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她……不对,我是说……如果我是个女孩的话……再被那么对待之后,我一定会报警,我一定要那个人渣不得好死,我自己不好过我也不能让他好过,谁到时候敢看不起我试试,难道我被狗咬了是我想的吗……但是……这总是每个人情况都不一样,石云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这太正常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的,即使是同情的目光,那对受害者来说都是一种提醒……她还要生活,她还要上学,她还有自己的未来……那个孩子如果留下来,只会在她的伤口上撒盐,虽然这对那个孩子不公平,但是……但是……”

“恩,你说得对。”

难得直白地赞同了杜茯苓的观点,杜茯苓抬着胳膊惊讶地看了柏子仁一眼,却被柏子仁接下来的话弄得瞪大了眼睛。

“我和郁如非聊过了,他说直接做手术对石云身体很不好,我想了一下,或许可以我直接结束这个孩子的生命,把他从石云的身体里带走。石云不想说出来,我们也没有必要逼她,但是犯罪却不该被掩盖,而伤害过别人的人一定要受到惩罚。”

说到这里,柏子仁抬起手扶了下眼镜,他薄薄的镜片后掩藏着太多情绪,但是最终说出口的也只有一声叹息。

“我们不该要求所有人都勇敢无畏,毕竟,有些事不发生自己身上,我们永远无法理解被害者的感受。但是最起码我们可以去告诉她,下次受伤害的时候,不必独自承受,因为这个世界有值得她依靠,信赖的存在,而这些存在……远比那些丑恶的东西要多得多。”

*

“本市郊区近日发现一辆无人的面包车停靠在郊外,当地居民出于好奇走上前去查看,竟意外发现一具被劈焦了的中年男性尸体。联系昨晚的雷暴雨,当地警方猜测可能是因为该男子走出车外时,意外被雷劈中,从而身亡……但是令人奇怪的是,在这辆面包车上,我们竟意外地发现了一个昏迷的少女,少女目前已送往医院抢救,现在已安全苏醒,据她说,她原本是想乘坐这辆黑车回家,但是在中途,该名男子却忽然意图对她实行侵犯,但是就在关键时刻,男子却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注意,在他走出车外后,他就被一个炸雷击中,当场死亡……”

电视机里的女记者指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神情严肃地陈述着,石云坐在病床上呆呆地看着电视,当视线落在屏幕上一闪而过的死者照片时,她先是愣了愣,接着忽然眼睛红了起来。

几天前,那个和自己同班的柏子仁又单独找了自己。在得到她肯定的答案,确定要把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拿掉后,那个和他同龄的少年只是有些叹息般地看着自己,接着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寂静的病房里,石云莫名的有点害怕,她不知道柏子仁是什么意思,而紧接着,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了一点轻微的疼痛,伴随着心口的一阵酸涩,她感受到仿佛有什么联系着她血脉的东西从她身体消失了一样,压抑又不舍。

【滴——寄主锁定当前人物,转出其全部寿数,立即执行,当前生效!】

“他死了吗……”

石云啜泣着问了一句,眼泪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虽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个她厌恶着的,她无比嫌恶的孩子已经离开了,而这一离别,便是永远。

“他死了。”

柏子仁的声音冰凉而冷漠,但是在说完后,他还是难得显得有些温和地补充了一句。

“成为母子是一种缘分,但是很遗憾,你们有缘无分……在未来,他会有个真心实意欢迎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母亲,而终有一天,你也会和你爱的人拥有你们的孩子……”

柏子仁说完后就离开了病房,而在之后的检查中,医院竟然再没有检查出石云怀孕这件事。

过了几天,杜茯苓来告诉她,她的宿舍那边他和柏子仁已经帮忙澄清了。虽然石云并不知道这个奇怪的少年和他的好朋友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澄清了这件事,但是在那之后,自己的几个室友真的来到了医院里,用格外诚恳的态度向她道了歉,并表示误解了她的事情。

而那个孩子,则来的匆忙,去的莫名。

石云知道一定是柏子仁做了什么,可是她也知道,她是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了。

……

“唉,云云,你怎么坐起来了……”

拎着饭盒走进来的父母刚好看见了石云低头擦眼泪,前几天,女儿在学校里和同学有了矛盾,他们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平时怎么管教严厉,这种时候,也不好多说什么。女儿宿舍的几个同学后来也来病房专门道歉了,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一整套检查下来,说是最近压力太大,营养有点不良,石云的父母并不知道跳楼的经过,所以也就这么信了,此时看到女儿又低着头在这儿哭,便以为她是又想起了之前同学之间闹矛盾的事,而等他们俩坐到床边时,却被女儿颤抖着拉住了双手。

“爸……妈……我想和你们说件事……”

“怎么了?哭什么?怎么了?别哭呀……”

父母疑惑的眼神看的石云心头发酸,她哑着声一点点将三个月前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包括自己的害怕恐惧,包括自己为什么隐瞒,甚至于刚刚电视上播放的那个罪犯的结局,除了那个孩子的存在,石云鼓起勇气将这一切都和自己的最亲近的人说了,而等她硬着头皮将一切说完,沉默下来等待父着母的谩骂和指责时,最终等来的却是两个中年人痛苦悲愤的哭声。

“天杀的人啊!我们的云云…………是爸爸妈妈做的不对……是我们没有好好关心你……是我们当爹妈的错!我们该死!我们该死!我们去报案!就算是死了!我们也要把这件事讨个明白!都是爸爸妈妈的错……我们对不起……我们对不起你……”

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声声地弄得石云也哭了起来,父母攥着她的手满脸泪水,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酸,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一切都过去了之后还要将这件事说出来,而父母的反应却直白地告诉她,他们和深陷这场噩梦中的她一样,他们没有厌恶她,没有怪罪她,他们只是和所有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的父母一样,感同身受着孩子身上的每一份痛苦,恨不得为他们去付出一切,无比悔恨地反思着自己的错误,为自己的孩子而伤心欲绝。

——这就是……我们的爸爸妈妈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上章冷冷和洛洛丫头姑娘的地雷,下面开始说邱警官的事,然后就是考大学等等等等等剧情~

明天收拾东西,后天出门,爱你萌~=3=

第68章 65|4.13

例行月考的小教室内,柏子仁正低头面无表情地答着手里的卷子,他的身边每隔着一张桌子就坐着一个学生,而杜茯苓就在他的左手边。

今天的这次考试放在了晚自习的时候,现在已经是初春,温暖的气温总是让人有些犯困。杜茯苓早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完成了试卷,此时正半眯着眼睛检查着试卷上的错题。

“还有十五分钟,大家再耐心检查一下。”

徐云在讲台上这般开口,让犯困的杜茯苓微微回过神来,他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一圈周围,接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柏子仁。柏子仁此时正在认真地检查着试卷,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的,杜茯苓总觉得这般低着头的柏子仁看上去好看的过分,那稍显凌厉的侧脸和微垂的眼睑,还有那薄削的嘴唇都让他不自觉得盯着看个没完。

“有些同学……不要一直盯着别人的卷子。”

徐云近在咫尺的声音吓了杜茯苓一跳,他猛地抬起头,却被徐云颇为严厉地敲了敲桌子,不少原本正在答题的学生都回过头来笑了几声,搞得杜茯苓一时间也有些尴尬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两天是怎么了,老是犯困就算了,还老喜欢盯着柏子仁看得入神。以前吧,他最多就是觉得柏子仁这家伙长的挺顺眼的,但是最近他却像是犯了什么毛病一样,时不时地就望着柏子仁发呆,看着看着还要傻笑几下,搞得肖明月和赵春生都看出不对劲了。

也许是因为关系和以前不一样了……所以心态也不一样了?

在心里有些唾弃自己地这般想着,杜茯苓默默地思考了很久,却也没有想明白,而显然,整天冷冰冰的,除了向他求交往那天显得有些热情的柏子仁也没法给他答案。

“好了,时间到,现在交卷。”

伴随着徐云的声音,教室里的人都站起来往讲台上面走,考完了这场试,大家也可以收拾收拾回去睡觉了,所以一时间所有人都显得有些匆忙。听见声音,柏子仁也站起身,拿起放在手边的眼镜便要戴上,见杜茯苓还坐在位置上不动弹,他疑惑地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开口,教室里的日光灯却忽然熄灭了,紧接着班里的女生齐齐地发出了几声惊呼。

“啊!这是……停电了?”

一片黑暗中,整个校园都陷入了漆黑之中。大家议论纷纷,有的学生则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着照明的工具,徐云站在讲台上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接着打开手机,冲面前的学生们开口道,

“都先坐下来吧,可能是电路维修,老师出去看一下情况好吗?”

这般说完,学生们纷纷坐下,按捺住情绪,徐云走出教室去询问情况,而在教室的最后面,同样陷入一片黑暗中的杜茯苓和柏子仁正大眼瞪小眼的望着彼此。

“柏子仁……我我我……”

睁着血红色的眼睛,即使在一片黑暗中,柏子仁也能清晰地看见杜茯苓那一头长发和明显区别于人类的容貌,窗户外面隐约有月亮的光芒照进来,衬得杜茯苓的容貌愈发的蛊惑人心,连那在唇边若隐若现的犬齿都显得有几分妖异,这般想着,柏子仁皱着眉地看了眼头顶上的电灯,望着教室里这些明显还没注意到这里异常的同学,微微地叹了口气。

之前在宿舍里熄了灯,杜茯苓也会经常露出魃的面容,但因为是晚上,大家都在睡觉,所以赵春生和肖明月从没有注意杜茯苓的变化,可是现在是在教室里,虽然大家也看不太清楚黑暗中的情景,但是杜茯苓这样的状态一旦被发现也非常的危险。

“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大晚上停什么电……”

“对啊……这黑咕隆咚的……”

前排的几个男生用手里的笑手电随便乱扫着,被灯光吓了一跳的杜茯苓赶紧矮下身,却被柏子仁顺势揽住了肩膀,接着,杜茯苓便感觉到柏子仁缓缓地拉开外套,动作温柔地把他抱在了怀里。

“过来点。”

低着嗓子如是说道,柏子仁将他冰凉的手握在手心,两个人紧紧地靠坐在一起,被迫俯下身的杜茯苓双手环着柏子仁的腰,像是个小孩子似的躲在柏子仁怀抱里,头上盖着柏子仁的外套,而柏子仁则语调冷淡地说着一些和此刻的气氛完全不搭的话。

“要听一下今天的鬼讯新闻吗?”

系统自动刷新出最新一小时的实时快讯,黑暗中周围的学生还在各自聊着天,躲在教室最后面的柏子仁一边戳开新闻标题默默地看着,一边还不忘和杜茯苓说上几句话。而闻言的杜茯苓只是脸色涨红地张张嘴,接着有些艰难地隔着外套开口道,

“随……随便……随便你……”

说完这话,杜茯苓就干脆闭上嘴不说话了。他挺不想承认他还挺喜欢现在这样的,没人来打扰他们,他和柏子仁也不用因为在学校里就要格外注意别人的视线。所有来自外界的注视一旦消失,杜茯苓可以尽情感受来自柏子仁的一切,而不用躲躲藏藏,遮遮掩掩。

“恩……本市两恶鬼当夜闹事,吓死无辜路人一名……一代影后阮翠今日归西……小伙阴间等候十年,女友终成鬼嫁娘……春季寿衣大减价,今年的潮爆款属于谁……”

“喂……你别这么一本正经的读这种诡异的东西成吗……”

柏子仁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刻意压低着的时候听上去也格外地动人,杜茯苓原本还专心的,但是听他越读越离谱,忍不住就小声地笑了起来。

闻言的柏子仁勾起了嘴角,也不吭声,倒是杜茯苓听着他在那儿读,忽然若有所思地开口道,

“诶,说起来……这不就是我们这几天见过的死人吗……吓死的那个活人不是个写恐怖小说的嘛……还有那个影后阮翠,发财哥不是还让你帮他要了签名遗照哈哈哈哈……不过人死了之后果然会恢复最纯粹的样子呢,和电视上光彩照人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一样嘛……哦对对,还有冥婚的那个吧,他们的嫁衣是在你那里订的对吧……婚礼是什么时候来着,我记得那哥们不是前几天给你请帖了吗……”

“恩……好像就在今晚。”

打开系统面板查看了一下之前那对新人发给自己的电子请帖,柏子仁看着那两行血淋淋的‘恭迎阎王大人及其家属前来参加婚礼,届时光临。谨定于4月4日12点八宝山一号公墓旁山鬼皇家大酒店。陈嘉琛,卢秀芳敬邀。’,淡淡地问了一句道,

“你想去吗?”

“恩?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闻言一下子抬起头来,杜茯苓从柏子仁的怀里钻出来兴奋地看着他,而柏子仁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不知怎么的,眼睛就暗了下来。

他习惯沉默,却也未尝一无所知。少年人的感情,也总是要来的炽热几分。

黑暗中,身边一片喧闹,却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这片刻的静谧因为此刻紧握的双手而变得有些暧昧,而那交融在一起的呼吸也昭示着一些他们彼此都懂的东西。

“据说家属可以。”

“哦。”

“所以。”

“所以?”

明知故问的回答被一个冰凉的吻代替,柏子仁难得有些粗暴地将杜茯苓的后颈摁住,手指□□他柔软的长发中,爱不释手地抚弄着,杜茯苓起初还有些生涩,后来也索性搂着面前人的肩膀任他所为,而一直到彼此之间倍感熟悉的气息都在唇舌间缠绵交融,一种血腥气开始充斥他们的口腔时,他才隐约听到柏子仁有些迟疑地开口道,

“那个……杜茯苓,你的后槽牙好像把我的舌头割破了……”

杜茯苓:“……………………”

*

八宝山一号公墓旁山鬼皇家大酒店,是y市唯一一家上星级酒店,专门承接各种冥婚宴席,周年忌日宴席和夭寿宴席。

该酒店的老板据说是著名的濒危灭绝物种,传说中曾经的食物链霸主之一——山鬼。鉴于这种生物的凶名实在在外,有号称除了蟑螂和亲妈不吃什么都不吃的名头,因此他也和神兽界某位著名的吃货时常被人一起提起。

但是现在这个世道,早就不是你大喊一句老子吃人,人就会怕你的年代了。想要生存下去,就要懂得适者生存这个道理,作为非人类生物中的创业表率,这位山鬼同志在上个世纪初就在旧上海混帮派,后来国仇家恨时期还上战场吃了不少鬼子,建国后,所有非人类生物也看到了好日子的曙光,便一起做下约定,从此一起吃素,不吃人,从我做起,从你身边做起。

于是,这位化名单瑰,物种为山鬼的非人类至此便在本市定居,又在号称风水极佳的八宝山附近开了这家饭店。

此时,门口挂着红灯笼,一阵邪风飘过,鬼火在夜色中摇曳。不时有一些面色惨白的死人结伴地从酒店对面的公墓里走出来,接着冲门口正在接待来宾的新郎新娘道一声祝福。

“陈嘉琛,冥婚快乐啊,祝你和新娘子死而同穴,死个痛快啊!”

“冥婚快乐,冥婚快乐!争取三年包俩,给你们俩包了两百亿礼金呢,给面子吧!”

“冥婚快乐……卢小姐有福啊,陈嘉琛是个靠谱的鬼啊,痴情啊好男人啊……”

将用白纸包好的礼金塞在门口的骨灰盒里,穿着同样款式艳红色中式礼服的新郎新娘脸上都带着笑容,他们的身后是一副巨大的双人遗照,虽然画面黑白,略显惊悚,但是衬托着大家脸上真心实意的笑容,看上去也有几分温馨。

杜茯苓和柏子仁到的时候,宾客们已经差不多到了。那个叫陈嘉琛的鬼新郎显然正是在等柏子仁,一看到柏子仁他们俩缓缓走过来,立刻满脸笑容地和自己的妻子一起迎了上来。

“阎王大人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们俩父母都还健在,就缺个合适的证婚人呢……唉,我们生怕你没时间,这不等了好久了……赶紧进来赶紧进来……”

“是呀……之前也多亏你帮我们俩……我们这才时隔多年在地下再聚首了……谢谢……”

两夫妻情绪看着还挺激动的,柏子仁这么多年帮过的死人活人没少,对于这样的感谢也早就免疫了,再加上他的舌头刚刚还被杜茯苓那一口利牙给弄破了,现在讲话都有点不太溜,于是他也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礼貌说了声没事,接着便拖着杜茯苓跟着夫妻俩一起进了酒店大堂。

因为新郎新娘办的是冥婚,所以来的自然也是死人。冥婚这种事在过去讲究的是合棺下葬,公鸡拜堂那套,有的富贵人家甚至还会买个活人和死人成婚,但是现在是新社会了,新娘卢秀芳刚死没半个月,新郎陈嘉琛死了也有十年了,所以这场婚礼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一种对于他们多年爱情的证明,而非某种强行禁锢彼此自由的枷锁。

酒席一共有四桌,装饰着黄白两色菊花的大厅里循环播放着‘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所有在座的死人都表情庄严,让杜茯苓觉得自己俨然身处于一场葬礼而非一场婚礼,而当柏子仁和杜茯苓终于入座之后,他们才发现王维和邱宇居然也在。

“哟,好久不见……陈嘉琛是我以前朋友,你们也来喝喜酒啊……”

王维穿了身高档西装,戴着副单片眼镜,斯文败类的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而坐在他旁边的邱宇则显得意外地沉默,一直到杜茯苓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时,这个长的和邱宇一模一样的青年才抬起头温和地笑了笑。

“你好。”

和那个邱警官一样的容貌,但是却多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杜茯苓愣了愣,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低头看了看这个青年的脚,在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后,杜茯苓有些惊讶道,

“你是那位真正的邱警官……”

“恩,就他。”

王维给自己点了根烟,拿出烟盒冲柏子仁和杜茯苓示意了一下,柏子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王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咳了起来,接着他掩着嘴断断续续道,

“我刚把他找到,这不就撞见你们了嘛,找个时间,让他去见见老太太,这事还得柏子仁来弄……犰狳那家伙最近都快成神经病了……我都看不过眼了……”

闻言的邱宇愣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什么似的苦涩地叹了口气,他面前的五粮液已经被喝了一半,此时听王维这么一说,他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默默地喝了一口。

“我是个不孝子……辛苦他了……那个邱宇……”

“这事也不怪你……唉,你别喝了……”

这么说着,王维嘀嘀咕咕地看了一眼台上,新郎新娘正激动地站在台上说着什么,而面前的酒桌上正摆着许多一看上去就透着诡异色泽的菜。

“单瑰也是个神经病,这手艺是和卖臭豆腐的学来的嘛……也不知道怎么找的厨子……就这还怎么宣扬我大□□美□□髓啊?”

这话说完,王维身后就传来一声冷笑,伴随着王维下意识的转身,一个一头卷发,挑着丹凤眼的瘦高男人穿着身厨师服,把一碟子腰花啪地扔桌上,接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一脸邪气地开口道,

“爱吃不吃,再他妈哔哔,老子把你直接切片下锅,你信不信?”

王维:“…………qaq”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邱警官和冥婚夫妻的事,明天要早起,掰掰了各位,后天见~

存稿已整装待发,请组织放心!

第69章 65|4.13

缠绵的哀乐奏起,在一众死人齐刷刷的注视下,陈嘉琛和他的新娘卢秀芳相携着走到了台上。

他们都穿着艳红色的中式喜服,面色苍白,唇色青紫,僵硬的尸体就装在台前的棺木内,而他们俩则手牵手笔直笔直地站着。新娘长相秀气,新郎也是春风得意。陈嘉琛挽着卢秀芳的手,笑容满脸地冲台下的所有宾客笑了笑,接着幽幽地开了口,

“我等这一天等了有十年了,小芳是我的初恋,也是我唯一的牵挂。今天我在大家面前郑重起誓,我陈嘉琛一定会对卢秀芳好,好一生不够,下辈子也要好,生生世世都要好……”

话未尽,下面的死人都哄笑了起来,大伙儿一边鼓着掌一边大声地喝彩着,表情上或多或少都有着几分艳羡。杜茯苓和柏子仁一起在下面坐着,有些感慨地看着台上的这对新人,对于他们能最终走到一起也感到由衷的祝福。

……

陈嘉琛和卢秀芳的故事并不漫长,但是对于他们俩说来,这场爱情却跨越了他们的一生。

他们相识在十岁那年,那一年y市钢材厂职工集体乔迁新居,陈技术员一家和卢技术员一家很巧地成为了邻居。

两家人都是老厂的职工,之前虽然也认识,但是不算深交。这次住到了一起,按中国人的传统,自然要上门聊聊天,拉拉关系,彼此增进一下邻里的感情。

而就在这一天傍晚,刚刚满十岁的陈嘉琛一放学就被妈妈使唤着去隔壁阿姨家送了一篮子草莓。

去之前,陈嘉琛显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因为原本,他是和两个同学约好了要去一起踢球的,但是临出门他却被自己的妈妈叫住来跑腿,再加上过来之前,他老娘千叮咛万嘱咐,拎着他的耳朵反复说了好几遍让他注意礼貌,进门要叫人,不要冒失等等等等的话,这不知怎么就触发了陈嘉琛内心那一点叛逆思维,于是当此刻,他捧着一篮子草莓站在这位新邻居家的家门口时,他的嘴撅得差一点就可以挂上一只酱油瓶。

“叮咚——”

踮着脚按了下老式门铃,隔壁人家的女主人听到了动静过来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这个小男孩时,立刻露出了和善的表情。

“啊呀怎么啦小晨晨?吃晚饭了吗?”

“阿姨……我妈妈让我给你们拿点草莓过来,很……甜的。”

结结巴巴地说着,不管是多外向的小孩子看到大人还是会有些怕生。卢技术员一家前几天搬进来的时候就见过陈嘉琛一次,自然知道这是邻居家的儿子,再看他一副害羞的表情,女人当下便笑了起来。

“快点进来,快点进来,阿姨给你那东西吃,真是谢谢你妈妈了,怎么这么客气啊……”

动作轻柔地摸了摸陈嘉琛的头,卢技术员的妻子笑着就要把他往屋里带,陈嘉琛还记得他老娘之前的警告,绝对不能拿别人家的东西吃,当下便摇着手后退了一步。可是这一退,他左脚跘右脚的直接就一屁股刷在了卢技术员家门口,而很未等他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陈嘉琛却忽然听到了一声小小的笑声。

那声音没有什么恶意,带着点忍俊不禁,是属于女孩子的那种娇滴滴的笑声,听进耳朵里还挺舒服的。

陈嘉琛这般想着,抬起头看了眼。那个笑话她的女孩就站在女主人的后面,她穿了件红色的小裙子,白色的皮鞋,头发长长的,眼睛圆圆的,看上去就像个画报里走出来的小仙女。

这个女孩就是卢技术员家的独生女,卢秀芳。在今后的十几年里,陈嘉琛生命里唯一也是最深爱不过的人。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从十岁到二十岁,从邻居到恋人。

陈嘉琛和卢秀芳每天一起背着书包上下学,下雨天撑同一把伞回家,隔着一个阳台互相喊话,知道对方的生日和所有挨爹妈打的时候闹的笑话。

在学生时代,任何一个敢凑到卢秀芳面前卖弄的臭小子都被陈嘉琛打破过头,一直到他们彼此长大成人,陈嘉琛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站在他卢秀芳面前,说出一声喜欢。

而闻言的卢秀芳也只是笑了笑,接着轻轻地亲了亲他烧红的脸颊。

——傻小子呵护着他心爱的女孩长大,成为了漂亮的大姑娘。

——姑娘说她也爱他,让他把她娶回家。

陈嘉琛和卢秀芳相爱的理所当然,顺理成章。他们彼此知根知底,家庭相仿,从少年时,他们就对彼此产生了朦胧的好感,而当漫长的青春期过去后,他们也没有将这份好感抹去,反而是将这份感情愈发地升华,爱的越发的坚定而坚持。

认识他们的所有人都说,陈嘉琛和卢秀芳是天生一对,连他们自己也这么认为。

双方的家长都是十几年的老邻居了,彼此之间根本没有什么秘密。陈嘉琛毕业之后做了律师,卢秀芳则是个小学老师。两个人好了这么多年,也没红过脸,闹过别扭。陈嘉琛疼媳妇就像疼宝贝,什么事都不舍得让卢秀芳受委屈,而当有一天,双方的老人试探性地提出让他们结婚时,他们俩只是愣了愣,接着齐齐地点了点头。

是呀,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可不是就差一场婚礼吗?

从此以后,便是举案齐眉,白头到老了吧?

一场所有人都在期待着的婚礼就这么操办了起来,带着所有人的祝福,陈嘉琛和卢秀芳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办了婚礼。结婚的那天,同学,朋友,亲戚都来了,大家齐声祝福这对新人,仿佛在这些祝福声中他们就能白头到老,但是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一天,陈嘉琛和卢秀芳的婚车居然会在半路翻车,司机和坐在前排的伴郎重伤,陈嘉琛拼死护住自己怀里的妻子,一直到救护车和警察赶到的时候,才把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人从变形的车底拖了出来。

卢秀芳到现在都还记得在那个可怕的瞬间,陈嘉琛抱住自己的时候的情景。

她的后背被变形的车后座挤压着,但是后脑勺却被爱人护的紧紧的,身前的男人有着宽厚的肩膀,即使他的身影有些发抖,却还是在使劲地安慰着自己怀中的新娘。

“别怕……咱们马上就要去结婚了……秀芳,你快要是我老婆了……你可不能反悔啊……”

卢秀芳当时哭着说自己不会后悔,可是当洁白的婚纱裙上染上鲜红,她在救护车上看到俨然已经没有声息的陈嘉琛,她还是没有忍住,大声地哭喊了出来。

“陈嘉琛!你这个骗子!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