郁地开口:“分手就应该干干脆脆的?你是对我太不上心才这么干脆吧!孔半夏,你摸一摸自己的良心,你和姓方的分手时有没有这么干脆!”她没有想到他会提起方懋扬。她孔半夏究竟上辈子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这辈子要受两次这样的惩罚!她转身要走,被他一把拉住。

她拼了命地要挣脱他,他就是不放。

他的手固若铜墙铁壁,好像就要这样纠缠她,让她一辈子都挣脱不开。

她眼角忽然一湿,雾气漫上来。

谭谏严也看到了那一抹雾气,颓然地放开她的手,手在半空中攥紧成拳,眼睛猩红充血。

半夏终于抽回手,抬起头来直视他。她像只受了惊的兽,肆无忌惮地反扑想要伤害她的人。

“你何必这么激动?你以前和那些女朋友分手时不是都这样?何必要给我特殊的待遇呢?”她小心地一步一步为自己打算有什么错?这个男人现在这样一副深情的模样,到头来天晓得会是什么样的结局!那些可是白花花的银子,什么样的感情真能和那些实在的东西比?什么样的感情可以和他的亲人相抗衡?

谁说钱多了就只是数字?那真是笑话。他这样三十而立的年纪,哪个男人不是挖空了心思想要赚钱?!

他谭谏严是有前科的,他和胡岚的那一段江远说的时候她就信了,她可以选择漠视。但现在轮到她自己被摆在天平的两端,等着他去衡量了,她又何必把自己弄得那样狼狈!

谭谏严一直沉默。她却轻笑,继续说:“你也摸一摸自己的良心,那些金钱和利益在你心里就真的不重要?”他没有说话,只是瞪眼看着她。她转身离去,脚步那样稳健,像是踏在他心上。

她说的那些话真狠,分明是在他的伤口上撒了一大把盐。她怎么能这么毫不留情地伤害他?她都没有心吗?不会痛吗?

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不可抑制地痛,难以喘息。平时那样一个如山的男人,竟然在瑟瑟地颤抖!

第八章豪赌1

第八章豪赌1

每一个选择都是一场赌博,她赌赢了吗?

苏韵宸约谭谏严一起吃饭,他竟然没有拒绝。苏韵宸一喜,精心打扮后赴约。

和苏韵宸一起吃饭其实不是难事。苏韵宸也算是见闻广博。优雅风趣的女子,不仅能对当前的政治局势。经济发展侃侃而谈,也能讲一些花边新闻,且语言诙谐幽默。

这样的女子没有哪一个男人会觉得她不好,如果没有孔半夏,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地与眼前人在一起,结婚生子。

他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男人都会经历这样的挣扎。

他是私生子,从小就寄人篱下,多年来都没有归属感。他从小就有理想有目标,不然不会那么早就懂得要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他的这些努力当然也包括不择手段,他不在意他要通过什么途径达成目的,生活给他的教育从来都是手段不重要,重要的只有结果。

“谭先生在想什么?”苏韵宸出声唤回眼前出神男人的思绪。他有些黯然,这样一种黯然竟让她的心头微涩。她戏谑,女人总是容易认真,瞧,她已经认真上了,可是眼前的男人仍在衡量。

苏韵宸眨了眨眼,笑道:“唉,和我吃饭你竟然会走神,让我觉得自己很没有魅力!”谭谏严被她说得有些歉意,温声道歉。

她问他:“谭先生好像特别喜欢来这家店吃饭,是这里东西特别好吃吗?”谭谏严勾起唇,“这里的烤什锦腹脊牛肉不错。”他看了一眼门口,复又收回视线,修长的手指拿刀切盘子里的牛排,姿势非常优雅。其实他也执著于一道菜。

孔半夏近来的生活可算是如鱼得水,相亲的对象个个都优秀,且文质彬彬,很投她的喜好,工作上也意气风发。那日,她问谭谏严:“那些金钱利益在你心里真的就不重要?”其实她很希望听到他的回答,可是他沉默了,那样的沉默让她疼痛并且得以保持清醒。

她嘲笑自己,笑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晚上她去酒吧。他们这样高收入的人,同事朋友多喜欢涉足这样的场所。半夏本来是不想去的,却经不住董华的百般纠缠,只得陪她来走一遭。

董华是个懂得生活的人。相比之下,半夏就成了只晓得工作的工作狂。

“你怎么可以忍受这样的生活!要我隔天不出来放松放松,在办公室都坐不住。”董华喝着酒精饮料,兴致勃勃地拉开了话匣子。

半夏只是笑,“我哪里有你好命,生出来就是大小姐。”这话并不全对,她这样说,无非是让董华听着高兴。

她喜欢工作,工作可以带给她快乐和安全感。当然她不能把这样的心里话说出来,即使是真心的,说出来也未免显得太矫情。与其惹人厌恶,倒不如恭维人家来得好。

董华笑嘻嘻地说:“钱哪里是赚得完的,生活才是第一位。我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找到一个我喜欢的人,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这样说话,显然是没有经历过轰轰烈烈的爱情的。

半夏垂眸,经历过那样轰轰烈烈的爱情的人,多是没有再想经历的欲望的。

她低头喝了一口微涩的饮料,怔怔地一笑,问:“什么样的爱情才算得上是轰轰烈烈的?”“我可以为他飞蛾扑火,他也可以为我不顾一切。”半夏眼神幽暗,半晌才抬起头。

她神色稍稍暧昧,故意意有所指,“那是不是已经有人选了?”女人聚在一起就要八卦,虽然她并不好奇,但这样的八卦却少不了,不然不仅扫了人家的兴,也是扫了自己的兴。

董华本来妩媚的笑容微微一变,苦兮兮故做凄凉状,“我这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是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吗?何况还是你这么一个明艳艳的大美女。”“你说话总是这么好听,难怪我这么喜欢和你在一起。”董华说道。工作单位本来就难有知己,这个孔半夏,却是看过去生冷不忌,最最无害的模样。董华看到她第一眼就喜欢上她,再凭借自己缠人的功夫,才终于和她混得这样熟,能拉她晚上出来陪自己逛夜店。

半夏听了她的话微微一笑。这些年来,她磨平了自己所有的棱角,就是希望能讨大家喜欢。为此她小心翼翼地学做人,学做事,都学得有模有样。她从来都是好学生,此刻获得人家的认同,也有丰收的喜悦。

她靠在椅子上,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接通电话。

她没想到是谭谏严打来的,她明知故问:“你什么时候换手机号了?也不通知一声。”谭谏严在电话里笑,“孔半夏,我要是提前告诉你,这会儿还能打进来吗?”孔半夏狠狠咬了一下牙,不做声。周围歌舞嘈杂,连这沉默也是闹哄哄的。

对方没有给她多少时间沉默,开口说:“我看见你的车了。”“你看错了。”她想也不想便说。天下那么大,凭什么他们两个老撞在一起?

谭谏严绕到车后面,肩上搭着西装外套。他眯眼看了看那几个字,报出来:“55876,一字不差,不是你的?”说完,他还再加了一句,“你的车牌化成灰我都记得。”“那真是巧。”“是巧!”谭谏严不再和她打太极,“你在上面几楼?”孔半夏的车停在娱乐场外。谭谏严知道这个娱乐场所是综合性的,兼营KTV.酒吧。舞厅。夜总会,总共七层。

半夏在五楼,可她自然不会告诉谭谏严。

谭谏严也不在意,挂了电话。

不久董华发现一位帅哥朝她们这边走来,风姿绰约。

她使劲捅一捅半夏,“你男朋友!”“是前男友。”说话间,谭谏严已经走到她们面前。他的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敞开着,领带松垮。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共不过七层楼,你真以为我找不到你?”她看着他,好半晌才淡声问:“你还找我干什么?”她没有忘记上次他们闹成什么样子,她以为他再也不会找上她的。

周围不少人都在看他们。谭谏严的外表出众,站在群魔乱舞的一团人中间,可以说鹤立鸡群。

他看着孔半夏,语气不愠不火地说:“做不成恋人也可以做朋友。孔半夏你何必和我搞得这样僵?”孔半夏冷下来,慢慢放下防备。“你真换了手机号?”她试探地问,打算回去就毫不犹豫地把那号码拉进黑名单。

谭谏严在口袋里摸了摸,不一会儿拿出两部手机在她眼前一晃,勾起唇,笑得甚是得意。

孔半夏咬牙。

他说:“我可是特意为你准备了两部手机,一部还是原先的号码,这一部新手机只用来给你打电话。你把我拖进黑名单也不要紧,我已经买好了几十张卡。半夏,你尽管拉我进黑名单吧!”他说得不痛不痒。孔半夏听着却是一怔,为他的执著。

一旁的董华神情怪异地任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徘徊。

这两个人明明说话说得这么暧昧,却怎么好像有刀光剑影不时从眼前闪过?

还有这位谭先生,连她都看得出他对半夏是有感情的,怎么两个人的关系还会搞得这么僵?

她不理解。在她的观念里,她觉得有这样一个爱自己的好男人,是应该同样不遗余力地付出自己的爱的。

她年纪也不小了,一心想着再不体会体会那种飞蛾扑火的爱情以后就没有多少机会了。

殊不知,飞蛾扑火后,命都没有了,哪里还有机会享受爱情?

孔半夏看向董华,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董华从震惊中回神,愣愣地“嗯”了一声。半夏已经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她经过谭谏严的时候,目光掠过他,竟然发现他在微微颤抖。

她喉头一涩,却已经与他擦身而过。

董华呆呆地立起身才要追上去,就发现谭谏严突然有了动作。只见他大步赶上半夏,拽住她的胳膊,大力将她拉向门外。孔半夏挣扎了两下,最后也只得跟着他走。

董华看得目瞪口呆,却不禁在心底拍手叫好。

争吵,迟疑,犹豫,痛苦,挣扎,坚持,纠缠,妥协,这两个人之间的曲折,分明是爱吧。

她想着,撩了撩垂下来的发丝,觉得还是不要去凑那个热闹了,自己再坐下来玩一会儿吧。

孔半夏被谭谏严拖拽到楼梯口。她挣扎着,大声喊:“谭谏严,你放开我!”她的肩膀在哆嗦,不停地哆嗦。可她眼睛里的水汽,化成一片迷迷蒙蒙的雾。

谭谏严停下来,松开了手。他看着她的脸。她的眼睛。他的唇抿着,可他的眼睛是生动的,像承载了千言万语。

孔半夏直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真挚感情让她动容,嘴里又苦又涩,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她心底纠结,延伸。她忽然觉得,她对他的爱并不是那么浅薄,她爱他。她垂了垂眸,原来要到这个地步,她才能体会到自己是爱她的。

这时谭谏严又一把拉住她。她一惊,却没有继续挣扎。

拉着她的手如同钳子一般,蕴藏着惊人的力量。她被他拉着走,竟像是一辈子也挣脱不开。

他箭步如飞,一晃把她拉进电梯里。狭小的方形盒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交握的手心沁出了汗。他和她的掌心紧紧地贴着,那股热气仿佛是透过掌心涌进了她的心里。

她放弃了挣扎,只是安安静静地跟着他走。他们上了车,一晃已经到了他的公寓。

她不知道自己是走到这里的。他推开大门,拉她进去。熟悉的沙发和茶几映入她的眼帘,回忆也在此刻一起袭上她的心头:她吃光他亲手煮的粥,他替她洗碗;她蜷在他的怀里看电视,他抱着她看文件;他替她买月饼,他带她赏月;他叫她宝贝,他等着她嫁给他。这是多好的一个人,连她爸爸都很少帮着她母亲做家务的,他却愿意帮她洗碗。倒垃圾。所有的脏活累活只要她一句话,他从来没有嫌弃就去做了。

他耍赖,用尽了千般手段,也只是为了吃一顿她亲手做的菜。他一直珍惜她为他做的每一件小事,不会把她的付出当成是理所应当。他不会觉得她活该就要做牛做马,她付出的时候他也在不遗余力地付出。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从来不知道原来这里的一桌一椅。一个花瓶一幅画都能叫她觉得温馨。

她忽然想起以前他抱着她,头枕在她的颈窝里说的话:“我是私生子,我妈妈也走得很早,我都快要不记得亲人的拥抱了。”他说话时双手紧紧箍在她的腰上,那么的用力。她早应该明白,那时候他就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人了。

她突然心疼,她不应该那样猜疑他,伤害他。

大门关上,她恍惚着就被他抵在门板上。她的耳边响起他低沉的,略带几分性感。几丝急促。痛苦和压抑的声音:“半夏,为什么不爱我?我要你爱我!”那是痛苦得近乎哽咽的声音,从他嘴里出来,竟然像是在乞讨她的爱。

她想起刚认识他时他的模样。那时候的谭谏严嘴唇轻扬,勾着一抹放荡不羁却又风流倜傥的微笑,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自信,很少有男人可以英俊到这个样子的。他看人的目光总是幽深的,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这个人有着怎样的阅历。

有阅历的男人都是富有魅力的。他只穿一件风衣站在人群中,就可以是鹤立鸡群,让看到他的人眼前一亮。

他是这样有魅力的一个人,现在却在她面前露出这样一副萎靡的神色,卑微乞求的神态让她的一颗心像是被抛在火上烤了。

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眼睛温热一片。眼里的泪溢出来,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衣服上,她不要爱她的人这么痛苦,她不要她爱的人这样卑微。

她不要他的爱这样的卑微,她爱的人应该是幸福的,应该是桀骜的。

手揽上他的肩,她轻轻地仰起头。他的唇如密雨一样覆盖上她。两个人喉间都异常苦涩,她与他唇舌纠缠,亲密缠绵。

她还要什么呢?她这么辛苦,也只不过是想要找一个这样的胸膛栖息。她只是要找一个可以给她幸福的人,她找到了啊!她强忍着心底的酸涩,她告诉自己,只要爱了,即使现实残酷又怎么样呢?她不应该那么自私,她应该相信他的,幸福总会来临,她已经为此等候了一生很久。

那一夜就像是烟花开了一树,绚丽璀璨,层层叠叠,每一根树枝上开出的花朵都有这世界上最奢华的美丽。

看,她不是不能爱,她的爱再一次燃烧起来,富于激情和魅力。

医院有个会议要去云南开,半夏本来并不打算去。谭谏严看到秘书送上来的名单,即刻对她进行了一通思想教育。

“这种会的意义不大。”半夏抿抿嘴,眼睛看着他。这一次去的专家又不多,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会议,她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过去?

“可是我要去。”谭谏严是该医学协会会长,自己推托不掉,此刻更是挖空心思把她带去,不然旅途寂寞,多么无聊。

半夏有一点儿为难,云南她也想去的,“只是要抽四天的时间,太长了。”谭谏严蹙起眉头,颇为怪异地看着她,“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一点儿都不晓得夫唱妇随!”她被人骂了不知好歹,终于晓得要反省错误,当即知错则改,讪讪地修正态度,“那我去还不成吗?不给谁面子也不能驳了你的面子不是?”谭谏严总算是满意了,当即订好了机票,两人飞去了云南。

说是会议倒不如说是旅游。这样的会议多半是在某几星级宾馆的会议室里,一伙来自全国各地的同道中人抽出一到两天时间,交流自己最新的研究方向。会议结束后主办方会联系旅行社提供旅游服务,组织与会人员游览当地名胜景区,愿意留下的可报名参加,不愿意的即刻便能打道回府。

谭谏严千里迢迢地把孔半夏拐带来,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开会。这样的会议多半是作秀性质,要是没有什么大牌人物来,便真是毫无意义。

正如半夏说的,这次这个会他俩算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一伙人托衬着,他倒是坦然接受,由着人家一声一声地叫专家。他是生意人,比起这群愣头愣脑的医生,当然是精明得多。

半夏也在那群愣头愣脑的人里面。倒不是说她不精明,只是被人吹得天花乱坠,像陷在泥潭里,浑身都不自在。

谭谏严见她不自在,似笑非笑地站在一边。果然第二天中午,孔半夏忍受不了了,开口问他:“咱们不在这儿待着了吧?我们自己去玩玩,这条路下来,石林。民族村之类的,应该都不错。”谭谏严勾唇一笑,心神荡漾。这么多天,他等的可就是这句话啊。

“宝贝,能陪你游览祖国大好河山是我的荣幸。”她拿起电话,“那赶紧打电话报名。”谭谏严按住她的手,放下电话,“和那些人一起玩有什么意思?我有个朋友在这里,我打个电话给他,让他给我们安排辆车,咱自助游。”孔半夏早知道他朋友多,又回想起以前在家乡有幸乘坐的那辆高级军车,觉得谭谏严的交游实在广泛,而且每个朋友都不简单。

眼前这衣冠楚楚。气质不俗的帅哥让半夏眼前一亮。她盯着他打量的时候,这人吹起一声响亮的口哨,“这就是你的家眷?”“可不是!”谭谏严勾一勾唇,笑声爽朗,露出他那一口白牙。倒是半夏被他称呼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与那人打招呼。

他微微眯眼向她自我介绍道:“我叫邓翰中,谏严的发小。前年被充军发配到这里来支援祖国边疆建设的。”孔半夏闻言笑了。这下轮到谭谏严不满意了,他伸手揽过半夏的腰,巨掌贴在她腰上,占有性十足地说:“去去去,这是我家属。你这公孔雀在这儿乱开什么屏,真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啊!车钥匙呢?交出来赶紧走人!”邓翰中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交给他,不忘叮嘱:“您老开的时候悠着点儿,我这车上的可是军照,你乱开有损我们这些人民公仆的形象。”谭谏严瞥他一眼,拉了半夏上车。嘭的一声关上车门,他从车窗里探出头说:“你回吧,走好!”邓翰中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嚷嚷:“喂,你好歹把我送回市区啊!”谭谏严不理他,只是勾起薄唇一笑,笑得好不狠毒,“让你叫司机送车来,你偏偏好管闲事自己来,这回热闹得够不够劲?够了就自个儿解决怎么回去吧,兄弟我就不照顾你了!”说完他踩了油门,车子一溜烟儿飞驰出去,惹得站在原地的邓翰中吹胡子瞪眼,把“重色轻友”几个字翻来覆去不知道在嘴边骂了几遍!

有车好办事。等到他们下车的时候,半夏看到的竟然是聂耳墓。

第八章豪赌2

第八章豪赌2

半夏不由得惊奇,“聂耳是云南人?”谭谏严勾了一下她的鼻子,嗟叹两声,“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死读书!”“你又知道什么?”孔半夏不太相信。

他朗口背诵,似模似样:“聂耳原名聂守信,祖籍云南玉溪。1912年生于昆明,1930年为躲避云南反动政府的搜捕来到了上海。在上海迅速成长为一名用音乐来打击敌人。团结人民的先锋战士。作曲有《大路歌》《毕业歌》《义勇军进行曲》等。不幸的是他英年早逝,去苏联的途中在日本溺水而亡。”半夏惊叹道:“你的记忆力这么好!”“我这是重视英雄,每周升旗的时候不都要唱国歌吗?你唱了这么些年,怎么一点儿都不了解!”他一脸孺子不可教的表情。她从觉得好笑到哭笑不得。恐怕能像他一样把这么一大段聂耳先生的生平记得清清楚楚的人只是少数,只有他是这样的异类吧!其实她不知道,谭谏严小时候有一阵对音乐特着迷,想当音乐家,学校里发的那几本音乐书,早被他背得滚瓜烂熟。

他们两个人向山上走去,沿途树木茂密,花草繁盛,古树参天。半夏走在谭谏严身边,两人都气质出众,常引得路人侧目观望,尤其谭谏严,生得英俊不说,嘴角还时不时撩起笑来勾人魂魄。

他要勾的不是别人,自然是孔半夏这个大美女。在这样美好的大自然中,她被他这样看着,只觉得晕晕乎乎,一句话悄然飘进她的脑袋里——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她嗟叹,怎么以前没有觉得他这么迷人呢?

山上有古时候修的栈道,风呼啸着吹过,刮起半夏额前的发。她领先他几步,站在一处险地上,朝他招手,她的背后就是悬崖万丈。

他紧蹙着眉头,朝她嚷着:“孔半夏,你站回来一点儿。”可这样的风景,这样狂啸的风,她都是第一次领略,神采飞扬,“你给我照张相,不然你特意带来的相机不是浪费了?”谭谏严根本不采纳她的提议,板起脸,“照相你也给我站回来一点儿,你这样我怎么照?”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婆婆妈妈的,看着他笑着威胁道:“你到底拍不拍?不拍一会儿可不准再把你的镜头对上我!”谭谏严无奈,皱着的眉仍然有担忧,却已经妥协了,“我拍。你乖,注意安全,不准再往后退了!”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她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来,笑靥如花。

谭谏严调了调焦距,一切都清晰成像在镜头上。他喊了一声准备,随着咔嚓一声,闪光灯闪了一下,如花美颜就此封存在了他这摄影发烧友的昂贵精密的相机里。

他拍完照一个箭步跨过来,一把将不老实的她拉离悬崖,连素来爱护的相机都没顾上关镜头,装回包里。他的头发随风飘逸飞扬,但他俊眉拧紧,眉心鼓成一座小山丘,手在她腰间一拍,“和你出来怎么这么提心吊胆的?还好我没有心脏病,不然难保不会发病。我说你平时也不像是这么不老实的人哪,怎么一出来就大变样了…”半夏呵呵地笑,他越说她越跟吃了蜜似的!他说到最后也不说了,褐色的眼珠直直地盯着她看,那眼神像是要透过她的眼睛,看进她的心里。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就不说话了,转头看着他,眼里还洋溢着笑容。许久,他似乎叹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她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竟然在他眼底看到一点儿隐痛。

她实在有点儿窘迫,心疼得不得了。她才想说点儿什么,就听到他开口:“我担惊受怕,你还笑。唉,我早知道你这么没有良心,是我自己傻…”她一愣,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来。可他这话却是飘进了她的心里,在她心里掀起滔天波澜。

她现在最怕听他说她没有良心,他一说,她就心疼。愧疚。

她是有良心的,只是以前分给他的稍稍少了点儿。可她从来是知错能改的好孩子,她要把那欠他的都一点一点地补上,但凡她欠他的,她都补给他。

窗外芭蕉窗里灯,她想起以前喜欢的诗,诗里有温柔婉约的爱和点点滴滴的忧伤。

她的心里一直激荡着,为着这样细微处的柔情蜜意,为着自己这样深刻的领悟。

她觉得真甜!以前被忽略看不见的,现在重新品味起来,也是甜,甜得可以腻死人。

她手不自觉地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把他精致的衬衫抓出褶皱也浑然不觉,只是抓着他。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是一条风雨中飘摇不定的船,总是找不到可以停泊的地方。她只能一直不停地。不停地在海面上漂,任凭风吹雨打。即使夜里睡着了她也会害怕地咬紧牙,这牙一直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松开,咬得太紧了,成了习惯,到最后反而是自己不肯松开来。

她仓皇的模样让谭谏严一怔,随即他不停地说话哄她,安慰她。

他浑不在意胸口被捏皱了的衬衫,反而温柔地搂住她,“你怎么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当心让人家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他长她几岁,这时候哄着她如哄小孩子似的。他的话冲刷掉她的彷徨,叫她的脸颊红如天边的晚霞。这样荡着水光的温柔,美不胜收。

谭谏严的心猛地一悸,一阵心疼。

他低下头,覆住她的唇,将所有的一切都融化在彼此交缠的唇间。

风乍起,吹皱了他们脚下那一池的水。水波粼粼,映着流云和山峦的影子。她的笑像是夏天里迎着风盛开的花,不不,分明比花还娇艳。

在广袤的天空下,其实总有幸福的影子。

后来,她的一颦一笑都尽收他的眼底。她安然地靠在他宽阔的怀里,耳边是他温柔的声音。她想:现在就是最致命的毒药也能让自己甘之如饴了。

暮霭沉沉里,他们可以俯瞰远处的整座城市。夜幕里的城市灯火阑珊,而眼前的这一切却是最漂亮的。

回到宾馆里,两个人的兴致都很高。他居然翻找出丽江的地图,说是要开车带她去闻名遐迩的丽江古镇。她也不舍得打击他的积极性,当真硬着头皮给自己放起大假,抛开诸多公事,索性连手机都关了,一趟旅行就此开始。

他们在古镇的酒吧外共饮啤酒,一伙小孩子纠缠上来,拉着她的衣袖叫阿姨,她没法避开。他却在这个时候慷慨解囊救她,从皮夹里掏出几张大钞散给他们。小孩子们终于一哄而散,让他英雄救美成功。

她笑嘻嘻,“啊,出手真大方。”他也随着她的笑容笑了一笑,目光柔柔,“难得和你来一回,我在你面前什么时候小气吝啬过?”她吐一下舌。周围桌的客人都看见了这一对甜蜜的情侣,投来艳羡的目光。

他们在漫天的红霞里享受烛光晚餐,请了专门的乐队为他们演奏。旋律悠扬,主唱是个外国人,唱的是一首法文老歌。听着据说是这世界上最浪漫的语言,看着偶尔从篱笆外走过去的两三个路人,半夏第一次感觉生活原来可以这么惬意。

半夏小心翼翼地想:这样的奢侈生活,过一辈子,会不会折寿?偏偏这样的奢侈像是一场梦,她轻而易举地迷醉了,期望永远不要醒过来。

一路上,谭谏严请了专职的导游单独给他们俩讲解。他们去看了湍急险峻的虎跳峡,欣赏了那个被叫做香格里拉的美丽的地方。一路上导游小姐都在夸他:“谭先生真体贴温柔,孔小姐你真叫人羡慕,能找到这么好的另一半!”半夏低着头笑,好什么好,花了大把的钞票就叫好?谭谏严不心疼,她都肉痛!这样挥金如土,以后不用过日子了!过日子这个词叫半夏感到甜蜜。

他们在当地包了豪华套间。晚上睡在巨大的粉红色床幔围成的水床里,他搂着她,手在她腰间收紧,身体紧紧地贴着她。她却睡不着。床对面就是窗子,点点月光洒进来,在木地板上留下树木细碎的影子。

她转过头去看他。他睡着了,神情难得的安详,还带着点点温柔。

窗外夜幕一望无际。她贴上他,安然入梦。

后来他们还去攀爬了雪山。坐在索道上,两个人都冻得瑟瑟发抖。他们从来不知道雪山上还能有花海,并且花儿开得比别的地方都艳,那是一种没有被污染过的繁华。

他们去看苍山洱海,领略下关的风,上关的花,看少数民族女孩子头帕上的长穗迎着风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