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产后虚弱,合该多进补的!”董福兮坐在床边的小椅,很是殷勤。

“我这身子呀,就是不禁折腾,这不,皇上垂怜,赐了好些的补药。待会儿也给妹妹分些,省得吃不完糟蹋了皇上的一片心思。”她抚唇轻笑,满眼的骄纵自得。

董福兮强颜赔笑,并不接话。半晌,见她小口小口咽着热粥,额上微汗,随手拿起了枕边的团扇,一下一下地给荣贵人扇凉。

这时,正巧咸福宫的另一个婢女端着铜盆进来,见到这一幕,陡然上前,一把打掉了董福兮手中的扇子。

“我家主子产后虚弱,福贵人缘何要害她!”

仗着恩宠,这宫婢极是盛气凌人,丝毫不把身为贵人的董福兮放在眼里。

她有些怔忪,面上微红,嗫嚅着,却不知如何说是好。

“巧珍,退下。”马佳芸珍凉凉地挥手,“在主子跟前,哪有你说话的份,不要失了礼数,丢了我们咸福宫的脸。”

①固伦荣宪公主:康熙三十年正月受封为和硕荣宪公主;六月嫁给漠南蒙古巴林部博尔济吉特氏乌尔衮;康熙四十八年晋封固伦荣宪公主。这里剧情需要,提前册封。看过《康熙王朝》的亲一定知道,这个小公主,就是蓝齐儿。

绣品

“巧珍,退下。”马佳芸珍凉凉地挥手,“在主子跟前,哪有你说话的份,不要失了礼数,丢了我们咸福宫的脸。”

被唤作巧珍的宫婢面上忿忿,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主子心地纯善,可奴婢却不能不处处提防。产褥期间,万万受不得风,否则寒邪入侵,气血大亏…可福贵人居然给主子扇凉,真不知是安得什么心…”

她越说越低,越说越委屈,最后几乎泫然欲泣。

董福兮此刻尴尬极了,讪讪地赔笑,却不能驳了马佳?芸珍的面子。这时,景宁也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荣主子,奴婢该死…”

“怎么…”马佳?芸珍睨着目光,满目不耐,“你又何罪之有?”

“奴婢身为随侍宫婢,却不曾有过妊娠经历,不懂得提醒福主子,奴婢万死…请荣主子降罪…”

扑哧一声,人未到,却是笑声先至。

玄烨已经在门外站了很久,此刻才露面,不过是因为景宁的一句话。

未曾妊娠…亏她想的出来。

明媚的阳光顺着窗棂流泻,洒在了他的清俊的眉目上、衣襟间,月白缎的锦袍,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柔光,一路走来,高贵儒雅,清澈的黑眸含着悠然的笑意。

马佳?芸珍见他来了,眼底蓦地染上一抹狂喜,急急下床,欲去接驾。

倒是他摆了摆手,示意她无须多礼。

“贱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宁和福贵人双双敛身,下拜。

低着头,景宁目之所及,是那双软底的黑缎锦靴,靴上滚绣着精巧的鳞纹,周边是流云的纹饰,简单而不失奢华。这也是出自内务府尚衣局的东西,做工之精细,甚至用到了一针一线上。

黑缎锦靴渐渐地走近,最后停在了她的跟前,颀长而挺拔的身躯在她身前投下一大片的阴影。而后,磁性而温和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

“无须多礼,起来吧。”

他应该不记得她了吧,景宁如是想。上次虽惹恼了他,她也不认为一个宫婢能给九五至尊的皇上留下多深刻的印象。此时遇见,默默无闻该是最好的忽略。

果然,他的目光从她的身上淡淡扫过,便不再去看她。这时,荣贵人拉着他的胳膊,柔柔的撒娇,“皇上,妾想吃香瓜…”

玄烨轻轻一笑,“珍儿不要任性,方才那个侍婢说得明白,产褥期不适合吃寒凉的东西…”

“皇上,贱妾有罪…”董福兮低着头,面目愧意,“妾不知荣姐姐受不得凉,见床边放着把团扇,便以为容姐姐不喜热…这才…请皇上责罚。”

未等他开口,荣贵人闲闲地“哼”了一声,“董家妹妹这是何意?是说我故意陷害你的了!”

“容姐姐,妹妹不敢,妹妹没有这个意思…”董福兮委屈极了,慌忙下跪,却被玄烨给拦住了。

“好了,不知者不罪,况且阿福亦是好心,珍儿何必计较!”他无心嫔妃间的争风,眼中虽带笑,亦含了淡淡的警告,马佳?芸珍一见,只得怏怏地闭口。

“皇上,臣妾得知容姐姐喜诞皇女,特地准备了一副福禄吉祥的刺绣,希望容姐姐能喜欢。”董福兮笑得温和诚恳,转身朝着景宁示了示意。

她点了点头,恭敬地上前,展开手中的绣品,顿时,那看似简单的绣品就流泻出了五光十色的瑰丽。

诺大的布料上,是金丝绣线的铺陈,流光的彩云围绕着几匹安静温和的梅花鹿,旁边是风荷曲苑,蝙蝠栖息,绯色浓郁的锦簇花团衬底,配着栩栩如生的景致动物,显得格外高贵,奢华。

布局,将从这副绣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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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

“皇上容禀,两位贵人主子容禀,这副‘福禄吉祥’的刺绣是传统寓意的纹样,以蝙蝠、梅花鹿为主,谐音以象征福分和禄位;装饰的绣样是象征富贵的牡丹和素雅的荷花,绣于布料的两端,寓意花开吉祥。”

景宁低眉垂目,如是说。

马佳?芸珍第一次见这般精巧细致的手艺,心中虽欢喜,面上依旧淡淡:“早就听闻董家妹妹擅与针黹女红,如此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董福兮谦逊地笑道:“姐姐谬赞了。”

“咦?”马佳?芸珍定睛一看,却皱了眉,指着其中的一处,“这两块的绣工显然不同,妹妹,是否长与他人之手?”

董福兮一滞,顿时尴尬了起来,景宁却不慌不忙,敛身道:“回荣主子的话,这方绣品确由两种不同的手工完成,动物是苏绣,而景致是京绣,二者合一,代表满汉一家。这两种绣法原本区别不大,常人很难分辨,荣主子目光之敏锐,着实令奴婢佩服。”

马佳?芸珍本就任性挑剔,又当着皇上的面,此话一出,极为受用。眉目间染上了三分得意,又仔细端详了半晌,便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君子致其道而福禄归焉’所谓‘满汉一家’,既是朕的德行,亦是百姓的福祉,阿福的想法甚好!”玄烨赞赏地看过来,若有深意的目光,分不清是看董福兮,亦或是旁人。

景宁静立在角落中,却总能感觉到一道强烈的目光,那目光频频落在自己身上,辗转流连,盘旋不去,微微抬头,便看到他笑意深深的样子,黑眸深邃,仿佛是能够把人吸进去的深潭。

面上微红,她不动声色地调开视线,暗暗地,平复心绪,告诫自己勿要多想。

那边,董福兮喜不自禁,起身谢恩,然后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再一次,跪在了地上。

“贱妾有一事,想请皇上成全!”

玄烨目光一动,看似漫不经心的道:“阿福有什么话,不妨起来再说。”

“皇上,昨夜平贵人重病不治,逝于长春宫,按照祖上定下的规矩,凡是八旗佐领以下包衣,皆要殉葬。平贵人平素与贱妾相处甚笃,她临终之时,一直叨念着,想恳请皇上赦免那些侍婢…”董福兮没有起身,只是微微抬了抬头,“原本,贱妾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触动祖宗的规矩,但隔日,容姐姐便诞下麟儿,这是上天厚照,亦是皇室之福,所以臣妾才斗胆,恳请皇上开恩…”

他听罢,低头不语,倒是荣贵人拉着他,柔柔地撒娇,“皇上,妾也恳求皇上开恩,也算是,给小荣宪积福…”

锦上添花这种事,往往只要举手之劳,便可讨人欢心。马佳?芸珍虽不会对奴婢有所垂怜,但讨好卖乖,她亦不会例外。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为女儿积福积德的成分。

半晌,玄烨示意董福兮先起来,然后,目光微闪,饶有兴味的目光落在景宁手中那方绣品上,“珍儿素来骄纵,这日却破天荒的发了善心,看来,还是多亏了荣宪的功劳…”

拿着绣品的手指微动,景宁不自觉地抬眼,却正好撞见那双笑得玩味的黑眸,眼底,是洞悉一切的深邃。

马佳?芸珍巧笑着低头,娇羞地道:“皇上取笑臣妾…”

他收回目光,看向荣贵人时,脸上多了一抹正色,“殉葬一事,可拿到明日朝堂上去议,也得容朕斟酌,届时,通过大臣商讨之后,方能有所定夺。你们身处后宫,以后对这种事情,还是要少上心为好。”

董福兮和马佳?芸珍双双敛身,“臣妾谨记皇上教诲。”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康熙十二年五月初九日,平贵人被追封为平妃。

隔日,出灵。

出灵那天,天空中下着绵绵的小雨。微凉的天气里,七十二个后宫内侍身穿孝服,抬着棺木出东华门。前面举着旗伞的,是六十四个引幡人;最后面,是全副武装的八旗兵勇。因着为初生的固伦荣宪公主祈福,在送葬行列中,还夹了大批的道士和喇嘛,身着法衣,手执法器,不断地吹奏、诵经。

想来,平贵人生前得宠之时,亦没享受过如此荣宠的待遇,反而是死后,一朝封妃,身价尊荣。

可终究是死了,前世的风风雨雨,如今都化作了尘烟,当繁华落尽,她的一切,都归于了尘土。

那之后的几日,景宁曾被带去东暖阁问话。

东暖阁在内廷内西路西六宫的南侧,平时鲜有人来,除了平日里负责打扫的太监,殿内并没有多余的人。她很惶恐,因为这是太皇太后第一次召见。

临行前,福贵人还百般交代,不可失了礼数,不可冲撞。

可一路走,她的心里闪过了太多种可能,但想来想去,依旧理不出头绪。到底是天威难测,她不懂,太皇太后缘何会屈尊降贵召见一个奴婢。

夕照透过窗棂斜斜地射进养心殿,镂空的铜炉内,徐徐蒸腾着香雾,烟气缭绕,将整个书房熏得安静而温暖。东暖阁内,那人正眯着眼睛,拿着朱砂笔在案上的文书上勾勾画画。

景宁被带着走进去,未敢抬头,先恭恭敬敬地敛身揖礼。

半晌,那人放下朱砂笔,摆手道,“起客吧,无须多礼。”

轻烟弥漫,满室的馨香,她惊异地抬首,却正好对上了那双漆黑如墨的眸。

“皇上…”她不禁愕然。

“怎么,看到是朕,失望了?”他似笑非笑,眼底深邃,仿佛笼着一层雾霭的幽潭,让人琢磨不透。

“奴婢不敢…”

见不是太皇太后,她的心里反而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转瞬,她开始患得患失,后宫之中,皇上除了召见大臣,召幸嫔妃,何时会召见一个奴婢?

“无妨,你起来吧,抬起头来说话。”他摆摆手,脸上没有责怪的意思。

“多谢皇上圣恩。”她敛身谢恩,心中不免惴惴。

御座上的人“嗯”了一声,随后,十指交握,将手肘放在椅子两侧,“你可知,为何朕要召你来此?”

她有一丝怔忪,转瞬,摇头,“奴婢愚钝…”

处理了一天政务,此刻已经微微有了些倦意,他揉了揉眉角,一双眼睛仍然清澈而熠熠闪亮,端然而坐,带着睿智而尊贵的皇家气度。

“朕召你来,是想弄清楚,缘何一介宫婢会妄想修改祖宗礼法。”

宛若晴天霹雳,景宁登时呆住。

擅改祖宗礼法…这样的罪名,等同于牝鸡司晨,历来女子干政,都被当成国之不详,一旦定罪,绝不会有好下场。

“皇上,奴婢…”

“你不用争辩,也无需解释,只需一五一十,好好交代。”见她满脸震惊,他倒是放松下脸孔,眼底一片平静。

她却已经冒出冷汗来,连呼吸也变得急促。

是殉葬,一定是关于殉葬的事情!福贵人素来不问政事,缘何会胆大到妄议祖宗礼法!是她疏忽了,是她太轻率了,犯这样的错误,在后宫是致命的,恐怕不仅会要了她的命,还会祸及全族。

“奴婢该死,请皇上饶命…”

“我且问你,那日,你如何得知朕会去咸福宫的?”

“李公公…李公公曾无意提过…”满目复杂,她心中一阵凄然。事到如今,她只能全盘托出。

他“嗯”了一声,似对她的答案很满意。“那…那幅‘福禄吉祥’的绣品…”

“是出自奴婢之手…”

“那么,福贵人的那番话?”

“亦是奴婢所教…”

“可有你算漏的?”语调忽然高出来一些,似笑,非笑。

“那把团扇…”

寂静半晌,他缓步走下御座,来到她的身前,站定,然后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挑起了她的脸颊,“小小年纪,也有如此心思,居然连朕都算计进去了…”

破格封赏

寂静半晌,他缓步走下御座,来到她的身前,站定,然后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挑起了她的脸颊,“小小年纪,也有如此心思,居然连朕都算计进去了…”

景宁已然绝望,闭上眼,不再辩驳,“奴婢但求一死…请皇上饶恕奴婢族人。”

他轻轻地放开她,笑得不置可否,缓缓踱步走回,“殉葬的规矩,从祖宗那辈起,便订下了,后来历经两朝,都不曾改动。但你可知,你的心思偏巧与朕不谋而合,所以,朕却已经拟了旨。”

景宁愕然地抬首,眼前一切,仿佛梦境。

“倘若,那般巧思果真出自福贵人,第二日,朕便会封她为贵嫔,”他摩挲着案几上的一方端砚,满目优容,“可这般造福百姓的念想,竟是缘于一个宫婢为求自保、逼不得已的心思…似乎就太可笑了一点…”

景宁死死地攥着衣角,原来他知道,他全部都知道…怪不得,那日李公公特地跑来告诉她,皇上何时会驾临咸福宫,原来,他早就将她的计谋看穿了。她自以为聪明,却没想到,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皇上,奴婢甘愿受罚…”是以至此,她还能说什么。

宫闱之内,最忌讳女子干政,更何况她并非妃嫔。前朝旧事历历在目,多少宫人妄论朝政,连坐身死,她一介奴婢,又凭什么有资格擅动心思。

“若是…今日朕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又当如何?”他居高临下地睨着目光,深邃的黑眸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脸上。

跌落谷底的心,陡然又升起了一抹希冀,她猛地怔住,神色彷徨地望向他。

他却轻轻一笑,深邃明澈的黑眸熠熠闪亮,眼底里,透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的精光,“还记得朕上次说,你并不是个能够甘于平庸,甘心当个小角色的人么…所以今日,朕不过是…旧事重提!”

做每件事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要达成目的,就要付出点儿什么,否则,即便心想事成,将来的某一日,也会被后宫无边的狂涛骇浪所吞没。

在宫里头,不会拼个你死我活,只会让人生不如死,对她,他已经有了太多的纵容和姑息,这最后一次机会,想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错过。

景宁伏在地上,额上的冷汗尚未褪去,心底里,却是更加惊慌。

皇家礼法,向来严厉苛刻,有罪不罚,却要封赏的事情,对于她这样一个卑贱的宫婢来说,不一定会是祸,却一定不是福…可今日之事,他对她势在必得,她怎能不答应,她敢不答应么?

这辈子,便是注定要老死宫中的。命好的,跟着主子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命差的,便是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于她,终究是想有出头之日的吧,与其作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永远被他人牵绊掌握,不如干脆由她来安排别人的人生吧。

况且,如今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缓缓地低下头,她决定妥协。仅仅是一个位置,如果说那日他只是一时兴起,那么今日,他定是动了心思的。

“奴婢,叩谢皇上厚恩…”闭上眼,她将心中最后那丝希冀抹去。

从了吧,从了吧。从此,便是另一个天地,告别平静,告别安逸,从此,与阴谋诡计为伍,以争斗算计为生。她的心,也将在那沉浮诡谲的后宫中,同今日修得正果的娘娘们一样,无情冷酷。

黑眸微闪,他云淡风轻地一笑,尔雅温文,却透着一抹冰凌般杀人于无形的寒冷凉薄,“你且起来,原本你是延洪殿伺候的宫婢,隶属内务府,但既与长春宫有缘,明日之后,待诏承禧殿。”

康熙十二年六月十七日,康熙帝命,禁止八旗包衣佐领下奴仆随主殉葬。

十八日,飒坤宫镶蓝旗包衣奴婢,乌雅氏景宁,待诏长春宫承禧殿。

后宫哗然。

当景宁再次看到艾月,她正好挎着包袱,在内侍太监的带领下,走出长春宫。今日,也是她被安排出宫的日子。

隔着月亮门,她们两相对望。艾月很想对她说些什么,嗫嚅半晌,却是不知从何开口。

景宁心中冷然,几分嘲讽,几分无奈,半晌,却是缓了口气,低了头。然后,不再看她,转身而去。

能说些什么呢?当初她为求自保,不惜将无辜的她拉下水,威胁,利诱,无所不用其极。想来,仅仅是为了保命而已,在对的时间,选了对的人,即便是冒险,也好过束手待毙。

可因为她,她苦心布局,却没有想到,最后将自己赔了进去。

待诏,意味着等待诏命。

对于臣子,也许是无尚的荣耀;但对后宫的女子,却意味着每日每夜的奢望与等待。她没有依靠,没有盼望的资本,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她要面对的,是由所有出身高贵的妃嫔组成的后宫,然而,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却是钮祜禄皇贵妃。

将手中的药瓶攥紧,她决定,先下手为强。

有孕

康熙十二年六月十九日这一天,仅仅是景宁待诏承禧殿的第二日,宫中忽然传出一桩天大的喜事,皇后赫舍里?芳仪有喜。

消息来得突然,因为向来体壮的皇后忽然整日头晕目眩,并半有呕吐之症,太医经过详细诊证,才敢最终断定有了喜脉,立刻开下药方,并嘱言要小心调养。

想来,皇子皇女何等尊贵,可能够顺利长大成人的,却是少之又少。就如同早在康熙八年,皇后生下的第一个嫡长子,因先天不足,于一年前早夭。那时,景宁还未进宫,却亲见了那场盛大而庄严的送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