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本王没有证据。”这几年燕南铮苦心筹谋,寻找证据,无奈根本寻不到蛛丝马迹,无法采取行动。他凌厉地喝问,“为什么掳走本王的母妃?”

“你母妃太聪明,留着是祸害。你年少失母,没了庇护,没了依仗,哀家想着你会失于教导、培养,长大了就不会威胁皇室。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在燕王府韬光养晦,还是成为皇室的心腹大患。”刘氏目光如炬,“先帝没有看错,哀家也没有做错,只是哀家还是低估了你,落得如此田地。”

兰卿晓没想到先帝、刘氏这般忌惮年幼的燕王,燕王智谋无双,运筹帷幄,内敛沉稳,有王者之风,的确是真龙天子的风范。

燕南铮狠戾地问:“你把母妃囚禁在哪里?”

刘氏诡异地笑,“你觉得哀家会告诉你吗?”

陡然,他扣住她的咽喉,声色俱厉,“只要你说出来,本王可以饶你一命!”

兰卿晓很少见他邪戾的一面,看来他的母妃是他的软肋与心痛。

“你觉得哀家还会在乎生死吗?活着也是行尸走肉,过着暗无天日的囚徒日子,还不如死了痛快。再者,哀家不信你真的会饶哀家一命。”刘氏被迫仰起头,呼吸中断,嗬嗬喘气,却傲骨铮铮,没有半分卑微乞怜的神色。

“燕王殿下有本事揭穿你毒杀先帝的往事,就有本事把整个刘家连根拔起。你最好如实相告,否则整个刘家为你陪葬!”兰卿晓冷厉地威胁。

“刘岚彻对你痴心一片,拼命护你周全,你竟然谋算他,你还有良心吗?”刘氏嘲讽地质问。

“你有资格跟我提起‘良心’二字吗?你杀我全家,我就不能让整个刘家来陪葬吗?”兰卿晓冷酷道,眼里燃烧着仇恨的怒焰,“我只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燕南铮知道她不是那种睚眦必报、满心仇恨的人,只是威胁刘氏罢了。

刘氏忽然纵声狂笑,充满了讥讽与凄凉,“刘岚彻,这就是你一心一意呵护的女子,你睁大眼睛瞧瞧她是怎样的人…”

兰卿晓冰冷道:“刘岚彻有你这个长姐,才是不幸。”

刘氏并不怕死,阴戾道:“燕王,你别忘了,武圣留下遗训,燕王一脉不准篡位。”

他的深眸迫出不耐的戾气,“你自身难保,管得着本王吗?你把本王的母妃囚在哪里,快说!”

“哈哈哈…”刘氏得意、猖狂地笑,“好,哀家告诉你们…不过哀家只告诉她…”

“你说。”兰卿晓凑过去。

燕南铮松了手,刘氏朝她勾手,示意她过来一点。

兰卿晓靠近她,刘氏在她耳边假意开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她的咽喉,死命地掐住。

他早有防备,一掌拍开刘氏,把卿卿拉到一旁,“没事吧。”

兰卿晓喘了几下,摇头表示没事。

这时,刘氏狠狠地往墙上撞去,他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砰地一声,她的额头撞出大大的血口,鲜血淋漓,有如厉鬼。

“你把本王的母妃藏在哪里?”燕南铮厉声问道。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度日如年…饱受煎熬…度过漫长的余生…”刘氏的面上浮现诡谲、恶毒的冷笑,似大仇得报一般得意,“你永远也找不到她…哀家要你悔恨终身…”

他疯了一般凶狠地摇晃她,“不要死…快说…说啊…”

兰卿晓明白他的心情,拉开他的手臂,“殿下,她已经死了。我们另外想办法吧。”

她松了手,刘氏软软地倒在床榻,双目睁开,死不瞑目。

燕南铮痛恨地瞪刘氏一眼,大步流星地离去。

她看着气绝身亡的刘氏,伤感地叹气。

兰卿晓拉着燕南铮来到宁寿宫,站在大殿前,她知道他担心老燕王妃的安危,知道他很想找到老燕王妃,知道他心情非常恶劣,但还是不想放弃,“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说不定可以找到线索。”

他清冷道:“你不了解刘氏,她行事谨慎,绝不会留下半点线索。”

“我知道,不过就算没有线索,看看也无妨,是不是?”

她拽着他进去,两个宫女在大殿候着。

刘氏落败,宁寿宫封了,重兵把守,他们自然是自由出入。

兰卿晓点火掌灯,枝形烛火照亮了奢华的寝殿。寝殿齐整如旧,每一样物件都放在原来的地方,好似主人只是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

燕南铮看着刘氏住过的寝殿、用过的物件,想着母妃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度过无数个孤清、漫长的日日夜夜,那是何等的煎熬与折磨…他怒焰高涨,恨不得把整个宁寿宫拆了!

她认真、仔细地察看,不放过任何一样物件。刘氏的梳妆台摆满了各种胭脂水粉、凤冠金钗等等贵重之物,一旁还摆着几个镶着红绿玛瑙的锦盒。兰卿晓一一打开锦盒,锦盒里装的也是贵重之物,不是玉器就是金器。

忽然,她双眸一亮,最里面的一只锦盒有点眼熟,她看见过,于是她打开来,果不其然,锦盒里装着去年她修补过的发绣绣品。

去年那时她还在燕王府当绣娘,福宁公主把她引荐给苏姑姑,刘太后的这幅发绣绣品破损了,找人修补,苏姑姑让她修补。

这幅绣品是刘太后年轻时的模样,当真风华绝代。

不过,现在看来,兰卿晓觉得这女子与刘氏只有三分相像。

“殿下,你见过这幅发绣吗?”兰卿晓转身问道。

“什么发绣?”燕南铮走过来,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丝绢绣品,立即拿过去,“母妃…”

“这是你母妃?”她震惊不已,“这是刘氏极为看重的绣品,我曾经修补过。为什么刘氏珍藏着你母妃的发绣画像?而且你母妃与刘氏好像有几分相像。”

“母妃与刘氏是姨表姐妹。”

“原来如此。”

他盯着发绣,一直看着,黑眸泛着盈盈的水光,渐渐浮现血丝,他捏着丝绢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发白,可见他此时的心情有多激动、煎熬。

兰卿晓蹙眉,“刘氏为什么珍藏你母妃的发绣画像?这不是很奇怪吗?还有,我觉着这发绣有点怪怪的。”

燕南铮坐于案前,把发绣放在案上,“哪里怪了?”

“我也说不出来,就是觉得怪。若我来绣,裙摆不会绣得这么大。”

“还有吗?”

“我想拆了发绣,殿下同意吗?”她大胆地提出来。

他知道她想做什么,依照之前的那份遗诏,双面绣遮盖了遗诏的字,刘氏也有可能用发绣来掩盖什么。

他点头同意,兰卿晓立即动手,取了小剪子和针开始拆。

燕南铮一眨不眨地看她拆,足足看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发现丝绢真的有古怪——发绣的确掩盖了东西。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焦虑地提醒:“卿卿,慢点,不要破坏原本的图案。”

她点头,“我会小心的。”

当她拆了所有发绣,他欣喜若狂地拿过丝绢,迫切地看。

“看着像地形图。”兰卿晓揣测道,方才过于着急,不小心把手心刺破了,流血了。

“的确是地形图,只是很简略,瞧不出是哪里的地形图。”燕南铮全部的心思都在丝绢上,还没注意到她受伤了。

“殿下,刘氏珍藏这地形图,还用发绣遮掩,或许这就是藏你母妃的地方。”

“很有可能。”

他猛地抬头,看见一抹触目的鲜红,他的心蓦然一痛,把她的食指拿过来,目泛疼惜,“你受伤了。”

她莞尔一笑,“无妨,刺绣时被针刺到了是家常便饭。”

燕南铮把她的手指放入嘴里,洗了她的血,尔后用丝帕包扎起来,举止温柔。

兰卿晓俏皮地笑,“这不是我的丝帕吗?”

他会心一笑,忽然抱住她,“但凡你的东西,我都珍藏着。卿卿,若能找到母妃,最该感谢的人是你。”

“殿下不也是帮我报了大仇,为我兰家讨回公道吗?”她靠在他肩头,安心地闭目,全身心地放松。

“你我之间,无需言谢。”他抱她起来,往外走去。

“快放我下来,外面有人呢。”她急得拍他。

第1卷:正文 第294章:寻找母妃

燕南铮终究放她下来,不过到了存墨阁又抱她起来,直往寝殿。

兰卿晓又绣又窘,“已经到了,放我下来吧。让青竹和翎儿看见了不好。”

青竹、翎儿已经速速闪避,把大殿的门关上了。

床榻前,他放她下来,她有点小紧张,立即道:“夜深了,你回府吧。”

他伸开双臂,一本正经道:“就劳烦卿大人为我宽衣。”

她娇嗔地转过身,“别闹。”

“如今我是摄政王,无需担心被人发现。”燕南铮搂住她,在她耳畔道,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窝四周,“你欠我的,今夜我要全部讨回来。”

“…”听着这暧昧、火热的低语,她娇羞地低头,四肢发颤,瞬间绵软起来。

他把她抱到床上,轻吻她的唇瓣,缠缠绵绵,“我会等到洞房花烛夜,不过我要先收点好处。”

兰卿晓看着这张熟悉的雪颜,看着这冷峻如削的五官,看着这炙热如火的黑眸,心湖涨满了春水,任由他解开衣裳…

庆幸之前怀疑他,没有做出伤害他的事;庆幸她没有对他言明,否则便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或许他察觉到了,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幔帐飘落,春色旖旎蔓延到灵魂深处…

刘氏之死,满朝文武心中有数,燕南铮与他们商议,最终决定这丧事简单地办了,没有给诸国发讣告,也没有向百姓发示国丧。

虽然刘岚彻已经有心理准备,不过还是悲痛难抑,整日饮酒消愁。

兰卿晓劝过一回,没有几分成效,就随他去了。

丧亲之痛,需要时光的抚慰,或许过阵子他就能振作起来。

燕南铮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与丝绢上的地形图相似的地方。

见他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她一再安慰。

燕王从来都是胸有成竹、自负狂妄,绝没有挫败感,这几日,她看着他跌落谷底,眉宇布满了失望与对自己的质疑、痛恨,再也不是以往的气定神闲,她也难受。

劝慰没有用,她能做的就是帮他找到老燕王妃。

“你已经不眠不休三日三夜,先睡会儿好不好?等你神清气爽、脑子清醒了,或许就有灵光闪现。”她苦口婆心地劝。

“我睡不着。”燕南铮抱着她,嗓音黯哑,含着浓浓的歉疚与忧惧,“你知道吗?每当闭上眼,我就会看见母妃哀伤地看着我,问我为什么不去救她,问我为什么让她受这么多苦…卿卿,我真的担心再也见不到母妃,担心母妃已经永远离我远去…”

“不会的…你要相信自己。”兰卿晓拍拍他的后背,柔声安慰,“若你都放弃了,你母妃怎么办?听我的,你先好好睡一觉,醒来后你就能想到了。”

他静静地抱着她,许久许久不曾动过。

她轻轻地唤了一声,他没有回答,她把他放在小榻,取了薄毯给他盖上。

这张地形图,究竟在哪里?

刘氏会把老燕王妃藏在哪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燕王已经把皇宫翻了个底朝天,根本没有这种地形的地方。

莫非这地形图不是在皇宫?

这时,一个宫女匆匆赶来,“卿大人,叶昭仪请你去清元殿一趟。”

“可知是什么事?”兰卿晓蹙眉问道。

“奴婢不知。”

兰卿晓有点犹豫,想守着燕王,可是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来,不如去一趟吧。

叶落音找她,必定是有要事。

她听闻这几日陛下在清元殿饮酒消愁,整日醉醺醺的,还乱发脾气打骂宫人,宫人吓得躲得远远的。

几个妃嫔求见,他一概不见,只让叶落音进去。

到了清元殿,兰卿晓在殿廊低声问:“这几日你一直陪着陛下?陛下还是那样吗?”

“还是那样,我劝了又劝,陛下根本听不进去。”叶落音无奈地叹气,小脸布满了忧虑与愁绪,“卿卿,你能说会道,帮我劝劝陛下吧。再这样下去,陛下的身子会受不住的。”

“陛下会颓废至此,是人之常情。”兰卿晓想了想,摇头道,“即使是我去劝,也劝不出花儿来。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满朝文武已经认定他不是先帝的子嗣,燕王是什么态度,我也不清楚,因此我也不知道怎么劝。”

“那就让陛下这样整日酗酒吗?”叶落音苦恼道,秀眸盈满了泪光。

“等我问问燕王,再来劝劝吧。这几日燕王忙着别的事,没有心思理会陛下。”

“好吧。”

兰卿晓匆匆赶回浮碧阁,还好燕王还没苏醒。

翎儿轻声道:“燕王殿下睡得沉,我听见他轻微的鼾声。”

兰卿晓点点头,吩咐青竹:“你去御膳房,让他们做四碟菜肴送来。”

青竹领命去了。

等了一个时辰,燕南铮猛地惊醒,弹身而起,黑眸渐渐灼亮起来,“卿卿,我怎么睡着了?”

兰卿晓莞尔道:“殿下是应该歇会儿,有没有觉得脑子清醒一点?”

他点点头,“我先走了。”

她拉住他,“这几日你没有好好用膳,方才我吩咐御膳房做了四样菜,已经送来了,你吃点吧。”

“也好,觉得饿了。”他在案前坐下,“还热着,色香味俱全。卿卿,陪我吃吧。”

“这四样菜肴清淡一些,你别嫌弃。”

“这几日没有好好歇息,清淡一点也好。”

“若殿下把这些饭菜都吃了,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兰卿晓娇俏地笑。

“什么好消息?”燕南铮着实饿了,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都吃完了再说。”她也吃起来,笑吟吟的。

翎儿和青竹站在一旁候着,见他们柔情蜜意的,不禁为他们开心。

不多时,他搁下碗箸,眉宇含着难得的轻笑,“说吧,什么好消息?”

兰卿晓笑问:“殿下找遍了皇宫,没找到地形图上的地方?”

这正是他最焦虑、最头疼的事,燕南铮凝眸道:“我猜想,应该是地下宫室。不过我找遍了皇宫各处宫殿,找到的三处地下宫室,都不是地形图上的地方。”

她俏皮地眨眸,“地形图上的地方,有可能不是皇宫,或许是行宫。”

他黑眸一亮,激动地拍案,“我怎么没想到?对,一定是东郊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