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绘懿听到那丫鬟转述,说世子妃让聚英小楼的三位姑娘,见人要直视对方的眼睛,又要说话直爽,不许拐弯抹角,心里便有了个不好的联想。只是今日太晚,一时之间,她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便给那人打了赏,让她下去了。

到了第二日,绘懿耐着性子,让人继续盯着绘歆,自己并不去聚英小楼,以免绘歆知道自己来了,顾左右而言他起来,反而不容易知道她的真正目的。

这一天,绘歆依然这样训练她们,又给她们一些单子,写着她们需要背下来的东西。比如喜欢的颜色、首饰、衣裳、食物等等,都要记熟才行。

谢顺平偶尔也过来看看,在旁边坐着,喝了一盏茶,便自己先走了。

晚上回到自己屋里,谢顺平对绘歆道:“我知道你想把她们尽量往安氏身上靠。可是你想过没有,她们三人,只有妩娘长得和安氏有几分相像。另外两人学安氏的样子,只让人看上去说不出的别扭。——她们本是丽色天成,你该对另外两人有别的法子才是。若是都要和安氏一样说话行事,但是长相又靠不上,岂不是弄巧成拙?”

绘歆为了这事儿,费了大心思,本以为万无一失。现在听谢顺平一说,好象还真是有问题。不由蹙眉道:“你说得也是。是我考虑不周了。既这样,明日我再给欣娘和韵娘另外找人去教,我就单教妩娘一人吧。”

谢顺平笑道:“这样最好,也省得你累着。”

绘歆听了,心里才又欢喜起来。

过了几天,果然另有婆子过来,把欣娘和韵娘另外带到别处,重新教起。

绘歆就单教妩娘一人。

绘懿等了几天,又听绘歆身边的丫鬟偷偷汇报了几次,终于决定亲自去看看。

她来到聚英小楼里,见绘歆坐在楼里的一间比较宽敞的花厅里,正对在那里做行走状的一位姑娘指点道:“走路的时候,把脖子扬起来,腰挺直,别含胸。眼睛要定,别四处乱飞。脚步大一些,再大一些……”

过了一会儿,那姑娘坐下了,又听绘歆道:“双腿并拢,背靠后一些,头要稍微高

抬一些……”

“说话的时候,声音要大一些,最好干净利落,不要拖泥带水……”

绘懿看着那姑娘的发式衣裳,又看看她的妆容颜色,越往后看,脸色越沉,对身边的丫鬟低声问道:“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另外还有两个姑娘呢?”

那丫鬟轻声道:“这是妩娘,另外的韵娘和欣娘在别的地方,有专人教呢。”

绘懿点点头:看来,姐姐是要教出另外一个北地的上阳王妃出来了。只是这个姑娘,眼神过于飘忽,脸上神情过于精明谄媚,明显心术不正的样子。姐姐这样做,就算能让她去北地,得了宠,难道隔着千里迢迢,姐姐真的认为自己能掌控得了这个成功上位,充满野心的姑娘?

想到此,绘懿就在心里盘算起来。

“带我去看看另外两个姑娘在做什么。”绘懿吩咐道。

那丫鬟带着绘懿离开了花厅。

绘歆因为要单独给妩娘授课,就把花厅周围的下人们都撤了,只让她们守在院子门口。

绘懿带了人进来,不许这个院子里的下人去通传,因此绘歆居然不知道绘懿在后面看着她。

来到另外两个姑娘的地儿,绘懿倒是吃了一惊。几日不到,这两位姑娘已经脱胎换骨了,美色比以前更胜三分了。

这三位姑娘,还是当初刚进王府的时候,绘懿见过一面。那时虽然觉得生得好,但是还是如同璞玉一样,尚欠雕琢。如今看来,这两位姑娘的潜质,比另一边的妩娘还要高一些,且她们的眼神清明,比妩娘应该也要好掌控一些。

看见这两位姑娘,绘懿微微笑了:绘歆有三个利器,自己可以先择其二,攻破之。剩下的那个,可以留着慢慢收拾。

想到此,绘懿便带着丫鬟出了世子府的后花园,直接到了卢姨娘的院子,低声对她吩咐了几句。

卢姨娘是绘懿从北地带来的陪嫁丫鬟,也是专攻房中术的专业人士。

世子谢顺平已经在卢姨娘的“伺候”下,再也生不出孩子来了。

大房里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人,谢家里最出息的二房,怎么可以没有这样的奇葩?

过了几日,正是重阳节。谢家嫡系五房都聚在一起吃饭。

象州王府正屋的偏厅里,用四个长长的富贵牡丹落地插屏隔开去,分作了两边。一边坐着谢家的男丁,一边坐着谢军的女眷。

每一边都有五个大圆桌。谢家嫡系五房,一房一张桌子。

每个桌子上,都摆着天南海北,各式各样的菜蔬和瓜果。

外面的院子里,露天也摆有十几桌席面,给王府里得脸的下人随意吃喝。

偏厅旁边的小套间里,便是谢家各房的妾室姨娘和通房们坐得地儿。

这次的家宴是绘懿一手操办的,自然

事事妥帖,又让人专把韵娘和欣娘也请了过来,坐在旁边的小套间里,同妾室姨娘们在一起。

这些人看见谢家又多了两个千娇百媚的姑娘,以为又是给哪位爷们儿备下的偏房候选,自然有人酸溜溜,也有人着意交好。

韵娘和欣娘事先听了绘懿让人给她们传得话,自然是千肯万肯,便在谢家的家宴这里,绝口不提自己被改名姓谢了,只说了自己的闺名。——世子妃虽然许诺她们要去的地儿,同谢家一样富贵。可是做生不如做熟,谢家的富贵,是她们亲眼看见的,而许诺的那一家,连个影子都没有。所以当世子夫人许诺,可以帮她们留在谢家,她们的心,自然而然,就偏到世子夫人那里去了。

到了偏厅,韵娘和欣娘也是着意跟谢家二房的人结交,特别是谢家二房嫡次子谢顺才的两个妾室,跟她们更是打得火热。

谢顺才当年只是二房的嫡次子,没有如同谢顺平一样娶到一个好妻子,只讨到一个河东悍妇吴氏。平日里只要谢顺才去妾室房里一次,就要大闹一场。此事在谢家尽人皆知。

谢顺才的妾室也都是吴氏的陪嫁所抬。当年跟着他的通房,在吴氏进门后不久,就都被打发地一个不剩了。后来怕别人说她悍妒,才把自己的陪嫁丫鬟给了谢顺才。本以为是自己的人就没关系,可是吴氏发现,就算是自己的丫鬟,她也受不了自己的丈夫去跟她们上床,所以照样去一次,闹一次。日子长了,谢顺才要脸面,要么根本就不回府,要么回府就只去自己妻子那里,吴氏才好了许多,不再吵吵闹闹。

吴氏觉得心满意足,可是她的陪嫁丫鬟却受不了了。——都是年轻女子,哪里受得了日日守活寡?都想着法子给吴氏使袢子。

好在谢顺才不是糊涂人,时时记得抬举嫡妻的脸面,才没有让几个妾室打正室的脸。

这些事,绘懿在谢家主持中馈,又耳目众多,当然逃不过她的眼睛。——谢家二房的水太清了,总要搅搅混才有意思。

这次家宴过后,谢顺才的两个妾室得到韵娘和欣娘的邀请,去世子府里她们住的地儿待了半日。几人的关系,自然好上加好。

只可惜她们只是妾室,并不能经常出门来。

绘懿便指点道:“你们既不能出门来,我们韵娘和欣娘倒是可以出门去。”

那两个妾室大喜,就邀了韵娘和欣娘过去谢家二房的院子里做客。

韵娘和欣娘忙应了,又报了绘懿知晓。

这段日子,绘歆的一颗心都扑在教导妩娘身上,就顾不上韵娘和欣娘那边。她派去教导韵娘和欣娘的婆子,其实也是绘懿的人。自然是听绘懿的话,更多过听绘歆的话。所以绘懿在里面做得手脚,绘歆完全没

有意识到。

直到一天傍晚时分,谢家二房的院子里突然鸡飞狗跳起来。

那一天,谢顺才好久没有回家。今儿他刚进门,就被守门的婆子告知,说是两个姨娘请了客人在屋里,正吃酒呢。

谢顺才有些好奇,便过去看了一眼,谁知一见那两个美人,就再也走不动路了。

他的姨娘当然心知肚明,且她们也正盼着这一天。——她们自然知道自己不是吴氏的对手,可是被吴氏逼得太狠了,就觉得既然自己这辈子是不能让吴氏吃憋了,那就恶心恶心她也是好的。

而世子府里养着的这两个姑娘,她们打听过了,就跟瘦马一样,都是为男人准备的。反正给谁不是给?自家的老爷,老是跟夫人睡,也腻味了不是?

若是能让这两位姑娘入了老爷的眼,她们又是世子府的人,给了老爷,自然不会同自己一样守活寡。这样一来,她们能吃菜,自己也能跟着喝点儿汤了,不用守活寡不说。说不定还能找机会生下儿子。

如今谢顺才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正室吴氏所出,一个庶子庶女都没有。

这两个妾室的心思,当然跟绘懿的心思不谋而合。——一个家里,若是没有妾室兴风作浪,可怎么让外人钻空子呢?

等韵娘跟欣娘同谢顺才的两个妾室走动得频繁起来的时候,终于等到了谢顺才回府的一天。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鸡飞狗跳 上

谢顺才高高兴兴回府,又碰上美人宴饮,自然格外有兴趣。便坐下来,陪着也饮了几杯。他人既聪明,也会说话,不到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这两个姑娘的底儿摸清了,知道是瘦马一类的人物,就猴急起来。

两个妾室高高兴兴地装作不胜酒力,要出去醒醒酒,把屋子留给了谢顺才和两个美人。

韵娘和欣娘每次过来这边,随身都带了绘懿给的药。这次见谢顺才终于上钩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暗暗地在他的酒里掸了一指甲。

谢顺才本来是个谨慎的人,从不在外面眠花宿柳。可这是在自己家里后院的内室里,他就没有顾及到这么多,又酒盖了脸,色迷了心,几杯酒下肚,便觉得一股热气往身下窜去,只想同面前的美人做成一团才了事。

昏昏沉沉间,三个人搂着抱着,又互相撕扯着身上的衣裳,一起上了床。

韵娘和欣娘都是处子,但是之前被卢姨娘拿着各种工具培训了数日,对如何伺候男人已经成了没有实践过的高手。而谢顺才脑子发晕,就被韵娘和欣娘拿来做了个活动教材,把在卢姨娘那里学来的功夫,尽数用在谢顺才身上。

谢顺才从小被家里管得严,没有过那么多的女人,也自矜身份,从来不去烟花之地。如今落到韵娘和欣娘手里,就觉得以前的几十年都白过了。原来这档子事,还有这样难以言说的乐趣可言,只抓了韵娘和欣娘不放手。并不顾她们是初次的黄花闺女,一个时辰不到,做了四次。最后一次正在紧要关头,吴氏突然闯了进来,抓着他的脊背又拍又打。谢顺才惊吓之下,一下子软了,再也硬不起来,不由有些恼羞成怒,对着吴氏吼了两句。

吴氏平日里跟谢顺才闹得时候,谢顺才要面子,生恐闹大了,让别人看见笑话,一直都是一声不敢吭,任凭吴氏打骂。——横竖妇人家没有力气,打得又不疼,也不放在心上。

可是这一次,谢顺才居然回了几句嘴,又推了吴氏一把。

这在吴氏看来,是从来没有过得,不由觉得天都塌了,大哭大骂,又把他们散落在地上的衣裳拣起来,扔到了院子里去。

谢顺才刚想起身,就见吴氏把他的衣裳扔了,不由怒道:“你个妒妇,可有你这样对待你男人的吗?”

吴氏捉奸在床,生怕他们跑了,自己变成无理取闹。就两手撑开,堵在门口,和谢顺才对骂道:“你大白天的,跟这起子yin|妇在床上鬼混,不说你自己理亏,反倒怪起我来——有你这样的男人,我还不如剪了头发去做姑子去”

谢顺才怒道:“不用你去做姑子。我成全你,明儿就给你休书”

吴氏这才有些慌乱。她闹了这么多年,以为自己已经

拿捏住谢顺才了,可是对方居然还会用休书来威胁自己。一时吴氏也是恼羞成怒,在门口大骂道:“为了两个下溅的丫鬟,你要休我?——我可得去找婆母、找王妃评评理去”

这间屋子,是谢顺才一个姨娘的屋子。吴氏没有看见床上两个女人的模样,以为就是谢顺才的两个姨娘,也就是自己以前的陪嫁丫鬟。现在见谢顺才要为了两个丫鬟休自己,吴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谢顺才见吴氏转身要走,才有些慌乱起来。他一急,赤条条地就从床上跳起来,往吴氏那边冲过去。

这边正闹着,谢顺才这边的院门口传来说话声,却是绘懿得了信,忙忙地带着人过来了。

她带来的婆子故意在院子门口大声道:“快给我们世子夫人通传一声,听说这里闹起来了,世子夫人过来看看谢三夫人。”谢顺才在谢家排行第三,他的夫人吴氏,人都称谢三夫人。

吴氏一听是世子夫人来了,只觉得来了靠山,忙要去诉苦。

谢顺才当然不许她去,拉着她道:“给我把衣裳拿过来”

吴氏恼道:“我又不是你的丫鬟,为何要给你拿衣裳?”

却是谢顺才的两个姨娘为了让他们更好入港,偷偷把下人都撤下了,专门给他们留了空。

现在听见院子里闹起来了,她们两人才从院子后面笑眯眯地转了出来,来到自己的屋门前,对着正光着身子同吴氏拉拉扯扯的谢顺才福了一福,道;“见过老爷、夫人。”

谢顺才见了她们,来不及说别的,忙道:“你们赶快去给我把衣裳拿进来”

吴氏见这两人突然从外面走过来,吓了一跳。听见谢顺才让她们去拿衣裳,马上怒道:“不许去”又转头对谢顺才问道:“她们既然在这里,那屋里的人是谁?”就要推开谢顺才,进去看个清楚。

谢顺才当然不许。现在就变成谢顺才光着身子在那里堵着门,不让吴氏进去。两人又是一阵推搡。

谢顺才的两个姨娘故意在那边做张做致,拉了这边,又拉那边,看似在劝架,其实是在火上加油。只让气头上的谢顺才和吴氏更是恼火。

二房这边的下人听见又闹起来了,早就找了各种理由躲得远远地,免得受池鱼之殃。

绘懿带着下人在门前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过来通传,那边的争吵哭闹声又越来越大,便道:“想是闹得狠了。事急从权,我们还是赶紧先去看看吧。免得一会儿出了大事,反不好了。”说着,绘懿便给身边的婆子使了眼色,让她先去打前站。

谢家二房这边的下人都多远了,绘懿带着一大串婆子丫鬟浩浩荡荡地进了院子,往旁边的厢房里过来了。

那打前站的婆子跑得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吵闹

的地方,远远地便看见了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堵在门口,和三个妇人拉拉扯扯,便赶紧用袖子遮了脸,大声道:“世子夫人到”

谢顺才一听,浑身打了个激灵,顾不得再同吴氏纠缠,回身躲到了屋里的床上。同韵娘和欣娘一起,用被单盖住了自己。又在心里不断地咒骂吴氏是个蠢笨妇人,只知一味悍妒,不识大体。若不是她生了嫡长子,真要把她休了去

绘懿听了那婆子的话,知道是给她递信呢,就更是放慢了脚步。

那婆子见谢家的三爷谢顺才已经进屋里去了,才小跑步过来,托着绘懿的手道:“世子夫人慢些走,当心路滑。”

绘懿满面笑容地看了她一眼,道:“辛苦了,回去拿个大赏封打酒吃。”

绘懿屋里的大赏封,有十两银子之多。这婆子只喜得浑身发起痒来,连番奉承不绝。

等到了那屋附近,绘懿故意大声道:“三夫人这是怎么啦?——瞧这金玉一样的人,哭得跟什么似的。”又啧啧两声,一脸怜惜的样子。

吴氏听了,更是扑过来倒在绘懿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绘懿一边拍着她,一边安慰道:“三夫人有什么委屈的,尽管说。就算我做不了主,还有王妃呢。——总有人能帮三夫人做主的。”

吴氏听了,心里好受些,便一行哭,一行抽抽噎噎地说了始末。

绘懿听了心里暗笑,面上却柳眉倒竖,怒道:“有这样的事?——宠妾灭妻,以奴欺主,我看她们是不想活了”说着,便对身旁的婆子道:“给我把那两个贱人拖出来,乱棍打死”

话音一落,床上的韵娘和欣娘吓得魂飞魄散,裹着单子便滚下地来,给绘懿磕头求情。

绘懿身边的婆子进去看了一看,不由大声叫道:“不得了她们可不是我们世子府的侍妾么?——怎么跑到谢家二房的床上去了?”

吴氏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暗道糟了。她原本以为是谢顺才偷了这院子里的丫鬟,拼着闹个没脸,让谢顺才不好过,也给那些想爬床的丫鬟敲个警钟。谁知谢顺才偷的这两人,不仅不是她屋里的丫鬟,而且是大房世子的侍妾

这要闹大了,可难听了。——虽说大家子里都是偷鸡摸狗的,没有几个是清白的。可都是盖着捂着,心照不宣而已。若是有人不识相闹开了,就是一个“死”字,谁都讨不到好去。这要传出去,别说谢顺才,就是自己,也抬不起头做人。

想到此,吴氏忙拦着绘懿道:“世子夫人,这里乱糟糟的,还是到我屋里坐一坐吧。——免得脏了世子夫人的眼。”

绘懿板着脸道:“三夫人,我可没那闲工夫。这事牵扯到我们世子府,不给个交待,我回去难见我们世子爷”

这边说着话,绘懿身边的另一个婆子已经从外面拿了衣裳进来,给屋里的三人扔了过去。

谢顺才忙接了衣裳,在被子底下匆匆忙忙穿好了,才垂头丧气地出来,对绘懿长揖在地,道:“顺才一时糊涂,酿下大错,还望世子夫人网开一面。”

韵娘和欣娘接过衣裳,裹着被单,忙忙地起身去屏风后面换去了。

绘懿身边的婆子已经去了床上,把沾了血迹和脏物的床单扯了下来,对谢顺才撇嘴道:“我说三爷,不是老身多嘴,这两位姑娘,才刚刚抬进我们世子府,我们世子爷还没有收用过呢。——就让三爷拨了头筹了”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鸡飞狗跳 下

谢顺才本是无地自容,这时听说这两个女人还没有被收用过,又转开了心思,便眼看着吴氏,用力咳嗽了一声。

吴氏听了那婆子的话,知道这两个女人之前尚是完璧,只是名分上是世子的侍妾,就晓得这是世子夫人有意示好,给她台阶下呢。

侍妾不同正室妻子,名分就是个幌子。若是正室夫人,只要名分定了,无论有没有圆房,都是板上钉钉的。若是被人辱了去,是要出大篓子的。

而侍妾不过是个玩意儿,若是没有被收用过,跟个普通丫鬟没什么两样。且丫鬟被收用过,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有的丫鬟可能只被收用一次,以后依然做丫鬟。丫鬟要升作通房,可不是上一次床就够的。同理,通房要升作姨娘,也不是只要日日陪上床就够格的,还要生下子嗣,才能破格晋升。要不然,几两银子买来的贱籍,凭什么去做那半个主子?

世子夫人既然暗示这两个女人只是名分上的侍妾,事情就好办多了。

吴氏虽然不愿,可是到底也知道轻重,晓得应该先把这件丑事盖过去再说,便拉了绘懿的手,满面通红地道:“这事是我们不对,只是她们现在已经是我们三爷的人了,没法再回去给世子爷做侍妾。——还望世子夫人高抬贵手,给我们这个脸面,把她们给了我们三爷做妾,世子夫人觉得可好?”

谢顺才也在旁边长揖到地道:“多谢嫂子成全。”又道:“大哥那里,小弟一定会再买两个绝色的丫鬟谢他。”

绘懿见话说到这份上,便用大红描金团扇掩了嘴笑道:“三爷、三夫人既然心爱她们两人,要抬举她们,也是她们的造化。”又放下扇子,正色对穿好了衣服,红晕满脸的两位姑娘道:“今儿的事,三爷和三夫人帮你们担了,你们可要知道好歹。若是再有这样淘气的事,我听见可是不依的。——丢了你们自己的人,也丢了我们世子府的人。”说着,绘懿对谢顺才和吴氏那边扫了一眼,道:“既如此,拣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儿晚上,你们就用轿子把她们二人抬过来吧。——免得夜长梦多。”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谢顺才一眼。

谢顺才一愣,转而醒悟过来,忙道:“正该如此”说着,叫了自己这一房的管事过来,让他去支了银子,晚上摆几桌酒,要正式纳了她们两人。——纳妾不同娶妻。娶妻是白天迎亲。纳妾是晚上一顶粉色小轿进府,自然也没有拜堂的机会。只要给正室敬杯茶就是了。

绘懿又提点道:“她们两人,可是良家子。可得正正经经写了纳妾文书,明日去上了档子才是。”

谢顺才和吴氏眼下都要求着绘懿把这桩丑事圆了去,自然她说什么,他们就应什么。

绘懿

心下暗喜,就对韵娘和欣娘和蔼了许多,道:“你们先跟着我回去,拜别了世子和世子妃。说不得,你们是我们世子府出去的人,我还要给你们两人准备两份体体面面的嫁妆才是”

韵娘和欣娘听了,自是意外之喜,忙跪下给绘懿磕了头。

绘懿让婆子把她们两人扶了起来,打趣道:“我又不是三夫人,你们给我磕头做什么?——可没有茶喝的。”

吴氏心里再难受,脸上也只得挤出笑来。

送了绘懿一行人出去,吴氏在自己屋子里摔摔打打,又说犯了胃气痛,躺在床上,不肯再出去理事。

而谢顺才的纳妾之礼刻不容缓,吴氏又病倒了,内院没个主事的人不行。

谢顺才正急的团团转,绘懿听说了他的为难之处,又遣了婆子来帮他,让谢顺才先前的一点疑惑都打消了,对绘懿感激不尽。

在谢顺才看来,若是此事是大房的圈套,大可不必把两位姑娘顺水推舟给了他,完全可以一口咬定这两位姑娘是世子的侍妾。他是小叔子摸上了小嫂子的床,吵得尽人皆知,他的名声就彻底完了,以后在谢家,连头都抬不起来,更别说还想从大房摘桃子接位。

如今他只要纳了这两个姑娘为妾,这事就算是揭过去了,只要大房不坚称这两个女人是姨娘就行。

再说了,别说是两个没有收用过的女人,就算是收用过的丫鬟,他们兄弟间互相借用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身为丫鬟,连人身自由都没有,又何谈保住贞C这种奢侈的话题?丫鬟再能干有什么用呢?也不过是个丫鬟而已。主子对丫鬟,是拥有生杀予夺的绝对权利的。没有做过丫鬟,或是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卖身契”这种东西的人,是很难明白这种做丫鬟的悲哀的。

而在世子府里,此时刚到晚饭时分。

绘懿照料带着两个孩子在自己屋里吃了晚饭,又嘱咐韵娘和欣娘装扮了,去世子和世子妃的正屋里磕头去。

韵娘和欣娘有些害怕见到绘歆。——毕竟,她们俩是违背了世子妃的意愿,也算是背主了。

绘懿安慰她们道:“别害怕,你们先去。我后脚就到。若是有什么不妥,我会帮你们担着。”

韵娘和欣娘便在几个婆子丫鬟的簇拥下,含羞带怯地去了世子和世子妃的正屋。

绘懿的屋里,一直跟着她从北地到谢地的教养嬷嬷悄悄地问道:“世子夫人,这样不跟世子爷打个招呼,就把这两位给了二房,妥当吗?世子夫人难道不怕惹恼了世子爷?”

绘懿似乎没有听见她说话,只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照了照镜子。见一天下来,她脸上的妆略微有些暗沉,便把压得细细的小瓷盒里装的玫瑰饼拿出来,用貂毛小刷子

沾了,在脸上细细地扫了一层。有些暗沉的脸上立刻雪白粉嫩起来。

绘懿垂眸看着手上的棕色貂毛小刷子,微笑道:“四婶婶总是有这些奇思妙想。若没有她,我们也没有这小刷子好用。”

那嬷嬷以为绘懿没有听见她先前的问话,便又问了一遍。

绘懿这才抬头看了嬷嬷一眼,似笑非笑道:“想知道会不会惹恼世子爷,不试一试怎么行?”

嬷嬷瞠目结舌,道:“世子夫人……你……你故意得……?”

绘懿放下了棕色貂毛小刷子,起身道:“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去世子爷和世子妃的正屋看看热闹去吧。”便浅笑着披了杏色长缕,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去了正屋。

还未走到正屋门口,就听到桌椅倒地,杯盘碗筷摔在地上的声音,世子的咆哮声,还有世子妃比平常都要尖利几分的声音:“你们说什么?——给我把这两个背主的小蹄子乱棍打死了事“

绘懿微微一笑,紧走几步进了屋子。不出她所料,里面晚上摆得饭,都被掀翻在地,淋了两位姑娘一头一脸的汤水。

她们俩正在地上瑟瑟发抖,见绘懿怎么也不来,正急得不行。

好歹看见绘懿过来了,两位姑娘急忙转过身去,给绘懿磕头哀求道:“世子夫人,世子夫人,求求你……”

绘懿含笑道:“这是怎么啦?——两位姑娘晚上要做新妇的,也不知现在重新梳洗打扮,还来不来得及。”说着,绘懿便旁若无人地叫了自己的丫鬟过来,吩咐道:“去把两位姑娘扶下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在屋里陪着她们,等三爷的轿子来了,帮着一起送过去。——入了洞房再回来给世子爷和世子妃道喜”

那丫鬟忙应了,叫了两个婆子过来,扶着韵娘和欣娘一溜烟地去了。

绘歆气得浑身发抖,怒声喝止道:“给我站住”

前面那行人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这边一眼。

绘懿当没听见绘歆的话,对那行人摆了摆手,道:“快去吧。别误了吉时。”

前面的人这才放了心,忙忙地出了正屋,往后花园她们住的聚英小楼里去了。再过一个多时辰,谢顺才的粉轿就要过来抬她们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