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沈香茉和贺家女眷安排在了客栈内,丛牧又替这个孩子把脉后,不知是不是无需舟车劳顿了,安安静静躺在休息,到了晚上孩子的烧就退了。

快入夜时沈香茉的屋子外有人敲门,是那贺夫人前来道谢。

瑞珠打开门,贺夫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是贺大人的长女,小丫头还不太敢看沈香茉,跟在母亲身后进来,一旁丫鬟手里拎着食盒。

“多谢娘娘送去的药,丛太医扎了几回针后就好多了。”贺夫人坐下来,略显局促。

这回能有机会去桐城三郡出任,还是自己丈夫的大运气,起码要去三年,宜都这儿已经分了家,家中没有什么老人,所以老爷就把一家子都带去了,可中途孩子病了,如今要到潍城这儿停留两日,贺夫人觉得很过意不去,思来想去,带着自己拿手煲的汤前来给太子妃,补补身子也好。

【孩子还小,禁不住舟车劳顿也是难免,这两日照顾好了,届时让丛太医多注意些。】沈香茉看了一眼那食盒,笑着,【至于这汤,贺夫人还是带回去自己喝的好,你如今照顾孩子,自己也身心疲惫,更需要补一补,你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贺夫人见太子妃不接受,更觉得愧色,“娘娘,这是臣妇自己煲的汤,都是用来补元气的,您千万别推拒了。”

沈香茉见她这样,微点了点头,【那就多谢贺夫人的好意,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贺夫人忙摆手,“娘娘您宅心仁厚,我们都敬重您着呢。”

沈香茉失笑,敬重太子还差不多,敬重她什么呢。

贺夫人有些呆习惯了,娓娓道了些如今宜都城中关于太子妃的传言,贺大人是五品官,贺夫人的熟悉的圈子里大都是如此,在这些官夫人中,对太子妃的为人都是十分的敬重,也许是因为她们之中没有人会达到那样的高度,反而是对沈香茉聋哑的这个事实表示宽容,夸赞的都是沈香茉旧时和如今的贤德,说敬重并不为过。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34章 前往桐城(二)

贺夫人在屋子里留了不少时间,离开前沈香茉赏了贺家小姐一对镯子,贺夫人千言万谢,神情里都是在紧张收了这么一份大礼。遇到这么憨实的官夫人,沈香茉听着也觉得愉悦的很。

已经是入夜的时辰,季熠辰晚上回来的都很晚,沈香茉洗漱过后站在窗外,这儿远远的望出去能看到潍城中央的一条河,河畔边上都是酒家,热热闹闹的,灯火通明。

这儿已经是过了兰城,比杨河那儿都还要往南,等到了桐城三郡差不多是九月中,但那儿的天气,应该和潍城这儿差不多。

半响,背后有开门声,季熠辰走了进来,身后的观河把带来的东西交给瑞珠后就褪下去了。瑞珠端上来,食盒内放着的是一个瓮,热乎乎的似是刚煲出来的汤,盛出来两碗,香气顿时肆意开来。

“潍城这儿最有名的酒楼里做的汤。”季熠辰把里面料多的给她,“在这儿叫四元汤,宫中也叫益气汤,你多喝一些,这两天休息,明日我带你去城里走走。”

要在这儿停留两日,总不能一直闷在客栈里,沈香茉第一次来潍城,季熠辰以前倒是来过一回,如今这季节。潍城这儿河里的鱼正是肥美,既然停留就好好逛一逛,不虚此行。

喝过汤之后季熠辰去沐浴,瑞珠她们把衣服准备好后就退出去了。季熠辰从屏风后出来,发尾还湿漉漉的,沈香茉走过去替他擦头发,季熠辰反手拉住了她,把她揽在怀里。用力箍住她的腰,语气轻了许多,“驿站的隔音不好。”

言下之意,这间潍城最好的客栈,除了好的住所高档些的吃食之外,最好的就是隔音了。

沈香茉把擦头发的布巾直接蒙在了他的脸上,季熠辰直接抓开,低头朝着她脸上凑过去,沈香茉不让他得逞,身子往后仰,直到退无可退了,季熠辰直接抬手把她抱了起来,距离床榻也不过几步远。季熠辰走的有点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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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这已经是太子殿下十分有节制的索取,沈香茉趴在床上,身子骨软的没有力气。

季熠辰却食髓知味,身子靠在她丝滑的背上,抬手轻轻抚过,在她肩头后侧落下一吻,沈香茉抬手要推开他,推不开,反被他握在了手中,刚好把她拉起来翻了个面。

半响,他的身子又覆了下来。

沈香茉的身子敏感的很,他在耳垂边上吹口气她都会脸红心跳,不知什么时候季熠辰知道了她这么弱点,总是在她耳边吹着,半含吐息,不知疲倦的找寻着她身上的弱点,每找到一处,他又能体会好长一段时间。

沈香茉后来是迷迷糊糊的,实在是太困了,可他还生龙活虎的,这半个月在驿站里都是浅尝即止,这下好了,一次都补了回来。

不知什么时候季熠辰才放过了她,把她搂在怀里,沈香茉累的澡都不愿意去洗,就赖在了他的怀里,他让她趴着她就趴着,他让她躺着他就躺着,只要让她好好睡,什么都好说。巨央木血。

偶尔看到她睡着了还能这么耍无赖,季熠辰笑的高兴,好一番欣赏完了才抱着她去沐浴,沈香茉迷迷糊糊的,洗过了澡又被抱了回来,中途醒了一回,搂着他的脖子像一只撒娇懒惰的猫。

而第二天,沈香茉是在肌肤微痒中醒过来的,背后的人大手覆在她的身上,手板上的微糙在身上游走时勾起一股酥麻,沈香茉这才刚睁开眼,急忙又闭上,背后传来他的轻笑声。

沈香茉本想是想憋到他起来,不过忍着忍着,她又睡着了,这一醒来已经快中午,早膳换去,崔妈妈带着秋裳已经准备好了午饭,反观沈香茉闷闷吃饭的情形,对面坐着的季熠辰看起来神清气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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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季熠辰带着沈香茉出去潍城的街上,租了一条小船,从城东游船到城西,不大的潍城,河岸两边十分的热闹,白天和晚上一样的繁华,来来往往的人潍城西边那儿还有赌坊,下午是赌坊开门的时辰,里面人声?沸,赌的眼红脖子粗的多得是,进这样的地方赌钱,十次里面有八次都是输的,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人冲着那两次赢的机会去。

季熠辰带着她到了赌坊对面的酒楼,上了二楼包房,从这儿往下看,这一条小集市里的热闹尽收眼底。

沈香茉看到赌坊里冲出来一个人,继而是一群人高马大的汉子,对着冲出来摔在地上的人一顿爆揍,似乎是输了银子没钱赔的。

看着打完后就进去的这几个汉子,沈香茉转头看季熠辰,【打了一顿就放过他了?】

“自然不是,打他是因为他输光了还不走,还想诈赌,他要是期限内不把银子还给赌坊,这些人可不是只在这儿打他一顿这么简单。”季熠辰给她举了几个例子,早年兰城那儿最多的就是这样的事,赌疯了,卖田卖地卖家产,到最后卖老婆孩子。

“陈家的三少爷陈志恒,他就是个赌棍。”季熠辰毫不客气的把平日里常在一块儿喝酒的朋友拉下水做举例,“只不过陈家在赌坊里有参股,那可是大头盈利,就算是他的手再臭,自己家的赌坊里,输多少都不碍事。”

提起陈志恒,沈香茉自然而言的想起了当年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形,在慈安寺的亭子后面,她看到花满楼的女子跑出来,再然后他从亭子后面出来,佛门重地,他们竟然。

......

季熠辰听她说完,眼角微抽,抬眼看她,“你当时是这么想我的?”

沈香茉点了点头,佛门重地做出这等子龌龊事情来,她对这睿王世子的风流功力简直也是醉了,后来他和陈志恒还去求符的小庙里堵他,更是不能原谅。

自己曾经在她心目中是个多十恶不赦的人,难怪她进门之后对自己的一切都是淡淡的不甚在意,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过,何来的在意。

季熠辰看着她眼底的清澈,本想解释的,转而想到了别的,“当时睿王府前来说亲,沈家答应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沈香茉愣了愣,当时她也没有想那么多,祖父觉得和睿王府的亲事对沈家好,再者也找不到比这个更能衬着她身份的了,她虽是接受了,心里对他是否认的。

抬头看他,沈香茉知道这些话都不能说,这个男人心眼小的很。

【那你当时想什么了。】沈香茉直接反问他。

“我自然是想,能娶到兰城沈家久负盛名的二小姐,此乃我的幸运。”前段日子说起来还不是这原因,现在转口的极快,季熠辰一力否认了当时自己是有另外的私心,存的还不是好的私心。

沈香茉轻哼了声,【厚颜无耻。】

赌坊门口的吵闹声又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转头看去,这才不过半个时辰都不到的功夫,事情有了戏剧化的转变,刚刚被赌坊里的人揍过一顿的男子,离开的时候虽然是踉跄的,但还走得动,如今却是被人用木板架过来的,人躺在那儿好像是死了。

抬木板的是两个中年人,跟着木板而来的是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身旁还拖着两个半大的,在赌坊门口哭闹开了。

她的男人回去没多久就开始吐血,接着就倒地不起,抽搐片刻,还没等去请大夫呢,没气儿了。

妇人哭着骂死去的男人,更多的是骂赌坊打死了人,之前还引的自己的丈夫不断的赌,输光了钱财就当家里值钱的东西,如今这个家被他赌的家徒四壁,他还这么一撒手走了,家里唯一的劳动力都没了,几个孩子还小,今后得怎么活呢。

沈香茉可清楚的听到之前在打的时候那抱头鼠串的男人说过什么话,他还有个媳妇,这才刚生过几个孩子,还年轻的很呐,模样也不错。

这个赌棍要是没死,是不是改天再来时就已经是卖媳妇了?

沈香茉对这个死去的男子生不出半点同情心来。

可看着那三个孩子,跟着娘亲一块儿痛苦,最小的那个才多大,绑在妇人怀里,快哭晕过去了都没人顾着,身旁拉着的一男一女大的看起来不过六七岁,小的也才三四岁,让这么点大的孩子来看这些,是不是太过于残忍了。

季熠辰看她眼底的同情,抬手示意观天下去跑一趟,一炷香的时辰后,赌坊里的老板出来了,没有给什么补偿金,而是给了一张这男人生前签的手契,若是十天内筹不出银子还赌债,那就把她最大的女儿拉去花楼里卖了。

妇人更是哭天抢地,可赌坊里的人怎么会有同情心,每年因为赌博而死的人不在少数,打死的也有好多,官府对这事儿根本不管,上这儿来讨说法,简直没可能。

过去了好一会儿观天才回来,底下赌坊门口的事儿也因着老板那一句卖了你女儿把妇人吓了回去,抬着自己男人的尸首回去,不一会儿,这底下又恢复了热闹,好似根本没发生过适才那件事似的。

季熠辰见她情绪有些闷,笑着也不说刚刚让观天去做了什么,只道,“等天暗了,带你去走走这儿的夜市。”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35章 前往桐城(三)

潍城这儿的夜晚和白天一样的热闹,昨夜的时候沈香茉在客栈里就见识过了这儿的繁华,如今亲临,河道两岸的酒家。这些灯火几乎是另一个白昼。

酒楼对面的赌坊会开到宵禁才关门,沿河过去,还有很多夜晚才开放的店,烟花之地,画舫乐楼。

马车经过的时候沈香茉想拉开帘子去看,季熠辰还不让,她转过头来看他,【之前你去的这么多我都没说什么。】

“为夫我如今是食独色者。”季熠辰坦荡荡的看着她,“所以这些如今都入不了我的眼。”

沈香茉哼了声,想再去看时,观天驾车马车已经过了这一片烟花之地,朝着一个小巷子跑去,外面不复刚刚时候的热闹,周遭一下安静了下来。巨丰庄才。

若是在宜都,临九月的天入夜后会有些凉。而在这儿却依旧是暖风袭人,沈香茉掀开帘子看到他们马车进了巷子,不明所以,季熠辰却只是笑笑,直到马车慢慢减速,一座低矮的宅子前停下。

季熠辰朝着她挪了过来,透过窗户往外看,低矮的围墙挡不住院子里的视线,院子里放着一张小桌子,旁边是几张小凳子,而只有三间并排的屋子里,敞开的哪一间挂着白布,没有棺木,只有两根长凳上架着木板。木板上躺着一个人。

沈香茉认得那个穿着素服的妇人,不就是白天在赌坊门口哭嚎,死了丈夫的那个妇人,她的脸上没有很大的悲伤。她进进出出在院子里的桌子上放了几盘菜,三个孩子乖巧的坐在那儿,最小的那个还放在木质的藏椅上,两个大一点的孩子脸上都是渴望的神色,望着桌子上的菜。

马车这儿也能闻到些香气。那是肉的香味,煸炒之后更是浓郁。

过了一会儿妇人盛着一小盆子的米饭出来,两个孩子眼睛发亮的看着,等妇人分好了米饭,也不就着菜吃,迫不及待的扒了几口,大一点的女孩子还吃的矜持着,小一点的男孩子吃的很急。

妇人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一抹释然,回头朝着堂屋看了一眼,对那死去的人并无多少眷恋,这个家因为他的滥赌已经家徒四壁,不如他死了。死了一家人就不用胆战心惊,死了就再也不用被他打骂人,死了轻松。

“我让观天悄悄给他们送了二十两银子。”季熠辰开口,沈香茉有些诧异,难怪她们能吃的上肉和米饭。

“还了赌坊里的银子,还余下几两可以添置一些东西,那妇人会缝补,往后的日子就算是苦,至少不用担惊受怕。”季熠辰转过头来看她,似乎是知道她心里的担心,“你不是怕那几个孩子过的不好吗。”

沈香茉心中微动,他知道她在担心那几个可怜的孩子。

季熠辰牵起她的手,“我想他们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他让观天打听清楚后在这妇人家里留了二十两银子,看这个家,男主人过世了,连个前来祭拜的人都没有,这妇人和孩子们,更像是逃脱了什么苦难。

【谢谢。】沈香茉由衷着,季熠辰笑了,抬手轻轻拨了拨她的刘海,“现在还担心么?”

沈香茉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季熠辰让观河驾车出去,带着沈香茉去了另外一处地方,这是潍城的小山庄,里面最负盛名的就是花酒,沈香茉在兰城的铺子是卖花茶的,这儿则是酿造花酒,一年四季酿造时令的花酒,第二年的时候刚好是卖前一年这个时候酿造的花酒,数量有限,一天只出十坛酒。

沿湖畔的亭子,山庄里的掌柜端来了盘子盛着的两壶酒,这儿一坛子的花酒也只能装二十壶,季熠辰给她倒了一杯,酒香四溢,如今潍城这儿丹桂初香,这桂花酒才刚刚开始卖。

沈香茉也爱花,时常喜欢调各种香花,花酒她喝过不少,这山庄里的花酒却是她喝过最为醇厚的,浓郁的花香,入口没有涩味,反而是透着一股微甜,酒意也不会呛舌,喝了满口都是桂花香气,还有酒水独有的醇厚气息。

一壶酒只能倒八小杯,等两壶就下去,沈香茉已经微醺。

不是她不胜酒力,而是这桂花酒,后劲太足。

季熠辰看她微泛红着脸,嘟着嘴托腮坐在那儿看她,抬手让她喝一杯茶清清酒气,沈香茉端在手中抿了一口,忽然觉得有些热。

夜风徐徐,暖意醉人,季熠辰起身把她拉起来,即刻带回了客栈,瑞珠她们备了水,季熠辰把她们遣散出去,抱着沈香茉放到了水中。

沈香茉微醺的样子看起来憨态可掬,什么事儿都慢了半拍,她低头看自己身上没有脱掉的内衫,再抬头看季熠辰,见他脱下外套,眉头皱了皱眉,自己动手也开始把湿漉漉的内衫给脱了下来,季熠辰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醉了,桂花酒的后劲全部上来,她如今都有些懵懵然的。

季熠辰像是哄孩子一样,把她哄着趴在了木桶边缘,又哄着她自己也进了浴桶里,贴着她的后背,沈香茉嫌挤,可还是老老实实保持那个姿势,也不懂,乖的像是睡着了。

浴桶小,伸展不开,季熠辰抱着她出来回到床上,替她擦干了身子,沈香茉翻了个身钻进被窝里,等他回来,她已经是猫一样,蜷缩着身子,睡着了。

季熠辰无奈的笑着,躺下来抱她,这已经是习惯了的姿势,沈香茉转过身来,一手环在了他的腰身上,呼吸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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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起来,她们要准备出发继续往桐城三郡,季熠辰早早的起来收拾好了东西,贺家的小少爷身子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一早出门时还能高高兴兴的和贺大人说好一番话,精神好了,大家都放心不少。

上马车前沈香茉和表哥打了个照面,杨开洛就在客栈门口,抬头看她,沈香茉冲着他笑了笑,杨开珞神情微闪,最终是回了她一个温暖的笑,转身朝着前面的马车走去。

出城的时候才与留在外面的大部队集合,继续朝着桐城三郡走去,又过了两日的行程,这儿之后的官道人烟稀少,也许要在每隔三日在外留宿一晚上。

季熠辰他们也是计算过路程,可不论怎么算,除非是快马加鞭的,那能及时到,如此大批人家,必定是没办法准时到下一个休息的点,只能在外留宿。

挑了个有溪流的地方,扎营休息,瑞珠她们打了水过来,沈香茉坐在马车内,从窗外就能看到漫天的繁星,夜空中星星点点,十分的美丽。

不远处小溪那儿看到有人在打水,这儿煮食的,还有孩子的说话声,那个贺家的小少爷,这几天精神很不错,如今身后跟着好几个人,在各个马车间串门。

很快走到了沈香茉这儿,似乎是丫鬟的提醒,小家伙没有前来叫喊,只是仰头看沈香茉的马车,直到她拉开马车上的帘子,小家伙瞪大着眼睛看她,一岁多两岁还不到的孩子走路还有些摇摇晃晃,身后有奶娘和丫鬟,脸上皆是有些担心,怕小少爷惊扰了太子妃娘娘。

沈香茉让雪盏把人抱上来,贺之帧坐在了马车上,冲着沈香茉笑的很高兴,一点儿都不认生,雪盏把他抱起来坐下后他就往沈香茉的怀里钻,外面的奶娘和丫鬟一刻都不敢松懈,生怕这小魔王做了什么得罪太子妃的事,可平日里闹腾的贺之帧此刻很乖巧,就呆在沈香茉的怀里,提溜着大眼睛,一会儿看马车内,一会儿看外头。

季熠辰回来时候就看到了一幅这样的画面,沈香茉手里拿着不知哪里来的九连环,笑着和怀里的孩子玩,小孩子粘人的很,总爱往她怀里藏,看着她解出来一个,他还抬头在她脸上亲了亲,那一幅画面,温馨极了。

贺之帧看到季熠辰来了,转过头看着他,霸着沈香茉的怀抱不肯下来,后来还是贺夫人见就不带人回去,匆匆来寻,这才把他从沈香茉身上哄下去,抱着离开了。

季熠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她喜欢孩子。

等到在马车内歇下,季熠辰搂着她时,心念中又动起了想要和她有个孩子的想法,不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那样的画面都是温馨动人。

马车外静悄悄的,也说不多体己的话,很快睡去后,第二天清晨,小溪边树上的鸟儿叫醒了他们,简单梳洗过后,一行人继续出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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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两天又要外宿,这一回沿途没有遇到水源,他们走的是山上路,要绕过了这一座山才能到下一个小镇,赶路的累了,一行人都早早歇下,因为地势的关系季熠辰安排了两队的士兵夜晚巡逻守夜。

夜过半时,远处的上山坡上传来了一阵喊叫声打破了这个静谧的夜晚,沈香茉从梦中惊醒,季熠辰快一步掀开帘子去看,那边的上山坡上冲下来一群的蒙面人,似是有数百,举着火把朝着车队这儿冲过来。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36章 沿途遇袭流落山村(一)

车队里的人全部都醒了,季熠辰当即跳下马车,命人护住太子妃的马车,那群举着火把的黑衣人。首当其冲的竟然是先烧马车,不是冲着那些装着箱子的马车去的,而是冲着乘坐了人的,沈香茉这边也不例外,几乎是投过来的火把子,这儿的士兵赶紧防护,弓箭手站在了马车边上朝着那些黑衣人射去,几个人倒下,正巧有一支火把投在了马车前的马匹身上。

马受了惊吓,发狂了。

沈香茉只感觉到马车猛的朝前面一奔,她的身子直接向后倾倒了下去撞在了身后的垫子上,马车外是瑞珠她们的惊呼声,沈香茉朝着窗户外看去,这马车竟然自己顺着道儿往下坡路上冲去。

沈香茉忙抓住马车边缘,车外正指挥侍卫反击的季熠辰。看到沈香茉所在的马车受惊直接朝着山坡下冲去,顺手牵过一辆马车带人追了下去,这边的这些黑衣人,丝毫没有恋战,挥手退了开去,其中一半的人朝着季熠辰离开的方向追去,他们的目标是太子和太子妃。

杨开洛和贺大人赶紧调动人前去支援,这儿的车队反而出不了什么事,刚刚那些火把,就是为了确认太子妃究竟是在哪一辆马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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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下坡的马车很急,沈香茉抓着马车边缘,不断震荡的车子仿佛是要把她抛出去,无人驾车的马又是毫无方向的往下冲,季熠辰跟在后面。绕到了马车的左侧,沈香茉透过窗户看到他,再看他那位置的险峻,惊的直冲着他摇头。【不要追了。】

她这儿冲下去,运气好的好到了道上马总会安静的,他这样太危险了,万一马车朝着他这儿甩,他岂不是要被打下山坡。

“不要怕。我很快就跳上来。”季熠辰加快了速度,马朝着车头那儿奔去,季熠辰倾下身子想要去拉出在空中漫飞的缰绳,那边追赶而来的黑衣人朝着马这儿射了一箭,没有射到却惊动的马,险些撞到季熠辰,朝着山边的那一处撞去,马车内的沈香茉身子猛的一震,她的头撞在了车窗沿。

那是振聋的响动声,好似是马车滚在了大石头上,车身擦着山边上的泥沙,沈香茉拿起马车上的被铺往身上裹了一圈,要是真的撞了。好歹是有这些护着她减少冲击。

黑衣人不断的朝着这儿射箭,后面的侍卫紧追不舍,他们也是逃了一阵又举箭,这儿季熠辰又马车遮挡他们射不到,所有的箭都直冲着马车而来。

最后,在马匹的嘶叫声中,中了箭的马直接朝着季熠辰这个方向冲过来,千钧一发之下季熠辰从原来的马上一跃到了沈香茉的马车上,随之是他原来骑着的马被撞下山的声音,继而则是马车朝着山坡下冲下去的声音。

沈香茉感觉自己要滚出去,季熠辰则是死死的抓着缰绳,即便是马车横冲直撞的朝着山坡下冲去他也要让这受伤的马再跑一段,而腹部中了箭的马并不再是听话容易受控制,它不断的想把马车甩掉,并不是朝着季熠辰控制的方向跑。

马车朝着越来越不能掌控的地方冲去,他一手抓着马车的边缘不让自己被甩出去,一手死抓着缰绳,车内的沈香茉有些已经觉得发晕。

忽然的,马车似乎是冲出了山坡,季熠辰脸上一喜,可下一秒,整辆车是悬空了下来,从下面的官道上直接冲出了大路,底下不是悬崖,却是几十米高的山体,往下漆黑一面是密密麻麻的树林,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必死无疑。

季熠辰折身当机立断进了马车,把车门关上,因为马车的力道关系,车头重车尾轻,季熠辰及时的抱住了滚过来的沈香茉,用力把她往里面推,自己则是扶着车身往里面冲,电光火石间,两个人都快要撞到马车顶,季熠辰抱着她,死拽着车尾上的扶手,快速的用余下的被子裹紧她,裹住两个人。

“怕死吗?”季熠辰低头看脸色煞白的她,感觉到身子在往下坠,感觉到人因为这坠力往上浮,沈香茉可以想象到这样摔下去会是什么情形,她抬手,指尖颤抖着,在他脸上轻轻碰了碰,嘴角微动正要说话,只听见猛的一阵震动,马车似乎是掉在了树上,啪啦压断树枝的声音,继而往下,不知道压断了多少树枝,有些树枝直接倒插进了马车内,划伤了他的手。

他不能松开,这样的位置就是因为马太重了,直垂着往下掉,要是他松手,他们两个人会直接从门上掉下去。

季熠辰用双脚撑在马车一头,身子撑住另一头,伴随着每一次震荡都要往下陷几分,一声震荡后,耳畔都是嗡嗡的声音,沈香茉抬头看他,忽然是巨响声,好似马直接摔在了地上,车头整个儿砸在了地上,沈香茉脑海狠狠一震,在她说出不怕死三个字后,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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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香茉好像是做了一个噩梦,很可怕的噩梦,梦见她和太子都死了,梦见马车队伍里血野遍地,梦见前几天还在自己怀里玩闹的贺之帧血淋淋的躺在那儿,梦见一群一群的黑衣人,马车队烧了。

熊熊的烈火烧去了所有她们的痕迹,这个世上再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

头痛欲裂,沈香茉张开眼,好久才适应那照耀进破烂不堪的马车内的光芒,她忙去找寻季熠辰,他就在自己头顶,牢牢的抱着她,而他们正以诡异的姿势靠在马车车门边的角落上,他的腿撑在另一边,马车的一扇门已经破了,另一扇还合着,垫在他们身下。巨丰扑技。

从那扇破了的门看下去,沈香茉看到垂挂在那儿已经死去多时的马,马车只有一角在地上,也就是说大半的马车都还以奇异的姿势挂在树上,空气里泛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是马身上流淌下来已经干了的血,还有就是季熠辰头上的。

沈香茉抽出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出口的声音嘶哑,“熠辰。”

季熠辰没有反应。

沈香茉努力朝着他那儿拱了拱身子,底下的马车摇晃了一下,沈香茉不敢动了,手指放在了他的鼻子下,还有微弱的呼吸,她舒了一口气,还活着。

沈香茉刚刚要动弹,脑海里忽然是一阵抽疼,眼前一黑,沈香茉又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床上。

沈香茉猛的坐起身子喊了一声熠辰,屋子里昏暗的很,外头有人开门,走进来一个村妇打扮的女子,她看到沈香茉醒了,忙出去找赤脚郎中过来,一个看似七八十岁年满的老大夫走了进来,微微颤颤的,由人扶着在沈香茉旁边坐下,看着她受惊吓的模样,“夫人,我先替你把脉看看。”

沈香茉看着四周,略显破旧的村屋,斜对面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人,看清了是季熠辰后她才放下心来,伸手给这个老大夫把脉,过去了好一会儿,老大夫松开手,笑呵呵着,“这位夫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你如今可别多想,想的多了,头会痛。休息几日后就没事了。”

“多谢大夫。”沈香茉在身上摸了摸,怀里的锦布袋中还有几颗金银的裸子,沈香茉想了想还是没把这拿出来,而是问那大夫,“大夫,我相公怎么样了。”

“他啊,撞伤了头,性命是无忧,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老大夫说的慢悠悠的,“我开了几贴药,先喝着。”

来人扶着老大夫出去了,沈香茉下了床直接到了那边床边,这只是一床很薄的棉垫着的床铺,季熠辰躺在那儿,紧眯着眼,头上包裹了纱布,脸色苍白。

沈香茉直接在他身上俯了下来,她紧紧拉着他的手,泪水涌出,是她在马车上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时都没有过的害怕,“你快醒过来,我们活下来了,我们没事了,你快醒过来。”

门开了,刚刚那个妇人走了进来,看到沈香茉坐在床边,赶紧过来要扶她躺回去,“李家郎中都说了,你得躺着休息,你家男人没事儿,命大的很,你们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事,很快就会醒的,你放心吧。”

沈香茉这才好好打量这个妇人,她脸上的神情很淳朴,嘱咐沈香茉的眼神也很真挚,沈香茉看了一眼那边窗外,院子里似乎还有好几个人在,沈香茉笑着问她,“这位大嫂,这儿是哪里。”

“这儿是陈家村,你们运气好,我家男人刚好与村子里的人一块儿进山打猎,一去好几天,亏的他们这回走的深发现了你们,换做平时,你们掉下去那儿几个月都不会有人去。”这个妇人讲起了自己男人发现他们的经过,“你们的马车和马都给拖回来了,里头还有东西,想等你们醒了再问你们。”

“我与相公,还有一些奴仆一块儿去探亲的,入夜过山路的时候马受了惊,我们这一辆就冲下山了,多亏了大姐您们的相救,否则,真不知道我和相公会怎么样。”沈香茉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他们还有随行的奴仆,并不是孤身一人。

“大妹子,是你们运气好!”妇人也没忌讳沈香茉穿的有多贵气,笑着让她靠着,“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把粥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