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天阴雨之后,这天晚上月亮终于露出了脸,柔和地照在乾王府的院子里,树影瞳瞳,颇有几分诗情画意。言芷叫人在院子里备了些酒菜,满心欢喜地想和萧子裴赏月饮酒,结果萧浅却独自一人回来了,期期艾艾地回禀说:“王妃,王爷说他和几个朋友久未见面,要聊上一聊,让你不用等他用饭了。”

言芷心里有几分薄怒,沉着脸用了膳,冷冷地对萧浅说:“你告诉王爷,我也有几个朋友久未见面,让他不用等我了,自行安歇吧。”

萧浅张大嘴巴,期期艾艾地说:“这,这不太好吧?王妃你去哪里?不如我跟你一起,不然王爷会打死我的!”

“怎么,难道王爷对我下了禁足令了?”言芷冷哼一声,往外走去。

萧浅不敢跟随,直急得在一旁搓手:唉呀王爷,你这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地,怎么两个人置气起来,让我夹在你们俩中间,这不是为难我吗?

言芷一个人在街上漫步,想到萧子裴这几天态度的迥异,心里有些难过,她没有什么闺中密友,在京城只有风武阳这个好友,谈诗作画可以,这种女人家的心事却不能诉说。听云和晓风也各自嫁为人妇,要是知道萧子裴欺负她,还不得找他拼命。

言芷叹了一口气,不免有些寒心,两个人成亲才几个月,萧子裴要是这就腻了,还不如当初她就呆在泠谷不要回京城了。

默默地在街上走了一会儿,言芷抬头一看,忽然发现自己来到了天宝酒楼,隔着不远就是热闹非凡的红袖楼,她不由得微微一笑,想起之前和萧子裴的趣事,心里一暖。

忽然,她揉了揉眼睛,只见红袖楼里出来了一个人,锦衣玉带,俊朗非凡,不正是萧子裴吗?一旁跟着一个花枝招展的美人,娇笑着冲着他挥了挥手里的帕子,萧子裴无可奈何地笑着冲着她躬了躬身,那个美人笑得花枝乱颤…

言芷只觉得脑子里血往上冲,咬紧了唇,死死地盯着那两个身影,良久,她忍住想要去当场捉奸的冲动,悄声离开了天宝酒楼,回到了王府。

不一会儿,萧子裴也回到了王府,看起来颇有些疲惫,一看到言芷就道歉说:“对不住小芷,这两天太忙了,到了月底就忙好了,我再好好陪你。”

言芷着了一件中衣,正将自己首饰一件件地从发髻上取下来,如云的黑发披散了下来,有些看不清表情。她淡淡地问:“子裴,你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

萧子裴愕然问:“没有啊,能娶到你,我平生足矣,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言芷忍住心里的酸涩,低声问:“真的?你看别人都三妻四妾,而你却只有我一个,没有不满意吗?要不要我也给你去娶一房来?”

萧子裴倏地站了起来,上前抱住言芷,恨声说:“小芷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要是有这心思,让我天打雷劈!”

言芷没有吭声,轻轻地挣开了他的怀抱,说:“子裴,你如果不喜欢我了,就和我直说,我不会碍着你什么,这个王妃的位置,谁稀罕谁拿去。”

萧子裴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扳过她的脸,看到她眼底湿润,微微泛红,又惊又痛:“小芷,谁在你面前搬弄是非了?”

言芷轻叹了一声,凝视着萧子裴说:“子裴,我答应过你,再也不会不声不响地走掉,所以我留到现在,只想亲口问你一句,你晚上去哪里了?”

萧子裴脑袋“嗡”的一声,张口结舌面红耳赤:“我…我…”

“如果你说你和朋友去喝酒聊天了,我立刻就走;如果你说你去了红袖楼见了旧相好,我也立刻就走,你放心,我不会成了你的绊脚石的。”言芷的声音微微有些发哽。

萧子裴呆呆地看着她,问:“那不管我回答什么,是不是你都要走了?”

言芷沉默不语。

萧子裴用力地一甩她的袖子:“好,你就这样不信我,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卑鄙无耻、言而无信、三心二意的人吗?”

“你——”言芷气极,“我亲眼看见你从红袖楼里出来,还和你的旧相好拉拉扯扯,为了不坏你的好事,我特意回家来问你,你居然还倒打一耙!”

萧子裴喘着气瞪着她,良久,他的眼神有些悲凉起来:“我还以为,就算这世上的人都不信我,你也会信我的。是不是你也从心底里都不相信,不相信我们俩能永远在一起,对不对?是不是你也一直都做好了要独自离开的准备?”

言芷语塞,一时之间不知道用什么来反驳,只好狠狠地盯着他,两个人四目交接,萧子裴低声说:“小芷,是,我今天的确去了红袖楼,找了流霜姑娘,可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不用走,我走。”

说着,他颓然转身,往门外走去,“砰”的一声,门被紧紧地关了起来。

言芷愕然看着他的背影,紧紧地咬住了嘴唇,缓缓地坐在了椅子上。烛火轻摇,屋子里的一切都迷糊起来,她静静地沉思了良久,在心里轻叹了一声,决定出去看看。

她心不在焉地打开门,正想叫门外侍候的仆人,忽然被绊了一跤,差点摔倒,她扶住门框一看,吃惊地说:“子裴,你坐在门口干什么?”

萧子裴漠然坐着,好像一座石像。

言芷只好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她都有点弄不明白了,明明是萧子裴去了红袖楼,明明是萧子裴撒了谎,怎么到头来,反而是他倒是一脸的理直气壮。

“地上凉,你别坐着,回去睡吧。”萧子裴闷声说。

“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言芷又好气又好笑。

“我今天就睡门口了。”萧子裴把脸埋在臂弯里,“萧浅会给我拿条薄被。”

“你这是嫌你自己还不够出名吗?你睡在这里明天一早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传就传,反正你心里一定早就不想要我了。”萧子裴破罐子破摔。

“胡说八道!”言芷不由得觉得头痛,这样无赖样的萧子裴最难对付。

“你别想哄我走,我就在这里守着,你要想偷偷溜走,就从我身上踩过去!”萧子裴恶狠狠地看着她,好像想把她吃了。

言芷心里一软,放软了声调:“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去红袖楼做什么了?”

萧子裴认真地看着她,说:“小芷,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再过几个月,你就知道了。”

言芷轻叹一声,凝视着他的眼睛说:“好,子裴,我信你,再也不问你这件事情了。你进来吧,我不走,你也不要走。”

萧子裴沉吟片刻,跟着言芷一起回到屋里,两个人第一次在屋里相对无语,第一次不是相拥而眠,第一次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快半夜时,言芷终于迷迷糊糊地睡去,依稀中仿佛觉得身上一暖,有人悄悄地搂紧了她,密密的吻落在了她的身上,伴着浅浅的喘息,鼻翼间是熟悉的男性气息,她心里一松,缓缓地进入了香甜的梦中。

第 79 章

番外 误会(下)

翌日,不知道是不是昨日气着了,言芷有些不是很舒服,早上吃了两个灌汤小笼包便没了胃口,萧子裴在一旁看了,皱着眉头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不如叫太医过来看看?”

言芷摇摇头,淡淡地说:“不用,过一会儿就好了。”

萧子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略略有些不安,问:“午膳想吃些什么?我让萧浅去准备。多歇一会儿,要是还不舒服,叫人来喊我。”

言芷想了想说:“不如你下朝之后从那个永记杂食铺子买点零嘴来,上次萧浅买过几包盐津梅子,现在想起来有些馋嘴。”

萧子裴走了不久,言芷把风武阳上次赠她的诗集取了出来,读了几遍,感触颇多,调了古琴,谱了一首曲子,反复吟唱了几遍,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是很满意,正想仔细推敲,萧浅就来喊她午膳,原来,一晃眼的功夫,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今日的午膳十分丰盛,一条秘制鲈鱼放在正中间,调料艳红地浇在肥美的鲈鱼上,鲜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只是萧子裴并不在桌旁,萧浅笑着说:“王爷回来过了,只是忘了给王妃买盐津梅子,又急匆匆地跑出去了。临走前交代王妃你先吃,说你早上才用了这么点,一定饿了。”

听萧浅这么一说,言芷才觉得腹中的确有些饥饿,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不知怎么的,一股腥咸之气直冲喉底,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捂着嘴呕了起来,把一旁的侍女吓得魂飞魄散,乱成一团,有的拿手巾,有的拿盆子,有的帮言芷顺气。

言芷呕了一会儿,只呕出些清水,只觉得浑身难受,脸色惨白。萧浅也急了,喊来了大厨,仔细盘问早膳时那灌汤肉包子的馅是什么时候做的,有没有不新鲜;这鱼有没有去腥,是不是活杀的…只把那个大厨委屈得想去撞墙。

正折腾着呢,萧子裴回来了,手里拎着七八袋永记的蜜饯、梅子,一见屋子里这副阵仗,顿时吓了一跳,一个箭步蹿到言芷身旁,急着问道:“怎么了?快去躺着,一定是昨夜冻着了,萧浅,快去宫里请太医!”

言芷刚想拒绝,鼻子里闻到了盐渍梅子的清香,有点精神了起来,取了一颗放进嘴里,只觉得胸口那股恶心顿时消散了不少,脸色也渐渐和缓了起来。一旁一个侍候的嬷嬷忽然小心翼翼地说:“瞧这样子,只怕王妃是有喜了吧?”

“扑”的一声,萧子裴手里的袋子掉在地上,整个人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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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乾王府喜气洋洋,不到半个时辰,连庆王府那边都知道了,庆王妃立即赶到儿子的王府,把下人们一个个都喊在一起训了话,该注意什么,忌讳什么,都叫人抄在纸上,让大伙儿都一字一句地背出来,违者重罚。庆王妃则坐在言芷的床前,东看看西瞧瞧,只恨不得能学那孙猴子化成一个小虫,钻到言芷的肚子里去好好看看。

好不容易才把庆王妃劝走了,言芷把在跟前侍候的一屋子人也都哄走了,掩上了门,看了看坐在一旁发呆的萧子裴,笑着说:“你怎么傻了一样?不高兴吗?”她拿起了萧子裴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里,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笑容,“里面有个小子裴或是小言芷呢。”

萧子裴的脸上阴晴不定,一忽儿欢喜,一忽儿忧伤,一忽儿懊恼,半晌,忽然重重地连拍了好几下自己的脑袋,恶狠狠地说:“打死你这个添乱的家伙!这下可怎么办!怎么办!”说着,他站了起来,好像困兽般地在屋子里乱转,不停地喃喃自语着。

言芷惊呆了,她呐呐地问:“子裴,你是高兴疯了吗?你究竟怎么了?”

萧子裴停了下来,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言芷,嘴唇嗫嚅着,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来:“小芷,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

言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指着他说:“你,你说什么?”

“我,我说,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萧子裴眼露痛楚之色,却斩钉截铁地说。

言芷顺手抄起一个盘子,“砰”的砸到了萧子裴的脚边,气得浑身发抖:“你,你给我滚出去!”

萧子裴张了张嘴,颓然后退了几步,语无伦次地说:“小芷,你别生气,小心气坏身子,我等会儿再过来,我说真的,我是为了我们好…”

看着萧子裴狼狈地走出了屋子,言芷把门“砰”地关上,靠在门上,差点没掉出泪来。想了想,她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物,下定决心跑到宫里住上几个月,不管萧子裴心里想的是什么,她都无法谅解,这个自己最心爱的男人居然说不想要他们俩的孩子!

刚理到一半,门口传来了敲门声,萧浅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王妃,宫里来人了,要见你。”

还没等言芷应声呢,门就被推开了,言乐之的笑声咯咯地响了起来:“小芷,我来了,快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都是大补的,我还把冯太医带来了,让他在你府里住着,直到你把孩子生出来为止,还有好多小孩子衣服呢,快看快看!”

言芷鼻子一酸,眼睛发潮,声音发哽,叫了一声“娘娘”,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言乐之大惊失色,一把拉住言芷,急急地问:“怎么了小芷?怎么要哭了?谁欺负你了?”

言芷扑进言乐之的怀里哽咽起来,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无助。

“早就说皇室的人不可靠,你看你们一个个都不信,这下吃到苦头了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言芷不由得怔了,抬头一看,惊喜地叫道:“师傅,你怎么来了?”

泠谷谷主站在门口,旁边跟着一个年长的老者,精神矍铄,风度翩翩,想来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男子,只见他眉头轻皱,低声反驳说:“天淩,你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一大片,别人我不敢说,陛下和子裴都是可信可靠之人。”

“哼,你还不承认,你看你徒弟欺负得我徒弟都哭了,这还有假?”谷主十分不悦,走上前拉起言芷的手说,“小芷,你说,是不是那个混小子欺负你了?”

言芷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低声说:“没有,子裴他对我很好。”

“那你哭什么?”谷主怀疑地说,“受了委屈别憋在心里,喏,那个混小子就是这个人教出来的,你好好告上他一状。”

言芷朝那老者深深地鞠了一躬:“师傅,久仰师傅大名,一直未曾得见。”

程定邦微微一笑说:“小芷,子裴就是少年心性,你如今有孕在身,千万不要轻易动气。”

言芷点了点头,让几位长辈落了座,刚想倒茶,言乐之惊呼一声问道:“小芷,怎么地上撒了一个盘子?”

言芷刚想遮掩,谷主冷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小芷,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直接带回谷里去了。”

言芷垂下头,低声说:“师傅,他说,他不想要这个孩子。”

“什么?”言乐之和程定邦异口同声地惊叫了起来,一个气得脸色发白,一个气得浑身发抖,程定邦一拍桌子,忽地站了起来,怒道:“这个孽徒,等他回来,我来教训他!”

言乐之握着言芷的手,难过地说:“小芷你别伤心,子裴看起来不像这样的人啊,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忽然之间,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对,怎么最该发火的人反倒坐在那里一脸窘迫的样子?

“这个,这个,”谷主小心翼翼地看了言芷一眼,吞吞吐吐地说,“小芷,我想起来了,这件事情,不能怪子裴,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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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裴醉醺醺地回到府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卧房,趴在房门上,打了个酒嗝,低声叫道:“小芷,我回来了。”

萧浅扶着他,不满地说:“王爷,你这出去了一下午怎么搞成这样,别熏着王妃了,还是去偏房醒醒酒再过来。”

萧子裴推了他一把,“胡说八道!小芷才不会嫌弃我呢。”

“好好好,”萧浅无奈地说,伸手去接他手上的药包,“这是什么?来,我拿到药房去。”

萧子裴把手一让,大步跨进了屋子,“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差点碰坏了萧浅的鼻子。

言芷正靠在床上看书,看着他的样子,抿着嘴乐了,嗔怪道:“你倒好,成了酒鬼了。”

萧子裴心头剧痛,踉踉跄跄地走到床边坐下,搂住她,不敢去看她的脸,只是闭着眼睛说:“小芷,你听我的,这孩子真的不能要,我们两个人能快快活活地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言芷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渐渐地湿润了起来,她轻轻地用手摩挲着爱人的眉梢眼角,低声说:“子裴,师傅今天来过了。”

“什么?”萧子裴顿时酒醒了一半,心里颇有些恐惧,问,“她说了什么?”

“她什么都告诉我了,说我不能生育,说她想吓唬你知难而退…”

言芷的话还没说完,萧子裴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急急地说:“小芷,你千万别在意,真的,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小孩子,吵来吵去,烦也烦死了,这样正好,多省心!就是父王那里要瞒着,我这两天都打点好了,找了一个乡下的人家,我亲自去看了好几趟,双亲都耳聪目明的,孩子太多了,养不活,又怀了一个,正好去抱来,你放心,我一定弄得天衣无缝…”

言芷打断了他的话:“你前几天去红袖楼也是为了这个?”

萧子裴烦恼地抓抓头发:“是啊,我去请教流霜姑娘,怎样才能让你不会怀孕,你知道,她们对这个了若指掌,没想到还是太晚了!对不起,要让你受苦,我…我真恨我自己…”

言芷捂住了他的嘴,眉眼含笑,轻声说:“傻瓜!”

“啊?你说什么?”萧子裴一下子有点回不过神来。

“师傅骗你的。”言芷吃吃地笑了起来,“她说,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犟驴,原本想将你一军,结果却把我害哭了。”

萧子裴的脸上变幻莫测,如坠入云里雾里,半晌,才惊喜交集地道:“小芷,你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们真的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言芷瞟了他一眼,说:“咦,你刚才还不是在说你讨厌小孩子吗?怎么一副乐疯了的表情?”

萧子裴一下子抱紧了言芷,又觉得不对,松开了手,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和你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喜欢!要是个男的,我就教他骑马射箭,要是个女的,我就让她吟诗作画,不对,最好是一对双生子,男女双全!小芷,不如我们生个十个八个,这样府里才热闹呢,就这么定了!”

言芷又好气又好笑:“好啊,原来你刚才都是在骗我的!你说该怎么罚你?”

“怎么罚都行,只不过,先让我偷个香吻。”说着,萧子裴凑了过去,嬉皮笑脸地亲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