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了一番,她买了最上乘的薄纱,尔后打算去看看丝线,看看有没有新奇的颜色。

忽然,她察觉后面有人跟踪,故意一条拐入小巷。

那两个身穿粗布衣袍的男子流里流气地追进小巷,没料到一根木棍正等着他们——

她躲在隐蔽处,听见脚步声靠近,猛地挥起木棍狠狠地打过去。

那两个男子疼得大叫,杀猪似的嗷嗷怪叫,很快就跑了。

兰卿晓扔了木棍,拍拍手,正想离去,却察觉到后面有人。她全身僵住,下一瞬发足狂奔,往大街飞跑。

那四个黑衣男子紧追不舍,轻功不俗,很快就抓到她。

街上人来人往,她正想大喊救命,可是黑衣男子一手扣住她的肩头,她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紧急之际,她朝黑衣男子的裆部狠狠地踹去一脚。

那男子利落地避开,另一人大怒,化手为刃,凶狠地劈向她的后颈。

兰卿晓吃痛,头晕目眩,接着昏了过去。

四个黑衣男子对视一眼,架着她匆匆离去。而街上的几个行人看见这一幕,见那几个黑衣男子凶神恶煞一般,不敢多管闲事。

第1卷:正文 第035章:遇袭

四个黑衣男子架着不省人事的兰卿晓在街上疾行,忽然,前方出现一个面容冷漠的黑衣男子,他们止步,觉着这黑衣男子不是寻常人,周身缭绕着一股不可忽视的杀气。

一人道:“兄台,好狗不挡道。”

那黑衣男子森冷道:“光天化日之下掳人,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你也管不起!”

“是吗?”黑衣男子浓眉扬起,,“见了我家主子,你就知道是不是管得起。”

四个黑衣男子瞧出这人武艺高强,打是打不过的,无奈之下去跟他去见他的主子。

拐入一条小巷,他们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那儿,马车旁站着一个男子。那男子背对着他们,身穿一袭华紫锦袍,广袂和袍面的棠梨花好似活了起来,银芒闪烁,有点刺眼。

他们是见过世面的,直觉这男子的身份必定不同凡响。

不过,他们的主子也不是吃素的。

“什么人指使你们掳劫这姑娘?”

那紫袍男子声音冰冷,在这炎炎夏日犹如一泓冰泉兜头兜脸浇下来,让人浑身一震。

那几个黑衣男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王府的事你也敢管?”

紫袍男子优雅闲适地转身,侧对着他们,“是瑶华郡主指使你们的?”

“你知道最好。再多管闲事,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大胆!”黑衣人鬼见愁喝道。

“放下这姑娘,饶你们一命。”紫袍男子缓缓转身,那张雪颜浮着慑人的寒气。

那几个黑衣人大为震惊,他…好像是…燕王…

鬼见愁戏谑地喝问:“你们是八贤王府上的人,这么没眼力吗?”

他们四肢发颤,跪地求饶:“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还要本王再说一遍吗?”燕南铮眸色寒沉。

“殿下有所不知,倘若小人不把这姑娘带回去,郡主会…杀了小人的…”黑衣人哭丧着脸道。

虽然燕王没有在朝参政,但比八贤王还要尊贵,是宗室里最尊贵、最超然的亲王一脉,永享王爵。帝京里的世家豪门、达官贵人都知道,宁可得罪皇家,也不要得罪燕王。因为,只要是燕王想杀的人,皇家都会把人头送到燕王府。

而当今的燕王,比前几任燕王更加神秘,更加深不可测,其手段更加狠辣。

有一件事在宗室流传了一年,大约一年多前,燕王在府里遇刺,由于是子夜,府卫护卫不力,导致燕王受伤。之后燕王清理了府里的侍卫,把几乎一半的侍卫逐出去。后来,再也没人见过那些侍卫,有人说,那些侍卫都死了,埋在北郊十里外,尸骨累累。

燕王的狠辣手段与冷酷心思,可见一斑。

因此,这四个黑衣人想死的心都有了,今日撞到燕王,下场堪忧啊。

“你们回去跟瑶华说,若她要找人,就来找本王。”燕南铮语声寒凉。

“还不滚?”鬼见愁不耐烦地喝道。

那几个黑衣人丢下兰卿晓,没命地飞奔离去。

她倒在地上,鬼见愁拉起她,燕南铮登上马车,道:“送过来。”

鬼见愁把她送上马车,看着殿下半揽着她进了马车。

今日也是凑巧,殿下经过那条街的时候,无意中看见卿卿姑娘被那几个人掳劫。

兰卿晓趴在小几上,吐气如兰,不省人事。

燕南铮凝视她,迷离的光影洒在她白皙的小脸,芒影幽微,似是清月蒙上一圈阴影。

她纤长微卷的眼睫似有流光闪闪,那薄软香柔的唇瓣若棠梨花缓缓绽放,那轻缓起伏的胸脯宛若一朵硕大的琼花在神秘的暗夜吐露芬芳…

轰的一声,烈火在他的体内炽烈地燃烧。

他闭上双目,脑子里却展开一幅旖旎的画卷,有女子婉转多情的笑靥,有柔软娇软的身躯,有一双溪水般清澈晶亮的眸子…他纤长的睫羽轻微地颤动,眉宇紧蹙,仿佛克制着非人的折磨。

忽然,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她的小手。

那种狂热越发疯狂,他睁开眼眸,却看见一双清亮的眸子盯着自己。

燕南铮心神一震,松了手。

兰卿晓直直地看他,方才他想做什么?

说真的,被这么一个俊美无俦、尊贵无匹的男子握着手,她也是血液奔涌到头顶。

“是殿下救了奴婢?”

“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往后的路,你务必当心。”燕南铮觉得自己的声音过分的低哑。

“谢殿下。”她不禁在想,她和燕王就这么有缘吗?

每次她出事或者遇难,他总会适时地出现救她。

兰卿晓忽然想起那几个黑衣人,问道:“那几个黑衣人跑了吗?是什么人?”

他耳朵微动,眸光遽然一冷,“瑶华想把你掳进王府,不让你进宫。”

又是瑶华郡主。她点点头,“天色不早了,奴婢先行回宫。”

陡然,燕南铮起身揽着她,动作非常迅速,尔后他运气直冲马车顶。

她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下一瞬她和他冲天飞起,尔后落在街边的屋顶。

她惊魂未定,本能地抱紧他,看着那辆马车四分五裂,看着硝烟弥漫,吓得魂不附体。

倘若燕王没有救她,或者燕王慢一点点,她就像那辆马车一样,尸身不全,血肉模糊。

想到此,她才意识到,燕王又救她一次。

鬼见愁早已远离,因此没事。他看见殿下没事,稍稍放心。

燕南铮侧头看她,发现她心有余悸地抱着自己,不由得失笑:她一向胆大包天,这样就吓到了?

有杀气!

八个蒙面黑衣人疾速飞来,挥舞利刃,刀光剑影从四面八方汇聚,好似万河奔流入大海,聚成滔天巨浪,朝他奔涌而来,气势惊天。

兰卿晓惊慌失措,却又想到,燕王的武艺深不可测,应该应付得了吧。

鬼见愁使出绝招攻击四个蒙面黑衣人,燕南铮气定神闲,在滔天巨浪奔涌到身前之际,才抱着她冲天飞起。

蒙面黑衣人招式迭出,气劲巨浪奔涌,紧追不舍。

而燕南铮身在半空,没有支撑点,没有半点优势。

第1卷:正文 第036章:动心

就在兰卿晓担心的时候,燕南铮向下轰出一掌,尔后朝一旁飞去。

这一掌的实力非同小可,雪色气浪遮天蔽日,如同整个银河倾覆而下,瞬间吞噬了对方数人的滔天巨浪。

空气受到震荡,水波似的波动起来。疾风劲猛,呼啸来去。

那四个蒙面黑衣人倒飞数丈,呕出鲜血,勉强爬起来。

她抱着燕南铮,双腿发软,不知是生死关头惊魂不定多一些,还是震慑于他高深莫测的内功修为。

对方是杀手,自然不会轻易罢手,他们飞身追来,挥舞各式利刃,招招致命。

兰卿晓不想成为他的累赘,又不知怎么办才好。

燕南铮始终揽着她,凛寒的眉宇缭绕着骇人的杀气,他的手里忽然多了一把闪闪发光的雪色光剑,剑光如虹如电,劲道凌厉,气势磅礴。

她亲眼看见,一丝剑光擦过对方一人的脖子,那人当即倒地,见血封侯。

对方见同伴死了,杀气腾腾地使出杀招,刀光剑气飞向她。

她大吃一惊,怎么办?

燕南铮的黑眸迸射出骇人的杀气,挥剑直击,又救了她一命。

这几个杀手的武艺比上次那两个人高强,她瞧得出来,心想究竟是什么人刺杀他。

燕南铮不想恋战,雪色剑气奔涌而去,吞天沃日一般。

那三个杀手无力反抗,转眼之间变成一堆齑粉,随风飘散。

兰卿晓心潮起伏,又是这样,活生生的人直接变成一堆粉末,太可怕了。

她愣愣地看燕王,他站在屋顶,立于天地之间,华紫广袂与乌发齐齐飞舞,他的黑瞳寒沉得令人心颤,犀利而睥睨,好似俯瞰众生,又似看透了世间所有丑恶与肮脏。

此时此刻,她的心湖有狂风呼啸而过,风起云涌,湖水震荡。

她忘记了之前数次他要杀她灭口的事实,忘记了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忘记了她的身份与肩上的重任…只觉得他俊美如九天神祇,只觉得他揽在她腰间的大手那么的温暖有力,只觉得他在身边她觉得安全、安心,只觉得脸颊越来越热、心跳越来越快…

而那边,鬼见愁也收拾了四个杀手,剩下一人还没死,他正在审讯。

燕南铮揽着她飞下来,松了手,她呆呆愣愣的,玉容晕红流霞,还没从惊心动魄里回神。

鬼见愁喝问:“你受何人指使来刺杀?”

那蒙面黑衣人什么都不说,忽然嘴巴一动,接着嘴角流出黑血,倒地身亡。

又是这样,服毒自尽。

鬼见愁扒下杀手面上的黑布,泄气道:“殿下,瞧不出是什么人。”

“瞧出他们的武功路数吗?”燕南铮的深眸静若深渊。

“这几人的武功应该是华山一派,不过又不完全是。”鬼见愁皱眉道。

“去查查。”

“是。殿下,你受伤了。”

“无妨。”燕南铮不在意道。

鬼见愁给兰卿晓使眼色,还递给她一瓶伤药,她领会他的意思,“殿下,奴婢帮您包扎一下吧。”

燕南铮没说什么,她看见他的左肩有一道伤口,一定是方才为了保护她才不小心受伤的。

她柔声道:“殿下,奴婢看看您的伤口。”

他索性坐在地上,她撕下自己的衣裳一角,尔后解开他的衣襟,一道长约八寸的伤口赫然映入眼帘。

这伤口流了一点血,衬得他的肌肤愈发莹白如雪。

兰卿晓看着这伤口,没来由地觉得疼,手抖索着把伤药倒在伤口上。而他一动不动,眉头都不皱一下,好似并不觉得疼。

她忽然凑近朝伤口吹了吹,燕南铮察觉到一股微弱的凉风,侧首看去,不由得失笑。

却想起,他年幼的时候受伤了,母妃为他包扎的时候,也会像她这样吹一吹伤口。

那是呵护,以及心疼。

他的心,忽然震了一下,好似被雷电劈中,酥麻酥麻的。

兰卿晓把自己的丝帕放在伤口上,再用撕下来的布条缠着,包扎起来。

“回去后,殿下让府医重新包扎,这样稳妥一些。”

“你出宫做什么?”燕南铮淡漠地问。

她忽然想起已经买来的那些薄纱不见了,一定是被那几个人掳劫的时候掉了。也罢,再去买一次吧。

他整理好衣袍,不慎露出手腕,一圈淡红色的牙印很清晰。

她看见那牙印,想起那日咬他的事,不由得脸腮一热,窘迫地别开脸。

原来,那日她咬得那么用力、那么疯狂,过了这么多日,那牙印居然还没消褪。

鬼见愁租来一辆马车,他们上了马车,燕南铮吩咐说去绸缎庄。

这一路,兰卿晓的心湖荡开一圈圈的涟漪,低着头不敢看他。

匆匆买了薄纱,她向燕王告辞,“奴婢自己回宫就行。”

“你一人不安全,上来。”他语声虽冷,但有点霸道。

“谢殿下。”她坐在最靠外边的地方,心情渐渐低落。

她是卑微的宫女,如何配得上尊贵的燕王?

再者,她肩负重任,背负兰家的血海深仇,怎么能分心去想儿女私情的事?太不孝了!

她选择的路注定荆棘丛生,刀光剑影,祸福难料,生死一线之间,甚至会一命呜呼。因此她要投入十二分的精力一步步地靠近权力中心,根本没有闲情、闲心去想别的事。

对了,他在她身上下了定魂蛊,她怎么可以忘记这件事?像他这种冷酷狠辣的人,她怎么可以对他想入非非?

燕南铮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她好像有点不安,应该有心事。

不过,他没有问。

回府之后,鬼煞给他重新上药包扎,之后流风取了那截衣角和那方丝帕,道:“殿下,小的把这些扔了。”

燕南铮不动声色道:“让下人把那丝帕洗干净,明日送来。”

“啊?这丝帕是谁的?”流风不解地问。

“别问那么多,快去。”鬼见愁催促道。

翌日,流风把晒干的丝帕送来,小心翼翼地问:“殿下,这丝帕的两角绣棠梨花,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