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音冷笑:“是的,你娘去世,我很高兴,我以为从此终于没有能够完全遮蔽父王视线的人和事,他会更专心的对我好,可是我没想到,去了你娘,又冒出来个你!”

她盯着我,满目憎恨:“你可知道我有多熟悉你,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从六岁开始,我便被逼着听有关你的任何事情......怀素酷肖乃母......怀素聪明绝顶......怀素三岁能文,四岁能画,舞得好剑,做得好诗......怀素高贵天生,少有威仪......怀素心有璇玑胸藏韬略......怀素怀素怀素......我时时被逼着听这个名字,虽然父王提起你的时候并不算多,但他每次说话那语气,我都听得要发疯,我害怕,害怕听父王拿你和我比较,听父王说你是最象他的女儿!”

她双眼赤红,浑身颤抖,我哀悯的注视她,她目光一暴,怒喝:“不许这样看我!”甩手要掴我耳光,却在我目光逼视下,缓缓收回了手。

良久,渐渐安静下来,她自嘲而讥诮的低声笑:“你哪里象他?他喜欢你如珠如宝,说到底不过就是那四个字,酷肖乃母......而我一听那四个字,便知道,我的好日子结束了,独享的宠爱是我借来的,如今要还给正主了,我再象你娘,也不会及得你!”

“他一次次的去遥远的甘肃,我的心一日日的冷,这一生,难道终究找不到一个我能长长久久爱下去的人?”

“后来,我们在北平城门前相遇,我一眼就认出了你,那一刻,我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心底沉积多年的幽火似要烧到脸上来,那太监和我说什么,我都反应不过来,我想着娘,想着我自己,我对自己说......先别急着恨,那人来了,日子还长着呢。”

“然后我便看见沐昕。”

“只一眼,我便知道,他是我要的人,可是,他在你身边,他看你的眼光,让我绝望。”

“那天晚上我对娘的牌位说,世上怎么有这样的人,什么都要抢别人的,自己明明什么都有了,还要抢别人哪怕一点点值得珍爱的好东西!”

我冷冷道:“沐昕不是你的东西。”

她不理我,面上有激动的红潮:“我听见我娘对我说,是我们上辈子欠你们的,用这辈子来还......不,我不相信,娘就是因为不争不求,才落了那样的下场,我不要做娘!”

她的激动渐渐转为苍白:“可是我没有机会......还是没有机会......他对我客气,那是因为我是你妹妹,他教我琴棋书画,那是因为你要他教,他陪我下棋,却时时看着你微笑......他拒绝我的绣帕,拒绝我的点心,拒绝我故作天真求他一起散心的要求,他说,熙音,我是你师傅。”

“师傅......呵呵,真是好笑,那算什么师傅?可他宁可拿玩笑当真,那时我真的恨你,你可以自己教我,为什么要他来教?我更恨我自己,为什么要抑着满心的仇恨去讨好我的仇人?......我和沐昕下棋时你说的话,句句都是敲打,你如此精明如此厉害,我发现我竟然开始怕你。”

“你在燕王府的日子,我时时注意着你,想找到你的弱点,可我越看越后怕,越看越绝望,这才知道父王当初夸你的话并不是假的,我永远都不会是你的对手,可是我急了,因为那日,他抱着你回来......我原本知道,你心里另外有人,始终若有若无的在拒绝沐昕,我知道你若不爱沐昕就绝不会接受他,我寄希望你们的彻底决绝,然而我就知道,我没那么好的运气,我这一生,所有的期盼和希望,最终都会湮灭,会向着与我相反的方向走。”

“他抱着你,你脸上的神情,只一眼便让我绝望......然后我便听了兰舟的暗示,端了那参汤给你,可是你不上当,我知道你也许只是试探,可是我不敢冒那样的险,哪怕被揭破,被你报复,被他鄙弃,我也不敢拿他的性命开玩笑,我是那么的爱他,可是你,他那么爱你,你却忍心拿他的性命做幌子来逼我露出马脚,那天回去我就在悲哀的想,沐昕如果有眼睛,就该知道谁最爱他谁最适合他,可是,他就象我父王一样,深爱他的他不稀罕,他要的,总是拒绝他的那一个。”

长吁一声,她幽幽道:“我以为我能比娘命好一些,临到头来,我和她却是一般的命运,老天待我们?何其苛薄?”

我转开眼,看着深黑得不见一丝光亮的洞深处,只觉得这十丈软红,人人满怀一襟悲苦,却永不知道是谁造成了那般悲苦。

“后来风千紫在花园偶遇我,看见我用花瓣在地下拼沐昕的名字,她对我说,你想不想除掉那个女人?”

稍后还有一章。

[正文:第一百二十一章峻崖不及人心险(五)]

“可是我还想给你一个机会,因为偶尔我还在想着你对我也是不错的,再说你那么厉害,我对做你的敌人有点害怕,于是我去试探你,我想,只要你口风松动,我就不害你。”

“但你如此霸道,那天我跪在你脚下,数次试探,等你接上我的话,我就好求你,我愿和你共侍一夫,可你一点不给我机会,你堵死了所有的可能,甚至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那时想,你只要应我一声,接我一句,哪怕是一句,这一生我就全心全意视你为亲姐姐,哪怕亲自侍奉你!”

“可是你不给,哪怕一丝的可能,你都要堵死,你猜到了我的心思,依然如此冷漠,你悭吝如此,跋扈如此,那就是要我死也不甘心......而他,他象防凶徒一样防备我,就因为那碗参汤......当时我尴尬难堪,心中绝望,推开窗看见沐昕的那一刻,我想,他看起来那么美好,怎会是你这个只有容貌却无善心的女子配拥有?于是我发誓,你什么都不给我,好,那我就把你什么都抢走!你让我痛苦,失去亲人爱护,好,我就让你更痛苦,失去更重要的亲人!哪怕为此和你同归于尽!”

......

一洞的沉默。

良久,我抖抖索索的抬起手,伸向她。

熙音先是一惊,随即讥诮一笑:“你现在就能动了?果然是事事不凡的怀素郡主,不过你以为你这样,能将我如何?”

我抖颤的手伸到她颈前三寸处,便再也无法前进一寸,熙音见状,笑得越发愉快。

她温婉纯稚的笑颜如花......

我的手,突然闪电般一递,瞬间扼紧了她的咽喉!

紧扣,用尽我一生的憎恨与悲哀。

熙音的笑容被我生生扼死在了脸上,那残留一丝笑意和无限惊惶的神情看起来如此怪异,竟使她素来秀丽温婉的容貌也变得狰狞起来。

我也笑了,笑着附到她耳边,轻轻道:“如果我心情好些,我会对你说:我永远比你想象的还要事事不凡,可是如今拜你所赐,我觉得我已经没资格这么嚣张了,那我就和你说一句老实话。。。。。。熙音,不要以为用了紫魂珠,我就一定拿你没法子,只要我想,我随时都可以要你死。”

我打量着她的脖颈,淡淡道:“比如此刻,只要我这么轻轻一扼......咯吱一声,你雪白纤细的脖子,就要彻底的落到你肩膀上了,你看,多么容易。”

我的手指松了松,让她能勉强说话,熙音直着脖子,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别......忘记......你......也会......死......”

我笑起来,悲愤的笑起来:“你凭什么以为我不会和你同归于尽?凭什么认为你敢的事我就不敢?”我的目光苍凉的转向地上,艾绿姑姑的头颅正面对着我,隐约看得她面容平静,宛如生时,盯着她微阖的双眼,我的心如被丝线缓缓拉过,痛得裂成片片,再也收拢不来。

掌下熙音的颤抖提醒了我在做什么,我将目光收回,吸一口气,森然道:“你怕了?原来你还是怕死的?你不是拼着损了二十年性命也要伤害我?”

冰凉的指尖缓缓在她咽喉上上下下摸索,我心绪复杂的感受着掌下仇人随着我忽紧忽松的动作而瑟缩不已,只欲大笑或大哭一场,笑这人世尽多苦难,偏生还要挣扎着活,哭这挣扎活着的人们,为什么还要有我一个?

然而最终我只是平静的道:“别怕,我现在不想杀你,”感觉到掌下熙音松了口气,我眯起眼:“别以为我是怕死才不敢杀你,实在是我替你推过命,你原不过能活到四十余岁,如今二十年寿命一减,你没几年好活了,我还杀你陪上自己的命做甚?等也能等死你。”

熙音惊骇的瞪大眼,嘎声道:“你......你胡说!”

我恶意的微笑:“就算我胡说好了,我也没打算你会相信,咱们且看着罢了,你看,我何必杀你呢?留你活着,时时刻刻等死,时时刻刻心惊胆战的等着我的报复,食不下咽寝不安枕,过不得一天安生日子,多好。”

松开五指,我狠狠将她向外一推,喝道:“滚罢!”

熙音被我一掌推得踉跄滚了出去,正跌在艾绿姑姑头颅前,其时山洞幽深,雨势未歇,时有闷雷滚过,带起阴绿电光,山风吹得树木哗啦声响,穿进洞来拂起尸首衣袂,阴惨惨的磣人,熙音一抬头,正对上姑姑半阖的双眼,吓得心胆俱裂的惨呼一声,跌跌撞撞爬起来就冲了出去。

她冲出山洞的一刻,我的手重重落下,无力控制去向,打在尖利的山石上,却也不知道痛。

那闪电一抓,实是我色厉内荏,我再有通天之能,再因为幼时灵丹之助对一应毒物有所抵抗,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常,我仅余的那点力气,全被积蓄了用来钳制熙音,否则,尽吐心事的她,恶念一生,为免后患,刚才便会将我杀了。

我要做的事还没做,我还不能死。

咬咬牙,一个翻身,我从倾斜的山石上滚下,不顾碎石碾伤身体,一路滚向艾绿姑姑,靠近她头颅时,我手一撑,停了下来,痴痴看了良久,将头颅缓缓抱起,抱在怀中。

仿若灵犀突生,又或是阴阳感应,我的口中,突然轻轻哼出一首曲调,舒缓而悠扬,如飞羽飘荡在天地间,抚慰沉睡的人们,进入更甜蜜的安眠。

这首曲子,熟悉而陌生,是当年我初上山庄,因毒伤和丧母,夜夜梦魇,难以入睡,姑姑时时陪在我身侧,我冷汗淋漓睁开眼时,总能看见她微笑和婉的脸,关切凝视着我,用绢帕拭去冷汗,口中轻轻哼唱这曲调,我便总是无限安心的沉沉睡去。

阔别多年的曲调,我以为我早已忘记,然而今日将姑姑头颅抱在怀中时,它便自然吟唱而出,原来有些记忆,有些往事,再如何被时光淘洗,依旧不能抹去其鲜明的印迹。

一曲完,我含着泪光微笑,脱下外衣,将姑姑头颅小心的包好放在一边,微微出了会神,才冷冷道:“你看够了没?”

[正文:第一百二十二章且看咫尺成天涯(一)]

一片安静,洞里洞外,俱都无声,仿佛我刚才的问话,只是对着无语的天空。

然而我不急,我只是冷冷看着地下,等。

良久,一声长叹幽幽而起,竟听得我几分诧异―――认识他这许久,我好像从未听过他的叹息。

雨丝斜织水晶帘,帘后,洞口处一处隐蔽拐角,缓缓显出修长人影来。

我背对着他,头也不回,道:"你让我听了那许多废话,我便也让你听些,听完了么?满意了么?"

贺兰悠声音沉沉,没有笑意:"不让千紫把话说完,我如何能知道那被挡住的是你?"

我讥诮的道:"贺兰少教主才能通天,自然能从我听到那话后的呼吸不稳来辨出我来。"

贺兰悠沉默,半晌苦笑:"你虽说那是废话,不过你能因那些话呼吸不稳,我是不是该感激你对我多少有几分情分在?"

最后几个字刺痛了我,我立即冷声道:"情分?自然是有,仇恨也算感情,对不对?"

贺兰悠再次沉默,一直到我以为他再也不会说话了,才微带苦涩的道:"我不知道她是你亲人......"

听他这般言语,我反而愣了愣,贺兰悠何等内傲,居然肯为显而易见的事解释?然而对于他的话,我只能黯然的沉默下去,他是没有错,对敌之际,他选择救属下,完全是人情之常,而江湖打斗,本就无需心慈,我心里明白,姑姑之死,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是我的轻敌,酿成了姑姑的惨死,可是我无法忘记银虹骤现那刻,姑姑胸口比虹桥更凄艳的血桥。

我想我一生都很难在记忆里将那一幕抹去。

我坐在地上,慢慢的,呢喃的道:"阴错阳差,毋庸再言......"

贺兰悠的影子长而瘦的拉在我身前,我伸指,一笔笔的描画那轮廓,淡淡道:"恩归恩,怨归怨,还是要谢谢你帮我解决了熙音带来想掳走我的人。"

"如果是对沐昕,你不会谢......"贺兰悠只答了这一句。

我偏转了头看他,他却掉过头去,眼光看着洞外,半晌道:"我废了千紫武功。"

我无动于衷的听着。

"她偷盗阴龙血本就犯了教规,妄图杀你再加一罪,如今她容貌已毁,一目又盲,武功再废,你......便放过她了吧。"

我古怪的一笑,"少教主,你这算狠心呢还是慈心?说你慈心呢,她是你忠心属下,受此重创后你还能下此狠手,说你狠心呢,你偏偏还为她向我求情......少教主,这几年,我果然一直都没能看懂你。"

贺兰悠默然,再开口时他已转了话题,"紫魂珠在我教,也算得半个禁术,这些年来都无人炼过,不过你放心,我定会为你寻得解法。"

我淡淡道:"不劳费心。"

想了想我又道:"贺兰悠,先前我躺在地上时,想了许多,我想着这几年来,但凡有个什么不好的事,都和你紫冥教有着关联,近邪师傅的伤,方叔叔的死,姑姑的死,我被人阴了一遭,细细想来,必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缘故,要用这辈子这许多鲜血来还,只是还到今日也尽够了,再还下去我怕你当不起,如此我也不愿和你再有任何牵扯,总之都是我的错,当年为什么要抢我爹的马车呢?为什么要遇见你呢?遇见你是我的劫,便应在我身上也罢了,为什么要别人来应呢?......贺兰悠,求求你不要再帮我了,我不敢欠你的,我怕再欠下去,我把下辈子亲人的命都卖给你也不够抵。"

一气说了这许多话,我也觉得累,累到麻木,便不愿去想他听了会是什么感受,铺在地下的影子清瘦而颀长,宽大袍袖似在微微颤抖,但我想许是山风过大,吹着了的缘故。

歇了一会,又回来点力气,我站起身,将姑姑的尸身与头颅放在一起,找了洞内的一处稍显干燥的石块放了,又为她理好微微散乱的鬓发,我做这些事的时候贺兰悠一直站在我身后,他见我步履艰难,几次欲伸手来帮,都被我轻轻然而坚决的推开。

收拾完毕我也不看他,抬腿就往洞外走,经过他身侧时我顿了顿,心想着要不要将那方玉佩拿回来,可是此时精疲力竭,实在不愿和他再多言语,便直了直腰,走了出去。

将将到洞口,他伸臂一拦:"这么大雨,你到哪里去?"

我奇怪的看他一眼:"我刚才说了那许久的话难道你都没听懂?难道非要我说恩断义绝分道扬镳这么清楚的字眼你才能不多事?"

贺兰悠的脸色沉在黑暗里反而显得分外的白,语气却和脸色不是一回事,"就算恩断义绝分道扬镳,就算成了仇人不死不休,我若想拦你,一样可以拦得你。"

我不语,闪身让他,他手指一探,已捏住了我下巴。

拈花般的手势,轻而优美,我竟呆了呆,第一反应,就是挣扎着转头去看姑姑的尸首。

贺兰悠的眼光也随着我的动作变了变,原本的那分迷离之色渐渐沉淀,忽地放开了手。

我赶紧退后一步,想了想,道,"是,你是可以拦住我,天下第一大教的强势人物,要做什么岂是我这区区女子抗拒得了的?"说完我便坐下。

他似是想不到我这么好说话,反倒怔了怔,随即释然微笑道:"我是为你好,这般雨势,你现在这情状,断不可淋着。"

我懒懒看了他一眼,道:"既如此,你生了火来,怪冷的。"

贺兰悠看了我一眼,取了火折子,又寻了些未被尽湿的洞内干草,生了火,生火时他始终有意无意挡着洞口,我也不理他,凑过去烤了阵火,他也要过来,我淡淡道:"现在别和我抢,等下这火让你一人享用,你会用得着的。"

贺兰悠一怔,我已森冷的笑起来,缓缓从怀里摸出一件物事,高悬火上:"贺兰悠,你尽可以拦着我,不过你拦着我,我定然不甚高兴,我不高兴了,这本指诀只怕就拿不住,指决拿不住,你做梦都想拿到的东西,关系着你们紫冥教传承和你父亲身后之谜的的宝贝,可就化为轻烟了。"

他脸色连变,似犹豫似震惊的竟呆在当地,当真一步也不敢再上前,我瞧着这个刚才还一心为着我安危考虑的男子此刻的挣扎,有一刹那的悲凉,然而悲凉之后我便觉得自己滑稽,我跟他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难道还没能看透他?或是明明看透却仍残留着一丝希望而不肯面对?

忍不住自嘲的笑起来,笑完后我面色一整,冷喝:"你!滚开,退后,退到外面去!"

火光映照下,贺兰悠眼色深邃如海,海里翻涌着的,是我终生也不想再明了和面对的思绪,他抿紧嘴唇,看着火上指诀,目中幽光一闪而过,犹豫着要开口,想了想,却最终缓缓的退开,退向洞外。

洞外,暴雨如泼,倾了天瓢。

他身子还未出洞,被风势斜卷来的雨便已经令他长发尽湿,湿漉漉粘在额上,越发显得黑得更黑,白得更白,一眼看过去,惊动人心的颜色。

他那银衣是沾水不湿的,饶是如此,狂猛的雨势依然飞快的湿了他全身露在外面的肌肤,顺着指尖流下的雨水,淅淅沥沥流了一地,看起来实在颇为狼狈。

我的手,依旧稳稳的抓着指诀,冷眼看着他,被我逼着一步步后退至狂风暴雨中。

直至看不到他身影,我才颓然放下手,将指诀收回怀中,闪身出洞。

雨势一直不歇,闪电时不时张牙舞爪撕裂远处天幕,一阵阵忽青忽白的电光驱散沉寂的黑暗,映得人脸连绵闪现犹如鬼影,巨雷低低滚动,压抑着盘旋在洞顶,随着暴雨越发凌厉瓢泼,我隐隐听见山顶树木被雷劈裂栽落的声音,另外还有细微的隆隆声,不祥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