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也不希望她生下孩子,其实我也在寻机…只是有人比我更容不得那孩子…”

“是后宫妃嫔做的?”

“杨婕妤,月昭仪,王选侍,李淑女,秦淑女…谁做的又有什么关系?想来每个人都会认定是我害死暮雪母子俩。”玉肌雪自嘲地冷笑。

“只要陛下不疑心你便好。”听了这些话,兰卿晓对她再无怀疑。

“陛下对我倒是不错,来我这儿最多。”

玉肌雪说这话的时候,不像其他妃嫔那般娇羞喜悦,眼梢藏着几不可见的烦闷。

她问:“对了,上回燕王奉命查案,是要你从旁相助吗?”

兰卿晓颔首,“因为我是针工局的人,燕王要我跟着他,随时帮他。”

玉肌雪点点头,又好奇地问:“听闻燕王不近女色,是真的吗?前些日子你跟着他,可有发现他有侍寝的女子?”

顿时,兰卿晓的面颊火辣辣地烧起来,“没有…侍寝女子。”

玉肌雪没有发现她的异样,端起青玉碗吃着玫瑰酪,盈盈微笑的眉目泄露了她欣慰喜悦的心情。

若影和雨婷为暮雪办事,做伪证,金公公本想把她们杖责一顿,再逐出宫去。她们苦苦地哀求,加上绯颜说了好话,还答应为他绣一身新衣,金公公才答应留她们在针工局,不过罚她们洗衣三个月,每日只能吃一顿饭。

她们从早到晚地干活,又吃不饱,累得晕倒三次,不过苏醒后还是要干活。

即使她们心有不甘,不过只要能留在针工局,她们愿意吃苦。

她们一边干活一边愤恨地想,她们有这样的下场,全是拜那个卿卿所赐!

若非那贱人从中作梗,谢皇后一事也不会被揭发!

她们恨得咬牙切齿,想着总有一日,她们要亲手报仇!

忽然,她们听见那几个绣娘在闲聊,好像在说香雪坊,她们竖起耳朵认真地听了半晌,尔后兴奋地奔向绣房。

绯颜正在聚精会神地绣着,若影、雨婷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出来,来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绯颜甩开手,嫌弃道:“你们做什么?不好好洗衣,拉我出来做什么?”

“绯颜姐姐,我听说香雪坊在举办一个比试,好像叫什么成衣比试,城中所有裁缝、绣娘都可以参加呢。”若影压低声音兴奋道。

“对对对,这成衣比试已经满城皆知,不少绣娘都参加比试了。倘若赢得魁首,可以得到五百两白银呢。”雨婷也很激动。

“就五百两,有什么稀奇的?”绯颜不屑道。

“绯颜姐姐,这可是香雪坊举办的,就连宫里的娘娘都想穿香雪坊的当季新衣。倘若绯颜姐姐赢得魁首,一定可以在针工局扬眉吐气,赢得太后娘娘、所有后妃的青睐,还可以把那个贱人踩在脚下!”若影唾沫横飞道。

“就是就是,绯颜姐姐,以你的刺绣功夫,得到魁首还不是手到擒来?”雨婷道。

“我是宫里的人,不仅很难出宫,而且也不能参加那比试吧。还有,我没有那么多闲暇绣别的衣裳。”绯颜心动了,只要能当针工局第一绣娘,只要能把卿卿那贱人踩在脚下,只要能灭灭她的嚣张气焰,让她做什么都行。

“包在我们身上,我们帮你想办法。”若影和雨婷信誓旦旦道。

这边,叶落音和拂衣也听说了这事,正和兰卿晓商量。

兰卿晓对成衣比试没什么兴趣,婉拒了。

叶落音又失望又难过,“为什么不参加嘛?香雪坊是帝京首屈一指、最大最有名的绸缎庄,每季设计的成衣也最受欢迎,只要我们得到香雪坊的认可,赢得魁首,就能在针工局立于不败之地,就没有人胆敢欺负我们。”

拂衣不住地点头,“叶姐姐好像说得很有道理。”

兰卿晓还是摇头,“苏姑姑不是那种人。再者,帝京的绣娘那么多,能人也不少,你我不一定能赢得魁首。”

叶落音笑道:“以你的刺绣功夫与头脑,不得魁首,也是第二。”她拉着兰卿晓的手臂摇呀摇,“参加嘛参加嘛,我想参加,但只有我一人,不可能赢得魁首。你就当作是帮我,好不好?”

兰卿晓被她的胡搅蛮缠弄得没办法,只好答应,“不过,我们不能出宫,如何参加?苏姑姑应该不会让我们参加。”

拂衣提议道:“我们去求求苏姑姑。苏姑姑这么喜欢你,应该会网开一面的。”

她们三人来到苏姑姑的寝房,看见绯颜、若影等人刚从里面出来。若影、雨婷狠狠地瞪她们一眼,叶落音也回之一瞪,尔后拉着兰卿晓进去。

看见她们进来,苏姑姑笑问:“有事找我?”

叶落音说明来意,俏生生道:“苏姑姑,我们参加宫外的成衣比试,能否获得名次倒是其次,主要是去香雪坊交流、学习更多的刺绣技巧。”

苏姑姑点头微笑,“我早已知道这件事,也罢,你们去参加比试吧,这些日子我给你们少分配绣活。”

拂衣和叶落音兴奋地叫起来:“太好了!谢谢苏姑姑!”

兰卿晓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更没想到苏姑姑会这么宽容,而方才绯颜来找苏姑姑,是不是为了成衣比试?

她们打听到,香雪坊的成衣比试只有一场,报名报价比试的人必须在半个月后上交新衣。

半个月,绰绰有余。

“卿卿,你去报名吧,我从旁协助你。你想做什么衣裳,想绣什么,我都听你的。”叶落音兴奋得手舞足蹈。

“我是陪你参加的,当然是报你的名。”兰卿晓反对。

“我只是从旁协助你,主要还是你的脑子能想出东西来,当然要报你的名。”叶落音笑嘻嘻道。

“其实这无关紧要,反正我们三人这么要好。”拂衣笑得娇憨,“卿姐姐,明日你出宫去香雪坊报名吧。”

兰卿晓相当地无语,不过次日去香雪坊报名的时候,犹豫之下还是报了叶落音的名。

从香雪坊出来,兰卿晓决定到附近的绸缎庄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布料与丝线。

昨夜想之又想,今日出宫也在想,她还是想不到做什么样的衣裳参加比试才好。

走上一座朱红栏杆的拱桥,她看见那边聚拢了不少人,议论纷纷。

出什么事了?

她好奇地过去,还没靠近呢,就听见人群里传出一道伤心欲绝的哭音:“刘公子当真如此绝情?”

“本公子从来皆是身从群芳过、花香不沾衣,你又不是不知道。”一道男子的声音,爽朗疏狂,放荡不羁。

“奴家自然知道,可是奴家依然心存期许,希望刘公子待我是不一样的。”女子哀伤地啜泣。

“无论是秦楼楚馆的红粉,还是府里千娇百媚的红颜,从来都不会成为本公子的羁绊。你好自为之。”男子轻佻无情的声音令人气愤。

兰卿晓越听越气,虽然她知道世间多的是这种无情男子,却还是忍不住生气。

她倒要看看,抛弃对他一心一意的女子的究竟是怎样的猥琐男子。

扑通一声,有人落水。

围观的百姓纷纷道:“那青楼姑娘投河自尽了!”

有人喊道:“这青楼姑娘不堪受辱,也算刚烈,至情至性。”

兰卿晓快速挤进去,眼前扫过一抹艳红,立即扶着朱栏往下望——那姑娘沉入水底,很快那碧水恢复了平静。

这么多人围观,竟然没有人愿意下去救人!

太冷漠了!

她心里愤恨,不由分说地爬过朱栏,跳下去。

第1卷:正文 第072章:骚包自恋的妖孽

“这姑娘下河救人,不要命了吗?”

“这姑娘当真勇敢,多少男子做不到的事,她竟然做了。”

“照我说啊,这两个姑娘必定是活不成了。”

朱栏前在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紧张地看着水面,眉宇紧蹙。

他身穿一袭无纹无饰的红衣,衣料极为上乘,轻薄透气,广袂飘然,加上这艳红的色泽格外的扎眼,因此他站在百姓当中,张扬如旗幡。

更让众多围观者吃惊的是,这个无情寡恩的红衣男子拥有一张令人一见难忘的绝色皮囊,怪不得方才那青楼姑娘对他至死不渝。

有人激动地喊道:“救上来了!那姑娘把那青楼姑娘救上来了!”

红衣男子定睛一瞧,方才那见义勇为的姑娘拖着春柔姑娘上了河岸,他立即赶过去,其他的围观者也跟着过去。

兰卿晓全身湿透了,却顾不上自己,拍拍那昏迷姑娘的脸颊,还大声叫唤。

围拢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议论纷纷,猜测那青楼姑娘已经死了。

红衣男子站在一旁,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兰卿晓,越来越觉得这姑娘有趣,而且长得赏心悦目。

兰卿晓抬头一瞧,见他这般冷漠无情,气不打一出来,“你害死了人还这么嚣张潇洒?赶紧救人啊!”

哇哦,竟然有女子胆敢当街吼他,有意思!

他冷冷一笑,“我不是大夫,也不知如何救人。再者,她自己想不开跳河自尽,与我何干?”

话音刚刚落地,就有一拳打过来,直击他的腹部。

“嗷呜…”

他没有防备,中了招,相当的疼。

然而,这还没完,兰卿晓狠狠地踹向他的腿,迫使他蹲下,尔后厉声命令:“把她扛在肩上,快!”

“怎么扛?”红衣男子无可奈何地问。

“你真是…”她忍无可忍,和一个百姓把那昏迷的姑娘搀扶起来,腹部压在他的肩膀,头朝下。最后,她又吩咐,“你快速地跑,在这边绕圈跑,尽量颠簸一些。”

按照她的意思,他扛着春柔姑娘在河畔绕圈跑来跑去。

不多时,春柔姑娘终于呕出体内的河水,苏醒过来。

她看见兰卿晓全身是湿的,知道兰卿晓是救命恩人,就道了谢。

“世间有那么多下流无耻的无情男子,你何必为这样一个混蛋投河自尽?根本不值得。”兰卿晓的语声里有点责备。

“姑娘的话犹如醍醐灌顶,让我茅塞顿开。你放心,死了一回,我不会再寻死。”春柔姑娘勉强站起来,对红衣男子道,“刘公子,奴家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奴家再也不会打扰您,奴家先行一步。”

红衣男子明媚地微笑,她朝兰卿晓躬身下拜,尔后离去。

围观的百姓渐渐散去,兰卿晓整理湿透了的衣裳,想着是不是去成衣铺子买一套衣裳。

“姑娘可以告知芳名吗?你为我救人,让我少担一笔孽债,这大恩我刘某一定要报。”

红衣男子微笑璀璨,那俊美绝伦的容光竟然生生地逼退了临近正午的日光。

她忽然发现这个红衣男子拥有一张只比燕王逊色一两分的俊颜,不由得怔怔地看他。

他的肤色莹白如玉,五官精致而冷峻,比燕王多二分女子的阴柔之美。不过,他那双星辰般黑亮璀璨的眸子,深邃而情意绵绵,永远含笑宛若眼带桃花,无声不息地摄走人的魂魄。

她的眼前仿佛展开一幅春江水暖、十里桃花的画卷,粉白嫣红,桃夭灼灼,片片芳菲织就烂漫云霞,漫天飞舞的凉凉花雨宛若汇聚了人间斑斓、万世美景,让人叹为观止,只想永远待在这儿,潋滟一身浅浅花色…

更让人吃惊的是,他一个七尺男儿,竟然穿着一袭张扬、艳丽的红衣。最可怕的是,这红衣跟他的容貌、气度完美地契合,好像他天生就应该穿红衣,三分妖邪,三分疏狂,三分潇洒,一分不羁。

兰卿晓感慨不已,世间竟有如此妖孽!

一声响指响在耳畔,她猛地清醒过来,听见他玉朗调笑的声音:“姑娘,你这么看着我,我会认为你喜欢我。”

“鬼才喜欢你!”她转身就走,真后悔方才怎么就被他的美色所迷。

“别走呀,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芳名。”红衣男子伸臂拦住去路,红色广袂张扬开来,竟有几分隐隐的霸气,“不如我先告诉你我的名字。”

“没兴趣知道。”兰卿晓不想跟他浪费口舌,转向一边越过他。

没想到这个无赖又跟过来,依然拦着她不让她走。

他抛了个自以为能迷死每个女子的媚眼,满面浮笑,“记住,我叫刘夏,记住我这张脸,俊美得人神共愤、天地不容。”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见过无耻的,没见过像你这么无耻的。”

果然是个妖孽,骚包自恋,真是影响心情。

刘夏丝毫不觉得被人鄙夷、讨厌的难堪,笑问:“姑娘府上何处?不如我送你回去…”

“不要跟着我!”兰卿晓疾言厉色道,希望能吓退他。

“有个性,我喜欢。”他笑嘻嘻地跟过去。

她走了几步,看见他跟自己并肩而行,气得胸闷,“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恬不知耻地笑,“我只想知道姑娘芳名。”

“我姓叶,名晓晓。”她没好气道,“现在知道了,还不赶紧走?”

“叶晓晓,这名字与众不同,我喜欢!”刘夏的俊眸亮晶晶的,“眼下是午膳时分,不如这样,我带你到成衣铺买一身衣裳换上,然后我请你到酒楼用膳…晓晓,你别走呀…等等我…”

他箭步追上,一把握住她潮湿的手腕,兰卿晓用力地甩开,凌厉地瞪他,“请你自重!”

刘夏再次抓住她的手腕,“你不走,我就不碰你。”

“你不叫刘夏,你叫下流。”她气疯了,怒目而视,恨不得把他踹飞,“下流!无耻!”

“你…”他愣愣地看她,眼眸好似落满了夏夜的星辉,幽芒熠熠。

记忆里,也有这么一个姑娘对他怒目而视,骂他下流无耻。

一样的话,极度相似的表情。

那个鲜活娇俏的姑娘依然活在他心里,这辈子他绝不会忘,那是他最疼爱的幺妹。

兰卿晓挣脱手,趁他愣神的时候赶紧逃离。

疾步走了两条街,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在街角的一家面摊坐下,要了一碗牛肉面。

她才香喷喷地吃了一口,还没咽下去,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她一瞧,险些昏厥。

正是那个无赖,刘夏。

“来一碗牛肉面。”他大声喊道。

“来嘞。”面摊老板应道。

她实在饿了,慢慢吃着,却发现完全吃不下去了,因为这个妖孽正在做一些辣眼睛的奇葩事。

刘夏的红衣非常张扬,如一团火焰,加上长了一张能迷死几条大街的女子的俊颜,过路的男人女人都要转过头来欣赏他惊天地、泣鬼神的容貌。他非常享受过路人羡慕、欣赏、崇拜的目光,搔首弄姿,眨眼扮美,做出各种不可描述的奇葩姿势。

兰卿晓的眼珠子险些掉到地上,今日怎么就这么倒霉遇到这个可怕的妖孽。

有几个过路的姑娘为了欣赏他的俊容,索性坐下吃面,那个老板开心坏了。

兰卿晓站起身,正要吃面的刘夏警惕地跟着起来,“晓晓,你要走了?”

“你慢慢吃,噎着可就不好看了,会让这些姑娘失望的。”

说完,她快速离开。然而,她才迈出一步,就看见面前多了一道红墙——刘夏。

他扣住她的皓腕,好似是相识多年的老友,自然而然,“这街边的牛肉面怎么比得上玉宇琼楼的膳食?走,我带你去尝尝帝京的美食,我保证你吃了之后三日三夜回味无穷…”

“慢着。”

兰卿晓慢悠悠道,挣开手腕,端起吃得剩下一半的牛肉面,甜美地笑着,格外的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