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颜谨和整场婚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待在他身边,好像沉浸在另一个氛围里,让人忘记了今天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唐小雨看向他的眼睛,他垂眸望着她,有着男人特有的爱欲与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典礼结束,宾客们开始用餐,唐莹和陈熠换过衣服稍作休息后来前面敬酒。

    小雨坐在前面的一桌,他们没多久就到了这边儿。

    米菲端起酒杯,表现得很随意,并不怎么关注陈熠。

    倒是陈熠一直紧锁眉头,一副放不下她的样子。

    一桌子人都端起了酒杯,只有颜谨没有。

    他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西裤包裹着那有力的腿,每一寸肌理都让人血脉喷张。

    他实在太抢镜,陈熠显得有点焦躁,抬手扯了扯领带。

    颜谨微笑,摆正自己的领结,客气地说:“很抱歉,我今天下午还有节目,为了保护嗓子,不宜饮酒。”

    唐莹觉得这明显是不给自己面子,她克制着怒意说:“一杯酒而已,不会有什么事的,如果实在不能喝酒,杯子里的水也可以,端起来吧。”

    颜谨看了看桌上的水杯,一口没动,还是唐小雨要的,她和他是一样的。

    唐莹顺着看去,挑起眉说:“小雨怎么也喝水,难道你也有节目要录制?当了记者就是不一样,你姐夫以前也是记者,怎么没见他也不喝酒呢?”

    陈熠看向新婚妻子,眉头始终没松开过。

    小雨淡淡地瞥了米菲一眼,说:“堂姐,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也不太适合饮酒,我很担心喝了酒之后缺乏自控能力,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人搞砸你盛大的婚礼,你觉得呢?”

    唐莹噎住,有些不高兴,看向身边的丈夫,陈熠思索半晌,开口第一句话:“这位先生很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或许是因为当年的新闻是他一手推出去,记者署名也是他,他对那件事始终记忆犹新。

    尤其对当事人郁风,他怀有非常复杂的感情。

    年纪越大,他越觉得当年做的事太过分。他很内疚,但他只要稍稍一想到郁风如果回来揭穿一切,他要承受的谴责与后果,就怕得夜不能寐。

    他是记者出身,做了那么多年新闻,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网络暴力和舆论的威力,那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为就算你以死明志,也不代表着你就会被宽恕。

    比起别人惨痛地过完后半生,他更不愿意惨痛的人是自己。

    所以,郁风不回来最好,一切就这么过去,如果他真有一天再出现,他也会不遗余力地为自己开脱,哪怕重演那个悲剧也在所不惜。

    而他和米菲,此时此刻他必须承认,他依旧深爱米菲,但只要一见到她,他就会想到郁风,就算和米菲上.床,他也无法专心。

    是以,他无法和她修成正果,她心里也始终有那个人,他们只能无疾而终。

    如今,他选择了别的女人,也希望米菲可以重新开始,但这个开始的对象,不代表是一个那么像郁风的男人。

    前面提到,现在的颜谨与过去的他已经有了很大不同,他在改变自己,也就代表着他越来越像真正的自己,这很危险,这是一个不好的讯号,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导致雪崩,但他乐意冒险,并已经具备了这种精神。

    “他是晚间新闻的主持人。”唐莹替颜谨回答了陈熠,不咸不淡道,“我爸每天晚上都要准时收看,我经常在电视上看见他。”

    陈熠恍然,但还是有些犹豫,因为他现在已经并不怎么关注新闻。

    “是吗?”他模棱两可道,“很了不起。”

    颜谨总算开口,却只是十分冷淡的一句:“过奖,老天爷给饭吃。”

    陈熠朝他端起酒杯,又对桌上其他宾客简单寒暄,轻轻抿了一口红酒,揽着妻子说:“我们走吧。”

    唐莹点头,提着裙摆走向下一桌,在她即将越过唐小雨的时候,米菲忽然将腿朝小雨那边伸了伸,然后从桌子下面绊了一下唐莹。

    唐莹穿着拖尾的长裙,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出了一个很大的洋相,现场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

    唐叔叔从另一桌边跑过来把女儿扶起来,唐婶儿也心疼得要命,她压根不会想这是谁的问题,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凶手,正愁找不到机会谴责,于是直接指向了她。

    “小雨你干什么,今天是你堂姐大喜的日子,你就算嫉妒也不用绊倒她吧?!”唐婶儿不由分说道,“你出去,我们这不欢迎你!”

    非常糟糕的一种人格,当你极度丑恶地憎恨一个人时,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觉得是她所为。

    唐小雨现在站在这个位置上,似乎没办法解释清楚,因为没人看到具体是谁做了这件事。

    但无论是谁,在婚礼上绊倒新娘,都是非常失礼和低劣的行为。

    唐小雨比唐婶儿意料之中更平静,她站起来,颜谨也跟着站起来,她挽住他的胳膊,扫了一眼米菲和爬起来后痛呼的唐莹,以及一直似有若无打量颜谨的陈熠,反应平淡。

    “其实这场婚礼我也没有多想来。”她有点感慨,“我现在甚至十分后悔交了礼金。”她也不顾别人怎么看她,直接说,“但尽管如此,堂姐,我们到底还是亲戚,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好好看清楚你身边的男人,狼在吃人之前是不会提前打一声招呼的。”

    她挽着颜谨准备转身离开,刚走几步又回头说:“对了,麻烦你们把礼金退一下,这样的亲戚,咱们以后还是不走为好。”语毕,她再也没有停留,抬脚往外面去了。

    只是,他们就这么走了还不算,在宴会厅门口,还真的要他们退还礼金。

    唐婶儿怎么肯?在那里又哭又闹,搞得好好一场婚事变成了闹剧。

    陈熠不胜其扰地走出来,呵斥着收礼金的人,那是唐婶儿娘家的亲戚:“赶紧把钱给她们,还没闹够吗?还嫌不够丢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