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 她浑身上下写满了疲惫与抗拒, 却偏偏挂出这么夸张的笑。

明晃晃地刺他的眼。

是以为他跟罗雁回一般粗莽,看不出来?

七爷心中像是咽了口黄连, 从内到外, 尽都是苦涩。

须臾,垂眸, 沉声道:“都退下。”

辛姑姑跟丫鬟们不假思索地退下, 芸娘偷眼瞧了眼严清怡, 也跟着离开。

李实犹犹豫豫地不肯走。

七爷淡淡扫他一眼。

李实对上那漆黑如寒潭的目光,突然心生怯意, 磨磨蹭蹭地站起身,唤一声严清怡, “三娘, 我们就在门口。”

严清怡点点头, 又摇一下, “你去吧。”

顷刻之间, 屋里只留下严清怡与七爷两人。

七爷走近两步,距离她只有三尺远,冷着声道:“你亲口说的愿意。”

严清怡鼻头一酸,咬了唇,低低道:“是。” 忽而又抬头,扬声再说一遍,“我愿意。”

她已行过及笄礼,刘海尽都梳上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再往下,眼圈有些红,而大大的杏仁眼里隐约含着丝丝泪意。

七爷骤然心软,轻声道:“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这般辛苦地掩饰,何必呢?”

话未说完,觉得嗓子眼里发痒,忙侧头咳两声,停了片刻,将咳意压下去,指着那些布匹,“你喜欢什么颜色就穿什么颜色,想用绣娘就用绣娘,想自己做就自己做。如果非得问我,那我说…我,我喜欢你…看你笑,可不是这种假笑。”

而是,像在集市上,她侧脸看着林栝,那种娇羞温柔的笑,再或者,像在长安街迎接大军班师,那种喜悦灿烂的笑。

严清怡愕然抬头。

七爷却再度侧转身,用手掩住双唇咳嗽起来,这下咳得久,持续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说的那些事,我会吩咐人去办,最迟后天给你回话。这里,你放心住,往后我不会过来,不会让你在魏五姑娘面前难堪…你若有事,就告诉辛姑姑,外院还有个护院,叫郑五,跑腿的差事就打发他。”

说罢,也不等严清怡作声,转身就往外走。

严清怡下意识地追随几步,走到门口,这才发现,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阳光从厚厚的云层穿射而出,洒下金色的光辉。

院子里有棵梧桐树,被风雨吹打着,掉落满地枯黄的树叶,而廊下的数盆菊花,却因为雨水的冲刷,茎叶越发青翠碧绿。先前紧拢着的花瓣,在暖阳的抚慰下,重新舒展开,花芯里滚着几滴雨珠,晶莹璀璨。

纵然秋雨苦寒,仍会有勃勃生机。

薛青昊看到她,不顾地面上的坑坑洼洼,踩着水坑过来,“姐,你没事吧?”

“没事,”严清怡大口呼吸了一下带着泥土味儿的空气,笑着摇摇头, “七爷说,把荷包巷那边的宅子和春和楼都退了,今儿晚了,你明天跟秦师傅学完武就去找房产经纪,原先交的租金能退就退,不能退就算了,记得把屋里的东西都带过来。”

李实凑上前,“明天我跟阿昊一起去。这里是哪儿我还稀里糊涂的,得先把路认熟了。”

严清怡想一想,从黄米胡同到荷包巷,走路至少要半个时辰,如果不认识路,连带打听,怕是时候更久,便道:“也好,只是这段路挺远,要不你们雇辆车?”

李实笑道:“不用你操心,我们两个大男人,这点事儿都办不成?”拍一下薛青昊肩头,“走,咱们先出去转悠转悠。”走两步,回身对秦四娘道,“你陪着三娘。”

秦四娘陪着严清怡走回厅堂,芸娘也跟着进去,叹一声道:“七爷找我来量尺寸做衣裳,真没想到是你。”

严清怡笑笑,“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回身给她介绍秦四娘,“这位是我在济南府结识的好友,顺便也替她做几件。”又指着芸娘道:“她是锦绣阁的掌柜,看衣裳的眼光精准。”

芸娘客气道:“那里,就是喜欢罢了。”吩咐王绣娘给严清怡量尺寸。

王绣娘先前给严清怡量过好几次,此时并无拘束,伸手先拢在她腰间,不由惊呼,“姑娘怎么清减了这么多?”

严清怡不便解释,只笑道:“吃饭吃得少,这阵子都没有胃口。”

芸娘瞧着她明显消瘦的脸颊,暗暗叹气。

她在京都这些年,平常从勋贵家的女眷口中也了解到不少消息。恭王跟顺王在娶过正妃之后,先后都纳了侧妃,要不是清流名士家里的姑娘,要么就是得势新贵家中的女儿,还不曾有过平民百姓一跃枝头成凤凰的例。

而严清怡比起普通百姓还不同,身上沾过官司不说,还是个畸零人。

即便是寒门低户的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娶这样的媳妇,何况是七爷?

芸娘思量片刻,低声道:“严姑娘,七爷惦记你,不是一年两年了。头前我就看出来几分,所以没跟你多来往,就怕他…没想到,还是脱不开这条路。你听我几句劝,趁着年轻颜色好,拢了七爷的心,能生得一男半女最好,实在没办法,就多拢点钱财傍身。等过个三年五年,求个恩典放出来,置办处宅院,领养个孩子给你养老。别犯拧使性子,七爷性子是好,可总归是宗室,容得了一次两次,却容不下三次五次。”

严清怡点点头,“道理我明白,就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儿,唉,我只想借七爷的势让我弟弟成器,别的也没什么可以挂念的。”忽地又想起已经过继给严家族长的严青旻,这阵子她自顾不暇的,大半年没给袁秀才写信了,等安定下来问问他的情况。

芸娘见她听进去,又道:“先前七爷曾说过,锦绣阁这边给你一成利钱,文书上写得清清楚楚,这三年过去,一千两银子是有的,哪天你趁着七爷心情好,把这银子要出来,或者买处店铺或者买座宅子,赁出去手里能有点活钱,不至于一文钱都得伸手给人要。”

严清怡再度点头,郑重道:“多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衣裳你看着做吧,随便什么料子什么样式都可以。”

芸娘笑着应道:“那好,七爷催着急,我先紧着简单的给你做几身,其余的慢慢做。”

严清怡应声好,亲自送了芸娘出门。

夜里,吃过晚饭,严清怡就上了床。

本来她以为换了新地方会认床,没想到睡得极快,几乎躺下就睡了,这一觉睡得沉,直到天光大亮才醒。

辛姑姑带着四个丫鬟在外面等着,见严清怡出来,便介绍道:“内院共十五个下人,这四个是专门伺候姑娘的,另外伺候秦娘子的两个,厨房里三个,管浆洗的三个,还有两个守二门的,顺带着洒扫院子。”

严清怡打眼一瞧,月牙跟新月已经认识,其余两个见过却不知道名字。

辛姑姑道:“这个是半月,那个脸儿圆的叫圆月。”

半月稍有些丰腴,而圆月却着实是个长着圆脸的胖姑娘。

四个人从瘦到胖,依次叫月牙、新月、半月和圆月,完全不会混淆。

严清怡笑笑,并没再像以前那样要求必须忠诚。

她们是七爷的人,要忠心也只是对七爷。

再者,已经有过春兰的教训,下人若是想叛主,嘴上说得再好又怎样,该背叛的时候还是会背叛?

这空当,厨房里送了饭来,辛姑姑一边摆饭一边道:“秦娘子老早就起了,说跟两位爷一道去荷包巷。”

严清怡汗颜。

那三人前天夜里在牢狱度过,肯定没有睡好,昨天又是折腾大半天,没想到早晨都起这么早,显得她好像格外懒惰似的。

吃过饭,严清怡绕着院子转了圈,将各处都看了看。

宅子是小三进院子,前头是第一进,她所在的是第二进,后面还有排后罩房。

正房三间带东西厢房,正中是厅堂,她住在东次间,西面则摆放着书架长案,布置成书房。

东厢房是秦四娘的住处,西厢房堆放着一些杂物,昨天芸娘拿来的十几匹布就摆在那里。

院子方方正正的,靠东是棵合抱粗的梧桐树,叶子大都凋落,只剩零星几片在枝头摇摇晃晃。

靠西边是口大水缸,缸里养着几株荷花,如今荷花早就残了,只留下枯枝随风飘摇。水缸旁边一字摆着六只花盆,菊花开得正盛,金灿灿得惹人喜爱。

临近晌午时,青柏急匆匆地赶来,却是告诉严清怡,邵简那边已经答应放人,只不过他是不肯送的,得有人去接。再有,薛青昊的夫子也找好了,是上科的进士,叫做章越,现在翰林院当庶吉士,明年就要散馆。

七爷的意思是大儒固然学识渊博,但不免流于迂腐,薛青昊志不在于科考,无需跟从大儒读书。章越此人才学在庶吉士中并不出众,但他为人通达,教导薛青昊绰绰有余。

章越也颇愿意分出精力来教导薛青昊。

双方只需见面商讨一下上课的时间及地点即可。

严清怡很是意外。

她昨天才告诉七爷,没想到这么快就办好了。

青柏迟疑会儿,开口道:“姑娘有所不知,姑娘的事情,七爷一向上心,否则上次姑娘生病,七爷也不会那么快就知道。不瞒姑娘,就为薛公子读书之事,七爷昨儿从这边离开后,冒雨跑了趟翰林院,连中饭都没顾上吃,接着又去锦绣阁…因淋了雨,七爷几乎咳了一整夜。”

难怪呢,她洗浴更衣,又吃完饭之后,七爷仍是穿着被雨打湿的衣衫。

原来真是没有来得及回去更换。

严清怡下意识地咬了咬唇,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以前她在锦绣阁看到的那一幕。

七爷半蹲在墙角,昂贵的玄色狐皮大氅拖在雪地上,手里攥一方帕子死死地捂在唇角,咳得声嘶力竭,仿佛要将五脏六腑咳出来一般。

见到有人过来,七爷抬起头,脸色涨得紫红,而眼眸里有着无法言说的狼狈与悲凉。

那次,也是这个季节,在淮海侯府,七爷因为救她跳进冰冷的湖里受了凉。

这次,同样是为了她,七爷冒着大雨东西奔走。

一时,严清怡觉得心里极不是滋味,默了片刻,抬眸问道:“请太医瞧过没有,可开了药?”

青柏长长叹口气,“诊了脉也开了药,可七爷这是老毛病,只要寒凉入体,至少得咳上两三个月才能见好。”

严清怡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复又垂了头。

青柏见状转了话题,“姑娘昨儿提到罗家女眷,她们判得是流刑,流放到大同服三年苦役。我托人打听了,罗夫人到大同的头一个月就死了。”

严清怡“啊”一声,急切地问:“怎么死的,为什么?”

“自尽而死,是用发簪刺破了喉咙,等被人看到时候已经没气了。”

严清怡呆若木鸡。

跟前世一样,苏氏仍是死了…

第130章

青柏瞧着她的神情颇感无奈。

七爷待她那么好, 三年前她在济南入狱,七爷恨不得亲自去探看;去年冬天, 她染了风寒, 七爷二话不说, 就赶过去照顾;还有前天, 秦虎只央求个小太监传了个信儿, 七爷就吩咐小郑子去问了个清楚明白, 甚至冒着风雨亲自去顺天府。

其实,这种事情,随便吩咐个谁都能办得妥妥当当。

七爷这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她?

怕她着急怕她伤心。

她却好,得知七爷生病, 闭着嘴一句话都不说,可得知罗夫人去世,她立刻变得这般激动和难过。

分明她跟罗夫人根本没见过几面,而且之前她落水, 不也是因为罗雁回?

她到底怎么想的?

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牵挂着,却独独对那个最应该感谢的漠然以待。

青柏正觉不忿,只听严清怡又问, “其他女眷呢?罗家二姑娘跟三姑娘可安好?”

“应该是平安无恙, ”青柏沉着脸道:“不过想要她们立刻启程回来也不太容易, 总得把各样文书准备齐全, 能在年底之前赶回来已经不错了。姑娘想过要怎么安置她们?”

严清怡没想过。

连她自己都是流离失所漂泊不定, 还真没有过多地考虑他人。

思量片刻, 开口道:“罗家宗族在真定府,就把她们送往真定吧。”

罗振业身为阁老时,曾拉扯和提拔过不少族人,即便因为势败牵连了一些人,可有的仍然在位,想必会善待罗雁菊姐妹。

青柏飞快地扫她一眼。

本来还以为她会把罗家姐妹接到这里来,没想到…的确,送往罗家宗族最合适不过。毕竟两个姑娘家,不可能自己养家糊口,再说以后还得嫁人,有长辈照看着才好。

一念转,想起严清怡也是自己赚钱养家,还供着弟弟读书学武。

又想起,三年前在济南府隔着窗子看张培源断案,她脸上流露出来的刚强和坚毅。

身为女子,她也是不容易了。

也不怪七爷对她念念不忘。

青柏左思一遍,右想一遍,声音却是和缓了许多,“姑娘可还有其他吩咐,要是没有,我这就回去复命。”

严清怡摇头,“没了,多谢你跑这一趟,”起身送他出门,走到院子,瞧见廊前盛开的菊花,突然开口唤道:“请留步。”

青柏回身,静静地等着她的吩咐。

严清怡咬咬下唇,低声道:“请代我给七爷问安…要是七爷康复,也请带个信儿给我。”

青柏应声好,大步离开。

正值晌午,天高云淡阳光和暖,一行大雁排成人字形点缀在天际,间或传来几声雁鸣。

严清怡仰头瞧了数息,直到它们远离了视线,才慢慢踱回屋子。

太师桌上摆着个蓝布包裹,像是她先前交给秦虎用来打点的那个。

辛姑姑笑道:“适才青柏拿来的,让交给姑娘。”

严清怡将包裹解开,露出里面半新不旧的桃木匣子,正是她那只,遂又原样系好,正要收起来,却感觉比先前重了些。

打开一看,除了原本她的那些金银钗簪之外,额外多了好几样首饰,另有五张银票。

当着辛姑姑的面,严清怡不好细查,提着包裹回到东次间,一样样把匣子里的东西摆在炕上。

她首饰不多,大都是出去赴宴时别人给的见面礼,每样东西的来处,她都记得。

多出来的是一套双色碧玺石镶成的耳坠、一对绿松石镶的侧簪、还有一对镶了黑曜石的赤金蝴蝶钗。

侧簪跟金钗倒罢了,严清怡匣子里就有样式差不多的,那副耳坠子却稀奇,从正面看是油汪汪的绿色,而稍微转动,又呈现出亮晶晶的紫。

碧玺石不难寻,可双色的却少见,尤其是这种两面成色都能看得过眼的,更是极为稀奇。

严清怡对着窗口细细端详好半天,不由惋惜,东西是好东西,就是工艺差了点,石头亮度不够而且镶嵌得略微歪了些。

宫里出来的东西最讲究工艺,绝不可能有这样的瑕疵,以至于她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

严清怡心念一动,急忙拿起侧簪跟金钗。

这两样石头打磨得倒是好,可那工艺一看就是个生手,像是练手之作。

可谁会闲着没事用这么贵重的石头练手?

严清怡蓦地想到了什么,顿时如火燎般,把钗簪放回匣子,定定神,抖抖索索地展开银票。

是四海钱庄的票,每张都是二百两,共千两纹银。

芸娘的话不经意间在耳边响起,“…趁着年少颜色好,多拢些银钱傍身,能置办几处宅子或者铺子,免得日后一文钱也得伸手要。”

严清怡深吸口气,将银票和炕上的首饰放回匣子,塞进炕桌的抽屉里。

收了别人的银子,总得该付出些什么,严清怡能做的一是饭食二是衣裳。七爷住在宫里,吃食点心不见得稀罕,而且巴巴地送进去还怕经了他人的手惹来麻烦,倒不如就做件衣裳。

想着,便起身走到西厢房。

昨天芸娘带过来的布很齐全,不但有桃红柳绿的鲜亮颜色,也有天青湖蓝等素净颜色。

严清怡挑了匹天水碧的杭绸,打算给七爷做件家常穿的圆领袍。

虽然她没量过七爷的尺寸,可先后见过这么多次,对七爷的身长心里有数,再者圆领袍不比裋褐。裋褐分上衣和下裤,做起来麻烦,而圆领袍就是直身袍子,又不用上领子,只要别做得短且瘦,长了可以把袍边卷上去一截,肥了的话可以系上腰带,并不妨碍穿用。

严清怡把布匹平摊在炕上,估摸好尺寸,毫不犹豫地拿起剪刀剪了下去。

此时和安轩。

七爷正在书房写字,临的正是小钟的《灵飞经》。

小郑子垂手立在旁边伺候笔墨,看着像是恭敬,心里却在嘀咕:七爷先前写台阁体写得多好了,既方正光洁又秀润圆融。他送过去的折子,连康顺帝都赞一声工整。

可自打见了严姑娘写的陈情书,七爷就开始临摹小钟的《灵飞经》。每天对着成摞成摞的卷宗就已经让人头晕眼花了,还格外抽出半个时辰来练字。

七爷写得入神,完全不知小郑子心里这许多小心思。

眼看这一页就抄完了,忽然觉得嗓子眼儿发痒,本欲搁笔已来不及,手一抖,纸上便留了个漆黑的墨点。

他顾不得许多,忙掏帕子掩住口唇,只咳了约莫半盏茶工夫才长长舒了口气。

小郑子已往茶盅里续了热茶,急急地奉到七爷跟前。

七爷饮两口润了喉咙,望着才刚写好的字,叹道:“可惜了,功亏一篑,不过我这字比头前有长进,你觉得呢?”

小郑子根本看不出来,笑着附和,“对对,七爷原本就写得好,这会儿更工整了。”

七爷轻笑,“小钟的字讲究灵动飘逸,工整与否倒是其次。”

提到字,不可避免地想起严清怡,喜欢临小钟的帖子,想必她也是个不肯拘束的人。

什么时候,她在他面前不再那么拘谨就好了。

正感叹,眼角瞥见青柏的身影,遂侧头示意他进来,“话传到了吗?严姑娘在做什么?”

“传到了,”青柏回答,自动忽略了后一句话。

二门上婆子引他进去的时候,严清怡已经迎到院子里了,他根本不知道她先前在做什么。

见七爷没反应,青柏自觉地往下说:“严姑娘说如果接回来罗家女眷就送回真定府罗家宗族那里,我看严姑娘神情,听到罗夫人去世的消息很是难过,眼圈也有些红。”

七爷顿了下,吩咐道:“那就依着严姑娘的意思办,”转头又问小郑子,“罗雁回最近如何,可有来信?”

小郑子撇嘴,“没有,就只上次那封求情的书信。他现在靠上了辽王,哪里还记得七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