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似被击中,周锦胸口一窒,说不出话了。

然而她的沉默似应证了什么,周舟心上的伤口被揭开,他疼得眼泪冒出,“娘!你说,我不是捡来的!”

他怎么可能是捡来的!怎么可能!

周锦无法正视那双浸满泪水的眼睛,只偏头摩挲着桌上的茶杯,面容平静,心中却百转千回。

这个画面,竟是如此的熟悉。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从回忆里抽身,转过头,笑容温和到冷漠,声音平静到无情,“你就是捡来的。”

“你骗人!你骗人!”周舟不信,泪水汹涌砸下。

“我骗你干什么,又没有糖吃。”周锦轻描淡写,不以为然。

周舟受不了了,哭出了声,“我怎么可能是捡来的!你不是一直说我们俩长得像么!你不是说我不乖你就白生我了么!你现在怎么可以说我是捡来的!”

“我那不是逗你玩的么。”周锦还是一副无所谓到铁石心肠的样子。

周舟被她的态度激怒了,眼泪直流。

周锦始终不安慰一下,只道:“就为了这事你就能有理由跟人打架了?”

周舟没想到她现在还问这个,又伤心又气愤,“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自己去把尺拿来!”

这是要打他了,周舟难以置信,气不过,一转身走了,却不是去拿尺子,而是往院外跑去。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他哭喊道。

“周舟!”容肃吓得要追。

却被周锦喊住,“给我回来!”

容肃顿住,不解的看着她。

“他跑不远。”淡淡说完,见他依然有着跑出去寻找的心思,便喝道,“给我刨木头去!”

容肃踟蹰了一下,终不敢违逆,只好转头朝院子里跑去,心里对周锦有些不满。

周锦看出来了,笑了笑,而当院子里传来刨木头的沙沙声,她看着暮色四合,整个人颓然下来。

难道,周舟要跟她同样的命么?

本以为这几年镇上的人从不提起是接受了周舟的存在,却没想他们还是不放过!

当年,她也是在这个年纪遭遇了同样的事吧,去镇上买东西,被一群小孩拦住,推搡着她,还说着各种难听的话,她也是不相信,然后哭着跑回家委屈质问。

而她得到的结果是什么?

是被狠狠揍了一顿。

那时他怎么说?说你就是捡来的,可又怎么样,还不是养你这么大,哪里亏待你了!

想着那时候老周头比她还生气的吼着,周锦又好笑又心酸。是呀,捡的又怎样,总比狠心的爹娘要好许多。只可惜她明白的太晚。

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一直难以释怀,于是跟老周头生了隔阂,心想着捡的就是捡的,再无法像原来一样亲近。等到十岁时候看到了信知道究竟,却终究是晚了。

没过几年,他就死了,只留下几十口棺材。拖着病痛抓紧做了那么多棺材,只是生怕他走了,她就没银子挣没饭吃了…

周锦深吸一口气,突然间觉得脸上有些凉,一摸,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已经爬满了脸颊。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刨木头的声响,看着空空的院子,周锦知道小白一定是熬不住去找周舟了。

也好,有人陪着,他也能好过点。

她想,周舟现在一定很难过,可是没办法,这是他必经的。刚才也想着委婉劝说或者隐瞒,可是到最后,她还是选择了老周头那种方式。

与其一点一点让他受伤,倒不如彻底打击到世界崩塌,然后再重建,再开始。而这个孩子比她当年懂事的多,想一想,总能把一切想明白的。

这时,容肃从院门外走了进来。周锦察觉,忙转过身抹去泪,吸了吸鼻子脸上又扯出了笑。

只是笑容太僵硬了,容肃还是看出了端倪。他站在门口低头瞅了瞅,不安道:“锦娘,你哭了?”

“谁哭了!只是一只飞虫钻眼里了!”周锦粗声道。

“哦。”容肃心里狐疑,但还是应下了,想到进来要说的事,又瞅了她一眼,小心翼翼道,“锦娘,周舟不肯回来。”

他刚才的确是瞅着周锦不在意放下刨子偷偷溜出去找周舟了,周舟也的确如她说的那样没走远,就窝在不远处一个草垛子里。

“外面好冷的,他一直在打哆嗦…你看天都黑了,万一有狼来了把他叼走怎么办…”

周锦哭了一回,好受了多,听着这话,抬起头看向门外愈发重的夜色,目光波动,心里生出了不忍。

容肃觑着周锦的神情有了些松动,脑子里继续翻着刚才周舟教他说得话,“锦娘,他还没吃饭呢…他虽然打架了,可也是人家先骂他…他身上还受伤着呢…他说都痛死了…他原本就难过了,你还想要打他…他心都要碎死了…”

说到这里又顿住,脑子里想着还有什么他遗漏的。

周舟刚才让他说的,都说了吧?

周锦这时听出猫腻来了,前面几句还让她有些不忍,可后面几句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味了?

再看他眼珠子转着似乎在想着什么,眼睛一眯,明白了,八成是那小混蛋想通了要回来又放不下脸这才找人说情来了!这是等着她不忍心了出去找他回来呢!

好嘛!

哼,想让我喊你回来?门都没有!

第11章 对傻子起了色心

容肃看到周锦脸色突然变了,心里一个咯噔,是不是被她看出来了?他刚没说错什么呀?而就在他忐忑间,周锦忽地大哭起来。

“小白!我这都是为了他好,他却一直不能明白!小白,我难过啊小白!”

额?怎么回事!容肃看着她刚才还镇定现在却突然哭得不成样子,愣住了。

周锦却又偏头似为刚才的失态难为情,她一边抹泪一边声音哽咽的道:“我哪是真要打他,我养他这么大哪一次打过了,我只是心里难受,只是不希望看到他跟镇上的人关系闹僵了啊!我这是为了他好啊!”

容肃怔怔的听着她说话,凌乱了。

周锦继续哭道:“镇上的人一直忌讳着我们的棺材铺,我…他们也更加不喜欢,不过那也无所谓,我熬过来了,只要他们不对周舟有敌意就好。周舟还小,他长大了,总要讨媳妇,总要融进镇里的。那时候我看着他去肉铺帮工好高兴的。可是现在,他跟镇上的人闹起了矛盾,那镇上的人不喜欢他了,排斥他了,那他以后该怎么办啊?小白,你说我能怎么办啊?…我虽非他亲娘,可这些年一直将他当亲生的看,事事都为他着想,你说他怎么能够听了那些人的话就跑来对我质问,他怎么能够那么狠心的说走就走,小白,我伤心啊!呜呜呜…”

说到最后,周锦哽咽的再不能言语,只低头捂住脸,肩膀一颤一颤的。

容肃此时心里就跟长了一只蚂蚁似的,不停乱爬乱咬,让他又痒又疼,他刚还一直对她的冷酷不满,现在竟发现里面别有渊源她深藏苦衷,那刚才真是冤枉她了!看着她弯腰痛哭满满无助,容肃的心里难受极了,手足无措之下,他上前蹲下,搂过她的肩头安慰道:“锦娘不哭了,周舟没走,他也想回来的,只是没好意思…”

容肃手忙脚乱的安慰,周锦这会却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的人被环住,背被拍着,十足她平常玩笑间哄周舟的样子,可是,可是他怎么学到了啊!他学到了又怎么敢用在她身上啊!

周锦目瞪口呆,忘了装哭,忘了推阻,深吸的一口气忘了吐出,只怔怔的趴在他的怀里,脑子里似被狂风暴雨轰炸过。他的肩膀如此宽阔结实,似有若无的男人气息又是怎样的勾魂夺魄…蓦然间,一股暖流自身底蹿出,于是濒临死亡般的窒息终于被打破,心跳猛地加速,呼吸变得局促,依然挂着泪痕的脸更是腾腾腾的热起来了,暖流所经之处,四肢百骸都跟过了电一样,刺激得人先是痉挛后是酥麻,最后,浑身无力。

感受着男人身上的温热,听着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周锦晕眩了。

容肃很快发现了她的异样,“锦娘?”

原本身子还僵硬的,现在竟跟无骨似的全靠在了他的身上。

突地,周锦被那声唤惊醒,她似被咬了般迅速坐正,绷直,只是眼神始终因闪烁显得不安,脸色也因红润变得可疑。

“锦娘?”容肃又唤了声。

“哦,我没事。”周锦起身避开保持距离,使劲拂去再次浮现在脑海里的那些画面,只是怎么又跟生了根似的不走了!生怕被看出什么,又闪烁着眼神胡乱道,“我,我只是很难过,嗯,很难过,呜呜,小白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呜呜呜,我太伤心了。”

说着眼泪又出来了,只是这回不是想着那些过往激出来的伤心泪,而是被自己难以控制的不要脸的身体反应激出的羞耻慌乱的泪水。

周锦,你疯了,你想男人想疯了么!怎么脑子里尽那些乱七八糟的!

容肃不知究竟,信以为真,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后,才转身走了出去,“锦娘,你不要难过,我去把周舟找回来。”

感觉容肃出门走远了,周锦捂着脸的五指松开,却是脸苦眉愁,怎么就这样了呢!

原本只是想将计就计,在这傻子面前演出戏好让他心软从而反过来去劝说那死要面子的小混蛋,可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虽然看上去她是又一次斗智成功,可是…可是她刚才靠在他的怀里时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头身体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周锦咬紧唇深呼吸,欲哭无泪。

思春就思春,可也不能对一个傻子啊!

虽然这傻子身材可诱人了,但这毕竟是个傻子啊!对一个傻子起了色心也太掉价了!说出去还不得丢死人啊!

周锦在屋中抓头暴走,半晌后又黑着脸停下来了。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也没人知道。

门外,草垛子里,周舟挖了个洞,把自己埋在里面,听到有人来,又赶紧撇去身上盖得稻草,只坐正了身子扮出凄惨可怜样。只是看到来人是容肃后,嘴一嘟,失望道“怎么是你啊?我娘怎么没来?”

周舟虽然年幼,但到底聪慧,被冷风吹了一会,心中的愤怒便渐渐吹散,再仔细思量一下,就发现自己不该了,只是愤怒不在,委屈尚存,亲生不亲生的无所谓,可总不能自己都这么难过了还想着罚他打架的事吧!而且,虽然他又冷又饿好想回去,可是他要真这么回去了一准被笑死,所以为了面子,他也得撑着让周锦来请!

本以为自己教小白那么多话,周锦听了一定心软过来了,哪想到等了半天,还是只等来了小白一个人,于是周舟心里又有些不舒服了。

容肃在他边上蹲下,道:“周舟,天黑了,回去吧。”

“我不回去!”周舟不甘的很,“你有没有把话跟她说了啊?”

“说了。”

“那她什么反应啊?”

“哭了。”

“啊?”周舟愣了下。

容肃抿了下唇,认真道:“她哭得很伤心的,她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好呢…”

“你们说什么了,你可别被她骗了啊,她最喜欢装样子骗人了!”周舟对他那无良娘亲再了解不过。

容肃觑了他一眼,有些不满,而后把刚才周锦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说到最后又补道:“她哭,还不想让人看到,只捂着脸,可是我能看到那眼泪水都从指缝间流出来了,而且,而且她到现在都没吃饭呢,一直坐在那,是盼着你回去呢!”

周舟原本还有些不信,可是听着听着,头低下,心越来越静,人也沉默下来了。

从来没想过,她会是这样的。

“回去吧,天都黑了,她还在等你吃饭呢。”见说完他都没动静,容肃又催促道。

周舟一边将手中的麦秆不停的翻折,一边脑海里周锦坐在凳子上伤心流泪并且翘首以盼等着他吃饭的模样,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等到麦秆被再也没法对折了,抬头又问道:“小白,我要这么回去会不会很丢脸啊?”

“哪里丢脸了,她一定高兴还来不及!”容肃判断道。

周舟想了想,觉得也是,最后目光一定,嘴一抿,站起,直往屋中走去。先还是走的,到最后已经是跑的了。

他想好了,待会见了她,一定要扑在她的怀里,道歉也好,撒娇也好,就是不让她再难过了。

她是他的娘,亲的也好,养的也好,反正就是他的娘了,天塌了地裂了也不会变!

因为,这是这世上最疼他的一个人了!

周舟一腔热血皆沸腾的奔跑着,只是推开门乍一看见里面的光景后,站住了,傻住了。

怎么回事?

桌边,周锦坐着,一手端着碗,一手夹着菜,见他进来,笑眯眯的道:“哎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我还没去喊呢…”

周舟看着她笑若春风胃口大开的样子,转头,怒视容肃。

说好的伤心流泪呢!

说好的翘首以盼呢!

骗子!

大骗子!

容肃看着周舟咬牙切齿的模样,再看看周锦笑一派闲淡的样子,也糊涂了,明明刚才不是这样的啊!

难道…难道真的又被她忽悠了?

容肃抓头迷茫间,周舟却直直的往桌边走去,爬上,拿起空碗,跑到灶边盛了满满一碗饭,回来,爬上桌,拿起筷子愤然夹菜。

饿死我了!

周锦眼底笑意更甚,见容肃还傻站着,有些心虚,便又粗着声道:“再不来吃可没了啊,我可以为周舟少爷有血性今晚不回来吃了所以没烧多。”

“哦。”容肃应着赶紧去盛饭。

周舟则是瞪了周锦一眼,然后把大筷菜夹到碗里,埋头大吃。

吃了一半,实在忍不住了,怒吼道:“混蛋啊!又被你骗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拍门声,凶的很,三人吓了一跳,都转头看去。随后又听得有个大嗓门的女人喊道:“周锦!你给我出来!”

周锦听出好像是镇上一个胡姓大婶的声音。

“快点开门!”又一个声音传来,却是一个姓王的妇人。

嘈嘈杂杂间,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人。

“他们怎么来了?”周锦眉头一皱,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周舟,问,“你今天跟谁打架了?”

周舟报出了几个名字,周锦一听,明白了,这是她们俩找着由头上门寻事了,这俩人跟她可是大有渊源啊。

周锦与胡大婶王家娘子的冤仇始于去年她婆婆死的时候,那天她从铺子里拖了棺材过去,半路拖不动了就歇下了,她们俩的男人正巧路过便搭了把手,本来也就是乡里乡亲帮个忙的事,谁知正巧被这俩女人看到了,而这俩女人剽悍泼辣又善妒,本来就因为周锦模样长得好她们自家男人见着时总是忍不住多瞧两眼而心生怨愤了,如今再见着这场景,自然大为光火,二话不说就冲上来厮打,骂她不要脸勾引人丈夫,骂她狐狸精转世专会害人。俩男人幸好也不是废物渣滓,见自家娘子无理至此也一个个上来拦着,只是到最后周锦虽然安然无恙还被道了歉,可是跟这俩女人的仇可是结下了。

到了后来,这俩女人一唱一和的不停在背后嚼舌头根诋毁周锦,不是说看到她跟谁谁谁有一腿,就说周舟也是她跟人生下来的野种不好交代才说是捡来的,总之,她们是有脏水要泼,没脏水把干净水弄脏了也要泼,大有一股不把周锦名声败坏就不罢休的架势。

而现在,只怕她们是又要借机寻衅了!

第12章 歪理邪说对泼妇

周锦皱了皱眉头,而后还是走出去开门。

走到院门口,拔出栓子开了门,一看,周锦吓了一大跳。

原本以为外面只有几个人,没想到竟是乌压压一片。为首的的确是胡大嫂跟王家娘子,叉着腰横着脸就跟要冲上来拼命一样,后面跟着二十来个妇人跟小孩,有的也是义愤填膺状,有的却是躲在后面窃窃私语,看着她的眼神各种微妙,而那几个小孩子,有的借了大人的胆也跟着乱喊着,有的胆小靠着大人,看着她后方的目光里满是惊颤。再看边上,竟然还站着里正他们几个人。

这时候周锦感到不对了,不就小孩子打个架么,至于这样么?扫了一圈,她把视线落在里正身上,“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里正刚要说话,却被胡大婶抢先,“做什么!当然是要找你算账了!你看看我家来福被打成什么样了!苍天啊,都吐血了啊!我可怜的娃啊,这是要杀人了啊!里正大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着,又拨开边上的人,露出原被挡着的板车。

周锦借着月色一看,发现车上搁着俩小孩,都在哭疼,脸色很是难看,一个嘴角还隐隐有着血迹,似乎受了重伤一样,周锦心中微骇,“怎么回事?”

“你还有脸问怎么回事呢!还不是被你们打得!他还是个孩子啊,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啊!我的心肝啊!你要不给个说法老娘跟你没完啊!”胡大婶继续哭嚎。

“你是说我家周舟把你家儿子打成这样的?”周锦有些好笑,她始终都不知道容肃也去了镇上并且帮周舟干了一架。

“谁说是这小畜生打的了!是你那野男人打得啊!他还是人么!”边上王家娘子插了话,她那张嘴嘴从来刻薄,此时更是变本加厉,她拉着边上的小孩问道,“快告诉里正大人,来福跟我家二毛是被谁打成这样的!”

胆大的孩子一听到就伸出手指指向周锦背后的容肃,争前恐后的说道:“是他!就是他!”

周锦见状,猛然回头,看到容肃跟周舟一个目光闪烁满脸惊惶一个咬牙切齿气急败坏时,心凉了。

看来她们说的是真的了!

怪不得这么多人上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

容肃徒手杀狼的场面在脑海路浮现,周锦看着板车上那俩孩子,心想他杀狼都那么轻而易举,对付这俩个孩子就就是小菜一碟啊!可是小孩子打架打成什么样都好说,加了个大人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好端端的,他怎么就跑镇上去了!

周锦心中恼恨,那边胡大婶又拿着尖利的嗓子喊道:“里正大人,你看到没有,人证物证俱在!来福跟我家二毛成了现在这样子都是被周氏身边这野男人打的!你要给我们做主啊!这还是俩孩子啊,他怎么能下这么大的狠手呢!这野男人是摆明了想杀人啊!”

一口一个“野男人”,喊得极响,引得人群后发出了声声嗤笑,而后又是一波窃窃私语,隐隐的能听到“这回你相信了吧,我说了亲眼看见了”、“看着挺正经,没想到这么不要脸,还偷偷养汉子”、“早就说她是个婊子专会勾引人你还不信”这些话。

听着这一切,周锦终于明白了,这些人除了兴师问罪,敢情还有着来“捉奸”的心思啊!也难为她们了,一直造谣污蔑,今日终于能逮个正着了!说到底也是自己疏忽了,当初收留小白的时候竟然忘了这些一直盯着她的乡亲们!

周锦看着她们一个个或为气愤的或为鄙视的或为兴奋的嘴脸,突然间觉得如此可笑。

王家娘子还在不依不饶,“里正大人!你可不能放过他们!应该好好惩罚这个杀人犯!来福跟我们家二毛被打成这样我们一定要有个说法的!”

“对!要说法!”

“没说法我们不依!”

人群里开始众口一辞,纷纷推搡着里正他们几个严惩容肃,周舟着急了,眼看那几个人就要走进门来,赶紧拦在容肃面前怒吼道:“你们这些坏人!是他们几个先欺负我小白才出来帮我的!你们怎么不去抓他们!”

“呸!小畜生一边去!你们是小孩子,他是大人,能一样么!”王家娘子三角眼竖着,一脸凶相。

“你才是畜生!”周舟丝毫不惧,“还有!你们这是骗人!打完时他们明明好好的!能跑能动!怎么现在就吐血了不能动了!”

“他们是受了内伤!一个被摔墙上!一个被从半空中摔下来!他们怎么可能没事!他们只是当时没事,回来就吐血了!”王家娘子倒也没胡说,容肃力气挺大,那几下却是把小孩伤的不轻,当然,也没看上去那么重就是了,她们俩女人不过是一合计,想要把事情闹大而已。

周舟浑然不信这番说辞,想到什么,身子往地上一趟满地打滚道:“哎呦娘啊,我好痛啊!我也被打得内伤了!他们几个可围起来打我啊,还把我使劲踩地上啊,娘啊,我要痛死了啊!”

这番作态太无赖,众人都看傻了,王家娘子回神快,扑过来就骂:“你这个小畜生唬人呢!”骂还不解气,一脚伸出就要踢去。

而在这时,站在边上沉默了半天的周锦突然身子一移,挡在了周舟面前,她眼皮一抬,看着王家娘子冷冷道:“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我…”王家娘子还想凶狠一下,可目光一触及周锦手上的东西时吓住了,她连连倒退几步,颤声道,“你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周锦的手上,赫然一把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