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玄青索和那媚香对你没用。”他低闷的声音里有几分佩服,“老子这玄青索,只有禅宗无极境的内功心法才能摆脱。你跟清山禅宗有什么关系?”

“不如你先告诉本王,何人指使你行刺本王。”燕南铮道,“能请得动江湖第一密宗杀手,看来要本王死的那个人,应该有钱有势,不然也付不起一万两黄金。”

“待你临死之际,老子再告诉你。”黑衣人的眼睛忽然迸射出凛冽的杀气。

话音未落,草地上的玄青索变成一条黑鞭,尾端带着锋利无比的尖刀,一旦被伤到皮肉,死路一条。因为那尖刀淬了毒。

他挥舞黑鞭朝对方抽去,咻咻咻,一声比一声凌厉狠辣。

与此同时,黑暗里多了一个人,是他的同伴。

两个黑衣人一人使鞭一人使剑,左右夹击,招招致命,配合得天衣无缝。

兰卿晓早就清醒,站在一旁观看这场激战,不禁瞠目结舌。

从未见过这么高水准、出神入化的激斗场面,跟衙役那种三脚猫功夫简直是天渊之别。

两个黑衣人是江湖的顶尖杀手,超出她的所有认知,杀人如切菜。然而,即使他们围攻燕王,燕王依然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地穿梭在凶险的鞭影、剑光里。

她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招式,只见那三个人在漫天的微光里瞬移,幻化成三道黑影如蛟龙般飞跃、腾窜。

燕王的武艺竟然达到这般神人的境界!

这时,一道黑影飞速掠来,看了半眼就加入战斗。

兰卿晓认得,刚来的那人是燕王的暗卫鬼见愁。

鬼见愁的武艺在那两个杀手之上,如此,现在的情形是单打独斗。

燕南铮与那个密宗杀手黑衣人打得分外激烈,不过武艺水准貌似不在同一线,很快分出胜负。

她不禁在想,之前燕王是故意没有使出全力吗?

“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受何人的命行刺本王?”

燕南铮清逸地问,琉璃星光下,衣袂飘飞,美若谪仙。

那蒙面黑衣人不回答,一记黑鞭狠厉地抽来,直击对方的致命要害。

强劲的内力引起空气的震荡,波纹般荡开。

草屑漫天飞卷,冷风呼啸盘旋。

兰卿晓心惊肉跳,这招太强、太霸道了,燕王能应付吗?

燕南铮的黑瞳轻微地眨动,凝定如石雕,在黑鞭的尾端尖刀袭至身前之际右臂挥出,一泓雪色浪潮朝对方奔涌而去,迅疾如电。

黑衣人大惊失色,仓惶地后退,失语般呢喃:“无极玄雪…”

瞬息之间,雪色浪潮淹没了他。他轰然倒地,那雪色浪潮翻涌着渐渐减少、消失,而草地上只剩一堆盈盈白骨。

兰卿晓惊骇地后退两步,瞪大双目。

燕王修炼的内功心法太可怕了!竟然在转瞬之间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堆白骨!

鬼见愁对付的那个黑衣人,也不肯说出金主,被鬼见愁杀死。

她很想立刻逃跑,可是双腿如灌了铅一般千斤重,根本迈不开。

今夜发生的事一股脑儿地涌出来,她的脑子里电光火石一般。

书房遇刺,接着她和燕王一起被掳到这里,然后是黑衣人挑衅…燕王明明武艺绝顶,怎么可能轻易地被掳到郊野?鬼见愁身为寸步不离的暗卫,怎么可能这么久才找来?燕王府的守卫不堪一击得让刺客闯入,让书房里的燕王当做箭靶子一样让刺客射吗?

如今细细想来,兰卿晓好像触摸到真相的核心,惊慌失措。

第1卷:正文 第014章:抱我回去…

两个黑衣人刚刚死,这郊野却没有半点血腥气。

杀人不带血,好像只是一缕冷风吹过,不留半点痕迹。

燕南铮立于苍穹之下,清冷的星月辉光与无垠的神秘暗夜都成为他的背景。

他问:“府里可有查到什么?”

鬼见愁回话:“属下无能,尚未查到。这次行刺的人不少,半数当场毙命,半数被擒。不过,被擒之后,他们立即咬破齿缝藏着的剧毒自尽。和以往行刺殿下的几批人一样,一旦被擒就服毒自尽。”

燕南铮心里清楚,多次派人行刺他的主谋隐藏在幕后,布局精巧,行事周密,派来的人都是死士,绝不会透露半句,也不会留下半点蛛丝马迹让他追查到线索。

这次也不例外。

那个人,还真是看得起他!

鬼见愁又道:“这次那人请动江湖第一密宗杀手,显然志在必得。不过这次密宗杀手没有得手,那人必定知晓殿下的真正实力。殿下,今后还要隐藏实力吗?”

“顺其自然。”

燕南铮往帝京的方向走,远处,燕王府的马车飞奔赶来。

兰卿晓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全面,不禁在想,是什么人行刺燕王呢?

而燕王今夜所做的一切是在示弱,诱敌!

为的是查出那个多次杀他的幕后主谋!

这等计中计、谋中谋,这等人心的较量,太吓人了!

燕王这等头脑、智谋,放眼燕国,只怕凤毛麟角吧。

回城的马车上,她坐在最边上,离燕王远远的,面壁不敢看他一眼。

不过,她忽然想起之前中了媚香做出的糗事,恨不得把自己一掌拍死。

下一次,她宁愿自己丢了小命也不会再碰一下那个可怕的燕王殿下!

燕南铮慵然斜靠着,双目却冰冷地亮着,盯着她面朝车壁“思过”。

他明白,她是害怕。

这样也好,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终于知道怕了。

只是,不久前他和她被绑在一起,她中了媚香吻他,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去…他好像有那么一丁点儿的…

她的唇凉凉的,软软的,毫无章法地啃咬…那时那刻,他全身僵硬,盯着她凌乱、毛茸茸的乌发,脖子以上微微发热…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

她靠着车壁睡着了,身子一颤一颤的。

燕南铮起身出去,恰时,经过她身边时,她忽然滑倒下来,趴在他腿上,双手顺势抱住他一条腿。

他一怔,眉头微皱,坚持着往外走了一步,她整个人被他拖着滑动也没苏醒。

只是,睡梦里各种难受的兰卿晓忽然觉得身上有点疼。

“殿下,到了。”鬼见愁在外面道。

“嗯。”燕南铮的俊脸一片冰雪之色。

他蹲下来,掰开她的手,她却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娇声嘟囔道:“爹爹,我好困…抱我回去…”

说着,她还舒服地在他胸膛蹭了蹭,好似终于找到一个温暖的怀抱继续睡。

他再次僵住,眸色如阴霾天里顿时风起云涌。

燕南铮忍住拍飞她的冲动,勉为其难地掰开她的手,却发现她全身烫得吓人。

她又受寒病了?

无奈之下,他抱起她离开马车。

鬼见愁站在马车旁等着,流风刚从府里奔出来,陡然看见这一幕,好似天打雷劈,瞬间定住,头顶冒烟。

从徐总管到车夫,从鬼见愁到流风,无不瞠目结舌,鬼畜得眼珠滚了一地。

殿下…竟然…亲自抱着一个卑贱的绣娘…下马车…

燕南铮站在马车上,把怀里睡死了的兰卿晓扔给鬼见愁,格外的潇洒、嫌弃。

鬼见愁慌里慌张地接住,这惊天动地的雷劈让他险些没接住人,接着他听见殿下冰冷的声音:“她病了,送她回绣房。”

他领命,回头把这姑娘托付给其他人。

流风松了一口气,鞍前马后地伺候殿下,小心翼翼地问:“殿下何必亲自动手呢?让鬼见愁…”

“备热水沐浴。”燕南铮大步流星地走回主院寝房。

“是。小的这就去准备。”

流风呼出一口气,望着殿下的背影依然神俊如九天神祇,只是这几日殿下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这一病,兰卿晓又躺了五日才康复。

在这五日里,素月时不时地跟她说燕王的来历,以及在朝廷的超然地位。

燕南铮不是异姓王,是堂堂正正的宗室血脉,却不是国姓慕容而是燕,这是有渊源的。

一百年前,立国已有数百年的燕国出现了一位英明神武的女帝。女帝登基之初,自然朝堂动荡,不服的声浪时不时地涌起。女帝手腕铁血,行事雷霆,恩威并施,并且在皇夫的相助、扶持下,很快稳定朝堂、巩固江山社稷。

这位女帝的夫君,文韬武略,运筹帷幄,为女帝扫平了一切障碍,成为女帝背后的男人。令人惊叹、称奇的是,女帝与皇夫鹣鲽情深,恩爱非常,成为燕国皇室的一段传奇佳话。

皇夫行事低调,女帝对他极为倚重、信任,甚至把朝政交给他打理,由此二圣并治,燕国国泰民安、繁荣昌盛,成为天下最强盛的国家。后世美誉女帝为文圣,美誉皇夫燕氏为武圣,文武二圣的传奇广为流传。

女帝生养了三子一女,幼子跟随武圣的姓,封燕王。

女帝驾崩前留了一道遗诏,燕王一脉永为宗室亲王,世袭王爵,后世子孙皇帝永不能废黜、残杀燕王子孙。

正因为文圣这道明摆着偏袒的诏令,燕王一脉成为燕国宗室里最尊贵、最神秘、最超然的亲王。

不过,不知为什么, 燕王一脉子嗣单薄,四代单传。

兰卿晓没想到燕王府还有这等不可思议的前尘往事,“文圣的诏令虽然是保护燕王一脉,不过…倘若燕王子孙心术不正,杀人放火,或者做出谋逆之事,那皇帝陛下也不能废黜、处死燕王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素月为难道,“不过这一百年来,燕王一脉的子孙虽然人在朝中,但从未过多地参与朝政,也从未做过那些十恶不赦的坏事,甚至每一任燕王都是很好的人。”

“我可不觉得燕王…是好人。”兰卿晓嘀咕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素月笑了笑,去灶房拿些饭食。

兰卿晓披了外衣坐在妆台前,看见菱形铜镜里那张脸吃了一惊,这也太憔悴了吧,下巴尖得能戳死人。

病了这几日,瘦了一大圈呢。

这时,一个丫鬟走进来道:“卿卿姑娘,徐总管差我来传话,今日府里的容园要办百花诗会,高门公子、名门闺秀来了不少人,人手不够,你和素月姑娘都要去帮忙。”

第1卷:正文 第015章:不可描述的关系

每年的春夏之交,燕国的宗室、贵族都会举办百花诗会,每年的举办者由宗室轮流坐庄,今年轮到燕王。

燕王府一向冷清,好似隐于闹市、遗世独立,今日却是宾客盈门、喧哗热闹。

徐总管得了主子的吩咐,把所有尊贵的来宾都请到东侧——王府的东侧有一种植百花、百草的园子,名为容园,是上一任燕王为了王妃辟出的园子。世人皆知,容园是上一任燕王与燕王妃鹣鲽情深的见证,留下了他们伉俪恩爱的脚印。

容园占地颇广,亭台楼阁,碧水环绕,阆苑仙境一般。

青年男女或三五成群地赏花,或在五角亭里吟诗作对,衣香鬓影,蝶舞翩然,花香缭绕,一派盛世繁华的气象。

兰卿晓、素月跟着两个丫鬟送来茶水和各式糕点、瓜果零嘴,容园里最宽敞的水榭名为碎雪轩,此时轩内挤满了数十人,宗室子弟,世家公子,名门闺秀,加上他们的仆从、丫鬟,济济一堂,叽叽喳喳的像极了街口的菜市。

今日的百花诗会是一年之中为数不多的盛会,既能展示才华,还能展现最美的一面,男子想寻一个才貌双全的佳人当妻子,女子想觅一个文武双全的男子当夫君。因此,无论男女,他们都盛装出席,赶着帝京的时髦来招摇过市。

兰卿晓等人把茶水、糕点放在案上,听见他们或是高谈阔论,或是声情并茂地吟诵自己的佳作,或是在案前奋笔疾书,决意作出一篇旷古烁今的惊世之作,一鸣惊人,赢得才名。

她心里冷笑,他们念的诗句、词作,皆是中庸之作,没有真正的佳作。

然而,身旁的人无不奋力拊掌,巴结逢迎,喝彩谄媚。

真真虚伪!

自然,也有人不以为然,甚至是鄙夷不屑,不过并不出声,因为不想得罪人。

兰卿晓和素月等人刚退出碎雪轩,就看见几个人风风火火地走过来,她们连忙后退避让。

但见走来的那几个人分为两拨人,两拨的首领皆是十六岁的华贵少女,气势汹汹如两团彤云飞速赶来。

“是福宁公主!”

“是瑶华郡主!”

“福宁公主和瑶华郡主一向不睦,今日都来容园,必定又要吵闹一番。”

“怎么办?她们又吵闹起来,如何是好?”

轩内有年轻公子担忧地说着。

那两个少女站在碎雪轩前,后面皆是一个侍婢两个太监,面对面而站,不甘示弱。

福宁公主抬起下巴,瑶华郡主就双臂叉腰。

福宁公主挑眉瞪眼,瑶华郡主就歪头斜睨。

福宁公主伸指指着对方的鼻子,瑶华郡主就张嘴咬掉对方的手指。

针锋相对,不死不休。

“公主殿下,郡主,这天有点热,不如先喝杯茶、吃吃糕点。”有人小心翼翼地提议。

“本公主要顾渚紫笋!”福宁公主清脆道,水灵的眼眸瞪得圆圆的。

“本郡主要敬亭绿雪!”瑶华郡主挑眉道。

“公主殿下,郡主…王府里没有顾渚紫笋和敬亭绿雪…只有君山银针和天目青顶…”燕王府的侍婢春桃战战兢兢地说道,吓得小脸发白。

福宁公主、瑶华郡主齐刷刷地转头瞪她,不约而同道:“派人去宫里(王府)取茶!”

兰卿晓心里冷笑,这两个贵族少女还真是千娇万宠。

不过,这是燕王府,从辈分来说,她们和当今的皇帝陛下同辈,要尊称燕王一声“皇叔”,也算看得起燕王,没有在王府里撒野。

春桃赶紧应了。

接着,福宁公主一把把兰卿晓拽过来,“本公主要桃花酥,让灶房速速准备!”

瑶华郡主立即拽过素月,素月险些摔倒,“本郡主要玫瑰酥,让灶房速速准备!”

“本公主要鸳鸯酥!”

“本郡主要马蹄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