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探病是说这么沉重的事情的?

存心不让病人好过是吗?

唐肆爵看着她她眼里的脆弱和无力,妥协了,再不提半个字。

“是我太冲动,一心想解释,没顾及到你的身体。这些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只要给我解释的机会。”唐肆爵压低声音,沉声说道。

他应该相信她,她不是那么没脑子的女人,她比谁都聪明。

唐肆爵忽然间仿佛又活过来了,跟来时的滴落完全不同。

“快快好起来,我等着你。”唐肆爵轻轻抚摸她的头,目光担忧又心疼。

他没有杀害她的父亲,可她却拿掉了他的孩子…

唐肆爵脸色瞬间沉下去,轻抚她额头的大掌也停滞下来。

为什么要这么冲动,把他的孩子拿掉?

她就这么不愿意给他生孩子吗?孩子什么时候有的,他也不知道,她剥夺了他成为父亲的知情权知道吗?

唐肆爵收回了手,前一刻的明朗,这一刻却又魔怔了。

他低声虚询问:“为什么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就拿掉我的孩子来报复我?”

他声音很轻,很低,很沉,没有愤怒,却有的是冷漠。

颜雪桐刚闭上的双眼瞬间圆睁,一动不动的看着唐肆爵。

她爱的男人,在她身心遭受双重打击的情况下,居然这样猜疑她。

“你还有良心吗?”颜雪桐目光冰冷,声音同样冷漠。

唐肆爵轻笑了声:“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一直以来,你心里,我的位置都不如其他人,你那些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家人,现在凭空出现的家人…”

“我对唐先生的认识,又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啊。”颜雪桐撑着身子困难的坐起来。

但似乎感觉到在流血,想坐起来的动作生生停顿下来,只一个起始的动作,便又躺了下去。

“你在乎我,就会在乎我的家人,而不是时时刻刻一副嫌弃他们是草芥的语气。如果你真的爱我,但我找到亲生母亲时,应该为我高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吃这些飞醋。唐先生眼里,除了你自己外,还能容得下谁?”

颜雪桐这通话说完,情绪有些不稳定。

女人小产也是大事儿,也需要好好养着,可这男人呢?

莫名其妙跑来说这通话,故意来气她的吗?

“我如果不在乎你,我会第一时间从菁城赶来这里?颜儿,我对你如何,你自己扪心自问,你需要这样一次一次用语言刺伤我吗?”唐肆爵沉声反问,眸光的愤怒昭然若揭。

“出去。”颜雪桐冷声道。

唐肆爵坐着不动,颜雪桐忽然反手按了床头的铃。

“颜儿!”唐肆爵怒了,“你现在真要联合起外人来对付我,是吗?”

颜雪桐觉得唐肆爵是魔怔了,不想理会他,只等人进来将他拉走。

“颜儿,你对我的信任,就这么不堪一击?”唐肆爵心口闷痛阵阵,在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左右。

颜雪桐无力出声:“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你说的外人,那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怎么联合起来对付你了?唐肆爵,你不要太过分,我被你害成这样,因为你,我未婚先孕,你觉得对女生来说这是很光荣的事吗?现在我还丢人的躺在这里我…我现在已经够痛苦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气我?”

唐肆爵大掌紧握成拳,眉目间怒气翻涌。

“我在害你?未婚先孕是根源是谁?不想未婚怀孕为什么不早跟我结婚?这么介意怀上我的孩子,当初为什么要闭着眼睛享受?”

唐肆爵怒声刚落,颜雪桐一把扯了枕头朝他砸过去。

“唐肆爵你混蛋!出去!”

这一声,几乎用尽了她的愤怒和力气,颜雪桐抓紧了被子,胸口起伏不断。

这是人话?

因为他,她受了这样的痛苦,到头来他还在这里嘲讽她当初的下贱是吗?

门被推开,赵夫人和方鹤前后快步走进来。

颜雪桐已经坐了起来,双手攥紧了被单,脸色苍白如雪。

赵雅涵三两步冲上来,没客气的一把将唐肆爵推开。

“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滚!”

怒火中烧语气还依然保持这样平缓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声音语气听不出赵夫人的愤怒,但从她隐忍得轻轻发抖的身体来看,足以见得她此刻怒气多大。

方鹤上前,挡在赵夫人身前:“死皮赖脸要来见她,就是为了来给她添堵的?”

赵雅涵隐忍片刻后,平复了些许情绪再出声训斥。

“唐先生,你是男人,我女儿现在所受的痛苦你就算不能感同身受,也请你起码看在她为你掉过孩子的份上,不要这时候刺激她。你不要以为她以前没娘家人撑腰,你就可以一直对她为所欲为。唐先生,我告诉你,我女儿想要找什么样的名门贵胄都找得到,不是非你不可,请你收起你那副高姿态,对我女儿放尊重点。”

唐肆爵心口怒火霹雳拍啦的烧着,缓缓看向颜雪桐。

这男人生长的环境,让他自我,孤傲,有能力有担当。可在人际关系上,确实是个大缺憾。

即便此刻面对颜雪桐亲生母亲的指责,他也依然没有真听进去几句。

身为方家主母的赵夫人他尚且不放在眼里,以前的颜家,他就更没把人当自己人了。

确实自我,确实不愿意听人的意见。

“找到亲生母亲了,有人撑腰了,有更多好的选择了,就不要我了是吗?这就是你并没有拒绝方家安排的一切是吗?包括这个孩子,听信几句谗言,让你拿掉,你真就拿掉了。颜雪桐,你是打算找下家了是吗?菁城唐家再了不起,也不过是地方上一个有点钱的土豪,哪里比得上京城大京都的财阀是吗?颜雪桐…”

“滚,出,去!”

颜雪桐声音尖锐的喊起来,忽然跪坐起来,发疯一般抓着被子朝唐肆爵砸去。

“你还是人吗?你还是人吗唐肆爵?你出去,滚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滚,滚--”

被子一扯开才看到床上一摊鲜红的血,赵夫人一看,差点晕过去。

“老公,把这人撵出去,撵出去!不准他再出现在这里!”

方鹤被赵夫人那一声“老公”叫得有些飘飘然,傻了一秒,直被赵雅涵抓住他衣服连连扯动才回过神来。

方鹤这一回过神来,就跟打了鸡血似,喊了一声:“张南张斌,送客!”

外面人“嗖”一声人影窜了进来,唐肆爵被架着推出了病房。

房门关上,唐肆爵不甘心的上前一步,一拳砸在门上,脸上肌肉狰狞可怖,怒气声声,气喘如牛。

“爵爷,要不再让小米来开门?”谦人轻声问道。

唐肆爵眼眶一片怒红,胸口起伏剧烈。

曾经激怒之下伤害了颜家一家,今天同样愤怒之下,一些混账话冲口而出,实在太正常。

人在愤怒之下,行为和语言都是不经大脑的,话赶话,悲剧就这么酿成了。

“走!”

唐肆爵忽然怒声一喝,率先离开。

谦人和扶江当即互看一眼,两人带着同样的疑问,所以这来一趟又有什么意义?

还不如不走这一趟,兴许今晚还能平静。

唐肆爵回酒店后,就命人收拾行李即刻回菁城。

觉得自己是中了邪了,所以才一听她出事,就不管不顾的跑来新录,然后呢?得到什么?

现在看来,方家的阴谋,怕是她一开始就知道。

方公子千方百计要拆散他们,她也不是傻的,能看不出来?可依旧三番两次见面,还合作。

他就是太纵容她,所以才让她在这事情上变本加厉的放肆。

他此刻算是知道了,有方家撑腰,她可以选择的路更宽,可以选择的人更多,更京都相比,菁城算什么?当然是京都才能满足她的野心。

唐肆爵就像一头发狂的兽,在整个房间里来回踱步,暴躁咆哮。

想必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正处在一个什么样可怕的状态下。

舒谦和扶江默不作声的收着行李,爵爷跟姑奶奶说了些什么,他们都不知道,无从劝说,只能看着爵爷开启疯癫模式一个人咆哮。

左来安胆子小,理由是他是有家室的男人,他是全家的希望,得惜命。

所以人在门口站着,看着那几近崩溃的爵爷,左来安不得不怀疑,大爷精神有点问题,这是受了沉重打击或者非常严谨的刺激才会出现的一种反常的行为,不会揍人吧?

当然,揍人不得不说是一种解压方式…

一行人直奔机场。

两小时后,已经临近登机时间。

静坐的半小时时间里,唐肆爵越来越冷静。

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很多事情,都要后一刻才能想到。

为什么不能控制自己,她还躺在病床上啊,他当时怎么可以无视她苍白的脸,和虚弱的身体?怎么可以在她扯开被子看到那一摊鲜红的血而没有任何反应?

唐肆爵越想越自责,手按着头。

他也很想问自己,他真的爱她吗?

自己都无法原谅当时的行为,更别提的她了。

“爵爷,登机了。”扶江低声说道,没敢看那位爷的脸,不忍心。

其实能理解,姑奶奶那脾气并不是说多好,挺强的。爵爷就更不用说了,两人个性都要强,一争吵起来,能不出问题?

普通恋人之前,争吵太平常了。

可像爵爷这种,和姑奶奶相处一年,两人之间连重话都没有一句,更何况是争吵?

平时太幸福,一遇到问题,就要死要活跟过不去的大坎儿似地。

但这次,扶江几人一致站在爵爷这边,不管怎么着,不能拿孩子当报复的工具,愤怒之下把孩子都…这还是人吗?

大家都想着,回菁城也好,凉凉那姑娘,让她知道厉害。

什么都能胡来,孩子能胡来?简直没人性。

扶江等着这位爷起身呢,已经开始登机了。

唐肆爵越想,心口就越疼,无法抛开脑中那摊血的影子,无法不去理会她苍白的脸色。

唐肆爵起身了,却丢了出这么句话来。

“回酒店。”

扶江哑然片刻,却又觉得在情理中。

真要丢得下心,那就不是爵爷了。

兜兜转转两年才将姑娘从别人身边抢过来,两人在一起的这一年里,怎么过来的大家都有目共睹。什么时候不是爵爷在单方面付出?

真扔得下心,爵爷怕是早就换了个枕边人了。

唐肆爵大步走在前面,舒谦和左来安等在安检口,见扶江那边招手,他俩互看一眼。

“不是吧?不会真给我料到了吧?”

谦人嘀咕了句,立马朝扶江跑过去:“怎么了?”

“回酒店。”扶江低声道,爵爷已经走远了。

谦人叹气,瞧吧,还好他留了一手,行李没有提前托运。

唐肆爵一行人又赶回酒店,可就在他们赶回酒店时,方家一行人却坐着私人飞机离开新录了。

170,去唐家拜访

方家当晚回了菁城,在赵夫人的强烈要求下,颜雪桐没送进医院,而是住进了方家修养。

医生连夜赶来,确诊颜雪桐情况稳定后才离开。

赵夫人自然是前后时刻都在,但她也几十年没伺候过人了,怕自己做不好,留了两个专业特护照顾。

两天后,颜雪桐精神好多了,人也平静了下来。

方公子从回到菁城时就消失了,两天后才出现。

护士在门口拦住方公子:“夫人说了,不能进去。”

“就打声招呼,不会打扰她太久。”方公子调笑着对护士说道。

“夫人叮嘱过,不能让人进去打扰小姐,连方老板都不准进,方先生您还是不要为难我们了。”看护不为所动,坚决摇头。

方公子抬手,胳膊撑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执着的年轻护士。

没想到现在的年轻小丫头都挺有个性的啊。

忽然方公子朝屋里看去,笑说:“美人,你出来了?”

看护一愣,忙回头看。

然而这一回头,哪有什么人?

可方公子却趁这片刻功夫进了房间,看护一惊,赶紧跟上。

“方先生,女人小产,男人还是不要靠近…”

“靠近会有血光之灾是吗?”方公子回头笑问。

他话落之时,经过廊道墙边的琉璃台时,快速将水果刀拿上手,动作快得看都没看清楚,他手指上已经见血。

“噹--”一声,刀子又落回原地。

看护吓了好大一跳,瞪大眼看着方公子,这人也太…

“见血了,血光之灾诅咒消失。”方公子扬了扬手笑道。

“我去拿药箱。”看护被方公子那一笑,弄得有些脸红,埋着头赶紧跑开。

方公子进了房间,粗粗打量了下。

这是类似套房的大卧,连带着休闲厅的卧室,足以赶上赵夫人自己的主卧规模。就看这屋子里装饰和摆设,就足以见得赵夫人对颜雪桐的偏爱。

大概,这也是二十年来没把女儿养在身边的一种补偿方式。

方公子转过屏风进了卧室,卧室宽敞明亮,装修得很具女性色彩,柔美粉嫩,这样的环境令躺在床上的女人都变得格外娇嫩。

方公子没客气的往颜雪桐床边一坐,也巧了,姑娘刚好醒来。

“好点没有?”方公子这话问地不怎么诚心。

颜雪桐表情有些淡漠,明显不欢迎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不就一个孩子?想要孩子还不简单?只要你肯生,一支球队也能生下来。”方公子笑。

这话,说得很隐晦。

方公子这两天是确定了计划顺利,眼下正高兴呢。

只是颜雪桐怀了唐肆爵的孩子,这事儿他还是在出事当下才知道,或许这就是缘分,这个没了,才让他的成了。

方公子眼底藏了太深的事情,颜雪桐淡淡的看了他眼,依旧不想搭理。

“出去吧,累了。”

撵人了,有些人不开口撵,是没那个觉悟的。

方公子是真高兴,现在吧,就等方颖了,颜雪桐这边,居然提前走完了计划。

虽然到今天颜雪桐都没离开唐肆爵,但他要的已经得到了,所以颜雪桐对此刻的方公子来说,已经没用。

对于她做的贡献,公子特来道谢的。

“在等人是吧?”方公子笑问。

开心,眼里言外都是笑,毫不掩饰的笑。

可就是那笑,把姑娘给刺激得不行。

这人就是故意来刺激她的是吗?

“出去可以吗?”颜雪桐再度出声。

方公子依然坐着不动,乐呵道:“别这么严肃,月子里女人要开心,不然会得忧郁症,忧郁症这事儿啊,可大可小,你年纪轻轻的,不至于要被那玩意儿缠身吧?你甭看忧郁症平时好像跟没事儿人一样,可患上忧郁症的人,十九八九都跳楼轻生了。你这么年轻,啧啧…”

是,方公子就是心情太愉快,特地来刺激颜雪桐的。

可颜雪桐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回应道:“人的死法千万种,你脱口而出就是跳楼,想必你对跳楼这种死法情有独钟了,我很期待你从高楼跳下的那一天。”

方公子冷了脸子看向颜雪桐,果然是方家的女儿啊,心肠真歹毒。

不过,他喜欢。

“那你可得失望了。”方公子乐。

看护拿着药箱走过来,轻声说:“方先生,手要及时包扎处理,免得伤口感染…”

“大男人,那么点儿伤口,感染了也不会死人。”颜雪桐冷冷接话。

方公子目光轻飘飘的看过去,狭长凤眼里目光平和带笑,没有要跟她计较的意思。

“挺了解我啊。”方公子笑说。

颜雪桐狠狠剜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在夸你?”

方公子笑得一脸荡漾,他哪在乎她有没有在夸他,他只知道现在心情甚好,他心情好了,其他一切都好说。

方公子起身,看护眼巴巴的望着他,还没给伤口包扎呢,就走了?

看护冷冷的看着潇洒离开的方公子,颜雪桐心口给堵了下,凉悠悠的说了句。

“想关心他就去啊,他还没结婚,身边也没女朋友,缘分这东西很难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