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房那儿并不难查,沈香茉不用证据也知道人肯定是在东宫中。

一旁的瑞珠看到太子妃皱着眉头,轻轻问,“娘娘,这儿的东西。”

“在她们之间传开去,就说宋承徽在司刑所里口吐白沫,疯了。胡言乱语说着疯话,说她看到了凶手是谁,说她自己是无辜的。”沈香茉让瑞珠把食盒里的东西处置掉,“至于那个掉下茅房的宫女,你去查查。在这之前,她全天都吃了什么。”

......

东宫就这么大,瑞珠出去后没多久,关于宋承徽的事儿就传遍了,任其信不信,这事儿从司刑所里传出来的。自然是十分的真。

至于怎么疯的,司刑所那儿就没细说了,也许是逼宫之下疯掉的,也有可能是呆的久了,受不了自己疯了。

下午的时候瑞珠把关于那死去宫女的事问到了,除了每日的膳食外,这宫女在死之前的一天内,吃了十六奉仪赏赐的糕点,吃了陈昭训那儿赏赐的果子,午后还吃了几个饼子,零零碎碎加起来,东西还真不少。

沈香茉额外关注了十六奉仪那儿赏赐的糕点,还是玫瑰糕,据她所知道,十六奉仪是不爱吃这些东西的,不爱吃自然不会找人做,“玫瑰糕是谁送给红芙的。”

“听闻是闵昭训去茗申院看望三娘时送的,三娘和六娘那儿也有。”瑞珠抬头看沈香茉,沈香茉轻点了点头,“那宫女抬出去宫送给她家人安葬,安葬费多给十两银子。”

——————————————————

沈香茉等了五天,这才在司刑所中等到了她要等的人,可等她和太子赶过去的时候却愣住了,被刑所里的嬷嬷按压住的人,居然是闵昭训。

别说沈香茉了,太子都惊讶的很,宋承徽靠在那儿发抖,她这会儿是真的快疯了,刚刚闵昭训居然想要给她灌毒药,要弄死她。

相反的,最平静的却是闵柔。

这是傍晚送夜食的时辰,闵柔乔装成了宫女的样子前来送食盒,进来之后她并不知道这宋承徽的牢房周围都有监视,她把食盒放下之后,引的宋承徽过来,隔着木栏,一把揪住了宋承徽的衣领,狠狠一拉扯让她只能把脸卡在了木栏上,继而她拿出一瓶药,往宋承徽的嘴巴里灌。

要不是那几个嬷嬷冲过来的及时,宋承徽如今估摸也死了。

......

人被带到了司刑所的大堂内,闵柔跪在那儿,整个人显得特别安静,就好像是她根本不可能做这件事,神情无害,人也是弱质女流。

“为什么要杀宋承徽。”季熠辰收起了那一副难以置信,就算是再不能相信也还得审。

闵柔抬起头看他,眼底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声音细腻,“她看着杨良媛落水都不相救,也不是什么好人,像她这样日日夜夜都在诅咒杨良媛不得好死,她的心肠何其歹毒。”

“那杨良媛的事。”季熠辰对她说出这一番话觉得诧异,沉浸下心来继续问,闵柔的神情有了变化。布记肝扛。

浸透了一抹哀伤,一抹可恨,还有不屑,“殿下不知道吧,杨良媛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殿下的。”

沈香茉抬头多看了她一眼,闵柔敛去神色后又说的柔和,“去千佛寺的时候,妾身亲眼看着她们从禅楼里下来,而杨良媛的姿态略显不对,后头的裙摆也没收拾齐,妾身多了个心眼,就去了那禅楼里,找到了接待杨良媛的大师,听他说经。”

“当妾身说胸口疼的时候,那大师就让妾身到了后面的屋子,好好的一间禅室内,居然有一张床,屋子里的味道也很奇怪,妾身在那床上的枕边,发现了一根长发。”闵柔眼底的讽刺越来越重,“后来妾身就装着难受,那大师试探的过来要抱着妾身。”

要是她当时不拒绝,那和尚说不定就以此和她入‘禅定’了。

“头发是杨良媛的,她那姿态,明明就是和那个大师苟合过,说什么听禅,就是鬼混。”闵柔说着,气氛之余,语气又淡了下来,“殿下受她蒙蔽,还要封她做良娣,妾身不能让这件事继续发生,杨良媛心虚拜月,妾身就把她推下了池塘,没了那腹中的孽种,才能保得住殿下的颜面。”

沈香茉是不知杨良媛腹中的孩子是谁的,可听闵柔说起来竟然是和尚的,沈香茉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杨良媛能做出来的事,可真是出人意料到绝境了。

“就算是如此,你不是判官,不能因此杀人。”季熠辰冷冷的开口,“为了掩盖这件事,你还要害死宋承徽,她总是无辜的。”

“她也不算无辜,她一心想着杨良媛死,在水里那么久她都不曾叫人,也不曾让宫女去救人,她也死不足惜。”闵柔说起这一番话的时候,还真是像一个女判官,太子受了蒙蔽,她要站出来把这件事解决掉。

“你杀了人,因此背了人命,不是在求公允,她们的错自有论断。”

闵柔摇头,轻笑着,“殿下您不正是因为被蒙蔽了才会又抬她身份,罗晋在外微殿下做了那么多事,铲除了这么多的障碍,闵柔在宫中帮助殿下不被蒙蔽,算起来,做的事情和他一样。”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201章 人死灯灭(八)

闵柔如此说完,季熠辰和沈香茉都愣了愣,转瞬,季熠辰的神色就沉了下来。“罗晋是听孤的命令行事,你擅自做主何谓铲除一词,难不成,孤的行事还要受你论断!”

“殿下不明真相时,不正需要别人出手。晋郎在外帮着殿下,闵柔也该在宫内帮助殿下。杨良媛这样伤风败俗之人,一等揭露,毁的可是殿下的声誉。”闵柔抬头看季熠辰和沈香茉,神情泰然,恍若是执刑的判官,有错,就该死。

季熠辰冷着神情,“你怎么知孤不明真相,既你早知杨良媛腹中的孩子不是孤的,你为何早不上报。”

“怎可让殿下为这些事烦心。”闵柔轻笑着,并未觉得自己哪里不妥,更甚,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晋郎在外帮殿下做事。杀的人也不少了,她在宫内如此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妾身给过那杨良媛机会,她若自己了结了孩子,妾身也不会如此。可她非要生下这个孽种,混淆皇室血统,那妾身便替殿下脏一回手,晋郎与妾身都是忠于殿下。”

好一番大义凌然的话。

很多年前罗晋他们本是受命保护季熠辰,而后为他所用,这么多年为他做了很多事。出生入死,都是把性命拴在裤腰带上出任务的,所以要心无旁骛,不能有牵挂,即便是有,这牵挂也不能成为敌人要挟他的死穴,所以季熠辰把其中两位带回了睿王府,如今又接进了宫。

而她所说的都是实话么,沈香茉端着杯子轻道,“恐怕脏的不止一回手,十五娘的死,与你有关吧。”

闵柔反问,“难道她企图要害娘娘,不该死?”

“你怎知她该死,你又怎知她要害本宫,这从始至终,本宫可没说是她在陈昭训的荷包中动了手脚,反而是闵昭训你,那荷包可是从你手中送给了陈昭训,说起来,你比她更有嫌疑,岂不是更该死?”沈香茉声音缓缓的,一字一句的吐露出口,闵柔的这一番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妾身要是想害娘娘,何至于要如此迂回,妾身是为了保护娘娘。”闵柔面不改色着,在她眼底,看不出一丝一毫对这些事的反思。

“是啊,你为了保护本宫,做的可真不少。”那玫瑰糕,不也是冲着红芙去的,难道真是为了保护她?不过是为了红芙眼前所见的那点事罢了。

人之阴狠,她到底做过多少事,大约只有沈香茉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到的。

闵柔低垂下头,像是受用了她这句‘夸奖’,“妾身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殿下和娘娘。”

————————————————————

季熠辰并没有再继续往下问,而是把她关了起来,司刑所内不怕她会逃走,她也没这本事,同样的,季熠辰也没打算放她出来。

沈香茉知道他在顾忌什么,外面那一群出生入死,为了他做了这么多的人,仅仅是两个家眷而已,闵柔的命必须得留着。

夜半的时候,司刑所里安静的很,这儿关押的人都不会关太久,安排闵柔的地方还是靠内比较安静的独屋。

脚步声在安静的夜里从走廊那儿传来,闵柔靠在那儿,抬头看,太子妃的身形出现在门外,沈香茉命人开锁,提裙走了进去。

身侧秋裳和雪盏跟着,手里还领着一个食盒,沈香茉让她们把东西放下,端出来是几碟的糕点,还有煲好的一瓮清汤。

闵柔的确是饿了,拿着糕点吃了起来,沈香茉就在她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不怕这有毒。”

“将死之人有何惧之。”闵柔笑了笑,动作优雅的擦着嘴角,“还要多谢娘娘前来探望,为妾身带了这么些吃的,娘娘还是一如继往的善心。”

“你不怕本宫会害你,因为你做的这些事,你知道殿下无论如何都会看在罗晋的面子上保你一命,你也不怕自己会害死本宫。”

“娘娘此话又是何意?”

沈香茉微叹了声,“你到睿王府,有七八年了吧,这些年,你见过罗晋几次。”布围叼划。

初进府的时候闵柔才十五岁,如今七年过去,昔日年华早已经去了一半。

睿王府和宫中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不论好不好,至少是寂寞的,这七年来,闵柔只见过罗晋几面,匆匆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再见面。

太子妃问她见过几次,她记不太清清了,不是因为太多,而是太少,少到懒于去惦记。

“紫衣入府多久了,也有六七年了,她和十三娘她们是最粘着你的,你怎么下得了手?”

沈香茉看着她,闵柔放下了手中的糕点,轻擦着手,嘴角一抹笑意,勾在那儿淡淡的,“她乖乖的,才是妾身的好妹妹,她若不乖,妾身也只能想办法让她安静。”

“你很清楚十五娘没有要害本宫。”沈香茉打断了她的话,神色微凌,“同样的你也很清楚宋承徽不是凶手,那宫女无辜,红芙也没做错什么,这些人命在你手中如此轻贱的就去了,你说要护着本宫,你真以为本宫傻。”

“太子妃是妾身见过最聪明的女子。”闵柔笑着,在她的脸上转了一圈,“只可惜妾身没想到,太子妃竟还如此瞧得起这些人的性命,行大事者怎么能拘小姐,罗晋他们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可没算过手头上的人命,是不是轻贱。”

“你不必和本宫周旋这些,陈昭训荷包里的麝香是你所放,陈家长嫂因此滑胎,这东西,本来应该为本宫准备的,可惜你落了空,你口口声声说要护着殿下和本宫,实际上都是为了你自己罢了。”

沈香茉直盯着她,也笑了,“女人看女人,总还是了解一些,在睿王府中生活了这些年,久不见心上人,恐怕也忘了他了,这姨娘的身份做的挺舒坦,昭训的份位也不错,靠着罗晋,说不定太子登基,你还能再有个妃位让你在后宫坦坦荡荡。”

闵柔的神情里终于有了一抹微动,只是在眼底闪过,顷刻消失。

“说起来,太子殿下在兰城的时候就受众多女子喜爱,不知迷倒了多少人,你杀紫衣是为了掩盖你自己要本宫的事实,你杀杨良媛,不是为了主持公道。”沈香茉微低身子看她,一字一句,“你是因为妒忌。”

闵柔微仰头看着她,神情很平静,沈香茉拿出一个荷包放在她的面前,“这是你送给杨良媛的,里面有什么,你也清楚,你深知她腹中的孩子不是殿下的,这点你倒是不介意,你可介意她这样的情况还受殿下的重视,就凭了腹中一个野种,能平步青云,这位置,是你想要却一直得不到的。”

“娘娘可真是聪明人。”半响,闵柔笑着夸了一句。

沈香茉摇摇头,别的她也不想问了,“到罗晋回来之前,你就住在这儿。”

“妾身的命不重要吧。”

“重要。”沈香茉起身,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不过你若是不想活了,本宫也会给你按个好名声,以免坏了这么多年你心上人对你的印象。”

......

......

脚步声远去,闵柔坐在那儿,裙纱拖在床沿,脏了裙摆。

她忽然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便落了下来,她不是输给了太子妃,她只是输给了自己。

沉不住气,太心急。

也许是真的太久了,她看着三娘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她拽着自己的手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离开的时候,她就没法安心的继续保持镇定,想起她们刚进府的时候那段日子,等一个人太累,她最初以为自己受得了,但是几年之后她就坚持不住了。

她老了,这张脸每每和红芙,和宫中的年轻妃子相比,她就觉得时光对她太不公平,她等不到罗晋,也等不来太子。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当年她义无返顾的跟着罗晋来了兰城,连自己的姓都改了,不愿意丢家里人的脸,和罗晋在一起那一年,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后来呢,后来她就到了睿王府。

时光漫长,像是一把割不疼人却又扎的万分难受的钝刀,慢慢的磨着,慢慢的磨着,回过神来时候已经磨的血淋淋。

她开始期盼殿下来看她,开始想着殿下过的怎么样,开始觉得自己若是能陪在殿下身边也是好的,至少,至少不用这么等了啊,当时的娉婷院和主院那儿距离才多远。

也许那时候就已经开始变了,心变了,人也就变了,会想要得到,会妒忌。

闵柔抬起手看,高高的窗外斜进来一抹月光,她的双手,站满了鲜血。

一个一个鲜活的生命,从她眼前跳过,在她手里葬送。

外面的小林子里传来一阵咕咕声,不知是什么时辰,闵柔靠在那儿,又哭又笑,声音在牢房里飘荡开来,显得尤为诡异。

“可我还不想死。”她捏紧着拳头,最后藏入了自己怀里,这么多年下来了,她还不想死。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202章 一路荣华(一)

已经是临近过年,闵柔被关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而宋承徽因为见死不救这一条,也受了不轻的责罚。还被关在司刑所中。

二九作三十,大年夜这天,宫里热闹的很,外头下着雪,沈香茉没把徽哥儿抱出去。那边宴客厅中,前来参加宫宴的人十分多。

就在这天前一日。宫中刚刚传出皇上龙体欠佳的消息,接连累了数日,皇上的身子有些承受不住,这半年来已经是病了第六回了,连着皇后都时不时忧心皇上的身子骨。

沈香茉从宫宴中离开前去太后娘娘那儿探望,出来之后夜已经深了,雪小了许多,瑞珠打伞送沈香茉回宫宴处,途径往前殿的花园时,沈香茉走了进去,“先去看看父皇。”

瑞珠让秋裳去宴客的殿上看看,自己则跟着太子妃走进了花园内,这儿雪积的厚,瑞珠在一旁小心的扶着过去。快走到对侧的花园门口时,沈香茉忽然听到了假山后传来的哭声。

沈香茉轻嘘了声,掩身站在假山边上,天上烟火绽放,停留的时候假山后的哭声就格外的清晰。

这儿是外殿和内宫出入的花园。花园外还有回廊,就算是这时辰不太会有人经过,隔着半个时辰也还是会有人过来,是谁躲这儿哭?

等了一会儿,男子的声音传来,显得很无奈。“别哭了。”

女子的声音还嘤嘤不断,委屈的很,“卫临,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想留在宫中了,你带我走,你去哪儿我就愿意去哪儿,我求你了。”

“娘娘!”

“不许叫我娘娘。”

假山后停顿了一会儿,那迟来的声音更加无奈,“卿卿。”

沈香茉微怔,秦良娣和卫大人。

“卫临,你为什么不和祖父提,为什么要看着我入宫,你怎么这么狠心,现在你还要娶亲,卫临,我不想留在宫中,我不喜欢太子,我不要留在这儿。”听了那一声叫喊,秦卿卿哭的更凶了。

“我不会娶亲的。”

“真的?”

“真的。”

“那以后没人照顾你怎么办。”秦卿卿说得可怜,“可我又不想你娶亲。”

“你留在宫中能过的很好,卿卿,不要哭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卿卿打断了,“不好,不好,我过的不好,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过的一点都不好,我羡慕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看到他们我就想到了你,卫临,我过的一点都不好。”

“你会过的好的,卿卿,我答应你,会一直守着你,你别哭了。”

“不好,我一点都不好,我想和你离开这里,卫临,你为什么都不愿意抱抱我,我心里好难受。”

......

站在外面的沈香茉脸上的神情微顿了顿,转而,心中涌起不知名的情绪,假山后头秦卿卿哭的很可怜,而传过来的都是男子无奈而又心疼的安慰声。

沈香茉轻摇了摇头,示意瑞珠跟上,离开了花园朝着外殿那儿走去,这边的假山后,秦卿卿靠在那儿,两步远的地方,卫临不知所措。

想要抬手安慰她,可这手总是落不下去,他不能这么做。布围在巴。

秦卿卿抬眸,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伸手想要去抓他,卫临后退了一步,眼底尽是隐忍,卿卿的眼泪掉的更凶了,求他,“卫临,我好累。”

“死了好多人,杨良媛死了,宋承徽还被关在司刑所中,闵昭训也被关起来了,宫里时常死人,娘入宫的时候还说,给你说了一门亲事,我...”秦卿卿缓缓的蹲到了地上,她不能看着他娶亲,她接受不了。

“我拒绝了。”卫临终于还是舍不得她伤心难过,蹲下身子看着她,抬手替她擦着扑簌往下掉的眼泪,“我不会娶亲,这辈子都不会。”

秦卿卿冲到了他的怀里,哭的伤心。

平日里鲜少有话,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多少的冷峻男子,此时都不敢抬手抱怀里的人,听她哭着,他心里比谁都难受。

可谁让他被招惹上了,这辈子就算是这么守着,他都甘之如饴。

————————————————————

大年初一,秦卿卿前来请安的时候眼眶还微泛着青肿,平日里她都会和悦的附和太子妃几句话,而今却沉默的很。

沈香茉简单吩咐,早早的散了让她们回去,带着辉哥儿去景仁宫请安,到了景仁宫,李淑妃也在,还带着蓉姐儿和晋王世子安哥儿。

比辉哥儿早出生几日,安哥儿个头比足月的辉哥儿要小,还是襁褓中的孩子又是早产,身体羸弱的很,其实不必从晋王府那儿大老远的抱进宫来,就连辉哥儿都是年初一要来拜年时才出的门,李淑妃却对这宝贝孙子稀罕的很,说起来满口提的也是他。

皇后这几天照顾皇上,显得有些疲乏,看到辉哥儿时脸上露出了一些笑意,金嬷嬷把孩子抱过来,皇后接在怀里,一旁方嬷嬷怀里的四皇子好奇的张大眼睛看着比自己小好多的侄子,四皇子也不过才七个多月,啊啊了一声,要吸引皇后的注意力。

皇后抬手轻摸了摸他的脸,四皇子乖巧的很,在方嬷嬷怀里呆的老实,好奇的张望着屋子里的人。

如今皇家的子嗣是真的单薄,太子所出的就一个孩子,晋王府中一双儿女,几位公主出嫁,还有的三皇子如今也才刚刚成亲,宫里头热闹的,倒是有两位妃子年底的时候刚刚传出了喜讯,皇上的身子是越来越不经事了,往后的开枝散叶,都得靠太子。

只是大年初一这样的日子不太合适讲这些,皇后只略微提了一句选秀的事,李淑妃关切的很,她是希望皇后这儿为晋王爷的婚事再添一些彩头。

“钱家那孙女儿姐姐您也是瞧见过的,乖巧的很,往后啊和川儿一定能和和睦睦的过日子。”李淑妃说的感慨,“我儿可怜,早早没了妻。”

“他要是往后不再娶,独自养大了这两个孩子,那你这话还能说上一说。”可怜什么,难产死去的晋王妃难道就不可怜了。

“姐姐您这话说的,要是如此,往后安哥儿和容姐儿的婚事可怎么办。”李淑妃神情一僵,不娶,这么年纪轻轻的就要做鳏夫,那怎么可以。

“一个是皇室正统的世子,一个是出身高贵的郡主,怎么,还有人敢嫌弃她们的身份不成。”皇后懒懒的说了一句,“既然要要把钱家姑娘娶进门,往后晋王府的事,你就别总插手了。”

李淑妃那僵下去的神色还没缓和过来,又有些难堪,“臣妾怎么插手晋王府的事了,那都是他们夫妻俩做主的,臣妾在宫中也管不着。”

“过去三天两头要召见晋王妃,有身孕的时候也还得入宫来给你请安。”这端着一副好婆婆的架子,还没舒服够被人请安的滋味,皇后的话也直白的很,“那时田家势单力薄,你这么做也就罢了,换了是钱家,你自己掂量清晰些。”

这是过来拜年的,又被皇后一顿说,李淑妃脸上是要挂不住了,方嬷嬷把四皇子交给了养娘,这才笑着向蓉姐儿招手,“小郡主,来。”

蓉姐儿乖巧的走到皇后面前,跪在前面的小蒲团上,给她磕头拜年,稚气地说着出发前养娘教的吉祥话。

“乖。”皇后给她封了个大红包,蓉姐儿又到李淑妃面前拜年,之后才是沈香茉这儿,沈香茉给她备了一对漂亮的红玉镯,蓉姐儿笑的羞涩,看样子是很喜欢沈香茉送的东西。

李淑妃又找着话了,“说呢,蓉姐儿可真喜欢香茉。”

皇后淡淡回了一句,“孩子年纪小,谁对她好,她就和谁亲近,等晋王成了亲,你把孩子送回晋王府去,交给新王妃抚养,别让这关系疏离了。”

李淑妃这回学聪明了,什么都没说,只讪讪的笑笑。

......

景仁宫内呆到了快中午,皇后要去看皇上,李淑妃得跟着去,还要抱着安哥儿和蓉姐儿一块去瞧瞧,皇后也没拦着,让沈香茉带着辉哥儿回东宫去,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乾清宫。

沈香茉这儿回到了东宫,下午时季熠辰回来了,进屋时外头正好下着大雪,落了一身的雪,沈香茉上前替他掸了掸,换下外套,洗过手在屋子里呆了好一会儿,去了寒气后才到卧榻这儿抱儿子。

等沈香茉去过厨房回来,这父子睡着了。

季熠辰躺在卧榻上,辉哥儿拱着小屁股趴在他身上,睡的还很舒坦呢。

把炖好的汤碗放下,季熠辰醒了,他睡的浅。

抱起儿子放到卧榻内侧,还没放下,辉哥儿也醒了,还闹着不让他放下,季熠辰没法子,继续躺在那儿,让他趴在自己胸口。

等放好了,他趴着一高兴,还赏了他一个稀罕的笑。

沈香茉把辉哥儿抱起来,让季熠辰先喝益气汤,小家伙醒了就闹腾,蹬腿要去看爹爹在喝什么,凑过去了,小嘴巴动动,竟是嘴馋了。

沈香茉失笑,让金嬷嬷抱他回去喂奶。

......

这儿屋子内,季熠辰喝完了汤,夫妻二人坐下来,沈香茉问及皇上的身子,季熠辰让她到自己身侧坐着,眉宇下也有一抹疲倦,“晋王府的婚事后就差不多要宣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