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贵嫔主要是过度劳累愁忧,气闭塞而不行,再加上气血虚弱,才体力不支昏倒。臣已经开了一副安神静心的方子,只要按时服用,会有好转…”

意识模糊,她听得不真切,可还是听得出,那是太医院的院判胡德清。他是从五品的内廷供奉,向来只随侍君主,如今,要为一介区区的贵嫔诊症,倒是有些委屈了他。

可,她迷迷糊糊地听着,还是忍不住哂然失笑。

晕倒,不过是因为她早起,又没有用膳,腹内空空地两地奔波,才导致了体力不支。

其实说穿了,她就是饿昏的,可这院判老头儿居然说出了个“愁忧,气闭塞”之类文绉绉的诊断,听上去很玄,大抵就是在说她抑郁愁苦、体弱染病罢了。

想来,后宫妃嫔各个养尊处优,即便不是疑难大症,诊治的太医也要如履薄冰,谨小慎微,否则稍有差池,主子们便会责怪太医失职无能。可她们平日里吃的是炊金馔玉,喝的是琼浆醴酪,能有什么大病?

不过是相思成疾,期盼皇宠罢了。这个胡德清说她愁忧,该是按了妃嫔们固有的心思。

看望

但他恐怕不知道,她本就是宫婢出身,身体自不比那些高贵的妃嫔,娇贵柔弱,风一吹就倒。她经由内务府悉心调教过,这点小伤,不过是以往的九牛一毛。

“至于宁贵嫔脸上的伤,一日三次的换药,调养得当的话,一月之后,应该是不会留下疤痕的…”胡德清的声音兀自低沉,床边坐着的人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先行退下。

拿过绞了温水巾绢,他轻轻擦拭着她那血肉模糊的手背,微凉的手指,沾了少许冰凉细腻的药膏,轻轻涂抹,轻柔和缓的样子,仿佛她是他最珍视的宝贝。

“药可好了?”

磁性干净的声音,恍若明媚着冰雪的幽泉,冰凌疏淡,却含着一抹致命的魅惑。

“回禀皇上,胡院判嘱咐,宁主子的药需小火慢熬,大概还有半个时辰。”

低沉清淡的女子嗓音,这个站在床边轻声禀报的,是秋静。景宁耳畔听得真切,思绪却渐渐飘得远了。

一直以来,她都没想过秋静和冬漠原来的身份。

一个沉稳内敛,一个张扬冷艳,性子迥异,却同有着一张闭月羞花的脸。这样的美貌,在宫里头,是攀上枝头的资本。

可她们却都被派来了承禧殿,被派到了自己身边,想想,该是和她一样,为他所用,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可同样是侍寝,自己被封赏,她们却只能当奴婢,秋静和冬漠的心里,难道不会嫉妒,不会怨恨么?

一时间,景宁苦笑,心底忽然有了一种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尴尬。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你脸上的伤口还需涂药!”

耳畔,忽然有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三分关心,三分戏谑,慵懒调笑,宛若粼粼的春水荡漾。

唇边的那抹笑意蓦地僵住,景宁的脸颊红了红,扯起嘴角,心中微叹,还是不情愿地睁开了眼。

入目的,是一双深邃明澈的黑眸,宛若氤氲着雾霭的寒潭,幽淡如墨,静水流深,眼底,含着一抹玩味,正笑意清浅地望着她。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上的眼睛…”不过是多睡了一会儿,多听了一会,以为自己做得逼真,却想不到,他这般心明眼亮,早就看穿。

景宁将嘴角弯成微笑的样子,可轻轻一扯,就牵动了脸上的伤,疼得她“嘶”的抽气。

“又是叹气,又是轻笑,若是朕再不察觉,岂不是老糊涂了!”

薄唇轻轻勾起,挑起了一抹好看的笑靥,他说着,伸出修长白皙的手,端起她带着伤的下颚,细细观瞧,黑眸中含着一抹温和的专注。

“还疼么?”

肌肤相触的刹那,感觉到的,是温润的冰凉,她轻轻垂下眼捷,自嘲地抿唇,摇头,淡笑,“臣妾原本就是一介奴婢,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

比起在内务府吃过的苦,比起在钟粹宫受过的严苛调教,这点小小擦伤,真的是太轻太轻。

镂空铜炉中燃着安神的熏香,烟气缭绕,满室怡人的芬芳;他望着她,不语,倏尔,仿佛有一声淡若云烟的叹息,从那两片薄唇中轻轻滑出

些许苦,些许无奈,又似带了三分的宠溺和心疼。

迷离

镂空铜炉中燃着安神的熏香,烟气缭绕,满室怡人的芬芳;他望着她,不语,倏尔,仿佛有一声淡若云烟的叹息,从那两片薄唇中轻轻滑出

些许苦,些许无奈,又似带了三分的宠溺和心疼。

景宁心弦蓦地一紧,怔怔抬眼,对上的,依然是那一双淡定清然的眼,深邃,幽静,蕴藏了一抹她看不懂亦看不透的东西。

晚照的余晖顺着门廊轻轻流泻,那一抹氤氲缱绻的香雾中,他转眸,她抬首,他明黄锦缎卓拔如玉,她长发垂肩倔强似雪,两相对望,隽永成了一副静好的画。

半晌,他拿起手边那精致的药瓶,沾了些许,小心翼翼地为她涂抹伤口,轻柔周到,动作娴熟,像是曾经处理过很多次。

“女为悦己者容,朕还是喜欢看你安然的样子…”

夕照迷离,轻轻地洒在他一袭明黄的锦缎长袍上,璀璨氤氲,泛着一抹刺眼的白。她静静地望着他,没有抗拒,听之,任之,侧着脸,却不在乎,此刻的自己,满脸血痕,脸颊肿胀,已然丑陋不堪的模样。

他的手,很凉;指尖的药,也是凉的,散着一抹百花的清香。这般近在咫尺的距离,她甚至闻得到他身上的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

“皇上这般,难道不怕其他妃嫔去太皇太后那里闹么…”

她知道,自己这般明目张胆地陷害福贵人,实在是弄出了太大的动静。

震慑也好,栽赃也罢,恐怕不到半日,后宫中就会流言满天。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就算是皇后那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太皇太后那儿,众妃嫔那儿,都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更何况,如今,中宫皇后那边,被她半吓半哄,已经捆住了手脚;钮祜禄皇贵妃被她拉拢劝诫,如果不是个疯狂失了心智的人,就一定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而皇长子那里,皇上一系列怀柔的政策,惠贵人安心,纳兰大人亦安心,可暂保无忧。

后宫,已然制衡;她,也暂时没有什么用处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况且,臣妾本是一介奴婢,承蒙皇恩,才被破格晋封为嫔。如果,现在皇上为难,大可将臣妾贬至冷宫…”

她说得悲悲戚戚,却在不经意间,微微抬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他是皇上,贵为九五至尊,却还是要被宫闱的蝇营狗苟捆住手脚,这其中,实在有着太多太多的无可奈何。

这,她懂。

可若是有心,他要保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迷离的晚照静静流泻,他整个人就笼在一层淡淡的光晕中,卓拔的身姿,在雪白的墙壁上,投下了一抹单薄细长的影子。

“朕记得,那日曾与你许诺,保你今后无忧…”

他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恍如浓郁在雾霭中的晨曦,含着一抹疏淡的亲密。景宁愣愣地抬首,那被深深锁在记忆里的那一夜承欢,霎时,又在她的脑海,鲜活了起来。

贬谪

他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恍如浓郁在雾霭中的晨曦,含着一抹疏淡的亲密。景宁愣愣地抬首,那被深深锁在记忆里的那一夜承欢,霎时,又在她的脑海,鲜活了起来。

她曾极近挑逗,布下了温柔缠绵的陷阱;他却疏淡若离,一拢滚烫的血液,却仍生生克制住了欲望。她曾轻解罗裳,妩媚妖娆,亦步亦趋,极近魅惑;那时,他终于投降,却反客为主,给了她一夜缱绻。

可,她的“情深”却并没有换来他的意浓,有情却无情,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只道缘牵,奈何无意…

“臣妾也记得,那是皇上赏赐的恩典…”她轻咬着朱唇,眼底,含着一抹浅浅的苦涩。

嘴上不说,心上不想,她便以为自己不在意,可此刻才知,所谓的摒除芥蒂,不过是她的自欺。

他深深地望着她,黑眸深邃幽静,宛若碎冰深潭下的月华,静静的,凄凄的,那眼神中,含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过了今日,恐怕,朕要再一次负你…”

这一刻,景宁却怔住了。

不为那背后的意思,只为那句“再一次辜负”…

原来,在他的心里,他终究觉得,那一夜,是他负了她…

鼻翼微酸,她缓缓地偏过头去,靠着床边,不让他看自己泛着晶莹闪烁的眼眸。

“皇上的意思,臣妾明白,臣妾不委屈…”

景宁猜得不错,前一日,董福兮刚因失德败行被打入冷宫,后一日,宫里头就翻了天。

第一个闹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荣贵人马佳?芸珍。这一次她学乖了,没有去找皇后,而是干脆越过一层,去了慈宁宫。

但,任凭荣贵人怎么闹,景宁已经无心去管,也管不着了,因为第三日,她也被贬去了冷宫。

后宫又一次哗然。

得宠与失宠,一个宫中女子需要历尽一生才能够经历到的沉浮变迁,景宁只是一年,便体会到了什么叫人间冷暖,世态炎凉。

得宠时,百般好,前来走门子的妃嫔多到足以把承禧殿的门槛踏破;失宠时,却是人走茶凉,宽敞的大门口,连只麻雀都不愿意落。

随她一起进景祺阁的,是秋静和冬漠。春浅和夏浓仍留长春宫,但却是去了绥寿殿“伺候”惠贵人,一则方便以备不时的策应,二来,是为了让皇后安心。

而映坠,回去了承乾宫,钮祜禄皇贵妃那里。

那日,从枕下发现的那个含了慢性毒的香包,经过试探,确定是钮祜禄皇贵妃所为,可这种精细到入微的手脚,非得是贴身出入的人不可。

映坠原本纯良,可卷入了妃嫔倾轧,即便心有不忍,也难免会受到牵绊和威胁…她对她下手,或许是无可奈何,或许,是有心为之。但,她都不怪她。当初,终究是自己取代了她的位置,这份亏欠,就是现在弥补吧

那个毒,发现及时,她愿意放她一马。

消息

“主子,听说昨日,皇后娘娘和钮祜禄皇贵妃都去太皇太后那儿求情了…”秋静一边为景宁打理长发,一边低低地道。

景宁不甚关心地把玩着腕上的碧玉手串,颗颗莹润,通透寒凉,亦如冬日里的冰雪。现在她全身上下,只有这么一件东西最值钱了,其他的,都在入住景祺阁的时候,打赏给了看门的侍卫。

“娘娘们体恤,我也只能早晚一炷香,乞求两位娘娘福祚绵长…”她说得温婉,却还是扯了扯唇角,微微挑起了一抹会意的哂然。

皇后和皇贵妃两个人,哪里是真心为她求情呢

谁都知道,太皇太后早就不管后宫的事了,撞上了,只要不伤大雅,一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交给皇后或是皇上来处理。而她的贬谪,是皇上亲自下的旨;入住景祺阁,也是李德全亲自押送。若要求情的话,不是应该去内务府,去乾清宫的么…

不过,这后宫向来是冰的,人情凉薄,人心莫测,皇后和皇贵妃起码还是去做了做样子,这份心思,她虽不感激,却也领情。

秋静手上不停,听到景宁的话,眸光微微一滞。

她始终,还是不信任她…

八月底的天气,依然闷热,清风送暖,带来满院子轻轻浅浅的花香。

北五所,毗连着紫禁城东北的角楼,景祺阁算是其中最荒僻的一座宫殿,因为离着中宫最远,平日鲜有人至。内务府的人不来,院墙都已经败落了,屋内简陋,但好在宽敞幽静,不至于太过凄凉。

先帝爷在位的时候,据说,曾经弱水三千,唯独钟情于一个董鄂妃,尽管不曾罢黜后宫,却远远不会有佳丽三千的妃嫔。就如现在,同住北五所的,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太妃,就是前几日刚进来的福贵人了。

“东厢那边有动静么?”转着手中的碧珠,景宁问得看似无心。

“回主子,夏竹昨天来过,说是福贵人这两天身子不太好。当时主子不在,奴婢擅自做主,让她先回去了…”

景宁轻轻抬眸,看着身前这个淡然静默的美丽少女,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自作主张了呢…

昨日,她的确不在,因为她正从飒坤宫和承乾宫之间两地奔波。可当时秋静一直随行左右,寸步未离她的身边。夏竹来禀报,她不知,她却知道。

“恐怕不是来不及说,而是根本不想说吧!”缓缓地垂下目光,她轻轻转着手中的碧玉手串,眼底,含了一抹温和的了然。

秋静怔怔地抬头,眼中,划过了一抹复杂。

“主子不要怪罪秋,秋只是觉得主子对福贵人那么好,可她却不领情,如今同住冷宫,主子实在不好再去管她…”人未到,声先至,刚踏进门槛,冬漠就急急地替秋静辩解。

她手上端着一个精致的红漆托盘,盘上是盛着乌黑药汁的瓷碗。

被打入冷宫,可御药房的人依然一日一次地来送药,殷勤周到,从没有有任何的怠慢,大抵是受到了李德全的吩咐。

探病

她手上端着一个精致的红漆托盘,盘上是盛着乌黑药汁的瓷碗。

被打入冷宫,可御药房的人依然一日一次地来送药,殷勤周到,从没有有任何的怠慢,大抵是受到了李德全的吩咐。

看了几个时辰的火,冬漠的脸微微熏红,眸中染着一抹倦色。

秋静侧过目光,瞪她,低低地嗔怪:“主子并没有责怪,你不要多事…”

“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歹!”冬漠也瞪起眼,一双美眸晶亮冷冽,却是在与她赌气。

秋静紧紧抿着唇,瞥了她一眼,沉声不语。

景宁在一旁看着,扯唇轻笑,亦不语。自从秋静来到她身边,就一直是内敛沉默的,唯有对着冷艳的冬漠,才会略略带着脾气,而这种脾气,却满含着亲密与信赖。

深宫中,她们这样的情谊,最值得珍惜,呵护。

她很羡慕。

“主子趁热把药喝了吧…”秋静没有再争辩,只是轻轻地端过药碗给她。

景宁顺从地接过,然后,仰头,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

“那个福贵人不知好歹,主子为何还要去管她呢?”取了一盘酸梅,秋静端过来,却被景宁温和地推开。

“凉药才苦口,再说,我哪有那么娇贵…”说罢,她起身,拿着巾绢揩了揩手,“我懂你们的意思,可退一万步讲,她肚子里面毕竟怀的是龙种,万一有什么闪失,谁都担待不起的。”

彤史上没有记载也好,太医告假出宫也罢,就算是没有任何的证据,可谁都心知肚明,福贵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货真价实的皇室血脉,纯正,高贵,即便是被打入冷宫,也没人胆敢怠慢她。

“可福贵人不是被贬谪了,她能不能出这景祺阁还难说,为何主子会这么紧张?”冬漠性子直,想问,便问了。

景宁笑了笑,摇头,“哪有这么简单呢,皇上特地将我们安置在东厢侧角的偏殿,也是为了照顾福贵人母子。否则,这偌大的景祺阁,偌大的北五所,依着内务府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作风,是没必要将两个冤家凑到一起的…还是准备准备,我们这就过去一趟吧…”

有些人,虽然彼此牵挂,却往往天各一方;而有些人,即便是再互相敌视,互相厌恶,也总会凑到一起。

惠贵人与纳兰大人,算是前一种。

而景宁和董福兮,算是那后一种。

踏进东厢的时候,里面是潮湿而燥热的,掀开破旧的门帘,扑面而来一股子闷热的潮气,带着发霉的味道。

微微蹙眉,景宁走过去,只见那简陋的榻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全身包裹在厚厚的棉被里,时不时地咳嗽,睡得十分不安稳。

咳嗽不止,夜中盗汗,这是夏竹禀报过来的病情。景宁不懂医,可也知道,孕妇最忌受刺激,她这种咳嗽,该是气阻内由所致,现在刚开始显怀,处理不慎,很容易小产。

清了清嗓子,景宁故意轻咳了一声。

怨怒

榻上的人微微动了动,半晌,在夏竹的搀扶下坐起,可不看来人还好,一看,顿时气红了脸,败坏地剧烈咳嗽。

“谁让你…让你进来的?给我滚…滚!”董福兮披头散发,满脸的油垢,发了疯一般摔着手能够到的所有东西。

几天前还是个清丽袅娜的佳人,才两日光景,竟然落魄到如斯地步。景宁敛着眉目,低低地询问一旁的夏竹,“内务府的人不曾过来么,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还有太医院和御药房呢?”

她明明曾经嘱咐过、打典过,可这帮人竟然光拿银子,不做事!

“宁主子,其实内务府和太医院的人都来过的…”夏竹满脸的为难,越发压低了声音,“是福主子,她将来的人统统都赶跑了…”

“不用你在这里假好心!”董福兮使劲拍着床板,瞪着景宁,眼呲欲裂,“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收留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贱人…我不要看到你,给我滚,滚啊…”

她气急大咳,夏竹上前扶她,却又被她狠狠地一把甩开。

冬漠看不过眼,欲要上前争辩,却被景宁轻轻地拦住。

“福姐姐…”她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神情冷然,淡漠,仿佛在看一只卑微而可怜的蚂蚁,“蝼蚁尚且偷生,你又何必想不开呢?”

这样倨傲悲悯的样子,就算是再落魄,也绝对会激怒了她。董福兮见状,猛地掀开棉被起身下床,可动作太大,禁不住一阵眩晕,脚下趔趄,顿时摔倒在了地上

这一次,没人扶她。

缓步轻移,景宁却施施然地走了过去,一袭粗布的罩衫,却难掩精致清美的姿容,“何必与自己过不去,身子可是你的,气坏了,没人会心疼…”

董福兮听言,恨恨地抬起头,深陷的眼窝中,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可下一刻,她却蓦地顿住了。死死地盯着她身上的罩衫,死死地盯着,半晌,忽然放声大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倒说么,怎么你会忽然来这景祺阁,竟然也是被打入了冷宫!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看来老天还是开眼的,开眼的!”

阴测测的东厢耳房,连着潮气,那股子霉味越发浓重。董福兮疯狂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房内,仿佛雾霭迷蒙,笼起了一层氤氲的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