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派人将我们送回家后,童橙橙问我:“微凉,你决定听那个帅哥的话吗?”

我仰起头来,异常坚定地说:“橙橙,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现在就等猫又的电话,只要他一句话,俺们就带他私奔吧。不联系?喊他们做梦去吧,他们的利益是利益,我们的感情就不值钱了吗?”

“值千金!微凉,我怎么觉得你现在特别可爱,来,抱个!”

我和童橙橙来了一个紧紧的拥抱,我想着我得去和小霜说一声,猫又不想当明星的话,咱们又可以重回当初简单贫穷却快乐的生活了。

可是,那天晚上,我却没能联系到小霜。

那天晚上,我做了很多很多个噩梦。噩梦里没有人歌唱,噩梦里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窒息。

Chapter 21

我没有等到猫又的电话,却等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而这个爆炸性新闻的制造者,竟然是小霜。

童橙橙和我坐在家里看电视新闻和网络评论,末了童橙橙一拍桌子:“你看吧,我说这幺蛾子不简单吧!果然是这样!不过我真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来上道啊!”

新闻的内容正是立小霜自曝自己便是DAVY口中的女主角,在新闻媒体面前声泪俱下地描述与DAVY相遇到相互珍惜的细节。

童橙橙一边看,一边问我:“叶微凉,这档子事,有吗?”

“没有。她杜撰的。”我喉咙沙哑,回答得略勉强。

“哎呀,这幺蛾子!我真是无话可说!给你做个选择题吧。你觉得她装逼吗?A:装;B:挺装的;C:装得贼像啊!”

我想起不久前,我与小霜促膝长谈时,她曾说:“猫又的世界离我们太过遥远,唯有进入那个世界,我们才能跟他站在一块吧。”

而一向不够敏感的大笨蛋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我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然后扑到童橙橙的肩膀上,童橙橙吓了一跳,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哭啥呀你?”

“小霜她怎么……能这样?”

利用我所有的信任,利用我掏心掏肺的倾诉来伤害我,还有我所珍惜的人。

童橙橙用力地拍打我的背:“微凉,甭哭了,之前我跟你说过立小霜这个人模样纯良野心却很大,你偏偏不信,看清一个人,也是好事。”

我抹干净眼泪:“橙橙,我可以做她步入显贵的云梯,但我不允许她利用猫又。”

我疯狂地打小霜的电话,但听到的永远都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语音提示。

我很想亲口问一句:“立小霜,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直到一条短信跳进我的手机里:“对不起,微凉,我辜负了你对我的好与信任。我喜欢猫又,从他第一次救下我,从他因为我而受伤,从他开口与我说第一句话,我就喜欢他。而你也知道,我们无法与他相匹配,我唯有用这样的方法,进入他的世界,站到他的身旁。既然你喜欢的人是江城,请你借我这样的一个机会。谢谢你。再次对不起。”

我再拨时,电话仍旧是忙音。

我现在唯一能求助的人,就是江城。

小霜以同居女主角自居一跃成为头版。因为其模样可人如水,又借着猫又的势头,顿时成为新闻媒体,街头巷尾追逐的对象。

而粉丝的剧烈反应,也超过了人们的预料。有疯狂女粉丝以跳河自杀为威胁筹码,要求DAVY出面澄清,可始终没有反应。女粉丝伤心而跳入江水之中,幸而获救。一时间,“不负责任”的DAVY成了众矢之的。

网络上骂声一片,更有人妄图将这团火焰搬进生活里,扬言“除非DAVY退出演艺圈,否则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我顿时明白猫又的苦,当明星,不但是不可以涉足原来的不够上台面的生活,甚至连后来的生活,都会有一个既定的轨道。

我找到江家。管家知道我曾是夏微竹的客人,冲我微笑着点头,然后让我进去了。

我静静地踏入江家华丽的大厅时,看到沙发上坐着江城和夏微竹。

暗色的灯光笼罩在二人身上,似是金沙,我听到轻轻的啜泣声,而对面的江城,手中握着一盒纸巾,一张一张地递。

我看不见江城的表情,但那一定是充满着心疼的表情吧。

意外地,我竟然觉得心里有莫名的酸涩,只想快点逃离这里,于是飞快地转身而去,却不小心让我的包撞到了一个花瓶。

“哐当”一声,细瓷化为碎片,花瓶里插着一朵幽兰,此刻在地板上,开得格外哀怨。

江城抬头,见我张皇失措地捡着碎片,走过来一把将我拉起来:“让用人打扫就是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诉说了来意,江城蹙着眉头,道:“我上楼去打电话联系他们,看能不能见DAVY一面。”

我坐在夏微竹的旁边,她的眼睛尚有微红,笑容却毫不吝啬地冲我绽开,叫我:“微凉。”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微竹阿姨,打搅你们……”

夏微竹对我说的“你们”和“打搅”几个字表示惊讶:“为什么是打搅呢?”

“微竹阿姨不知道……江城的心意吗?”我一开始是为江城不忿,话脱口而出时,却觉得自己真是罪恶的人,简直唯恐江家不乱啊。

而夏微竹闻言,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微凉,你怕是误会了。”

盛夏的午夜,穿着素白旗袍的夏微竹,目光流转着哀伤,告诉了我关于江城的故事。

夜晚花朵的露水打湿了这个故事,也打湿了听故事人的眼睛。

那是少年八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刚刚撑起半边天来,在家的时间屈指可数。他尚且不懂事,时常顶撞母亲,惹母亲掉泪。

直到母亲卧病在床,美丽的妇人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临走前,父亲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少年打电话哭着让父亲马上回来,可是母亲痛苦地支撑了足足一个小时,父亲都没有回来。

最终,父亲都没有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少年不知道父亲归来的路上发生了重大交通事故,路面大幅度堵塞,没有车辆可以通行,父亲几乎是疯了一般从车子上跳下来,跌跌撞撞地跑了三里路回家,却还是迟了。

后来父亲又娶了另一个她,少年恍惚可以看到母亲的影子。他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要求父亲对母亲专一只是种蛮不讲理的行为,他反而对新母亲毕恭毕敬,尽自己能力的好,仿佛他的母亲得不到的东西,他全要她有,包括他父亲的陪伴。

而经历过丧妻之痛的父亲,更加用工作麻痹自己。而少年不理解,他亦拼命变得优秀,来帮父亲分忧,只希望父亲有天能够空出时间来,多陪陪家里的妻子。

可是,有些话不说,便成了结,结碰到结,便成了解不开的死结。误会越来越深,成见越来越大,父子不像父子,反倒成了仇人。

末了,夏微竹唇边留着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她仿佛自嘲一般,目光深远,在夜色里不可探测:“其实,故事从头到尾,最可怜的人,是我。”

而我终于明白,这就是江城,这才是江城。爱对于他来说,成了一个缺口,无处可获,也无处可予。于是将自己包裹在一个坚硬的外壳里,看起来强大到几乎冷血,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我见过他湿润眼眶的几个夜晚,如同受伤小兽一般舔舐伤口,才是真正的江城吧。

这时,江城已经从楼上下来:“联系上了,我送你过去。”

车上,江城说:“叶微凉,DAVY的事,拜托你了,千万让他保持冷静,为大局考虑。”

见面的地方是时代娱乐公司的小会议室。猫又戴着鸭舌帽,一身黑色衬得他肤色发白,面容有些憔悴,但见我到来,他露出皓白的牙齿:“微凉。”

而当他看到我身后的江城时,目光忽然变得清冷极了。

“猫又,小霜她……”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舌头打结,牙齿打架,最后直接开门见山,“你为什么不向媒体……”

“澄清”二字还在喉咙口,却还是被我吞了下去,澄清?澄清了,那小霜该怎么办呢?她要面对的会由嫉妒转为憎恶,她会从一个自曝的新闻头条,转为一个被人唾弃的骗子。她只是喜欢猫又……她只是……

我觉得为难起来。

而猫又摇摇头说:“微凉,何必管别人怎么看呢?”

彼时黄歌吟抢过话头:“不管怎么样,当务之急就是扫清现在的传闻,还有,DAVY,无论如何,你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叶微凉有所联络。”

话音未落,黄歌吟眼波一转,落到我的身上目光成了刺,她肯定还在为之前橙橙打她的事耿耿于怀吧。

“没错。你的形象关乎整个时代娱乐公司还有你所代言的江氏产品的利益,这种情况下,不可再与微凉有所交集。”说话的人,是坐在一旁一直沉默的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