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叫人!一上去他就发了疯,说是不是逼他跳下去,吓得我们赶紧撤回来。”柳老板差点没哭出来。

萧浅跟在言非默后面,嘟囔着说:“言大人,这可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言非默浅笑着说,“我可当不起。”

萧浅硬着头皮说:“公子这几天心中烦闷这才喝醉了酒,一直在念叨你这么狠心,说不理人就不理人了。”

言非默哭笑不得:“他倒是恶人先告状了。行了萧浅,我还当什么事呢,他闹腾够了自然会下来,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萧浅一看他想走,顿时急了,大声喊道:“公子,言大人来看你了,你快下来吧!”

萧子裴忽地从酒楼的一个飞檐上冒了出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大声问:“哪里?非默在哪里?”

“这里!公子你小心!你别过来了,言大人马上就上来看你!”萧浅急得直跺脚,转身对言非默说,“言大人你要是走了,我家公子八成是要跟着往下跳的!人命关天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萧子裴在飞檐上晃了一下,惹得楼下的人一阵惊呼,言非默的心顿时也提了起来,无奈地一提气,顿时一跃二丈多高,在天宝酒楼的二层换了口气,一个翻跃,衣袂飘飘,顿时来到了楼顶。

萧子裴一声不吭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道:“你来干什么?你不是跟着那个姓楚的走了吗?”

言非默默默地看着他,朝他伸出了手:“子裴,快过来。”

“我不过来!”萧子裴酒意上涌,打了个趔趄,一个脚踏了个空,幸亏他的手抓住了飞檐,才没有掉下去,“你骗我,你的眼睛和那个人一模一样,你就是那个救了我的人,对不对?”

言非默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楼说低不低,平时萧子裴没醉倒是没事,如今他这个样子,要是跌落下去,非得摔断腿不可。他想了想,无声无息地往前走了两步,柔声说:“你过来,我们俩好好谈谈。”

萧子裴愣愣地看着他,忽然笑了:“非默,你心里也是在意我的,对不对?”

言非默呆了一呆,朝他伸出手来:“你过来,过来我就告诉你。”

“好,我听你话。”萧子裴喜滋滋地往前走了一步,一块瓦片在他脚下一滑,他整个人都往右摔了过去,眼看着就要掉下屋顶!

说时迟那时快,言非默蓄势冲了过去,将他拦腰抱住,就地一滚,在屋顶上翻了两番,躺在了瓦片上。

萧子裴重重地压在言非默的身上,温热的喘息声在他的脖颈边流窜,言非默一动都不敢动,深怕萧子裴一个翻身滚了下去,低声说:“子裴,快起来。”

萧子裴忽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眼里已然一片清明。“非默,我喜欢你。”

月光皎洁,星空闪闪,万籁俱寂,微风从身边徐徐吹过,在这一刹那,言非默有片刻的失神,或许,他也是个普通人,也曾在梦中盼望过有这么一个男子向他这样深情地表白,从此携手江湖。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萧子裴的手捧起他的脸,温热的唇轻轻地落在他的额头,他的双颊,最后落在他的唇上,仿佛亲吻着一个举世无双的珍宝,温柔却坚定。

渐渐地,萧子裴加深了这个吻,两个人唇齿交缠,交换着彼此的气息,良久,萧子裴终于松开了言非默,嘴角浮起一丝微笑:“非默,你也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终于一吻定情,,好艰难啊,撒花~~~

第 29 章

言非默眼神迷蒙,呆呆地看着他,忽而浅浅地笑了。他轻轻地推开了萧子裴,翻身坐在瓦片上,说:“子裴,有些事情,不是光靠喜欢就可以的。”

萧子裴也坐了下来,紧紧地挨在他的身边,搂着他单薄的肩膀,问:“那要靠什么?”

言非默沉默了半晌,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你扮成烟墨的时候,虽然你的易容术毫无破绽,可是你的眼神却骗不了我,我和你朝夕相处这么多日子难道是假的不成?”萧子裴微微得意。

“就凭这个?太玄我不信。”言非默淡淡地说。

“我去过红袖楼,在你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些东西,我连夜赶到我师父那里查实了那是一种易容用的粉末。罪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萧子裴咬着他的耳朵说。

“那你准备怎么办?”言非默轻笑着问。

“非默,我会找个机会和陛下求情,你让皇后娘娘那里再吹吹枕边风,陛下一定不会不通人情。”萧子裴亲了亲他的发丝,满怀憧憬,“然后我就叫我父王到陛下那里提亲,你放心,从此以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肩上的责任我来帮你扛,你要保护的人我定将他们护得滴水不漏。”

言非默凝视着他,眼神氤氲,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低低地说:“傻瓜。”

萧子裴看着他,问:“为什么这么说我?你不信我?”说着,他举起手来,赌咒说,“我萧子裴今日所言,如有半分虚假,叫我——”

言非默轻轻地捂住了他的嘴,微微一笑:“我知道,我信你不是在骗我。”

“你知道就好。”萧子裴喜滋滋地说,“告诉我,你为什么女扮男装到京城来?你以前是在漠北的吗?为什么我找了你这么久都没找到?”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我再和你慢慢说吧。”言非默不想多说,拍拍衣服准备站起来,“你赶紧下去吧,萧浅都快急死了。”

萧子裴拉住了他,不满地说:“你就知道心疼别人。我想和你在这里多呆一会儿,你看这月朗星稀,夜色迷人,我们俩坐在这里,没有人来打扰,多诗情画意。”

言非默斜了他一眼:“好,萧将军,不如你锦上添花,吟诗一首如何?”

萧子裴噎了一下,悻悻地说:“非默,你这是在取笑我文采不如风武阳吗?”

“岂敢岂敢,萧将军人中龙凤,岂有不如他人之理?”言非默一本正经地说。

萧子裴定定地看着他,忽然伸手呵他痒起来:“让你笑话我!”

言非默怕痒,只好左躲右闪,躲不过了只好笑倒在他怀里,萧子裴看着他亮如星辰的双眸,不由得低下头去,轻轻地吻住了他的眼睛,喃喃地说:“非默,我嫉妒,嫉妒你唱武阳的词,嫉妒你对别人笑,嫉妒你和楚天扬在一起,非默,我一定是中了你的毒了,才会这么喜欢你…”

言非默从楼顶下来的时候已经将近戊时,萧子裴紧随其后,已经看不出半点醉酒的痕迹,笑意盎然,喜气样样,看得萧浅不由得呆了一呆,偷偷地问言非默;“言大人,你有什么妙方对付我家公子?教我几招。”

“下次他犯浑,你直接拿棍子把他敲晕了便是,切记。”言非默淡淡地回答。

萧子裴一副想要跟去言府的样子,让言非默瞪了一眼,只好依依不舍地和他告别,临行前再三叮嘱:“非默,明日我们俩好好合计合计,怎样到陛下跟前去请个罪,把事情了了。”

言非默不置可否,微笑着说;“明日再说就是。”

看着萧子裴远去的背影,言非默渐渐地敛了脸上的笑容,神色惘然,良久,他叹了一口气,独自一人慢慢地朝言府走去。

言府的门前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言七正在门口焦急地张望,一见言非默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噔噔噔地一路小跑到他身边,小声说:“今儿个不知怎么了,大殿下遣人来请了好几次,这不,这马车就停在这里,说是等公子你到了接你去信王府。”

言非默打量了马车几眼,微笑着说:“如此甚好,省得我走路了。”说着,就撩起马车的门帘要往里走。

言七着急地说:“公子,两位姑娘都很担心,等你好久了,不如你先进去打个招呼再说?”

言非默摇摇头:“不用,你告诉她们两个,我不一会儿就回来,让她们自己把自己的事情好好合计合计就是了。”

信王府一派富丽堂皇,灯火通明,言非默在家仆的引导下往里走,不一会儿就到了内殿,家仆将门轻轻地推开,待言非默进去了以后,门嘎吱一声,关得严严实实。

屋子里面红烛高照,正中间的条案上点着几株薰香,萧鸿正坐在一旁的书案边,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一看言非默进来了,顿时眼睛一亮,站了起来:“言大人你可算来了,可叫本王一阵好等。”

言非默不动声色地走过去行了个礼,说:“大殿下好兴致,此时此刻居然还能有此闲暇看书。”

萧鸿轻佻地笑了一笑:“言大人来了,本王自然没有心情看书了。”说着,端起了一旁的蜜饯,用叉子挑了一块,往言非默的嘴边送了过来,“来,言大人吃块青梅,这是本王特意为你准备的。”

言非默往旁边一侧,正好撞在萧鸿的书案边,不经意间,将蓄在袖中的粉末弹了出来,准确无比地落进了放在桌上的茶盅里。“非默已经用过晚膳,以茶代酒,敬殿下一杯。”说着,他拿起书案上的茶壶,自己倒了一杯茶,在萧鸿的茶盅上轻轻碰了一下,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萧鸿拿起了茶盅,饮了一口,笑着说:“我早就遣了人去请你,原本就是想和你一起用晚膳的。”

言非默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殿下的晚膳,只怕我消受不起。如无其他要事,在下就先告退了。”

萧鸿顿时僵了一僵,半晌,他冷冷地一笑:“言非默,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人我今天是送回去了,不过明天再要他过来,那是易如反掌。”

“原来如此。”言非默点点头,诧异地问:“请教大殿下,那个小倌虽然和我有几分相像,却和我非亲非故,不知道我为何要为了他向大殿下低头呢?”

萧鸿语塞,冷哼了一声:“你不是自诩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吗?一人不救,何以救天下?”

言非默扬扬眉:“非默从来不是这么品德高尚的人,大殿下如果要威胁我,不如直接将小殿下和皇后娘娘绑来了放在我面前,这样,你说东我定不会往西,你让我跳河,我定然不会抹脖子。”

萧鸿定定地盯着他,忽而阴狠地笑了:“怕只怕进了这王府,就由不得你了。”说着,他拍了拍手,顿时从屏风后闪出了两个人,一个是四十左右的道士,另一个则身着普通的青衣长衫,但脸部颧骨突出,眼窝深陷,看起来有几分异族的血统。

“原来就是这位高手教小可的那套拳法。”言非默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那个人,淡淡地一笑。

萧鸿眼里闪着热切的光芒,笑着说:“非默你还是乖乖地降了吧,届时动起手来,万一有个磕磕碰碰,本王可有些不忍心啊。冯道长,哈鸠,你们两个可手下留情啊。”

那个叫哈鸠的脸色变了变,生硬地说:“殿下,他怎么看起来没事?”

萧鸿怔了一怔,惊疑地看了言非默一眼,只见他身形略略一晃,脸色微微有些发白,问:“大殿下,你这熏香里有什么?”

萧鸿心里一定,顿时暧昧地笑了起来:“这是哈鸠秘制的迷香,今晚你就留在我这儿,明日一早再送你回府,一定不会耽误明日的大朝会。”

言非默叹了一口气,微笑着说:“大殿下,我心里好害怕。”

那冯道长大喝一声,身形顿长,一下子将萧鸿拉到身后:“殿下小心,只怕这迷香对他没有效果。”

哈鸠的脸上顿时疑惑起来,沉声喝道:“你是谁?师出何门?怎会不惧我的迷香?”

“咦,为何我一定要惧你?此种迷香,粗制滥造,我门下小小仆从便调制得比你高明,你还是回去好好拜师学艺,不要在这里贻笑大方了。”言非默笑容可掬地调侃说。

门外忽然传来了用力的敲门声,有人急促地叫了起来:“大殿下,太尉找你,让你立刻就过去!”

萧鸿脸色一变,喝道:“让太尉稍等片刻。”

“太尉脸色很不好,一定让你立刻就去!”门外的人颤声说。

萧鸿无奈,对冯道长和哈鸠说:“两位帮我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人,我去去就来。”说着,他打开了门,往外走去。

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三人,言非默朝他们拱了拱手,微笑着说:“更深露重,估计大殿下不会回来了,两位也早些去歇息了吧。”说着,转身慢悠悠地往门口走去。

眼见他后背空门大露,是个难得的好时机,冯道长眼睛一亮,身形一错,蓄势出掌向他的后背袭去,掌势凶猛,蕴含内力,有开碑裂石之力。

掌力迅速地到了言非默后背,却见言非默的身体忽然化作轻飘飘的纸片,掌力非但没有开碑裂石,反而将他的身体送了出去,眨眼之间,言非默就在数丈开外,只听得他朗朗的笑声传来:“多谢道长送我一程,后会有期!”

冯道长满脸通红,正想去追,却见哈鸠的脸色大变:“泠谷!这个人来自泠谷!”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地更新,乃们有没有隐隐预感到什么???

第 30 章

言非默回到言府,听云和晓风正在房里等他,看到他进来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言非默神色肃穆,淡淡地问:“乌衣组的已经待命了没有?”

听云答道:“乌衣组一十三骑已经星夜赶到京城,在联络点待命。组长在左厢房等候多时。”

“青衣组呢?”

晓风答道:“青衣组一十五骑已经潜入皇城,按照公子的吩咐,照名单混入羽林军中待命。”

言非默犹豫了一会儿,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怔怔地抚摸了很久,然后拿起一块手绢,将这块东西包了起来,仔细地打了一个结,递给了听云:“把这个交给黑衣组长,让他听号令依计行事。”

听云接了过来,脸上微露喜色,问道:“公子,那萧子裴答应了?”

言非默苦笑了一声:“怎么可能,我从他那里偷的。”

听云怔了一下,担忧地看着言非默,嗫嚅道:“公子,那以后,萧子裴会恨你的…”

言非默出了一会儿神,淡淡地笑了:“他恨吧,我拿命赔给他。”

听云心里隐隐不安起来:“公子你在说什么?你不要吓我们…”

言非默展颜一笑:“傻瓜,和你们开玩笑呢,好了,快把事情办好,我要好好睡一觉,好好养足精神,明天仔细瞧瞧咱们大殿下的脸,到底是青的还是紫的。”

第二天一早,天气阴冷,北风渐起,颇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言非默随着众位大臣走进大殿,站在角落里,萧帧的脸色有点阴沉,一派精神不济的模样,眼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萧鸿的身上,略显疲惫地说:“爱卿们,如无甚要事,今日就散了吧。”

户部李尚书上前一步,躬身说:“陛下,臣有要事启奏。今年秋初,户部奉旨派户部卢侍郎前往江户赈灾,近几日户部收到匿名举报赈灾款银未能全额发放至灾区,被截留了大半,呈请陛下圣裁。”

户部卢侍郎是萧鸿的妻兄,若是小事,李尚书早就遣人告诉萧鸿一声便压下了,这次想来也是因为事情太大,隐瞒不下来,举报之人将书信、账簿随附,证据确凿,这才不得不上禀萧帧。

萧帧轻笑了一声,问:“卢侍郎端得是敛财的好手啊,这样的银子你也敢贪,不怕祖坟被人家刨了吗!鸿儿,你说呢?”

萧鸿上前一步,高声说:“若是卢侍郎真的敢做出这种卑鄙无耻之事,自然要严惩,怕只怕是否别有隐情,受人冤枉,父王明察秋毫,自然不会冤枉一个忠臣,放过一个奸臣。”

后面的卢侍郎扑通伏在了地上,看了一眼萧鸿,面如死灰,语声颤抖:“陛下明察,臣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