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孔愚眨眨眼,疑惑地看着古云。

“傻孩子,娘是在想,我的女儿本就该是风采逼人的模样,那孔朱樱和孔朱妍的小女儿态可不能和你的绝代风华相比!”

孔愚长的不似孔岩令,像她的也不多,反倒是长得一幅剑眉寒眸,琼鼻血唇,唇似血,也似火,不薄不厚,给人以冷艳靡丽之感。

这还是她的愚儿没有补好身子,一但补好身子不再如这般削瘦,她的愚儿又该是何等风姿?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愚儿打从将那些病气和脏东西排出后,整个人的气质也变了。

以前的孔愚是暮气沉沉,呆板木讷的。

如今却是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清寒干净,似冷非冷,似媚非媚,让人不敢冒犯,但又让人莫明想要亲近的气质。

孔愚不甚自在地揪了揪落在胸前的头发丝儿,道:“娘,您这是典型的看自己的孩子最好,别人家的孩子都是陪衬的心态。”

说完,古云和孔愚都笑了。

母女俩正说笑着,连翠走了进来,神情古怪地道:“大夫人,大小姐,三姨娘来了!”

☆、第七章 三姨娘古眉

古云满是温情的脸庞淡漠了下来,回头叮咛孔愚好好休息,便带着连翠朝外间走去。

孔愚黑眸轻眨,低着头站在原地沉默,她自落水也没有人来问一声,这种情形她早已习惯,所以,这三姨突然到来她可不认为对方是来探问她的。

若是从前,性子憨厚老实的她可能想不到许多,但如今,心智开阔,却是不由得想得多了。

她的娘亲好强桀骜,从来就不是肯委屈自己的人,可这些年来,她却硬是在孔府独守空房,看人脸色,若不是为了她这个女儿,还有什么能让她如此折腰?

是她拖累了娘亲啊!

孔愚默默地想着,便也尾随了过去。

“大姐,小妹给大姐见礼了!”一身淡紫衣衫的秀美妇人对着古云盈盈一礼。

“古眉,你来做什么?”

“大姐,看你这话说的,妹妹我来是想与大姐你说说话儿呢!”古眉脸上的笑意浓郁,边说边用一双会勾魂似的眼睛在古云身上乱瞟。

见她衣着素淡,低调却不朴素,气质依然如年轻时那般冷傲不逊,虽风华不再,但风采不减,她心中一时间有些郁闷。

“哦,你想与我说什么?说吧!”古云冷着脸到首位上坐下,也没叫古眉也坐。

“大姐,”古眉叫道,“大姐,我这一声大姐可不是按着这孔府里的规矩叫的,你本来就是我血脉相连的亲大姐。这些年过去,也不知爹爹和母亲还有哥哥如何了!”

说着,古眉眉宇间流露出淡淡地惆怅之色。

“爹爹他们如何了,不劳你挂心。”古云神色不变,冷冷地瞥去。

“都是妹妹不好,当年,若不是我堵着一口气,非要嫁给姐夫作妾,你我姐妹二人如今也不会相见如仇人。”古眉叹气。

“你有话就直说,不用说那些有的没的。”古云面露不耐。

“姐姐,从小我就嫉妒你,嫉妒你出身好,容貌好,性子也傲,后来更是遇到姐夫那样风流俊雅的人儿,你不知道,当年你与姐夫爱的如胶似漆的时候,妹妹我心里面是有多苦,有多怨。”

古眉叹了口气,露出一丝嘲讽:“可没想到,我们古家失势后,那姐夫也随着变了心,大姐你不知道,当我听说你失了宠,姐夫又娶了二夫人的时候,我心里头有多高兴。”

外间凝听的孔愚眉头不作痕迹地一皱。

“是啊,为了亲眼看着你在孔府里过的如何不堪,我挤破头皮也硬是勾引了姐夫,进门作了这三姨娘,这二十多年,看着你夜夜独守空闺,大姐,你知道吗,我这心里头有多得意,又有多难过?”

“你毕竟是我亲姐姐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也为你不平啊!”

见古云面无表情,古眉心中也摸不着她的想法,便干脆道:“大姐,朱妍也是你的亲外甥女,她的身体里也流淌着古家的一半血脉,你怎么忍心毁了她呢?”

古云一挑眉。

“大姐,你让愚儿在上头压着朱樱跟朱妍,朱樱我管不了,可朱妍总得嫁啊!

大姐,你就行行好,把愚儿嫁了吧,那曹员外虽然年纪大了点儿,全配咱家愚儿也算是适合了。大姐,愚儿嫁了,朱樱才能嫁,朱樱嫁了,朱妍才能谋个好人家不是?

你是嫡出的身份,你怎么能理解庶出的难呢,大姐,妹妹我就求求你了……”

古眉神色期期艾艾,眼泪都出来了。

“是孔岩令让你来的吧?”

古云冷冷地打断她,讽刺道:“别跟我说什么姐妹亲情,你我的亲情早在你嫁给孔岩令,气病父亲的时候就不在了。

你只不过是古家下人生的卑贱之女,你没资格跟我称姐妹。

回去告诉孔岩令,想要把我的愚儿嫁那么一个老色鬼,除非我古云死!

要么我带着愚儿走,要么我就让愚儿一辈子压着那两个,谁也别想嫁。”

古云这是唬人呢,若放在从前她这话倒是真的,可现在她的愚儿不同以往,她必然是要给愚儿谋个好人家的,怎么可能真的不嫁?

但她寒光直冒的双眼却让古眉以为她是认真的。

“好,好!”古眉脸上的神情一收,带着几分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妹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姐,不知愚儿可好些了?”

“三姨娘想见我?”孔愚听了半晌,这时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古眉一回头,对上了孔愚虽然补起来些许,但依然十分可怖的皮包骨模样。

“啊——鬼啊——”

古眉瞳孔剧烈地一阵张缩,尖叫一声,白眼一翻,竟是当场吓晕了过去。

孔愚无辜地眨了眨眼,抬头委屈地看着她娘。

古云本还怒火冲天,此时见女儿这般无辜的憨样,不禁噗哧一声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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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肥到这般境界,也真是有够销魂~

☆、第八章 孔家休妻

“老爷,您是不知道啊,大姐儿那幅模样就跟……就跟从地底下挖出来的骨架子没什么区别,想想她从前的模样,与现在一比,真是……真是……”

古眉跪在地上,脸色苍白,情绪激动地说着,半天过去了,显然她还没有从在孔愚那里受到的惊吓平复过来。

两个时辰前,她被人送了回来,直到方才才醒。

“活生生一个人,病了一场,居然成了那幅模样……也不知还有几天好活……”

古眉喃喃地说着,身子一连打了好几个冷颤。

“好了,闭嘴,你且好好休息吧,大姐儿那里我自有主张!”孔岩令站起来,往外头走去。

“老爷——”古眉急唤,但孔岩令却头也没回地大步走了。

孔岩令心情烦闷,这几日他一直心里不安稳,心想,罢了,留着也是心烦,索性她们想离开就离开吧!

这样想着,孔岩令朝北厢院走去。

期间他路过先前孔愚落水的那池塘,隐隐的,他似乎看见那池塘中有一道五彩的光华一闪而逝,他不由地停住了脚步,揉了揉眼睛再看,却什么也没有。

许是他眼花了!

孔岩令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娘,你看,我这脸上的肉是不是又多了一些?”孔愚照着镜子,仔细端祥着自己的脸。

古云一边纳鞋底儿,一边瞄了她一眼,笑道,“是又补起来一些,比昨个又好看了!”

孔愚心里一美,嘿嘿直笑。

这幅憨厚老实的模样儿让古云看了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孩子长的本是风姿不俗,那幅冷艳逼人的外表唬弄陌生人还行,可要是混熟了便能一下子摸透她的性子。

这孩子,憨着呢!

“愚儿啊,娘有个事一直没和你说。”突然,古云话音一转,语气变得有几分忐忑。

“娘,什么事?”孔愚朝她娘看过去。

“娘若是带着你离开孔家,你可怨娘?”

古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孔愚神色,见她乌黑清亮的双眼无波无澜,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心中越发忐忑。

“娘,您早就该这么做了。”

古云一怔。

孔愚又道:“娘亲这些年为了我在孔家浪费了二十多年的大好年华,受尽了屈辱,如今愚儿大了,是该轮到我保护娘亲了!”

“娘,孔家没有把咱们当成一家人,即便我们付出的再多,他们也只会当成理所当然,不会在乎我们半分死活。”

“他们只会把我们当成他们手里的玩具,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而我们的反抗,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我们无依无靠,势单力薄,所以他们肆无忌惮。”

“这次是我命不该绝,可难保还有下次,下下次,即便是娘亲,也是护不了我的。”

“娘亲,咱们离开吧,去过咱们想过的日子,去找外公外婆,别在这里浪费年华了!”

古云怔怔地盯着说出这番话的孔愚,眼中含泪,谁说她的愚儿又憨又傻的?

她的愚儿明明就通透的很,明明是大智若愚啊!

“娘?”见古云不说话,孔愚担忧地唤了一声。

“没事,娘这是高兴,我的愚儿长大了!”古云含泪微笑。

孔愚却惭愧地低下了头,她已经二十五了,老大不小了,却懂事的太晚。

想想以前她浑浑噩噩,被人欺负了也就只会傻笑,不禁有些心头悲凉。

古云走到她身边,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孔岩令站在外面,听着里面母女两的话,他便是一阵怒火中烧,敢情在这母女二人眼中,孔府就是如此不堪?

而且,这番话真是他那个痴肥的大女儿说的?

他正兀自恼怒莫明,正在这时,连翠端着糕点茶水走了过来,一见他站在这里,便瞪大眼睛,活见鬼一般大声道:“老爷,您怎么在这里?”

“大惊小怪什么?没规矩的东西!”孔岩令仿佛正在做坏事被抓住一般,恼怒地喝了连忙一声,大手一掀帘子,便走了进去。

孔愚和古云二人齐齐回头,看向孔岩令。

这是孔愚有记忆以来,他爹第一次踏进这里,也不怪连翠那般惊讶。

孔岩令先是冷冷地瞥了古云一眼,继而朝古云身边的孔愚看去,这一看之下,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这、这真是他那个肥胖如猪的大女儿?

难怪古眉说她就像是从地底下挖出来的骨架子一般,如今一见,可不是嘛!

孔岩令厌恶地皱起了眉头,心中一阵不喜,孔愚这样子,看起来多不吉利啊!

这母女俩,还真是贱人多作怪,就不能安分一些吗?

“你们想离开孔府?”孔岩令开口了,双眼寒冷万分地盯着古云和孔愚。

孔愚黑漆漆的眸子淡淡地回视着孔岩令,有生以来第一次光明正大地打量这个生了她的男人。

孔岩令无疑是英俊的,这般年纪了,身姿伟岸高大,虽不如年轻时那般,但岁月却在他身上踱了一层儒雅的味道,别有一番风采。

而孔岩令心中却着实是惊讶的,他瞳孔微不可见地收缩了一下,孔愚那黑漆漆的眼眸平淡无尘,但他却似乎从中看到了无声的谴责和抛弃。

他被抛弃了吗?

被他一向不看在眼中的大女儿抛弃了吗?

摇了摇头,孔岩令暗道自己真是昨儿个没休息好,今天居然总是眼花。

“我们想离开。”古云淡淡道,看也不看孔岩令一眼,兀自拿出纸笔,“纸笔在此,你写休书吧!”

孔岩令又是一阵恼怒,眼中寒光直冒,虽是他要写休书休了古云,可如今看着将纸笔迫不急待送到他面前的女人,他居然莫明奇妙有种他才是被休的那一个的耻辱感觉。

这时古云又道,“写完休书后,别忘了再追加一封将愚儿逐出孔府,断绝关系的信,好给你们孔府的姑娘们让路不是?”

孔岩令一口气还没咽下,又是一口恶气涌了上来,当即憋的满脸通红,咬牙冷笑,道:“好你个古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与你念什么夫妻情义!”

说罢,他提笔,‘刷刷刷’一阵,写下两封书信。

古云见状脸色一喜,快速将两封与孔家撇清关系的书信收起,孔愚也眸光亮了亮。

见母女俩非但没有一丝后悔之色,反而喜上眉梢,完全无一丝对他、对孔府的留恋之情,孔岩令已然是气的脸色发青,狠狠将手中毛笔丢掉,冷哼一声转声便走。

古云和孔愚母女俩个谁也没看他一眼,直顾忙着将手中书信上的墨迹吹干,生怕模糊了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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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摆脱渣爹和孔家了,女主要开始她精彩的人生了

孔岩令啊孔岩令,以后有你后悔的~~~

☆、第九章 离开孔府

待上面的字迹干了,古云仔细将两封信纸折叠整齐收好,此时此刻,母女俩人的心情与之前相比已经是截然不同。

若之前还是一片茫然,那么如今已感觉到了如重生一般的欣悦。

不由得,母女二人打量着屋内一切,明明是住了二十几年的屋子,此刻心中却已然全无一丝归属感,竟是有些陌生的可怕。

“娘,我们快些收拾东西走吧,以免夜长梦多。”孔愚突然道。

古云颇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连翠!”古云唤道。

“奴婢在!”连翠应声,她目光清亮,反正她是大夫人买下的丫头,大夫人去哪,她就跟到哪。

古云递给连翠一块碎银,吩咐道:“去外头雇一辆马车来,要快!”

连翠拿了银子,清脆地应了一声往外头跑了。

“愚儿,来,跟娘收拾东西!”古云拉着孔愚开始忙碌起来。

她没有多少东西,古云只张罗出五六身换洗的衣裳,首饰居然也不多,只有两三套。

孔愚眨眨眼,心中心疼不已,娘亲原来这么穷吗?

但接着便见古云又从床头的暗格里拿出一只精致的雕花小木箱,她拔下头上常戴的一支不甚起眼的银簪,插进锁孔内数次转动几下,便听到‘咔嚓’一声轻响,锁开了。

孔愚好奇地瞪大眼睛,见古云打开了小木箱,接着,孔愚便听到自己的心跳蓦然加快,娘亲的小箱子里,满满的居然都是金票和银票!

见她这般傻住的模样,古云忍不住轻笑一声,道:“傻孩子,惊讶什么,这里头大部分都是娘亲当年的嫁妆,只有少部分才是这二十几年在孔府攒下的。

当年你外公外婆还在这皇城的时候,有好几处产业都给了我当嫁妆,后来皇帝抄家,并没有把那几处产业包括在内。

早些年孔家还惦记过我那几处产业,娘亲生怕势单力薄保不住,便悄悄卖掉了。

你外公外婆怕我吃亏,当初也偷偷留下了不少银票给我,这些年,娘又卖了一些首饰,便攒下了这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