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没睡着…

我睡眼惺忪:“你一夜没睡吗?”

“嗯,数了一夜星星。”

“…数到多少了?”

他严肃地看着我:“一万三千七百六十八。”

“这么多?!”

“…你信了?”

一脚踹过去,他抬手一挡,白色的广袖上一个鞋印。

他低头看看衣袖蹙蹙眉,抬头就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么暴力…”

“嘁,你又不是刚认识我!”我瞪他,他怡然而笑,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走,带你吃早餐去,前几天在城里找到一家新的馅饼店,茄子馅饼做得很是不错。”

于是我就望眼欲穿地跟着他走了…

他说要是谁想拐卖我拿一盘茄子基本能搞定…

一脚踹过去,这次没踹到。

要说枫宁城那是我的老家,开了这么一家店我还真不知道。就看他带着我七拐八拐,拐得我都记不住路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的这店!

在一条最多不过五丈宽的小巷子里,这家店可算出现了,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的这店!

一个茄子的一个鹅肉的,两个人手捧馅饼开心地边吃边往回走。

“师兄什么时候回来?”我一边吸着凉气缓解被热馅躺着的舌头一边问他。

“就这两天吧。”他咬了一口馅饼,吃相实在比我这个内心彪悍的姑娘斯文许多,“他半个月前离开的锦都。”

我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句,接着往前走,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停下脚步看见他没动,转身奇怪地问他:“怎么了?”

“没事。”他笑摇头,深深看我一眼,跟上我的步子,又走了两步,开口开得犹犹豫豫:“陌吟…”

“嗯?”

“你跟大师兄…”

“怎么了?”

“嗯…就是…”他反常地吞吞吐吐半天,才道,“听说…你打算嫁给他?”

“啊?”我对此表示很惊奇,一脸惊悚,“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你听谁说的?”

他双眸微眯满是探究:“没有?”

“我还没开始思考婚事。”我说着耸了耸肩,“从某些角度来讲不算个好事,就是…你懂的。”

他沉沉点头:“嗯。”

就是指其他人会失忆。我爹娘现在有五个徒弟,我嫁给谁,其他四个都注定倒霉…

突然扯到了这么沉闷的话题上,我们都默了一阵子。安静无声地吃完手里的馅饼,突然被他拉住了。

他双手有力地扶着我的肩膀,目光也是同样的有力,问出的话语一字一顿:“陌吟,我如果想在忘掉你之前的日子喜欢你,你…可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求收藏啊求收藏啊求收藏啊!!!没有收藏痛不欲生啊!!!

【文案】

身在奴籍八年,眼看就要嫁人为妻。

孰料一夜变故生,她成了天子宫嫔。

这不是她选的路,但她只能毅然走下去。

后宫的日子,注定是一条血路,

为了这样或那样的目的,

这里的每个人都在争、都在斗,

每个人,都想博尽帝王宠…

忆故人·抉择

在这个秋高气爽心情也很爽的时候突然被人这么一表白…我实在有点反应不过来。

“呃…”我愣了又愣,“嗯…”

他眉毛挑了一挑,意思大约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那个…”我低头咳了一声,严肃地回答,“你要喜欢我,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这是什么反应!我说得不对吗?!别吃了喂!你闷头吃着往前走算怎么回事!咱俩谁先开的口啊!就算是要闷头往前走也应该是我吧!

他一路低头不言地走回锁香楼,我跟在他身后一直默默暗骂着走回锁香楼。进门的时候我娘正在给客人介绍香品,打量我们一番,将客人交给了蕴香馆掌柜,走过来问我们:“出去一趟怎么都闷闷不乐的?”

“嗯…没事…”昭淮声音发闷地回了一句,看起来无比郁闷,然后上楼了。

母上她作为一个因为职业需求阅人无数的锁香楼楼主,从昭淮的反应里看出点儿端倪,一边向我凑过来一边戴上了一副无比八卦的表情:“你们俩…嗯…”

我无比淡定脸:“别瞎琢磨。”

母上若有所思状:“我和你爹更看好昭泊,不过你要是喜欢昭淮也挺好。”

“…”无语望天,锁香楼好啊,楼主女儿就一个啊,各路师兄随便挑啊…

容易胡思乱想容易越想越乱…所谓少女心事?

我把被子蒙在脸上,脑子里一遍遍回荡的都是那句“陌吟,我如果想在忘掉你之前的日子喜欢你,你…可同意?”

莫名其妙的脸红心跳是怎么一回事…

一些过往开始在这个烦乱的时刻不给面子的涌入。其实我和昭淮也相识两年了,朝夕相处着,喜怒皆有。我呢,我也很清楚我早该开始考虑自己要嫁谁的问题了,这个握在我手里的决定权简直堪比生杀大权。

可是…真的好烦!

我大概需要理一理这些过往,然后理智地判断一下这个问题…

两年前,昭淮十四,我十二。他正式拜我爹为师后,我爹向我介绍说:“这是你二师兄。”

彼时我读《西游记》读得正入迷,清清脆脆地唤了一声:“八戒!”

他当着我爹的面,一拳砸在我头上。

太暴力,减十分。

一年半前,我们练习品香的时候,我手上一滑打了昭泊花了半个月时间调出的香。隔壁的昭泊听到响声推门而入霎时一脸阴沉,昭淮反应迅速地陪着笑向昭泊一揖:“抱歉师兄…没拿住…”

挺仗义,加十分。

不过那件事的后续是…昭泊淡定地目光在我们之间一荡,问了一句:“陌吟干的吧?”

一年前,有那么一天,他突然把自己锁在了调香室里,吩咐打杂的丫头每日给他送吃食,闭门不出。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半月,在我们几乎以为他要修炼成香精的时候,他以一副蓬头垢面但是两眼放光堪称“调香怪人”的形象出现,无比亢奋地交给我一瓶香:“生辰快乐。”

嗯…很用心但太神经,不加不减吧。

半年前,煜都例行的花朝节斗香大赛,他代表“蕴香馆”出席该赛事。以余老前辈当年留下的一张帝王香方轻而易举的夺了魁之后,拿着丰厚的奖金很是愉快地到裁缝铺给我定了一件通肩绣的袄子。鉴于用料和绣工都好到穿出去就等于在喊“本姑娘是有钱人你们都来抢劫吧”,那件袄子至今被我压箱底。

很体贴但摆明了冲动消费嘛!不加不减!

这么一总结…突然发现他对我好这回事貌似表现得挺明显的…我先前竟然全无察觉实在是迟钝到了一定水准。

至于爹娘“更看好”的昭泊…

相识四年,他简直可以堪称模范师兄。作为一个兄长该有的体贴关怀宽容大度他样样俱全,缺钱了给资助,缺香了给调,饿了管买吃的,渴了管沏茶。话不多但时常语出惊人,我和其他师兄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这位大师兄总能出来拍板做决定…

人比人,比死人,比来比去没结果好烦人。

于是我一如既往地采取了“烦人的问题不去想”的解决方式,过得一切如常,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开开心心的神经大条地活着…

不过到底还是对昭淮多留了心,至少他对我的好我是看在眼里了…

俗话说日久生情,但在“情”这一字上极端迟钝的我,直到到了不能再避的份上才逼自己去承认自己到底对谁生了情。

十五岁,及笄,婚事被拿到了桌面上…

鉴于爹娘都是直白的人,这事完全没有拐弯抹角的过程。他们直接把我叫到了房里,问我:“你十五岁了,婚事也该订下了。我们看得出,其他的师兄你都没心思。不过昭泊和昭淮这两位师兄,你到底更中意于谁?”

“…”

人在做不了决断的时候会扔个铜钱通过正反面来做选择,其实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在铜钱抛起的一瞬间内心会知道更期盼正面还是反面从而了解自己到底更倾向哪一个答案。

爹娘突然问出的这个问题,就像是那个铜钱…

这个逃避时间已不短的问题被这直截了当的一问逼出了结果,我心底虽有了决断,可想到这对另一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还是启齿得困难且委婉:“若有来世,我希望大师兄是我的亲兄长。”

一直以来,我都将他视作至亲兄长。

但,兄妹之情到底不是男女之爱。

娘了然地点了点头,爹沉默了一会儿也点了点头,让我离开,叫来了昭泊和昭淮。

 

半个时辰之后,昭泊敲开我的房门,面色微有些发白:“晚上若没事,请你吃饭。”

“哦…”我木讷点头。这半个时辰我都过得很是忐忑,对他深感愧疚。不管我说出的那句话多么委婉,只要爹娘听懂了我的想法,他终究会在我成婚那日失忆的。

委婉的说辞说白了就是安慰自己而已。

那天我们在枫宁城一家风格独特的饭庄静默对坐,我对这位一直亲近的师兄生出了前所未有的畏意,低着头不敢去看他,但这半点没妨碍我清晰地感觉到他沉沉地目光。

视线范围内的他的酒碗被端起,再放下时已尽空,他一声笑:“你为什么这个样子,现在应该是我比较害怕。”

我无话可说,他问我:“你和昭淮…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都没开始啊!这是我的第一反应。不过一瞬之后,我还是细如蚊蝇地答了他的问题:“一年前。”

他“哦”了一声,倒满了酒又一次一饮而尽,口吻认真且痛苦:“我也一直喜欢你。”这是我现在最怕听到的一句话,最怕这个时候知道他也对我存着那样的感情,可他偏生说出来了。但在我做出反应之前,他又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不重要了,你很快就会从我记忆里消失了。”

我只能以苦笑应对。

“有个要求可以吗?”他语气懒散,我抬了抬头:“什么?”

“到了那一天,你亲手替换我的记忆吧。”

我下不了手。这句话我差点儿脱口而出,抿嘴忍住,沉默了片刻,下定了决心郑重点头答应:“好…”

他好像轻笑了一声,然后道出一句:“多谢。”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看在我明儿生日的份儿上…各位亲去看一眼吧!

【文案】

身在奴籍八年,眼看就要嫁人为妻。

孰料一夜变故生,她成了天子宫嫔。

这不是她选的路,但她只能毅然走下去。

后宫的日子,注定是一条血路,

为了这样或那样的目的,

这里的每个人都在争、都在斗,

每个人,都想博尽帝王宠…

忆故人·痛楚

我与昭淮就这样成了未婚夫妻了。他对我的关怀体贴更甚,我们日复一日的一起调香、制香,只等一年后完婚。

昭泊虽然一切如常,我却难免躲着他。一个人因为我而将要失忆,面对他时我到底还是难以自处。

两个月后,当我不知道第多少次在过道里看到他就敏捷地转身往回走之后,他疾步上来拽住我:“陌吟。”

我尴尬地回头,干笑:“大师兄好…”

他哂笑:“不躲行不行?”

“我…没有…啊…”就四个字,我还说得磕磕巴巴,明显心虚。说完就默默地闭了口,垂首不语。

“你到底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是…这不是因为…”

“那决定你总要做的,总会有人要失忆的。再说,也没见你躲着昭汌昭汜他们,怎么独躲着我?”

因为这几个即将惨遭失忆的人里你对我最好我心中有愧啊!!!

我低着头,慢吞吞地回答他说:“那个…我怕天天见你…到让你失忆的时候…我下不去手…”

他深吸了口气:“就为这个?”

什么叫“就为这个”!这是小事吗?!我不满地瞪他一眼,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差不多吧。”

昭泊无言了一会儿,沉沉地道:“倒时候你如果真下不了手…就算了,让昭淮来吧,不逼你。”他始终很平静,我始终心中惴惴。听到这句话后心情更是复杂,咬着下唇向他一福:“知道了,那我走了。”

我提步继续向前行去,和他擦肩而过,连再回头的勇气也没有。

婚事,在寻常人家总是个喜事,在锁香楼,却几乎可说是红白喜事并存。

年底的时候,锁香楼接了一桩大生意,在锦都。商号遍及大燕各处的雪家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决心归隐,但有一个可使雪家满门覆灭的把柄握在姜家手里。雪家族长为保险起见,欲在归隐前解决这个后患。也就是说,让锁香楼出手,使姜家人忘了那回事。

究竟是什么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锁香楼一向是避着姜家的,因为姜家一直在找锁香楼的麻烦。

可雪家开得价很高,高到没有拒绝的理由。爹娘有意让我和昭淮多熟悉熟悉业务,带上了我们同去。

整个过程很顺利,和雪家一手交钱一手交姜家族长的忆香,雪家也家大业大没半分含糊。在得知我和昭淮即将成婚一事后,雪家又很大方地额外备了份礼给我们,以贺新婚之喜。

一切结束后,却出了好大的意外。

我们在离枫宁城不远的羡城,被人截住。来者报了名号:姜家谨行卫。

我们皆是一惊。

已来不及向当地的灵探求助了,束手就擒。

谨行卫不是好对付的,上来就搜走了我们身上的迷香等物,我们几次三番试图逃走也都没能成功。他们要抓我们回锦都,路途遥远,中间难免要有歇脚的时候。为了安全,他们将我们四人都分开住,不仅不在一间房里,甚至不在同一层,连句话也说不上。那日夜里我却在睡梦中被昭淮晃醒,刚一开口就被他捂住了嘴:“别出声,先跟我来。”

他拉着我,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外面的守卫都昏睡着。一离开客栈,我立刻忍不住地追问他始末。

他说:“师娘身上一小支迷香没被找到,但分量不多。我的窗户正好在她下面,她让我迷倒一楼二楼的守卫带你走。”

“不行啊!他们怎么办!”我当然坚决不答应,我们这么跑了,谁知道他们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师娘说回去找大师兄还有这一带的灵探救他们。”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马厩里牵了马出来,不由分说地拉我上马,“别耽误了,快走。”

他说得轻巧,可这其中有多少凶险我们都清楚。爹娘都在里面,我们这样离开说什么都不行。我思虑着要怎么开口说服他另想办法一起走的时候,他下了马,待我反应过来时一块帕子已经暗在了我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