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掌刑嬷嬷见四夫人不愿进来,知道是嫌挤,便赶紧要出来,给四夫人腾地方。

安解语连忙拦住她们:“嬷嬷们不必挪地儿了。我去那边一样的。”说着便快步去了前面的屋子。

外面夷人呼喝砍杀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还有街坊邻居求救的声音,掌刑嬷嬷和秦妈妈也不再罗嗦,让四夫人赶紧去藏好。自己也关了暗室的门,在里面屏息凝气。只望夷人过来抢掠一番也就是了,千万别放火烧屋子。

安解语去了前面屋子里的暗室,便和阿蓝、秋荣待在一起。

外面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终于有一伙夷人骂骂咧咧地闯进了她们躲藏的这个小院。

无涯子的这所小院其貌不扬,屋里的家具摆设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东西。

那伙夷人四处打量了一番,觉得没啥油水可捞。临走时又拿着长枪四处戳捣,将屋里的被褥枕头划得稀烂。

大伙儿在暗室里听着夷人好象要出去了,都暗暗舒了一口气。

黑暗中,安解语将肩袋里的黑弩取了出来,慢慢抚摩,回忆着和范朝风山间打猎的日子,不由一阵怅然。

就在所有人以为危机已过,开始有些放松的时候,黑暗中有一只手伸过来,将安解语往前奋力一推。安解语便顺着惯性往前冲去,却发现暗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她一冲之下,已摔了出去,将外面屋子中央的圆桌掀翻在地,发出了好大一声轰响。后面的暗室小门,趁着轰响,又喀嚓一声关上了。

安解语大急,一时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赶紧端了黑弩,搭了一只弩箭在上面,手扣在悬刀之上,轻轻站起来,面对着房门口,慢慢向暗室的方向挪过去。

只是为时已晚,刚刚走到门口的夷人听到屋里的轰响,便掉头又循着声音冲到了她们躲藏的这间屋子。

几人进去一看,先前空荡荡的屋子,现在多了个其貌不扬的妇人,手端黑弩,也是愕然地看着他们。

那为首的夷人便猥琐地笑了,转过头去对旁边的人不知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

安解语见他们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便瞅准时机,扣动黑弩,一箭便将为首的夷人射杀在地。

夷人见这妇人还有两把刷子,恼羞成怒,手里长枪倏然挥出,击在安解语端着黑弩的左胳膊上,将她的下一箭连同黑弩一起打飞了出去。又有夷人撮唇长啸,要将附近的夷人也都招呼过来。

安解语被长枪击倒在地上,眼望着几个夷人丢开长枪,yin|笑着向她逼近。

而院子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更多的夷人似乎正蜂拥而来。

安解语再无顾虑,右手抽出箭囊里的一支弩箭,狠狠刺向胸口。一阵锥心的疼痛传来,安解语意识逐渐模糊,似乎又回到那个车水马龙的路口,看见那辆急驰而来的飞车,只是这一次,却多了一双有力的臂膀拉回了她。闭上眼,看见的是一双温润如玉的含笑眸子。

正文3853字。

第一卷 庙堂 完。(其实很想说——本书完。担心被愤怒的书友爆头,不敢玩得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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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庙堂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将养 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将养 上

上阳县令安解弘的夫人张莹然这几日很忙碌。

一个多月前的一个深夜里,范家四房的管事妈妈周妈妈,带着四房的嫡长子则哥儿,也是自己的外甥,和自己的庶长子纯哥儿,来到了上阳县城的县衙里。说是四夫人安氏亲口所嘱,要将孩子放到舅舅这里住一段日子。范大将军后来又送了好些个仆妇小厮过来,专门给周妈妈使唤。

小小的县衙府邸里,突然多了这样一群人,未免有些不便。

好在张莹然性子宽厚柔顺,又办事妥当,将多出来的十几个人安排的井井有条,并不嫌拥挤。

安解弘从那日晚上听周妈妈说了妹妹交待的话,就觉得跟临终遗言似的,不由失魂落魄,一日三次地往大将军行辕跑过去,打听城里的情形。好容易知道范大将军将自己的妹妹带回来了,却是受了重伤。无涯子亲自上阵,终于妙手回春,将安氏救了回来。只是伤势太重,一直高热不退,又昏睡不醒。

原来那日范大将军带着大军赶到,流云城已然破城一日之久。夷人当时正四处劫掠,恰似是一群乌合之众。范家军大军赶到,将夷人堵在京城里劫杀起来。那数日的厮杀,将流云河的水都染成了血红色。

夷人见势不妙,四处逃窜。只是未过多久,后来赶到的韩家军和谢家军也进了皇城。三军联合抗敌,将夷人赶出了京城。

范家军又分出了一半的兵力,一直将夷人追至营州。夷人三万兵马,逃回呼拉儿王都的,不过三百余骑。范大将军从此威名更盛。

此时京城已经十室九空,又到处是火焚的痕迹,难再住人。

三家诸侯商议良久,终于决定弃了京城,又将流云朝的疆土三分,各自为政,俱都称了王。

范朝晖称上阳王,以青江为界,江北所有的地方,从东到西,都归了他的治下,占了整个疆土的一半以上。

谢家的家主,原流云朝的象州州牧谢成武称了象州王,立嫡长子谢顺平为世子。青江以南的东半部,便归了谢家。

而韩家的大将军韩永仁称了豫林王,青江以南的西半部,便归了韩家。韩家见谢家和范家乃是姻亲,担心两家联合起来,收拾自己。便暗中派人去找寻前朝太子,要在三家里率先占上正统的名分。

江南的秦五郎夹在谢家和韩家中间,为防被两家联手灭掉,也赶紧自封了“江南王”,啸聚了更多的人马以自保。

传承三百余年的流云朝,从此寿终正寝。

流云朝原来的江南总督顾升见大势已去,便赶紧收拾行装,带着一大家子妻儿老小,往北投靠自己的大舅子——上阳王范朝晖去了。

这些翻天覆地的变化,安解语俱都不晓。那日孩子一送走,她就再无牵挂,精神都恍惚起来。而流云城破城的时候,她更是以为没人能逃得过去,是以抱着必死的心,只打算跟着范朝风去了,根本没想过自己还有醒过来的一天。

等她终于从沉睡中醒来,此时已近深秋。她在病床上,已是躺了一月有余。

一个面生的丫鬟掀开门帘进来,看见安解语醒了,惊喜道:“四夫人,您可醒了。奴婢这就去通报王爷一声。”

安解语有些迷惑不解:王爷?自己有认识王爷吗?

正困惑间,屋外想起急切的脚步声,很快门帘掀开,却是国公爷范朝晖。安解语便松了一口气,就挣扎着要起身。

范朝晖赶紧上前几步,坐到床边,托住了安解语,又将旁边的大迎枕拿过来,垫在安解语背后。

安解语在床上躺了一月有余,此时正是疲弱不堪的时候,略动了动,头上就出了一头的汗。

范朝晖便顺手拿起床边的小凳子上水盆里搁着的帕子,轻轻绞了水,又仔细给安解语额头上擦拭起来。动作熟极而流,似是做过许多遍的样子。

安解语有些尴尬,轻轻叫了声:“国公爷,让我的丫鬟过来服侍吧。”

范朝晖“嗯”了一声,也不答话,就将帕子搁回水盆里去了。

一旁站着的丫鬟笑吟吟地看着,提醒安解语道:“四夫人,我们国公爷现在已是王爷了。”说着,便走过来端了水盆出去了。

屋里就只剩下了范朝晖和安解语两个人。

安解语见范朝晖坐在自己身边,更是尴尬,便悄悄往里缩了缩。

范朝晖见状,赶紧站起来,走到床对面的圈椅上坐下来,仔仔细细地打量安解语。便见她大病初愈的样子,脸色雪白,嘴唇上的红晕更是淡到看不出来。只有一双眸子更显沉静,不若以往飞扬跳脱,偶尔间看人一眼,如惊鸿一瞥,神光离合。

安解语见范朝晖凝目注视自己,便咳嗽一声,不好意思道:“我不知道国公爷已是封了王,还望国公爷恕罪。”

范朝晖笑了一下,道:“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不用计较别人怎么想。”

安解语苦笑了一下,便转了话题,问道:“王爷,则哥儿可好?”

“我过来的时候,已是让人去你哥哥那里报了信,想来他们马上就要带着则哥儿过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那先前出去的丫鬟又掀开门帘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一个青瓷花碗,斜搭着白瓷调羹。

安解语微微不悦。这丫鬟一幅主人招呼客人的样子,完全没有下人的自觉。——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

范朝晖见安解语皱眉,便看了那丫鬟一眼,道:“放下托盘。你先退下吧。”

那丫鬟却嗔怪道:“王爷这是什么话?四夫人这一阵子一直昏睡,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今儿好不容易醒了,王爷不说让四夫人好好吃点东西,尽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可是让奴婢难做人呢”

安解语听着这话,更是不悦,忍不住出声道:“王爷,让我的丫鬟阿蓝过来吧。我不习惯让别人服侍。”

那丫鬟听着这话不象,颇有些不悦。

上阳王的家眷在祖籍老家,一时半回还不会过来。这夷人之乱后,京城的世家都死的死,逃的逃,再不复往日光景。

自从王爷在这上阳称了王,便又新收了一些下人。她本是良家子,家里也是旧朝的官家。因为夷人作乱,将她家人都打杀了去。她本人虽逃了出来,却无家可归,正好上阳王这里要招下人,她便自卖自身,进了这临时王府。正式的王府还在紧张修建当中,在这由大将军行辕改建的临时王府里,内宅就都是她在打理。

王爷正当盛年,又长得一表人材,且能征善战。这乱世之中,女子不跟着这样的男人,还能跟着谁?况且范朝晖对女人向来温言细语,就算是对下人,也没有大声呵斥过一句。而王爷也没有别的女眷,迟早是要纳个人在身边的。——是以这丫鬟早觉得自己在王爷心里不同常人。

想到自己为了王爷的这个寡居弟妹,尽心尽力,日夜服侍,却连一句好话都没有,末了,还被人嫌弃。那丫鬟并不是奴籍出身的人,未免傲气些。只是想到自己现在还是奴婢,对方是主子,便忍住了,只拿眼看着王爷。

范朝晖历来对不在意的人,从来就不屑用心思,并不知这丫鬟在想什么。只是现在见安解语不悦,才发现这丫鬟甚是无礼。正要呵斥她,那丫鬟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范朝晖更是恼怒,对安解语道:“四弟妹不必着恼。只是你上次在无涯子的小院里受了重伤,跟着你的下人,却是毫发无损,实在可疑。所以当时跟着你的下人,我都让人关起来了。等你醒了,再细细地审。看看是哪些不长眼的,敢以奴害主。——我一个都饶不了她们”

这却是话中有话。

那丫鬟听了,脸色发白。只好委委曲曲对安解语屈膝行了一礼,自出去了。

安解语说了半日的话,就有些气喘吁吁,便躺在迎枕上,闭了眼歇息一会儿。

范朝晖就端过一旁的青瓷碗,见里面是血燕炖的小米粥,便用调羹搅拌起来,让那粥散了热气,以免烫到。

安解语耳边听见调羹碰到瓷碗上有些清脆的声音,睁眼瞧了瞧,正看见范朝晖舀了一调羹,在嘴边吹气。

范朝晖抬头见安解语醒了,便端了碗过来,坐到床边,“饿了吧?”就将调羹送到安解语嘴边。

安解语本想自己来,可实在没力气,只好张了嘴,将那勺粥咽了下去。

安解弘听说自己的妹妹终于醒过来了,就急匆匆带着则哥儿和妻子张莹然来到了临时王府。

王府里的人都知道上阳的县令是上阳王的亲戚,便热络地领了他们进去。到了内院,就找了个丫鬟带他们进去到四夫人的院子里。

下人通传之后,便让他们进去了。

安解弘掀开门帘,正好看见自己的妹妹躺在大迎枕上。王爷坐在她面前,端着碗似乎在喂她吃东西,此时正拿了帕子,帮她擦拭嘴角。

张莹然进来也见到了,颇有些尴尬,便轻声道:“见过王爷。”

范朝晖从容地放下瓷碗,转身站起来,对两人点点头:“来了。坐吧。”

则哥儿挣脱舅舅的手,跑到了安解语的床边,大声叫了一声“娘”便爬到床上,投进安解语的怀里。

安解语抱着则哥儿,不断摩索,“比先长得好些了。”一语未终,已是泪如雨下。

见到则哥儿,安解语先前有些萎靡的精神,方又振作了几分。

张莹然赶紧过去,坐到安解语身边,低声安慰起来。

范朝晖便对安解弘道:“让她们说说话。我们出去外院坐坐。有些事情,要你帮着拿个主意。”

安解弘有些犹豫:他等了一个多月,都未能与妹妹说上一句话。此时怎么甘心马上就走?

范朝晖看出他的心思,笑道:“以后说话的时候多得是。如今这事也是同四弟妹有关。你是她哥哥,帮她拿个主意也不为过。”

安解弘这才释然,便对范朝晖道:“既如此,王爷先请。”

两人便到了外院叙话。

范朝晖就将当日在无涯子小院里的情形告知了安解弘,又道:“我到的时候,四弟妹已是重伤昏迷。之后又一直昏睡不醒,也难做决断。如今她醒了,又缺人服侍。我想着,秦妈妈是你们家带过来的,又是四弟妹的乳娘,你觉得让她先过来服侍四弟妹,是否妥当?”

安解弘沉思良久,道:“别人我不敢说。秦妈妈应该不会有害人之心。”言毕,又正色道:“王爷既这样说,我也有话要说。”

*正文356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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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庙堂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将养 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将养 中

范朝晖听了安解弘前面的话,先放了心,马上传话下去,让人将秦妈妈带到四夫人的院子里,贴身服侍四夫人。又问他:“还有何事,但说无防。”

安解弘见范朝晖如今做了王爷,对四房还是照顾有加,颇有些感动,只是有些话不得不说,便站起来对范朝晖作了个揖,诚恳道:“王爷,我也不跟您客套。我妹妹如今是孀居之人,重伤初愈,又带着孩子,我实在很担心她。看您现在贵人事忙,又要分心照顾内院,就想为王爷分担一下,将妹妹和外甥接到我家去将养着。”

“你是怪我怠慢了四弟妹?”范朝晖脸色肃然。

安解弘赶紧道:“不敢。王爷如今刚刚裂土为疆,有多少大事等着王爷去处置。可为了我妹妹的伤势,已经耽误了王爷一个多月的功夫。”——自流云朝覆灭,天下三分以后,上阳王虽占了最大的地盘,却只是让底下人去打理,重要的事务,皆搁置案头。大部分时候,都和无涯子在内院救治范家重伤的四夫人。王爷的手下人,已经颇有微辞了。

范朝晖虽知自己近来将公事都拖延了下来,可事有轻重缓急,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就不悦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认为我照应不到四弟妹和则哥儿。可是你要知道,四弟妹已是我们范家人,则哥儿也是我们范家唯一的嫡子。四弟不在了,四弟妹却要带着孩子回娘家住着。——我范朝晖是那种凉薄之人吗?”

安解弘见范朝晖误会了,连忙澄清道:“王爷多虑了。您这里并没有旁的女眷,我妹妹又还是在病中,接到我那里,有她大嫂帮着照应,更是方便些。等我妹妹养好了伤,自是会回到范家。”

范朝晖低头想了一会儿,觉得安解弘所言有理。先前安氏情势危殆,需要无涯子和自己一起看护,才能渡过难关。现在终于醒了过来,不再有性命之忧,剩下的,不过是好好将养。而且自己府里的下人都是新招的,不若以前范家的家生子用着顺手,也是要好好整顿一下了。便对安解弘拱手道:“是我想左了。你说得极是有理,不过也得问问四弟妹的意思。若她也愿意去你府里小住一阵子,我就让人给她收拾东西。”

安解弘大喜,谢过了王爷。两人又议了一阵子江北一带的民政。说话间,便有下人过来回禀,说是晚饭好了,要不要传。

范朝晖便吩咐道:“摆在四夫人屋里的外间。”

两人便说着话,又回到了内院。

此时安解语已是在张莹然和秦妈**帮助下,去净房洗了个澡。

净房里热气蒸腾,安解语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丝红晕。

安解弘和范朝晖进来,见安解语已经换了身衣服,正歪在内室的榻上。则哥儿腻在她身边,絮絮叨叨说着话。安解语耐心地听着,不时也小声回应他。则哥儿兴奋的小脸通红,说得越发快了。

范朝晖便过来问道:“则哥儿,和大伯父一起去吃晚饭吧。”

则哥儿转身,只欢呼一声,扑到范朝晖怀里。

安解语歉意地坐起身,对范朝晖道:“王爷太惯着则哥儿了。”又对则哥儿道:“你赖在大伯父身上做什么。还不赶紧下来。”

则哥儿的小脸垮下来,转过头,抱着范朝晖的脖子不松手。

范朝晖拍了拍则哥儿的后背,不以为意道:“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又看见秦妈妈站在一旁,容颜有些委顿,便吩咐道:“早上我嘱咐厨房里的人炖了山鸡鲍鱼玉米汤,正是补气血的。秦妈妈去看看厨房做好了没有,若好了,便端过来,服侍四夫人喝了。”

秦妈妈赶紧应了,转身去了厨房。

这边范朝晖和安解弘带着则哥儿在外间吃晚饭。

下人在四夫人的里屋摆了一桌酒菜,让四夫人的娘家大嫂在里间用饭。秦妈妈又将山鸡鲍鱼玉米汤端了过来,一勺一勺地给四夫人喂食起来。

吃完晚饭,安解弘便过来和妹妹说了会话,见妹妹已经又有些疲倦了,便长话短说,问道:“王爷这里人多事杂,妹妹要不要到大哥那里先住一阵子?——等王爷的府邸正式建好了,再回来也不迟。则哥儿在我们那里也是熟惯了的。”

张莹然也道:“妹妹重伤初愈,需要好好补一补。王爷这里自然没得说,照应得也是无微不至。可我是你的大嫂,也应该为你尽一份心。”说着,又站起来,对范朝晖福了一福,道:“还望王爷成全我们做大哥大嫂的一片心。”

范朝晖微微点头,对安解语道:“四弟妹不必想得太多。你想去哪里住,就去哪里住。自己安好最重要。”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眼巴巴看着大家的则哥儿,道:“不说旁人,就算看在则哥儿份上,你也要养好身体。则哥儿还小,正是需要娘亲在身边照应的时候。”

安解语见大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要还悲悲戚戚,一幅要死不活的死样子,就是矫情过头了。且范朝风已是不在了,只留下则哥儿这个唯一的根苗,自己又死里逃生,再次活了过来。若还是如以往一样跋扈妄为,顾头不顾尾,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可怎么对得起这些真心关爱自己的人?——再说,也没人再能无怨无悔地帮自己收拾烂摊子了。范朝风活着的时候,自己将他的关爱和照顾当作理所当然,接受的心安理得。却是直到他去了,自己才知道,原来没有人,能毫无付出的享用别人的爱意和眷宠。就算有人肯,老天爷也不肯。现在,是自己为他做些事情,以完此债的时候了。

想到此,安解语便点点头,道:“王爷、大哥和大嫂都是为了我和则哥儿好。我要是这都不知道,也枉费了大家的一片心。王爷公务繁忙,我在这里,已是给王爷添了诸多不便。若是王爷不见怪,我确实想去我娘家大哥大嫂那里住一阵子。”

范朝晖颔首,欣然道:“如此甚好。今日太晚,过几日等处置了那些跟着你的下人,你就跟着你大哥大嫂过去住一阵子。”又转头对安解弘道:“你的县衙屋舍太小。离我们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所大宅院,一会儿走的时候,我让管事带你过去取钥匙。你们就先搬过去住着吧。——等上阳知府的衙门修缮好了,你再带着家眷住进去。”这却是要给安解弘升官了。

安解弘经历一番波折,已是将这升官发财之事看得淡了些,只要一家人在一处和和气气就好,便也只拱手谢了王爷的提拔,告辞先回去了。只等过几日在新宅安置好了,再来接妹妹过去。

这边呼拉儿国王都的长公主府里,近日来也是愁云惨雾。

伊莲如今公主府和田庄里两头跑,哪里都离不了。

一个多月前,呼拉儿国的兵士在流云朝大败而归,伤了不少元气。国内王室里又有人趁机作乱,要将大王拉下马来。好在乌扎等人及时赶回,帮助大王稳定了局势。

公主起先将范朝风藏在公主府里,后来见势不妙,便偷偷转移到了城外的田庄上。这个庄子是公主娘亲的产业,公主思念娘亲的时候,都会过来小住一阵子。大王被朝臣和王室的人搅得焦头烂额,一时也顾不上公主这里。倒是让范朝风两人的事,没有露了陷。公主府的人,也只知道是公主的救命恩人在府里养伤。伤好之后,便离开公主府了。只有伊莲和兰姆知道这两人是给藏到别处去了。

自那日救了两人回来,许是伤势太重,两人的高热反反复复,一直昏睡不醒。直到一个多月前,算日子也是流云城破的那一天,一向沉睡不醒的范朝风忽然呼唤起“解语”这个名字,让本来都快放弃了的众人都又惊又喜。再过了数日,众人见范朝风的妻子先醒了过来,高热再也没有复发过,便都放了心。

伊莲也曾偷偷问过公主,“解语”是谁?

公主猜,大概是范朝风妻子的闺名。

庄穆醒来,听公主问起,并未承认,也未反对,只是沉默。

又过了几日,范朝风也醒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帐顶,了无声息。

伊莲进来见到范朝风终于醒了,也很高兴,欢快道:“公子醒了。你的夫人几日前也醒了,此时正在外间用饭。我去告诉你夫人去。”说完,转身便走。

范朝风浑身一震:解语怎么会在这里?便往床边摸索着,要穿衣服下床。

庄穆听说范朝风醒了,也是一喜,赶紧跟了伊莲进来。便看见范朝风两手在床边乱挥,不知在做什么。便上前道:“四爷要什么?”

范朝风听见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又想不起是谁,便转过头望向声音的来处,沉声问道:“你是何人?解语可在此处?”

庄穆见范朝风认不出自己,有些奇怪,便走过去,坐到他的床边上,轻声道:“我是庄穆。——慕容媚庄。四爷不记得了吗?”

范朝风更是皱眉,眼睛看着前方,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庄穆见范朝风眼睛发直,只能听音辨人的感觉,有些慌张,就用手在范朝风面前晃了晃,紧张地问道:“四爷,看这边。”

范朝风果然顺着声音转过了头,全然不顾自己面前晃动的手掌。

庄穆缩回了手,捂住了嘴,无声地哭泣起来:四爷的眼睛,似乎看不见了。

*一更送到。15粉红加更中午十二点。三更晚上八点。

话说某人看了俺的文,无语望天:“你还可不可以再狗血一些?”

俺坚定地回答:“当然可以。你现在看到的,已经是俺增删数次,不那么狗血的版本。”

俺是不是应该结文后,将那些没有发出来的桥段汇集起来,发在公众版——名曰《烟水寒——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之无偿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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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庙堂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将养 下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将养 下

伊莲本来一片欢喜,要看夫妻重逢的好戏。谁知却是事与愿违。

见那女子坐在范公子床边低声哭泣,伊莲也发现不对劲,赶紧出去让人将相熟的大夫请过来。

大夫来后,给范朝风仔细诊治了一番,又翻看范朝风的眼裣看了看,疑惑道:“眼睛应该无事。怎么会看不见呢?”

便又细问庄穆,这公子当初到底是如何伤到的。

庄穆也不是很清楚。她冲进火场的时候,起初没有见到范朝风的人影。后来听见里屋有一声轰响,才冲进去,结果看见范朝风趴在地上,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地道一样的洞敞开着。一根燃烧着的木头搁在他身上,正在他背上熊熊燃烧着。庄穆当时顾不得大火,急忙冲过去,将那木头踢开,谁知火势太大,将自己的头脸和手脚都燎伤了。后来自己抱了范朝风,跳入地道,未留心自己后背也被烧着了,却是在地道里连滚带爬,才扑熄了火。再后来,自己的力气用竭,累晕在出庄的小溪旁。许是天可怜见,让他们被路过的贵人给救了。

那大夫听了庄穆的话,沉思半晌道:“许是那木头砸到了公子的头部,影响到了他的眼睛。这却是难治,只能看天意了。”

范朝风静静地听着那大夫的话,也不言语,只是紧紧地攥紧了拳头。

将大夫送走之后,伊莲又让人去给公主送信。

丽萨公主听说范朝风醒了,匆匆赶来,却发现原来范朝风的眼睛瞎了。不由感慨万分,又劝慰道:“范公子不必心急。你的妻子连自己的命都不顾,跳入火场去救你,想必也不会计较你的眼睛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