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妈妈不满地说:“烧几个菜还要帮忙,你可真没用。”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川菜一把好手的杨妈妈还是很快进了厨房。

“起开,让我来。”杨妈妈撸胳膊挽袖子,掌控主厨地位。

楼上。

杨弯把江敬言拉到了主卧室。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卧室里两人的婚纱照了,可再次看见之后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下意识松开了挽着江敬言的手臂,江敬言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直接坐到了床边。

杨弯咳了一声说:“那个,对不起,回来的时候跟你闹着玩呢,你可别当真,别生气啊。”

“我已经生气了。”江敬言冷声道,“你不觉得这个时候再说这个太晚了吗?”

杨弯为难道:“晚了吗?”她坐到了他身边,轻声问,“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不耐烦地问。

“怎么样你才能不生气啊!”杨弯也有点烦躁地说。

江敬言微微一怔,这才明白她这是想哄他,一时竟有些受宠若惊。

良久,他才垂着眼眸说了句:“我说什么你都会做吗?”

“你可不能说我做不到的事。”杨弯一本正经道,“你要是想要天上的月亮,难道我也要去给你摘吗?”

江敬言抬眼望着她,声音沉澈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摘月亮。”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杨弯好奇地问。

江敬言却沉默了下来。

他安静地坐在那,许久都没说话。

他只是默默地望着她,眼神不悲不喜,不冷不热,就那么专注地看着。

杨弯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渐渐地才有些紧张起来。

她稍稍往后挪了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她焦躁地解开了外套的纽扣,扯了扯衬衫的领口,用手当扇子扇着。

“屋子里有点热啊,呵呵。”她尴尬地开口,想要打破这沉默暧昧的气氛,但江敬言还是就那么看着她,一点要收回视线或者回句话的意思都没有。

不得已之下,她只得直接问他:“你想好了吗?不要一直不说话。”

江敬言这才回了她一句。

他说:“我想好了,你能做到,也很简单,全看你愿不愿意做了。”

杨弯歪着头说:“既然我能做到,也很简单,那我有什么不愿意做的?”

江敬言微微抿唇,过了一会才说:“那你的意思是你一定会做?”

“没问题啊。”杨弯坦然道,“你说好了,使命必达。不过……”她还是有点警惕心的,但警惕错了方向,“你可要保证不找后账,这次完了就不要再生气了。”

江敬言当然不会介意这个。

他点点头答应下来,然后就在杨弯的恭候之中飞快地轻声说了句什么,杨弯没听清,不得不问了一遍:“什么?你大点声,说慢点,我听不清。”

江敬言面色稍显苍白。

须臾之后,他黑色的眸子紧紧注视着杨弯充满了好奇的杏眼,一字一顿道:“那你亲我一下。”他低声说道,“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第十一章

学生时代的江敬言,真的是那种特别难搞的家伙。

杨弯是他们班的班长,开学之后要收班费,别的同学都积极配合班委工作把钱交了,但到了江敬言那里就难办了。

生活委员根本不敢找他要钱,也不敢忤逆他,有时候甚至都找不到他的人,所以作为班长,杨弯责无旁贷地上了。

当时江敬言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他正在睡觉。

杨弯好不容易逮到他,就敲了敲桌子,把他吵醒了。

他可能有起床气。

不对,他是一定有起床气。

他醒过来,眯眼望向杨弯的时候,杨弯几乎觉得自己凶多吉少了。

但她可是杨弯啊,打不倒的杨弯,所以她非常给力地顶着大魔王的低气压朝他伸出了手:“江同学,交班费。”

江敬言:“……”

他那个时候大概是觉得,世界上居然有如此不怕死的人?

所以他用一种很困扰的眼神看了杨弯好一会。

等杨弯在其他同学惊悚地注视下开始心慌的时候,他才慢悠悠地说了句:“为什么要交班费?”

“……”这明摆着是拒不合作的意思嘛!

杨弯吸了吸气,很有耐心地给他解释:“你之前上学都不交班费的吗?没关系,我可以跟你说一下班费的用途。首先,如果我们有班级聚餐的话,可以从班费里付钱,免去大家再麻烦地去AA。其次,班费还会用来打印复习材料和作业,而且我们还会有班级活动,布置的装饰品,做游戏用的道具,这些都要花钱吧?”

生活委员缩在一边不断地点头表示很正确,但江敬言根本不吃这一套。

“首先,我不参加班级聚餐。”他站了起来,高高的个子几乎完全笼罩杨弯,杨弯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但她又想起自己身担重任,不能退缩,所以再次往前走了一大步。

江敬言双手抄兜,懒散地看了她一会,继续说道:“其次,我可以单独支付复习材料或者作业的钱。以及……我不参加班级活动,不涉及到使用装饰品和道具,那就不用付钱。”

杨弯:“……”他这完全是歪曲事实,不讲道理啊。

她真的忍不住了。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呢?

可江敬言还有更讨厌更过分的在后面。

大概是为了报复杨弯吵醒他睡觉,他弯下腰,靠近她的脸,意味深长地来了句:“而且,你们对收班费这件事这么尽职尽责……这笔钱真的会用在你说的那些地方吗?有谁来监管你们呢?”他挑了挑眉,欠揍地说,“每人一百元——全部学生都交了的话,那个数目,以你的家境,应该还没见过吧?”他逼近她,“你真地把持得住吗?”

杨弯的小宇宙完全被点燃了。

她愤慨地把他推开,瞪着他生气地说:“江同学,我念我们同学一场,给足了你面子,但你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她红着眼睛道,“虽然我很穷没错,但这笔钱是交给生活委员保管的,至于你提到的监管人员,肯定也是有的!你怎么能把人想得那么恶劣?还是你自身就那么恶劣,哪怕你家境优越,看到一笔钱也把持不住,所以就以为别人也把持不住?!”

杨弯的指责掷地有声,响彻整个教室,最后还是指导员来了,才把吵起来的这俩人给拉开。

事后,杨弯哭得泣不成声,孟妮劝她好久:“我都跟你说了千万小心点,能别和他吵架就别和他吵架,你非得和他吵。”

杨弯气呼呼道:“我气不过嘛!”

孟妮叹息道:“那我问你,你赢了吗?你赢过一次吗?”

杨弯哭得更伤心了:“没有!”

孟妮拍拍她的肩膀:“那是谁给你的勇气,非得去和他吵架呢?”

杨弯崩溃了:“我先试试啊!万一我赢了呢!而且他也太过分了!”

这倒是实话,江敬言当时真的很过分。

不过杨弯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吵完架当天晚上,难得在夜里出来走动的江同学,在女生宿舍楼下站了很久很久。

他仰头望着杨弯宿舍的那扇窗,几次想要拦下个女生让对方帮忙叫她出来,却又都放弃了。

到了最后,宿舍都快熄灯了,他也没能真的叫她出来。

他是想要道个歉的,白天因为起床气的事,他真的有点反常。

他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但是……

低头看看口袋里的一百块钞票,他烦躁地团了颗石子在里面,瞄准了杨弯宿舍打开的窗户,连钱带石子一起丢了进去。

杨弯当时正在阳台挂衣服,视线被挡着,也没看见谁扔东西,等她发觉的时候,脑袋已经被石子砸到了。

“痛!!什么人!!!”

杨弯捂着额头趴到窗边朝外看,宿舍楼下一片安宁,什么都没有。

她无奈地收回视线,到屋子里找到了砸到自己的东西——和石子揉成一团的百元大钞。

“钱?”杨弯困惑地蹲在那思索半晌,才恍然大悟。

这个学校里“欠”她钱的人就一个。

该死的江敬言……

真的很该死。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该死的家伙,现在能对着她说“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你能想象那画面多恐怖吗?

收班费的事在杨弯的记忆里,只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她望着眼前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的男人,突然有点想膜拜这七年里拿下这家伙的自己了。

“你认真的?”杨弯憋着气道,“不是开玩笑?”

说实话,江敬言现在有点想逃跑。

天知道他刚才说出那句话时用了多大的勇气。

他其实是个感情内敛的人,要不是碰上杨弯,要不是……要不是她……

真是丢死人了。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句:“认真的。”

杨弯盯着他那张嘴,确保他说得就是她听见的那几个字,完全没有错误之后,她为难了。

“这……”她一脸矛盾道,“这不太好吧,我们没那么熟……吧。”

最后这个“吧”,还是看见江敬言又开始脸黑的时候才加上的。

“看来你一点道歉的诚意都没有。”江敬言白着一张脸,隐忍地说,“是你自己说一定会做,如果你要食言,我也没意见,但你也不会得到你想要的了。”

她想要啥啊!

她只不过是想让他别再生气了而已!

回来的路上的确是她做得过分了。

哎……这可真是自作自受。

天人交战了好一会,杨弯才扬起眉眼,苦着脸说:“那……那只能亲脸。”

江敬言不知想到了什么,竟也没有拒绝。

……什么叫竟也没有拒绝,这可是她的初吻,亲脸也是亲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杨弯气自己怂,又气自己居然脑抽地答应了。

她皱着眉,一点点靠近坐在她身边的男人。

当她的唇距离他的脸不到五厘米的时候,她停住了。

好紧张。

下不去嘴怎么办。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感觉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好担心她会猝死。

江敬言的脸侧对着她,好似在方便她亲他的脸颊一样。

他的脸真好看啊,表情严肃的时候,更加具有魅力了。

算了。

咬咬牙就过去了,不就是亲一下脸吗!

杨弯抿抿唇,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直直地朝她脑海中存储的他脸的位置亲过去。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在杨弯的唇即将接触到江敬言的脸颊时,江敬言突然转过了脸,和她面对面。

于是……

杨弯的唇,就那样毫无准备地印上了他的唇。

冰冰凉凉的,很柔软,像喜之郎果冻,带着好闻的味道。

这触感一定不是脸颊。

杨弯倏地睁大眼睛,正对上江敬言含着些许笑意的眸子。

而她的唇,不偏不倚地贴着他的唇,他们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

他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可以不守信用!

这可是她的初吻!

杨弯委屈极了。

可是……可是她没想到赶紧撤开。

她完全呆住了,不可思议地望着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眸子,如果不是卧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她可能还僵硬地维持着那个亲吻的姿势。

杨妈妈也没想到自己不敲门就进来会看见这样的一幕。

她手里握着门把手,尴尬地望着飞快分开,恨不得隔个几十米远的小两口,轻笑着说:“哎呀,你们亲热怎么也不锁门呀!”

杨弯脸颊红通通地捂着嘴巴:“……我们没有亲热!”

“行了,俩人嘴巴都搁一块儿了,我又不是瞎子,这难道都看不出来吗?”杨妈妈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个,敬言啊,吃饭了,下楼吧。”

江敬言尴尬地站起来,眼观鼻鼻观心地越过丈母娘快步下了楼,卧室里只剩下杨弯和母亲。

杨弯非但没有因此松一口气,反而更不自在了。

“您干嘛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杨弯站起来,也想下楼吃饭,杨妈妈没阻拦,和她一起下去。

“看来我和你爸是白担心了,你以为我俩今天为什么过来?”杨妈妈翻了个白眼说,“还不是想来看看你有没有哄好敬言,担心你们小两口继续闹别扭嘛。”

杨弯赌气道:“我为什么要哄他?他就是个骗子!”骗她初吻!

杨妈妈瞪了她一眼道:“赶紧闭嘴吧,不是你妈我说你,你可真能作,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要折腾,今后可不准再说这种话了,要不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