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袅袅这般凄惨、慌惧得模样,兰卿晓明白她不愿失去家人的心思,有点同情她,“方才云姑娘的确救我一命,殿下,不如这一次就算了…”

昌平公主嘲讽道:“本公主倒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将太尉府连根拔起的本事!”

兰卿晓很无语,这个公主活了一辈子,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殿下,祖母向来要强,在人前一向强硬,您是了解祖母的,恳请殿下不要跟祖母一般见识。”

云袅袅再次卑微地乞求,由于脏腑受伤,内息错乱,她喷出一大口鲜血,难以支撑,软倒在地。

兰卿晓看不下去了,道:“殿下,这次就算了吧。”

燕南铮眼里的黑云似能吞噬整个太尉府,“皇姐,若你可以不信本王说的话,大可试试。”

说罢,他揽着她提气飞起,眨眼间就消失在半空。

昌平公主的脸庞绷得紧紧的,脸颊抽了几下,忽然,她眼皮一翻,往后倒去。

中年侍婢惊叫:“公主殿下…”

而跪在地上的云袅袅,慢慢起来,依然望着殿下消失的长空,痛得快支撑不住了。

不多时,她被侍婢搀扶到寝房。

府医立即来给她诊治,把了脉,开了药方,尔后去煎药。

不过云夫人还是不放心,又派人去请太医院有交情的太医来为女儿诊治。

寝房终于安静下来,云袅袅倦怠地躺着,双眸轻阖,不过没睡着。

“大小姐何苦这样呢?万一不好,丢了一条小命,那怎么办?”侍婢焦虑、担忧得哭了。

“若此生不能嫁给殿下,我还不如死了算了。”云袅袅语声极轻,有气无力。

“大小姐,为了能嫁给殿下,你就心甘情愿受这么重的伤吗?”侍婢掉泪道。

“为今之计,只能搏一搏。”云袅袅轻轻咳了两声。

侍婢紧张起来,不过见她好了就放心了些。

大小姐知道老夫人很想杀死卿大人,就跟老夫人坦诚地说了心里话,求老夫人配合演一出戏。

她很佩服大小姐的一张巧嘴,前两日大小姐对老夫人说:“祖母,驻守边境的三位兄长离奇地暴毙,之前四位兄长也被陛下斩首,咱们云家的年轻精英已经折损得差不多了,元气大伤,今后还能不能维持住云家的基业,能不能重现以往的风光荣耀,还真不好说。祖母,您忍心看着云家分崩离析、日渐没落,最终湮灭吗?您忍心看着云家子孙被斩、被流放、被充军吗?”

“祖母还不明白吗?陛下雷厉风行地处置四位兄长,说明陛下、太后娘娘早已对太尉府的恶行无法再容忍,陛下亲政不久,尚未立威,这是拿咱们云家开刀、立威呀。若祖母再执迷不悟,遭难的就是整个太尉府。”

“祖母您好好想想,经此一事,朝野上下都知道太尉府再也不可能有大作为,也不可能得到陛下的器重与信任,那云家还有什么希望重现辉煌?说不定保住性命都不容易,如今唯一的希望是通过联姻,保住云家在朝中的地位,不至于被人看轻、落井下石,同时也可以借姻亲的地位、力量稳住云家。”

老夫人知道大小姐一心想要嫁给燕王,说燕王眼里只有那个贱人,根本不会娶大小姐。

大小姐便道:“只要祖母同意,袅袅有一计,可以让卿卿欠我恩情,让燕王殿下对我改观。”

老夫人想了想,同意了。

于是,老夫人上了一本奏章,向陛下认错,希望能亲自向卿大人致歉。

接下来发生的事便顺理成章,不过这侍婢没料到大小姐的伤势这般严重,去了半条命。

“大小姐,奴婢瞧着那卿大人对大小姐今日的举动颇为感激,不过燕王殿下看起来与以往一样。燕王殿下会记得大小姐救过卿大人一命吗?”侍婢问道。

“殿下的心思岂是你能瞧出来的?”云袅袅轻软道,再者,一次两次根本不可能让殿下对她刮目相看,还需要更多的机会。

“那接下来大小姐要怎么做?”

“先养好伤势再说。”

“对了大小姐,奴婢听说太后娘娘挑了四位闺秀送给燕王殿下当侧室呢,好像燕王殿下没有拒绝。”

“当真?”云袅袅的双眸忽地睁开,布满了惊诧与不解。

殿下不是对卿卿情有独钟吗?以她对殿下的了解,殿下不是那种朝三暮四、左拥右抱的男子,绝对不会纳不熟悉的女子为侍妾。那么殿下为什么没有拒绝太后娘娘的美意?

殿下究竟在想什么?

兰卿晓想回宫,不过燕南铮带她回燕王府。

她坚持道:“殿下,我还有要事,必须回宫了。”

虽然很感激他再次救了她的命,可是每次都是在查清楚兰家灭门惨案之前,她不想跟他再有儿女私情的牵扯。

他拉着她的柔荑回到寝房,右臂猛地往一侧拍出,气劲袭去,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她无奈地叹气,罢了,今日多留一两个时辰就当作还他部分恩情吧。

“殿下有事便说吧,半个时辰后我必须回宫。”

“陛下让你去,你便去太尉府吗?”燕南铮斟茶,语声含着隐怒。

“我没有抗旨的余地。”兰卿晓嘀咕道,她的确猜到昌平公主并非真心致歉,可是陛下要她去,她有什么办法?

“你知道陛下为什么要你去太尉府吗?”他将一杯茶水递给她,尔后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她一边接过茶杯一边摇头,莫非陛下另有企图?

他冷笑,“陛下亲政不久,既想立威,又不想对太尉府赶尽杀绝,想安抚一下云家。”

她明白了,“陛下让我去太尉府,其实是把我送入虎口,太尉府杀了我、报了仇,就不会再有异心。”

燕南铮薄唇微斜,唇角噙着一抹冰寒的轻笑,“不仅如此,陛下不想被满朝文武诟病,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官而惩戒太尉府,失去群臣的心。”

兰卿晓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满朝文武都看着呢,太尉府今日的下场,有可能便是其他人的下场。

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官而大动干戈,将具有近百年基业的太尉府打压得元气大伤,说到底,这不是天子该做的事。如此看来,陛下把帝王术玩得颇为顺手。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想到此,她感觉寒气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没想到陛下年纪轻轻,心思这么多。”

“不要小看陛下,陛下绝非表面看来那样没有主见。”燕南铮的眼神犀利如刀。

“嗯,不过云姑娘倒是真心待我,今日若非她冲上来挡在我面前,想必我已经死了。”此时想起,兰卿晓才后怕,那黑衣杀手的内功那般厉害,她根本承受不了,必定脏腑破裂而死。

他握住她的双手,眼里满是愧疚自责,“我迟了一步,是我不好。”

若非鬼见愁及时来报,他根本不知她去了太尉府。

以往他说过,没有人可以伤害卿卿,会护她周全,之类的话,可是到老来,他依然没有做到,还险些让她丧命。他懊悔得要死,不敢想象,倘若今日云袅袅没有冲出来挡一下,那么他赶到的时候就晚了一步。

只是一步,就谬之千里,他就永远失去她了。

燕南铮越想越后怕,猛地抱住她,死紧死紧的,好似一松开手,她就会消失于风里。

兰卿晓试图推开他,“我这不是没事嘛,先放开我…”

然而,根本推不开。

她听见他胸腔里激烈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他的害怕与焦虑,其实她也心有余悸,今日真的好险!

第1卷:正文 第282章:燕王妃的身份

兰卿晓知道自己应该推开燕王,可是试了几次,根本无济于事。

罢了,或许是在太尉府发生的事刺激到他了,他才会这样霸道,不肯松手。

燕南铮抱得很紧很紧,生怕她会变成一缕清风飘走,消失得不知所踪,他语声暗沉,“若非云袅袅替你挡了一下,今日我必定血洗太尉府!”

这冷酷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杀伐之气,她的心颤了颤,滚烫滚烫的,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热泪在眼里打转,她忽然觉得心头酸涩、难过,殿下,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兰家的灭门惨案,究竟与你有没有关系?

她很想、很想问问,弄清楚这件事,可是她不敢问出口。

倘若他是兰家灭门惨案的主谋,她问了,会打草惊蛇,也许他会掩饰、编出更动听的谎言来欺骗她,也许他们会变成不共戴天的仇人,再也不可能像以往那样亲密…

倘若他不是,那自然是最好的…

然而,她不敢冒险,她宁愿只是怀疑,也不敢听见那个令她崩溃、害怕、无法接受的答案。

“卿卿…”

燕南铮的大手缓缓摩挲,迫切地吻她,狂热得好似要把她整个儿吞噬下去。

兰卿晓有点懵,本能地推他,“呜…不要…这样…”

“当我远远地看见他们对你下杀招,我赶不上,阻止不了,你知道我急得快疯了吗?”

他轻触她的唇瓣,语声黯哑,些微颤抖,那种惊怕烙印在灵魂深处,刻骨铭心。

她明白他的感受,在刘大将军逼宫那夜,她看见他们针锋相对、剑拔弩张,形势一触即发,她真的是心提到了嗓子眼,惊怕得整个人发抖。这种感觉非常煎熬、可怕,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我安排一个人近身保护你,好不好?”他含住她的上唇,浅浅流连。

“不必…你不是派人暗中保护我吗…”兰卿晓相信他纯粹只是保护自己,而不是在她身边安排人监视自己。

“那毕竟不一样。”他一本正经道,“若你不答应,今日就不让你回宫。”

“你…”

还没出口的话,被他悉数吞没。

她努力抗争多次,才逃出魔爪。

燕南铮拉着她来到外面,喊道:“鬼见愁。”

鬼见愁立即现身,接着现身的是一位年约二十的姑娘,这姑娘容貌秀气,身形高挑纤瘦,比兰卿晓高半个头。

兰卿晓明白了,燕王物色了一位武功高强的姑娘近身保护她。

“她是鬼见愁的妹妹,叫青竹,今后她近身保护你,平日里是你的近身宫女。”燕南铮介绍道。

“卿大人放心,青竹的武功是我教的,得我五六分真传,应付寻常的刺客或是侍卫绰绰有余。”鬼见愁笑道,“妹妹,见过卿大人。”

“见过卿大人。”青竹抱拳一礼。

“青竹,你好。”兰卿晓觉着青竹冷若冰霜,酷酷的,不过看着不讨厌,“殿下,她能进宫吗?浮碧阁多了一个宫女,太后娘娘会知道的。”

“你放心,我安排好了。”燕南铮道,“她先在浮碧阁当打扫宫女,过几日你把她调到身边。”

兰卿晓有点犹豫,青竹会不会效忠于燕王,帮燕王盯着自己,事事向他禀报?那么,燕王不就知道她所有事了吗?燕王这份心意,要收下吗?

不过,以他的霸道,她有拒绝的余地吗?

吃了午膳,他们打算喝两杯茶后一起进宫。

燕南铮悠然斟茶,忽然道:“听闻刘太后要你督办四位闺秀入我王府一事,当真?”

兰卿晓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怎么觉得他的腔调有点怪。

“确有其事,明日一早,那四位闺秀会入住午门附近的静月轩跟教习嬷嬷学宫中礼仪。我要到静月轩与张姑姑一起办这件事。”

“你早就知道此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殿下晚点知道,也没什么…可以少点烦恼…”她心虚得不敢看他,好像做错了事,被人责问。

“你如何知道我会烦恼?说不定我欢喜还来不及。”燕南铮清凉道。

“…”她猛地抬眸看他,不过又垂了眸,她有什么资格要求他?

他抬起她精致的下巴,似笑非笑,眸光却犀利得似要洞穿人心,“替我好好看看,哪一位名门闺秀比较适合当燕王妃。”

这句话仿佛一柄小刀,生猛地刺入兰卿晓的心窝,那么疼,那么痛。

她面不改色,甜甜一笑,“好呀,下官自当为殿下好好看看哪位名门闺秀当得起燕王妃。那殿下对王妃有什么要求吗?”

其实,她有什么资格痛呢?她明明一再拒绝他,还怀疑他,有什么立场伤心难过?

燕南铮剑眉飞扬,道:“想当我的王妃,必须有武艺、有胆识、有头脑,必须伶牙俐齿、足智多谋,必须品貌双全、前凸后翘,必须肌肤如雪似玉,必须摸起来如丝绸般柔滑…”

兰卿晓忍不住瞪他,高冷如天神的燕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猥琐了?

“下官只负责督导,无法为殿下考察。”

“你不是自愿为我考察吗?”他逼近她,眼神似含笑意,流露三分邪气。

“下官改变主意了。殿下的终身大事,下官没有资格…”她摸摸鼻子,后退两步。

“对,你没有资格管我的终身大事。”燕南铮握着她的脸颊,似戏谑,似认真。

她心头气恼,又觉得似有一枚银针刺入指尖,尖锐的痛蔓延进心里,很难受。

是啊,没有资格…

他的拇指轻缓地摩挲她的柔唇,暗沉道:“待你嫁给我,你就有资格管我的终身大事和子嗣。你想怎么管,就怎么管,全权由你。”

兰卿晓忍不住清清嗓子,低垂了眉睫,转过身,双腮渐热。

他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想要她嫁给他?

她的心里甜丝丝的…

燕南铮凝视她腮边海棠染就的红晕,忍不住拥她入怀,抬起她的脸,吻住她的唇瓣。

“别这样…外面有人…”她使力推拒。

“无妨。”他侧过身,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外面的视线,长驱直入,热切地吮吻。

鬼见愁和青竹在外面守着,看见房内的动静,连忙背过身去。

他低声笑道:“妹妹,今后你要习惯,殿下喜欢卿大人,每次见卿大人都要…”

她羞臊地低头,“殿下不是不近女色吗?怎么也…”

“那是以前。自从殿下遇到这位卿大人,就变了个人。很快我们燕王府就有喜事了,还会有小世子让我们玩…”鬼见愁嘿嘿地笑。

“小世子是让你们玩的吗?”青竹瞪他一眼。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教小世子弓马骑射。”

“那也是殿下自己教,哪里轮得到你?”

鬼见愁嘴角抽抽,好吧,殿下怎么可能愿意把亲儿子扔给他们来教?

房内,兰卿晓努力多次都没法推开燕王,只好使出绝招,“近几日我上火了…嘴里起了个泡…疼…你先放开我…”

燕南铮低笑,“正好我给你降降火。”

继续痴缠,湿热里追逐嬉戏,缠绵不休。

她气恼,“我不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