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资格跟本王说话。”燕南铮冰冷道。

“诸位的心情,本官明白。本官奉陛下的旨意前来吊唁,莫非你们想抗旨?”兰卿晓清冷道。

“让他们进来。”云夫人扬声道。

几位庶子无奈地让开,气得咬牙切齿。

云袅袅披麻戴孝站起身,对燕王、兰卿晓行了一礼,“殿下,卿大人。”

兰卿晓心里叹息,温和道:“云夫人,云姑娘,节哀顺变。昌平公主是陛下的亲姑姑,陛下恩恤,赏一千两。”

云夫人福身道:“谢陛下隆恩。”

云袅袅点了两炷香,递给他们。燕南铮和兰卿晓一道拜祭,尔后他道:“云夫人,云太尉,节哀顺变。”

云太尉依然呆若木鸡,好似魂游天外,云夫人福身回礼。

兰卿晓见云袅袅气色暗淡,憔悴了些,知道她近来必定心情不好,诸事烦心。

“卿大人,我可以跟你说几句话吗?”云袅袅忽然道。

“她还有要事,不能在此多耽搁。”燕南铮淡淡道。

“无妨,走吧。”兰卿晓也想问问昌平公主如何过世的,回宫后好向陛下交差。

云袅袅带着兰卿晓来到附近的花厅,她清婉道:“卿大人,上次在府里发生的事,我很抱歉。我没想到祖母会…”

兰卿晓轻柔一笑,“这事与你无关,若非你为我挡了一下,想必我早就去见阎罗王。对了,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大夫说我的伤势颇为严重,不过再养七八日就能康复。”

“那就好。昌平公主怎么会…方便说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呢?”云袅袅苦笑,哀伤道,“说句不孝不敬的话,祖母一向要强,太尉府的年轻一辈不是暴毙就是被处决,太尉府还能有什么希望?祖母始终执迷不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还迁怒于殿下、刘大将军和你。不过太尉府败落至此,饱受嘲笑与非议,祖母又怒又不甘心,因此郁结于心,无法纾解…也是怪我不好,没有好好开解祖母,以至于祖母心里的苦闷与怨怒无法排解,郁郁而终。”

“云姑娘节哀,你也尽力了。”兰卿晓忍不住感喟人世无常,或许昌平公主过世了,对太尉府是一件好事。

没有昌平公主的戾气与执迷不悟,或许太尉府就不会引火自焚,可以保持现状。

云袅袅再次致歉,十分诚恳,“卿大人,之前二妹、祖母和爹爹多次对你…我恳求你不要记恨太尉府,祖母过世了,你与太尉府之间的恩恩怨怨就此一笔勾销好不好?”

兰卿晓莞尔,“只要你父亲不再针对我,我自然不会针对太尉府。你应该明白,我不会无缘无故地加害他人。”

云袅袅温柔地笑,“我自然明白。卿大人,谢谢你。”

兰卿晓暗暗思忖,她就是想跟自己说这些话吗?

云袅袅的小脸忽然清冷了几分,“卿大人,咱们说说殿下吧。”

兰卿晓微微蹙眉,她想说什么?

“之前我问过你,你说过,你未必会嫁给殿下,如今呢?”云袅袅的语气似是质问,神色有点古怪。

“这是我与殿下之间的事。云姑娘,若你喜欢燕王,想嫁给他,不如对他表明心迹。”兰卿晓不是软弱、善良的人,在感情方面,绝不会将就,也不会让步。

“这么说,你与殿下已经私定终身?”

“燕王喜欢谁,会迎娶谁,我无权过问。若你心里有疑虑,可当面问他。我无法代为回答。”

“我想再问一次,若我求你,你可愿意为我向殿下说情?我只愿留在殿下身边伺候他,别无他求。”云袅袅苦涩地问。

“燕王一向决断,不会受旁人影响。即使我替你说情,他也未必会听。”

“你不试试,如何知道不行?”

“云姑娘,你这是强人所难。再者,倘若殿下不是真心把你留在身边,你一样是独守空闱,你这下半生将如何度过?你会得到幸福吗?”兰卿晓冰冷地劝解。

“只要能进燕王府,我自有办法得到殿下的垂怜。”云袅袅忽然从笼袖抽出一把精巧的匕首,朝银芒闪闪的锋刃吹了吹,眸色冷冽,泛着丝丝戾气,全然不是以往柔弱、温婉的模样。她挑眉凝视兰卿晓,“你当真不愿意?”

“你想做什么?”兰卿晓眸色一冷,丝毫不惧。

云袅袅将匕首的锋尖对着她,以往娇弱的眉目变得凌厉,眼神乖戾可怕,“你知道吗?我喜欢殿下已经八年,这八年来,我无时无刻都想着嫁给殿下。这辈子,我一定要嫁给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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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正文 第285章:自残

兰卿晓全神戒备,根本不怕云袅袅动手,“你想嫁,还要看燕王想不想娶你!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还是问问燕王的意思吧。”

云袅袅森冷地笑起来,“是吗?就是因为你,殿下才不看我一眼,对我漠不关心。以前,我在燕王府伺候殿下,虽然殿下也寡言少语,不过殿下对我很温柔,根本不像现在这样…就是因为你,殿下才对我不屑一顾!”

兰卿晓又无奈又失望,原来云袅袅跟其他名门闺秀并没有区别,一样的偏执,一样的钻牛角尖,一样的视她为抢走燕王的仇敌。亏她还觉着云袅袅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是不可多得、善解人意的姑娘。

“只要你死了,殿下就会看到我的好,就会娶我!”云袅袅咬牙道,刻骨的恨意从秀眸喷出来。

“你很可怜,总是自以为是。”兰卿晓讥诮地勾唇。

云袅袅的小脸布满了杀气,陡然举起匕首,狠狠地刺向她的心口,要她一刀毙命。

兰卿晓侧身一避,再轻松不过。

然而,她震惊地看见,云袅袅并没有追杀而来,反而把匕首狠狠地刺入自己的心口。顿时,血流如注,云袅袅的素白孝衣被鲜血染红,变成一朵凄艳的大丽花。

怎么会这样?

兰卿晓不敢相信,云袅袅为什么要自残?

云袅袅的小脸瞬间惨白如纸,双唇泛着霜色,眉头紧蹙,艰难地喘气,她好似无法忍受这剧烈的痛,站不稳,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适时,一个侍婢走过来,后面是燕南铮。

“啊!大小姐,你怎么了?”这侍婢震惊地尖叫,声嘶力竭的叫声传扬开去。

“殿下…她杀袅袅…是卿大人…”云袅袅拽住侍婢稳住身子,有气无力地说着,眉目布满了惧色。

燕南铮淡漠地看着这一幕,无惊无怒。

那侍婢搂着主子,气愤道:“卿大人,即使你是陛下(身)边的女官,也不能杀人、伤人呐。殿下,卿大人无缘无故地杀大小姐,您要为大小姐做主啊!”

兰卿晓冷目旁观,好似这一切与自己全然无关。她看向燕王,似笑非笑,很想知道他相信云袅袅还是相信自己。

这时,云夫人和云太尉匆匆赶来,看见云袅袅靠在侍婢身上嗬嗬喘气,震惊得无以复加。

“袅袅,怎么会这样?”云夫人焦急、担忧地问,“快把袅袅搀扶回寝房。”

“不可。袅袅的伤处靠近心口,不宜抬动。”云太尉当机立断,“邻房有一张小榻,让袅袅躺在小榻。”

仆人听闻动静赶来,立即去找府医过来。

燕南铮和兰卿晓对视一眼,跟着去邻房。

他善意道:“云太尉,云姑娘伤得不轻,若不嫌弃,本王的下属医术尚可…”

云太尉气愤地摆手:“不必!燕王殿下的下属的医术,太尉府无福消受!”

云袅袅躺在小榻,神智还算清醒,费力道:“爹爹,就让…殿下的下属为…袅袅医治…”

他没办法,只好点头同意。

燕南铮当即出去找鬼见愁,让鬼见愁回去传鬼煞来。

云夫人坐在床边,握着云袅袅的小手,心痛得落泪,“袅袅,你一定要撑住…大夫很快就来了…”

兰卿晓站在门口处,默默地想,云袅袅应该会保住一条命吧。

府医终于赶到,立即为云袅袅诊治。把脉过后,他看了看云袅袅中刀的位置,沉重道:“老爷,夫人,大小姐的伤处距心口只有两寸,但必须拔出匕首。小的担心拔出来后血流不止,不敢拔出匕首。小的无能。”

“废物!”云太尉骂道。

“老爷,都这时候了,冷静点。”云夫人劝道,“袅袅身子弱,你速速去准备人参片给袅袅含着,吊着气。”

“是。”府医立即去了。

燕南铮回来,得知云袅袅的伤势,道:“稍后鬼煞来了,问问他。”

云夫人同意了。

因为剧痛,云袅袅的小脸布满了汗珠,泛着青色,气色越来越差,“卿大人…袅袅自问待你一片真心…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杀我…”

那侍婢扑通一声跪下,气愤道:“殿下,大小姐一直跟奴婢说卿大人善良聪慧,从来不会害人,却没想到今卿大人要杀死大小姐…殿下,您要为大小姐做主呀。大小姐伺候您十几年,奴婢求您看在大小姐养母的面上可怜可怜大小姐,为大小姐讨回公道…”

兰卿晓心里冷笑,原来云袅袅打的是这主意。

那么,燕王会如何审理?

燕南铮不语,面上无波无澜。

“燕王殿下,小女受了这么重的伤,凶手就在眼前,您是大理寺卿,为什么不将她绳之以法?”云太尉悲愤道,“小女生死未卜,您要为小女主持公道呀。”

“爹,不要逼殿下…”云袅袅气若游丝道,语声轻弱似一缕青烟,“殿下,袅袅相信…卿大人是太在乎殿下…想独得殿下的宠爱…不想袅袅与她一起伺候殿下…才一时糊涂…殿下,您不要…咳咳…”

兰卿晓收不住唇角的讥笑,真看不出来云袅袅的心机竟然这般深,以前她都是装柔弱、装善良的吧。

云太尉再度恳求燕王为女儿讨回公道,恨不得上前一剑杀了兰卿晓。

燕南铮眸色淡漠,“云太尉无需担心,本王自当查清这件事,为无辜之人讨回公道。”

再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鬼煞终于赶到。

鬼煞决定为云袅袅拔出匕首,并且保证她不会有事。

燕南铮与兰卿晓站在一处,虽然没有交流,但他握住她的小手握了一会儿,给予她安慰。

一切准备就绪,鬼煞即将开始拔匕首,忽然云袅袅喊道:“且慢。”

尔后,她对燕王道:“殿下,若袅袅不幸死了…袅袅想问殿下…若有来生…殿下会娶袅袅吗…”

“本王相信鬼煞的医术,你不会有事。不要胡思乱想,开始吧。”燕南铮淡淡道。

“我开始拔匕首。”鬼煞道。

云袅袅轻轻点头,咬着唇,目光移到兰卿晓面上,被汗水浸透的双目似古井般幽深。

兰卿晓唇角微勾,嘲弄地冷笑。

云袅袅以自残来陷害她,博得燕王的同情与怜惜。方才云袅袅问燕王那句话,大有深意。

云袅袅流了不少血,但还是挨过来了,保住一条命。

鬼煞给她包扎后,她昏昏沉沉地睡了。

云太尉请燕南铮、兰卿晓到外面,愤懑道:“燕王殿下,今日无论如何都要给袅袅一个公道。我绝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无论她是陛下(身)边的女官还是天潢贵胄!”

云袅袅的侍婢作证道:“老爷,奴婢到的时候,亲耳听见大小姐说,是卿大人下手杀大小姐的。”

兰卿晓淡然以对,不发一言。

燕南铮冷淡道:“云太尉,本王定会查清真相。”他看向她,“卿卿,对于云姑娘的指控,你有什么解释?”

“下官没有杀云害姑娘,殿下明察。”她冷静道。

“不是你,那是谁?花厅里只有你与小女,没有第三人!”云太尉气愤地叫嚷。

“花厅里的确只有下官与云姑娘,是云姑娘取出匕首,想杀下官,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刺向自己。”兰卿晓冷冷地解释。

“你的意思是,袅袅自己刺伤自己?”他冷笑。

“对!云姑娘刺伤自己,下官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她的容色冷若冰霜。

“狡辩!”云太尉冷厉道,“燕王殿下,袅袅怎么会自己刺伤自己?这不是笑话吗?卿大人这是在狡辩!我知道殿下与卿大人交情匪浅,倘若殿下私心偏帮,徇私枉法,我必定进宫告御状!”

兰卿晓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再怎么解释他也不会相信自己。

没有人会怀疑云袅袅会用自残来陷害她,毕竟云袅袅刺中的位置距心口只有两寸,险些一命呜呼。

燕南铮淡漠道:“倘若云太尉认定本王徇私,那么请陛下裁决是最好的。”

云太尉怒气冲天,当下决定进宫求见陛下。

燕南铮和兰卿晓、云太尉一起进宫,来到御书房。

慕容文暄听了双方陈词,心里有数,问道:“九皇叔,你有何高见?”

“陛下,小女指认卿大人是刺伤她的凶手,此事清楚明白,凶手就在这里,臣恳请将凶手治罪!”云太尉怒道。

“陛下,当时花厅只有云姑娘与卿大人,没有第三人看见。”燕南铮冷冽道,“云姑娘与卿大人各执一词,实难分辨谁是谁非。再者,眼下云姑娘尚在昏睡,无法当堂对质,臣无法问询。”

“陛下,此事还要问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云太尉气愤道。

燕南铮取出一把匕首,递给一旁的太监,由太监呈给陛下,燕南铮道:“陛下,这支匕首便是刺伤云姑娘的凶器。”

慕容文暄看了两眼,匕首犹有血迹,“九皇叔,这把匕首能证明什么?”

燕南铮道:“若是卿大人欲杀云姑娘,最终也刺伤云姑娘,那卿大人便是携带这支匕首进太尉府,早有预谋。”

云太尉激动道:“对,她早有预谋!陛下,她就是要杀死小女!”

兰卿晓思忖,燕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第1卷:正文 第286章:洗脱嫌疑

燕南铮气定神闲道:“陛下,云太尉,倘若卿大人早有预谋,携带这把匕首杀害云姑娘。那么,当时在灵堂,是云姑娘提出要与卿大人私谈,而不是卿大人提出。”

云太尉恨恨道:“谁先提出的,重要吗?小女提出私谈,卿大人正中下怀,就在花厅下手杀小女。”

燕南铮又道:“卿大人早有预谋,那么这把匕首应该是从外面带进太尉府。本王与卿大人半途相遇,一起前往太尉府,当时同乘一辆马车,并没有发现她身上私藏匕首。”

云太尉的脸颊抽了抽,“燕王看走眼,或是没注意,也是有可能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兰卿晓心里暖乎乎的,燕王正在为自己洗脱冤屈呢。

“云太尉怀疑本王的眼力,还是怀疑包庇卿大人?”燕南铮语声轻淡,却极为尖锐。

“我的意思是…”云太尉道。

“云太尉,九皇叔眼力绝佳,怎么可能没看见?再者,九皇叔视律法大如天,绝不会徇私枉法。这一点,朕可以保证。”慕容文暄道。

“陛下这样说,臣无话可说。”云太尉不甘心,但又能如何?

“卿大人并没有携匕首进太尉府,那就不是预谋。”燕南铮继续推断。

“那有可能她在花厅看见这把匕首,就拿来刺杀小女。”云太尉立即反驳。

“原来太尉府的花厅放着一把匕首,还让下官看见了,拿来刺杀云姑娘。”兰卿晓清冷地讥笑。

“如此说来,卿大人刺杀云姑娘是临时起意。”燕南铮郑重地问兰卿晓,“不过,若卿大人要杀人,为什么不用腰间削铁如泥的惊鸿剑,却要用太尉府的一把匕首?陛下,刘大将军教过卿大人一套剑法,武艺不错,若她是凶手,自当抽出腰间的惊鸿剑,一剑刺穿云姑娘的身躯,为什么偏偏用一把匕首,还刺不死人?这根本不合常理。”

兰卿晓忍不住想为他鼓掌喝彩,燕王这番质问,掷地有声。

慕容文暄赞道:“九皇叔的分析、推断的确合情合理。”

云太尉道:“瞬息之间,哪能想到那么多?说不定卿大人就是忘了带着惊鸿剑,看见那把匕首便拿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