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大人,剑是他的,自然是他伤了永宁公主,他就是凶手,你还审什么?”许明鸾一听乐了,在一旁道。

“世子爷,你可听明白了,他的剑可是尊夫人夺过去了,行凶的,自然是尊夫人。”郁大人道。

“岂有此理,我娘子拿剑做什么,她一个内堂妇人,要剑难道要上战场么?难道大人是说本世子连护着娘子的本事也没有,让娘子没有安全感,成天拿把剑在屋里打打杀杀?”许明鸾怒道,话有些胡搅蛮缠。

“哎呀,世子爷,你这位夫人可是巾国不让须眉啊,你成亲那一天,她可是当场就将你家三嫂的手腕折断,一般的女子,哪有这等本事,说她手中藏剑,是太有可能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宁大人就笑着插了一句。

“正是,此女武功极强,小的学武十几年,自问功夫不错,只是三招便败在此女手下,她可不是良善之辈,当初,永宁公主夺了她的未婚夫君,此女怀恨在心,与永宁公主可是早就结怨甚深,整个大周,想刺杀公主的怕也就是她一人了。”刘建成也在一旁说道。

“你也说了,我是想杀公主的,你又说,我武功卓绝,那请问这位刘大人,第一,我要杀公主,为何会持一把如此明显的凶器行凶,好让你指认出来凶手就是我,第二,我既然深恨公主,为何只刺伤她,而不是直接杀了她?你不觉得光凭这一柄剑就断定我是凶手,太过荒谬了么?”阿九淡淡一笑道。

“就是,而且,你说这把剑是当初我娘子夺过去的,就是了?保不齐,是你被我娘子所伤,记恨于她,拿此嫁祸呢?”许明鸾自己一说完,就觉得一道疑惑在脑中闪过,嫁祸!此事绝对是嫁祸,永宁不可能为了嫁祸而自废一条腿,所以,绝对不是永宁,那这个人,会是谁呢,敢杀皇家公主来嫁祸小九,手段和心思都极为恶劣,尤其是胆量也不可小觑,要知道,此事一但败露,被查出来,就不只是刺杀公主这一条罪了,还有嫁祸县主这一条,可也不轻。

那刘建成凄然一笑道:“世子爷,此女心狠手辣,惯于挑人脚筋致人残废,太医说,小的脚上之伤,与永宁公主之伤是同一手法所致啊,普天之下,有几个人的武功会同尊夫人一样怪异呢?”

那倒是,普天之下,只有三哥和许明鸾曾经学过自己的武术,可是,三哥已经归天,而许明鸾岂会陷害自己?这一剑,究竟是谁所伤?

阿九也对这个刺客充满了好奇,会是谁?

“还有一物,杨氏请看,这个手帕是当时在凶案现场不远处寻到的,杀人后,用来擦剑之物,被凶手弃于墙根处,本官可是查询过,此绣帕上的手法,正是出于你手,人证,物证皆在,你还有何话说?”郁大人又指着那块帕子说道。

许明鸾便将那帕子翻来复去地看了两遍,脸色大变,阿九自小便不喜刺绣,她的绣出来的东西也着实拙劣难以入眼,此点许明鸾记忆很深,这块帕子,确实是阿九亲手所绣之物。

阿九久久地凝视那块帕子,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眼中泪水夺目而出,那帕子…那帕子曾经是她送给三哥的,普天之下,她只绣过一条,就是三哥上前线时,她特意绣的,一样的武功,一样的绣帕,三哥,你可还活着?

阿九的心突跳事鼓,她一把抓住那帕子,捂在口,泪如雨下,喃喃道:“这帕子…这帕子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三哥,你还活着么?你是不是还活着?”

郁大人一声冷笑道:“杨氏,也就是说,这块帕子,你承认是你亲手所绣了?”

阿九泣不成声,猛然点头,好半晌才道:“大人,此帕子是从何而来,可否告诉我?”声音里竟然带着深深地乞求,三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小九,你怎么了?这帕子,你当初送给谁了?”许明鸾的心也是一恸,忙问阿九。

“三哥,三哥上前线前,我亲手绣给他的,他说,就算是再难看,小九绣的,也是…”当初的话言犹在耳,常常温暖着阿九的心,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你说三表哥?”许明鸾也震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块帕子,以他对林思敏的了解,这块帕子林思敏得了手,定然会时时贴戴着的,他早就坠入了万丈悬崖,生还的可能几乎为零,怎么会拿着这块帕子前来行凶,可是,永宁脚上的那一剑,那手法,除了他,这个世上还有谁会?

“既然你承认此物为你所有,又是凶案证据,那刺杀永宁公主的罪名便是成立,来人啊,将杨氏打入大理寺大牢之中。”郁大人惊堂木一拍,大声道。

“哎呀,郁大人,你这话说得也太重了些,是请夫人到大理寺休息休息,怎么能说是打入大牢呢?”宁大人嗔怪地看郁大人一眼,起了,又关切地对许明鸾道:“哎呀,世子爷,这事你怕是要去求求太子下了,刺杀公主的罪名可不小,如今,怕也只有太子下才能劝得太后老人家息雷霆之怒了。”

“你们是聋的吗?我家娘子的样子像是作假吗?这块帕子她早就送给已故的林将军了,她与林将军手足深,才哭成了如此模样,怎么能用一块她送了人的帕子证明是她伤了公主,真是太过草率了。”许明鸾哪里会让人把阿九押进牢里去,他的脑子里也有些混乱,但越是混乱,就越不能慌,这件事,透着重重谋和疑或,还关系到林思敏的生死,他得尽快去查。

但首要的,是救阿九,为她洗脱罪名再说。

“将军大人,就算不能指定尊夫人是凶手,她的嫌疑也是最大的,请您不要扰乱公堂,下官这就要进宫复命去了,来人,所杨氏关进大理寺大牢里,好生善待。”郁大人拱了拱手说道。

“让我见见永宁公主吧,她的脚伤,若真是用我的手法伤的,或许还有法子救上一救,我想,公主就算再恨我,也会要见我的吧。”阿九满腹疑虑,感觉永宁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她急于想见她一面,也许,能探听到三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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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了,发着高烧,三哥又要回来了,不过,亲们看了这一章,不要急,我保证三哥还是老实孩子。

第九十章:再见三哥?

郁大人听了阿九的话,看了宁大人一眼,宁大人满脸是笑地说道:“夫人的要求本官等会传达给公主下,在太后娘娘没有明示之前,就请夫人先呆在大理寺吧。”

阿九还想说,许明鸾道:“那就请郁大人赶紧进宫吧,本世子也陪着夫人一道守在大理寺好了。”

郁大人一听就头痛,许明鸾打小凶名就盛,行事最是出格,又谁的面子也不给,真把他也一起关时大理寺牢里,只怕连牢房都要被拆掉去。

他只好又看了眼宁大人,宁大人却已经起了往外头走了,郁大人硬着头皮小声唤道:“宁大人,您看这…”

宁大人回头对他狡黠一笑道:“郁大人,本官只是陪审,而且,这里是大理寺,可不是刑部大堂,自然是大人你作主啊。”

说罢,急匆匆出去了,郁大人心中暗骂,老狐狸,只急着去表功,得罪人的事一点也不沾。

宁大人走了,郁大人只好笑着对许明鸾道:“那就请世子爷和夫人先去后堂歇息吧,下官先去宫里一趟了。”又吩咐师爷陪同侍候。让许明鸾陪着也好,杨氏要是逃了,找许明鸾要人就是。

郁大人转念一想,让许明鸾留下也不错,就放心进了宫里。

那师爷得了上司的令,哪里敢怠慢,亦步亦趋地跟在许明鸾和阿九后,许明鸾俊目一横道:“总跟着爷做什么?爷想跟夫人亲亲也要看你这厮的脸色不成?还不快给爷滚。”

跋扈嚣张之气让那师爷吓得脸色苍白,嗫嚅道:“世子爷,您看这是…郁大人…”

“什么狗大人,再不流,爷踹死你。”许明鸾作势就一脚向那师爷踹了过去,那师爷吓得抱头一溜烟儿逃了。

没有了外人,许明鸾这才扶住阿九的肩道:“杨玖,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进宫见永宁?你不知道她有多恨你吗?”

阿九泪眼蒙胧地看着许明鸾道:“三哥…三哥没死对吗?三哥根本就没有死,是不是?许明鸾,你知道他没死对吗?”

许明鸾俊眉一皱道:“杨玖,你清醒一点,掉进那深的有毒深渊里,三表哥就算不死,也会伤得很重,如今离出事只过了多久?就算他有奇遇,有人救了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伤好复员,回来报复咱们,再者,你认识的三表哥会是做这种事的人吗?你也太小看他对你的感了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表哥,我只是…只是太希望三哥他还活着了,如果我坐牢,就能让三哥活过来,好生生地站在我面前,那我愿下半辈子就呆在牢房里…”阿九手足无措地哭道,林思敏的消息乱了她的心,她又喜又伤心,感觉别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能看到活着林思敏,就算拿她抵命也行。

许明鸾听得心头一恸,以前,他一直很自信,相信阿九的心是属于他的,阿九的感是属于他的,现在他才明白,原来林思敏对阿九的影响会有如此之深,向来强势坚韧的阿九会因他而乱了心,慌了神,若林思敏还活着还好,他总会有信心让阿九那一部份迷失的心又回到自己上来,但他心里最清楚,那种形下,林思敏生还的机会太小太渺茫了。

而死去了的人,在他亲人和人的记忆里,永远是最美好最善良最优秀的那一面,活着的人根本没法跟他比,何况,阿九对林思敏的死还怀有深深地愧疚…、

“下半辈子都呆在牢房里?好,杨玖,那我也跟你在牢里住一辈子好了,只要三表哥能活着回来。”许明鸾半晌才道。

他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悲凉和坚决,阿九愕然地看着许明鸾,突然醒悟,自己怕是伤了他的心了,不由歉然道:“傻子,你陪我呆在牢里做什么,当然是要出去想法子救我啊。我还想出去找三哥呢。”

她话语里还带着一丝的轻松和嗔怪,许明鸾的心顿时松散了些,刮了下她的鼻子道:“自然是要救你出去的,不过,现在我必须在这里陪着你。”

“不用了,明鸾,今天这事是个大谋,你呆在这里只会让我们被动挨打,我的功夫你还不清楚吗?别人想伤我,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呢。”阿九安慰许明鸾道。

许明鸾想了想,眼神湛湛地说道:“杨玖,你就不能再软弱一点么?就装得很弱小,很害怕,很依赖我不好么?让我可以保护你?”

“我要是个很弱小,会害怕,很依赖你的小女子,许明鸾,你当初会喜欢上我么?我的出,我的家世,我的家人,都不许我懦弱,明鸾,走吧,不要担心我,我说过,我不会做你背后的女人,只会做那个可以与你比肩的女人。”

许明鸾听了半晌没说话,莞尔一笑道:“是,你若不特别,又怎么会被我许明鸾看得上眼,杨玖,你真是不可,一点也不可,什么话都要说穿做什么?我有时,也愿意你软弱一点的,明白吗?你以前是没有资格软弱,嫁给了我,你就可以放下一切包袱,大胆而放心地软弱,可是,你没有放下你的包袱,那只能说明,我不能让你全然信任,还没有强大到让你放心软弱的地步,所以,我要加油,是吗?杨玖!”

这话像一把锋利刀力劈而下,直中靶心,把阿九的保护层剥落得不剩一层遮纱布,她躲闪着许明鸾湛亮的眸子,垂下眸子无措地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

是啊,她一直就是只把自己藏在硬壳里的虫,从穿越到这个世界来后,她就一直竖起浑刺防备着,初生时,一岁前不敢说话,听秘懂所有大人的意思,却要故意装作懵懂,长大后,进了林家,她也是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地活着,面对大少爷时,她付出过,可是,付出的又是几分呢?她总害怕伤害,害背叛,害怕三妻四妾,害怕与人分享感,所以,她把自己裹得紧紧地,所以,明明喜欢许明鸾,却又一次又一次选择逃避,同意嫁给三哥,不是因为,只是因为三哥最让她安心,最让她放心,她真心想要与三哥一起平平静静地过一生,却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己的优秀和特别却害了三哥…

如今嫁给了许明鸾,为的,也不是纯纯粹粹的,太多太复杂的东西纠缠纠结在她的骨子里,许明鸾口里的包袱不但没有放下,反而更沉重了,因为三哥的死,因为三哥的仇,自己这一生,注定不能软弱,注定不能全然依赖任何人…,

阿九的无措和痛苦许明鸾都看在眼里,他淡淡一笑,上前捉住阿九的手:“杨玖,从见你第一次起,我就知道,你是个很难攻克的堡垒,我许明鸾从来就没有认输过,也从没言败过,看看我的肩膀,总有一点,我会让你心无芥蒂,放心大但的依靠在这里的。”

许明鸾拍了拍自己的左肩,附头在阿九的额头上落下一个亲吻,然后,大步走了。

慈宁宫里,太后听完宁大人的禀报道:“那杨氏真说可以治好永宁的腿?不过是个农家女出,太医都治不好的病,她能治得好?也好,就传她进宫来,哀家倒要看看,她会如何治,若治不好,哀家就两罪并罚,我看这回太子还能如何护她。”

宁大人听了顿时松了一口气,杨氏这桩案子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能送走是最好的。忙应声走了。

宁大人的马车才行至宣武门外,就被前方一匹马给拦住了,随从掀开帘子小声禀道:“大人,是许将军。”

宁大人眉头皱了皱,无奈地钻出马车拱了拱手道:“你不是呆在大理寺吗?咦,郁大人呢,他难道没有进宫?”

许明鸾微微一笑,从马上跳下来就钻进了宁大人的马车里。

宁大人和他可没有这般亲近过,一时就有点不自在,无奈地避到一边去,无奈地看着许明鸾道:“世子爷,虽说本宫是你的亲家翁,但你也无奈这般亲近吧,何况,你夫人如今涉及要案,本官又是主审之一,如此实在不妥啊。”

“有何不妥,你我原就是亲戚嘛,许家对宁家可一直不赖,咱们两家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我进来就是告诉大人,若我家小九出了事,我许明鸾什么事可都做得出来,哪怕抵上整个许家,我也在所不惜,所以,亲家翁行事时,一定要把眼界放宽一些,莫要为了一点子小怨小气,毁了大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宁大人怔怔地看着许明鸾,许明鸾的子他再熟习不过了,可真是说得出,就做得出的,京城里,喜欢他的女子多了去了,他却偏对这个杨玖特别在意,真要把杨玖如何了,保不齐,他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许家倒了,对他宁家可一点好处也没有,他不过只是想为许明清出点气,给四房添点赌罢了,真要赌上许家的家世,那可就真的得不偿失。

如此一想,宁大人不由出了冷汗,沉声道:“明鸾啊,你可莫做傻事,那杨氏…是太后…那个…总之,你要冷静点,女人多了去了…”

“你是说,是太后想要对付我娘子?那我进宫去。”许明鸾不等宁大人说完,掀帘子就往马车下冲,宁大人忙死死地拖住他,小声道:“你冲动什么,快进来,有话好好说话。”

许明鸾的子半倚在马车门上,回握住宁大人的手道:“宁伯父,明鸾是你打小看着长大的,你肯帮明鸾救娘子,娘子不就能安全回到府中,明鸾真是…真是铭感五内,小侄给您行大礼了,等娘子回来,定当携她一道上门拜谢。”说着,就真跳下马车,对着宁大人长辑到底。

宁大人被他此举弄得莫名其妙,自己哪里说过要救出杨氏了?正要辩解时,许明鸾起道:“伯父,此地不太方便,小侄还要进宫见太子下,就不送伯父了,先行一步。”

话音未落,就打马绝尘而去,宁大人一肚子的话就堵在喉咙眼里,愕然地看着许明鸾的影消失在街道尽头。

摇了摇头,回到马车里道:“快,去大理寺。”

许明鸾走后,阿九一个人呆在大理寺后衙门后堂里,想着那块带血的绣帕。

想着想着,就感觉一阵头昏沉沉的,她不由觉得好奇怪,虽然已经到了晚上,但她平这个时候一般都还在设计图纸,应该没这么容易就犯困啊,就随意地抬起头,看了眼窗口,赫然发现,窗纸破了一个细小的洞口,有股轻烟从洞里飘进来,不由一阵,忙凭住气,背过去,在嘴里塞了一粒许明鸾自制的百毒丹,然后,故意装作很晕的样子,伏在桌上。

良久,外面一直没有动静,并不如阿九想像的那样有人进来对她动手。

阿九伏在桌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得很平,又等了很久,直到她感觉自己的腰部僵酸了的时候,才听到屋里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阿九有点紧张,极力屏住中呼吸,又极力控制住自己,才能让自己不转过头来看那人是不是林思敏。

可就算是如此,心还是怦怦乱跳,呼吸还是不稳起来,而那进来之人却也顿住了脚步,真的就停了下来,疑惑着,并不急于上前。

阿九装死一般的僵在桌上,心想,不管了,若让他看出来,最多他转走时,自己站起来迎上去就好了。

就在这时,那后之人却没有了耐心,动手了,阿九听到后有掌风声,骤然回,一个手刀向那人砍去,谁知,竟然真的就看到了那张脸,那张她朝思幕想的脸,林思敏!

“三哥,真的是你?”阿九惊喜万丈,不顾一切就向林思敏扑去。

但此时的林思敏,眼里充满厌恶和鄙视,还有一丝怨怒,哪还像过去那样,宠溺地,深地,纵容地看着她,而且,迎接她的,也不是过去那个宽阔的,温柔地怀抱,而是一把奇怪的,小七的弯刀,直刺阿九的心口。

阿九明明看见了那把刀,她顿了顿,含泪笑道:“三哥,若这是你想要的,那就拿去吧。”然后,毫不犹豫地迎上那把刀,任那冰寒的坚钢刺破她的肌肤,割裂她的皮,鲜血一滴一滴顺着那寒光闪闪的刀流下,再前进一分,那玖的心就会刺破,但她仍是含着笑,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就在这千均一发之时,一柄长剑斜喇里刺进来,直挑林思敏握刀的手,林思敏不得不松开刀自救,一抬眼,见进来的是许明鸾,他改而拨出长剑向许明鸾刺去。

“你真是三表哥?”许明鸾一边抬架一边问道,眉头皱得老高。

林思敏并不说话,只是怨恨地看着许明鸾,出手快若闪电,虽然有些抬式确实是阿九曾教过他的那些,但同时也夹杂着很多连许明鸾也没见过的怪异招式。

“明鸾,是三哥,你莫要伤他,三哥只是在生我的气。”阿九见了忙道。

“杨玖,别拨刀,快止血。”许明鸾心急如焚,死丫头,竟然真的肯为林思敏去死,自己若晚来一会儿…她死了,自己怎么办?她有没有想过自己的感受?

阿九却置若罔闻,仍是直直地看着林思敏,眼泪双流,一直喃喃道:“三哥,真好,你还活着。”

林思敏却不看她,也不理她,全心全意对付许明鸾,出手狠辣刁钻,但,似乎力道不够浑厚,虽然招式新颖,但久战之后,额头上还是细汗淋淋,这时,外面也传来一阵脚步声,外出的郁大人和宁大人同时回来了,而衙门里的衙役这时似乎也总算发现后堂里有动静了,齐齐向后堂涌来。

林思敏似乎并不想见到其他人,对许明鸾使了个虚招,扔了一个烟雾弹在地上,整个屋变得烟雾弥漫,许明鸾顾不得追林思敏,抱住阿九急急地在她嘴里又塞了一粒药丸。

郁大人和宁大人咳嗽着冲了进来,待烟雾散去一些之后,才看清阿九倒在许明鸾怀里,前一大片血迹,不由脸色同时一变。

许明鸾抱起阿九就往外头走,对宁大人和郁大人道:“守备森严的大理寺,竟然能让刺客如入无人之境,郁大人,你这个大理寺卿当得还真是合格啊。”

郁大人一冷汗道:“这…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要杀杨夫人。”

“我说过,本来就是有人要害我家夫人,刺杀公主不过是陷害我夫人罢了,现在好了,他等不及了,就直接来杀我娘子了。”许明鸾怒道:“你大理寺好大的本事,随随便便就把我许家世子夫人请进大理寺里来,如今又随随便便让她受了伤,这事,本世子不闹个一二来,誓不罢休。”

说着,抱起阿九闯出了大理寺。

一出门,许明鸾就大骂:“杨玖,你本事,你好,你竟然肯把命赔给三哥,你把你的夫君我放在何处,置何地?杨玖,你这个没良心的,以你的功夫,那一刀你本可以轻轻松松就躲过,你为什么不躲,为什么?”

许世子几乎在咆哮,他的怒力让阿九感觉一阵害怕,虽然他以前也发过火,但这一次的火,他发得最大,似乎要把阿九给撕碎了一般。

“明鸾…我要还债,这是我欠三哥的,我应该还的。”阿九虚弱地紧揪着许明鸾的衣襟道:“我这辈子,嫁给了你,不能陪你过完,那我…下辈子再嫁你,好好陪你走下去吧。”

“杨玖,你再说这样泄气的话试试,我现在就抱着你一起去跳进大明湖里,你信不信?要死一起死,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

许明鸾听得更火了,声音在冒烟,像是要把阿九烧着一了般。

脚步却是更快了,几个起落就向宫里奔去,直扑乾宁宫。

他自小出入宫门惯了,宫里的守卫与他相熟,且又看他抱着个血人进来,更不敢拦了,几个小太监还急急地去给他开小门。

乾清宫里,太子正在看奏折,却也有些心神不宁,俊眉深锁,这时,就听到小太监来报:“许将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许明鸾在吼:“太医呢,快叫最好的太医来…”

太子愕然地看着他,等看清他怀里的人时,怔了怔,对小太监挥了挥手。

小太监急急地去招太医了,许明鸾就把阿九放在太子的软榻上,太子急急地问:“怎么会如此,杨姑娘她怎么会受伤了?你不是说,她也有武功的吗?怎么会…”

“永宁污陷小九,把她关在大理寺里头,我正要来找你…她就被同一个人刺伤了,我就干脆抱她进宫来,好让太后娘娘看清楚,小九若是凶手,怎么会在大理寺被人刺伤,这分明那个凶手要嫁祸她,她武功高又如何,根本不是那个人的对手…”许明鸾恼火地说道。

太子听得眉头皱了皱,略有些不自在道:“永宁正好从许家出来,就出了事,会生出那种怀疑也是有的,明鸾,你也知道太后有多疼永宁,会为上回那件事怨怪杨姑娘也在理之中…”

“什么杨姑娘,她是我娘子,请叫她许夫人。”许明鸾没好气道:“永宁这丫头打小就不安分,谁知道她得罪了多少人,这回分明就是被人利用了,阿九的子你也知道,她对永宁一直是明刀执火地来,何时耍过绊子,更何况,还是这么明显的把柄,一出手就能让人猜出来的手段,阿九是这么蠢的人么?”

太子怔了怔道:“也是,但你也说了,永宁任嘛,她如今也过得不好…”

“那应该去怪林思捷,他既娶了她,就应该对她好,怪阿九什么事?阿九当初连平妻也不肯做,不就是给了她自己机会么?她自己抓不住丈回的心,倒是迁怒别人,真真岂有此理。”许明鸾恼怒地说道。

一时,太医过来,为阿九探脉,还好,刀口并不深,没有伤到心脏,只是阿九先前就吸过一些迷药,又再一惊一乍心魂不宁,这才晕了过去,太医帮着清洗了伤口,上了药,太医嘱吩许明鸾不要动她,等休息过一阵才能回许家。

许明鸾倒是不急,脑子里却想起那个林思敏来,不对,那不是林思敏,一个人,想要化出一模一样的长相来并不来,但想要装出那个人的精气神就太难了,那,绝对不是林思敏。

第九十一章:进宫(不游泳的小鱼)

太医包好伤好,许明鸾就守在阿九边,一双俊睃紧紧盯着阿九的脸,握住她的一只手贴在自己脸上,心里一阵后怕。

刺杀永宁的凶手目的很明显,那是对着阿九来的,无非就是想害阿九坐牢,所以,他故意拦住宁大人,故意讲出那一翻阿九已经得救的话来,迷惑那凶手,就是为了引出那人来,果然,那人上当,真的就去大理寺刺杀阿九了。

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料到那人真的会是以林思敏的面目出现,乱了阿九的心,让她宁愿付出生命也不愿意抵抗,他只是来晚了一会子,就让她受了伤,只差一点,再来晚一点,刀再刺深一点…许明鸾不敢往下深想,只感觉背后冷汗直冒,臭丫头,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太子仍在批阅奏章,不时抬眼看许明鸾,这是他头一回看到许明鸾对一个人会如此认真,如此在乎,再看软榻上的杨玖,眉目清秀,神坦然舒展,脸上仍带着残余的泪痕,让她显出一丝楚楚可怜来,更赋予她一股婉约柔丽的气质来,那不是平能看到的模样,平的她,太过自持大方,太过坚定强势,少了一分女儿家特有的怜弱…

是不是只有在明鸾的怀里,她才会收起一的刺,展露她女儿家的真面目来呢?

“明鸾,此事看来又是个误会,你还是向太后去澄清一下吧,太后对杨姑娘的有些芥蒂,你快去吧,一会子再来接杨姑娘。”太子扔下一本奏折说道。

许明鸾一想也是,是该去找一找太后老太婆了,凭什么把自家娘子弄进刑部啊。

应了一声,许明鸾正要放下阿九的手,却被阿九紧握住,“明鸾,别走。”

许明鸾忙附近她,却发现她并没有醒,还是晕着,所有的反应都是下意识的。

许明鸾冷酷的表终于有些松缓,好看的薄唇微微上翘,小声道:“算你还有良心。”

人在昏迷下的反应是最真实的,阿九最危险的时候,想到的还是他,这让他先前那股堵在心口的郁堵松散了许多,许世子头也不回地对太子道:“等我家娘子醒了再带她一起去。”

“可你不怕太后见到杨姑娘会更生气吗?”太子自然听得出许明鸾语气里的得意来,无奈地瞪了许明鸾一眼道。

“那就请下为臣去说吧,太后不喜欢阿九,可也并非全是因为永宁的原姑,一大半可是下您害的,当初,太后明明是为下您定下了文家女儿为太子妃的,您非要弄个什么命格大的女子来冲喜,还说她有什么金凤命格,太后娘娘哪有不生气的,她拿您没法子,自然会迁怒阿九了,阿九是最无辜的,她从没有害过人,但总有人有意无意地伤害她,她也才十六岁,她做错什么了?”许明鸾越说越激动,想起阿九坎坷的人生经历,心就隐隐地为她疼。

出贫寒也就罢了,七岁就被母亲抵债,进入林家,小小年纪就差点成为未亡人,若非她聪明伶俐,救活了林思捷,她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

怕是早就青灯古佛相伴了吧?冲喜童养媳,冲喜不成功的,几乎没几个有好去处的。

本想好好嫁给林大少爷,谁知那人却是个功名利碌心重的,打出林家后,想安安分分做林三少爷的妻,却因为自己太过优秀害了林三少爷,如今嫁给了自己…

他不由叹了一口气,嫁进许家后的这些子,阿九又几时过个一天安宁的?

“明鸾!”太子有些恼羞成怒地喝道:“你越来越过份了。”

是怪许明鸾说话太过放肆了。

“臣知罪,不过,臣打小就跟下您说这么着说话的,下既然介意,臣以后会注意。”自从打败辽人,又驱逐大皇子后,太子威严盛,越来越有帝王风范了,许明鸾也知道,那个自己打小一起长大,像朋友和手足一样的太子渐渐离他远了。

从上回他设计想要纳阿九进宫开始,君臣之间,就再也找不到以往的那份亲密无间。

也许阿九说的没错,自古帝王最无,走兔死,走狗烹,皇权下,一切亲友都是尘土,都要为皇权让位。

“去向太后请罪吧,说明事原毛,澄请就好了。”太子淡淡地说道。

许明鸾眉头皱了皱,太子明知阿九这会子离不开自己,还强自己走。

他看了阿九一眼,看她眉目清舒,不再如先前那般忧郁悲怆,知道挨的这一刀,对阿九来说是解脱,阿九欠林思敏的,她用命还了,现在阿九的心是平静的,是舒缓的。

当着太子的面,许明鸾附下来,在阿九的额前轻轻一吻,柔声道:“杨玖,我抱你一起去见太后,可能会扯痛你的伤,但我知道,你不会在意的,对吗?”

说着,将阿九小心抱起,再不看太子一眼,向外走去。

太子气得将手中的朱笔掷向地上,怒视着许明鸾的背影半晌没说话,这个家伙…

太后正在劝永宁:“那杨氏若真能救你的脚,那你就让她先试试吧,你也少受些苦不是?”

“太后,她哪那么好心会救我,她巴不得我早死呢,您别听信她的鬼话啊。”永宁哭道。

“量她也没那个胆量,敢欺骗哀家,她若敢有半句妄言,哀家立马就治她的重罪。”太后劝道。

“她仗着许明鸾什么事不敢做啊,看许家如今是大周的国柱子,没他许家我们大周就立不起来了,所以啊,她一个农家女也能欺侮我堂堂公主…连太子哥哥也被她狐媚住,还说什么金凤命格,把文兰姐姐气得在家哭了好几天…”永宁边哭扯着太后的帕子试泪。

这话果然说到太后的恼火处,太后冷冷道:“许家再有能耐,也是我皇家的奴才,没有皇上和太子给他许家军权,许家就什么也不是。”

“可是太子哥哥…和许明鸾打小就关系好,什么都纵着他,看杨氏欺负我,也不管…太后,您看,我的脚…”

“哼,太子又如何,没有哀家的点头,他想登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好了,别闹了,一会招了那杨氏来,不管她能不能治你的脚,哀家都好生治治她,为你出气好不好。”太后哄着永宁道。

说话间,宫女来报,说是平国公世子带着夫人一道来了。

“许明鸾怎么也跟着来了?”太后听得怔了怔道。

“还不是怕那个人在您这儿吃亏,保架护航来了呗。”永宁冷哼一声道。

太后听了更气,沉声道:“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