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公主身前身后那一大群奴仆,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大剌剌地跟人抢男人,并公开表明要强拉人当驸马,也不怕这些下人笑话。

我无可奈何的说:“公主,驸马不是争来的,要人家心甘情愿才有意思。不然。岂不别扭?”

公主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你管我别扭不别扭!只要他是我名正言顺的驸马了,我自有办法收伏他。”

这话说得很自信,很彪悍。只是怎么听起来都不像尊贵的公主说地,而是整个一山大王女寨主的口气:先掳进来那啥啥了再说。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调教。

也许是我多心吧,我越来越怀疑这位公主跟她哥哥有相同的嗜好了。

不过这种事,做口舌之争是没有意义的。一切只能静待事情的发展,两个人慢慢过招,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于是我提出了一个小小地疑问以转移话题:“公主,下官有个疑问想请教一下。”

“说!”这一声公主味特别足。

“一般的皇室兄妹。不是该互称皇兄皇妹吗?可是我听您总是像民间兄妹那样,直接喊‘哥哥’的”。

她反问我:“你不觉得喊哥哥比较亲吗?我哥喊我也是‘妹妹’的。我们只有喊父皇地其他子女才是皇兄皇妹。”

原来是刻意在称呼上体现亲疏之别。这对兄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性子倒也有直爽真挚的一面。

走进客厅坐下,因为我一副女官打扮,蕴秀宫里那些以前打过我的奴仆一时没认出来,拿我当他家主子的客人对待,很恭敬地献茶。待新安公主介绍说:“这就是以前在卫夫人书塾里当丫头的那个桃叶啊。现在进宫当了女官。怎么,衣服一换。你们就不认识了?哈哈。”

新安公主说这些话的时候笑得一派豪爽,语气却饱含讥讽,然后就鼓着眼睛看下人们地反应。

果然,几个原本低眉顺眼的宫女抬起头来把我扫描了一遍,然后,眼里立刻如她们主子所愿地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我云淡风轻地微笑着,坐在那儿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嘲笑我如果能让公主满肚子的酸气和怒气稍微得到一点舒解的话,我扮演一下默默忍受的角色也没什么啦。

我很能理解她们心里的不甘。

站在公主的角度上,她贵为公主,却斗不过一个丫头出身地女孩,心里自然憋得慌,非得想办法发泄出来不可。

而作为她的下人,在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地同时,自己同样也很憋屈。原来她们想怎么使唤我就怎么使唤我,甚至想怎么打我就怎么打我,那时候我是民间的丫头,她们是“宫里来的贵人”。如今我一跃成了宫里的女官,有资格大摇大摆地坐在她们家公主的客厅里享受她们的服务,她们只能站在一边侍候,心里的不平可想而知。

在不知不觉间,我们的身份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一个人努力之后,总有一天会看到成效。功不唐捐,我总是相信这一点。

卷五 相思引 (139) 偶遇故人

更新时间:2008-5-30 8:53:50 本章字数:2773

了几口茶后,我开始导入正题:“公主想让下臣陪同的是要下臣去当向导吗?”

对于新安公主的动机,我一直心存疑虑。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当向导”一说绝对是借口。

从北边逃难来的人比比皆是,严格说起来,连公主自己都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她已经十六、七岁了,而朝廷南渡才十年,她也是在北边出生的孩子,随母兄南迁的时候已经记事了。

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当然了,不然你还有别的用处吗?”

既然如此,“那不如,下臣为您找一个更熟悉路径的人吧。”

她一摆手:“不用了,你就很合适。你半年前才从北边过来,路肯定还记得。”

我笑着提醒她:“公主,还有这个月刚从北边过来的呢。其实,这石头城里,差不多每天都有从北边逃难过来的人。”

新安公主语塞了,过了一会才蛮横地说:“那些人本公主又不认识。本公主认识的人中,只有你过来的时间短些,其余的,基本上都是跟朝廷一起撤过来的。”

“对对对,你们是撤过来的。”我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暗笑。逃亡就逃亡嘛,这么多年一直打肿脸充胖子,凡官家文字和话语必说朝廷是“撤”过来的。意思就是:他们是战略撤退,战略转移,为的是让前方官兵能放开手脚跟顽敌作战。

“你在那儿笑什么?”公主的脸沉了下来。

我忙警醒起来,在这种事情上表现出不恭可是大罪,尤其是在一个本来就对我很有成见的皇家公主面前。

我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下臣可以为公主去民间找一个最近才从北边过来的人。这些年由于前方一直战事不断,越往北边道路越不好走,匪患猖獗,有时候这条路安全一些,有时候那条路又相对安全一些。半年前走过的路现在已经不可靠了,还是要找最近才过来的人引路靠得住些。我这可是为公主的安全着想。”

“才半年而已。能有多大地改变?你不要在这里给我找借口。反正,这回,你不去也得去!”

我算是遇到无赖了,凡是道理讲不过地地方,她就来横的。

但谁叫她是公主呢,我只能耐心地解释:“公主,下臣过来不只半年了。下臣是去年夏天来的,现在已经是三月中,都快一年了。下臣真的快忘了那条路是怎么走的了。”

公主还是在那儿莫名地坚持着:“找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带路我不习惯。”

我嘀咕了一句:“那些御林军不是男人难道是女人?”

“你说什么?”她不悦地问道。

“没什么。下臣只想最后说一句,下臣真的不记得路了,如果公主认为安全问题无关紧要的话,下臣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呢,引路就引路吧。如果公主没什么吩咐了地话,下臣这就告退了。”

说完我就站了起来,王献之这会儿应该已经出宫了吧。如果我真的被这个前世冤孽一样的公主缠着去了前线的话。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今天还早,正好可以利用来跟他好好聚聚。

见新安公主不搭腔,我躬身行礼,然后径直朝门外走去。我可没空跟她耗在这里。

快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喊住我道:“你要去找一个才从北边来的人也行,但你也必须一起去,你们俩一起当向导。这样,遇到有路线不清楚的地方,两个人还可以商量一下。就这样办了,你走吧。”

我快步走出她的蕴秀宫,转向主宫道,在那里拦住一辆赶往宫门地车子,很快就出了宫。

站在宫门外一望

说好了在宫门口等我的,难道他还在宫里没出来?

我等啊等啊,从中午等到下午,还没见他的人影。又不敢随便走动。怕正好错过了。

正无聊地踱来踱去,一辆车子在我身边停了下来。一个人掀起车帘喊我的名字。

我抬头一看,立即惊喜地笑道:“桓少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在这种地方,这种彷徨无措地时候见到一个故人,的确是很开心的,以前的那些尴尬好像都消失不见了。

他从车上跳了下来:“你怎么站在这里啊?”

我把情况跟他说了一下,他也纳闷道:“子敬不是这样的人啊,不管他是有事先走了还是一时从宫里出不来,都会派人来通知你的,绝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

“嗯,就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我很担心,担心他出了什么事。”

“应该不会吧。”他抬头看着巍峨地宫门:“在宫里,能出什么事?”

“这也有道理。会不会是去含章殿时被皇后留住了,一直陪皇后说话、吃饭,不好当着皇后的面交代人来这里找我?”

他点了点头:“估计是这样了。”

要是这样的话,我也不等了。跟他再寒暄几句就回家去算了。于是我问他:“那你这会儿是要进宫吗?”

“不是,我从那条路走,我哥的官衙在那边。”他指了指宫门外三岔路口向左的方向。

“你是要去上值是吧?那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我趁机催他走。

他走了,我也好走。老站在宫门口算什么,这里总是车来车往的,既不安静,又不安全。

他却不肯上车了,笑容款款地说:“我不去也没什么的,反正我现在又不是正职,只是在我哥的书房里帮一点忙。上次我们几个还说呢,想不到我们几个中,你最先取得正式地官职。谢玄都比你晚点,我们几个更晚了。”

“可是你们取得的至少是五、六品吧?说不定一上来就是四品了。”他们地起点比我高了不知道多少。

“没那么夸张那,我们很可能也要从七品开始做起。只不过,升起来快一些就是了。但这个过程肯定是要走的,不可能一下子就直接到四品。”

看他谈兴正浓,我只得再陪他聊了一会儿。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后,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也不管他是不是还在滔滔不绝,开口向他告辞道:“不好意思,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我要先走了。”

“我用车送你,这样快一点。”他很高兴地接口,看那神情,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了。

我窘了一下,还是很快就拒绝道:“不用了,这里来往的车多,很容易叫到车的。”

想不到,他却拉起我的手说:“现成有车,干嘛还叫车呀,快上去吧,

宫门外,三岔路口,人来人往的地方,有些可能还是认识我或将来会认识我的人,怎么好跟一个男人在这里拉拉扯扯?结果,很容易就被他拉上了车。

他放下车帘,车子在宽阔的马路上疾驰起来。

既然已经上了车,我也就不再说什么。既是旧日同窗,他要送就让他送吧,他也并不是坏人。

就在他眉飞色舞地给我讲他哥哥衙门里最近的一桩案子时,突然传来了马的嘶鸣,然后,我们的车子在剧烈的撞击中四分五裂,我从车子里飞了出来,在着地的那一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卷五 相思引 (140) 桓济伤重不醒

更新时间:2008-5-31 9:44:07 本章字数:2918

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张陌生子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背对着我的女孩,似乎在床头柜上调弄着什么。

“姑娘,请问…”这里是哪里?

“小姐,你醒了?”她转过身来,给了我一个温暖的笑容,随即朝屋外喊道:“去告诉大少奶奶,诸葛小姐醒了。”

很快,一个衣衫淡雅的美丽少妇走了进来。我撑着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右腿不听使唤了,我惊慌失措地伸手去摸索。

她见状忙安慰我道:“你的腿没事,只是脱臼了,你还没醒的时候就已经叫人接上去了。”

“那为什么还绑成这样?”我摸着绑得像棒槌一样的右腿,里面像有木板支撑着,所以感觉木木的、笨笨的不听使唤。

大少奶奶一边示意丫头给我喂药一边耐心地解释着:“老大夫说,这样可以起到固定作用,免得弄成了习惯性脱臼。”

脱臼也要用木板固定?不是只要接上就好了吗?我疑惑地在绑扎处抚摸着。但人家既然说是老大夫交代的,我也不好提出质疑。

在被子里试着动了动左腿和胳膊,再翻了一个身。还好,这次总算有惊无险,要是一摔就给摔残了,那我这辈子不就完了?

这一刻,我没有想到婚姻前途什么的,我只想到了桃根;就像在马车出事的那一瞬间,我心里最后呼喊的名字也只有桃根一样。

原来,在生死存亡的一霎那,人们只会挂念他真正的血脉亲人,那些情情爱爱,恩恩怨怨,似乎都轻淡如云烟。

摔下车前的那一幕又浮现在脑海,我急忙拉住大少手问:“和我同车的还有一个男人。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二少爷…”。给我喂药地丫头正要回答我,大少奶奶已经抢过话头说:“他也没事,你好好吃药,放心养伤。”

二少爷?那,“夫人就是桓二少爷地大嫂吧?”

原来这里是桓家。

大少奶奶含笑点了点头。又交代了丫头几句后,就对我说:“你在这里好好养着,不要着急。如果你有什么事需要办理的,比如要通知家人,要去宫里请病假。你只管告诉我就行了,我都会替你办好的。你什么都不要多想,先养好伤要紧。我这会儿就先失陪一下,去处理一点家事,等会再来陪你。”说着就站了起来。

我忙在枕上致谢:“多谢夫人关心救护,您快去忙吧,不用管我的。我没事了。”

桓济大嫂走后,我问那丫环:“你家二少爷现在是不是也躺在床上的?”

虽然桓大嫂说得轻描淡写,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如果桓济不是自己也伤了,他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过来看我的。

丫环照实告诉我:“我家二少爷的伤其实比你重。但你一摔下车就昏迷了,他还有知觉,就临时叫了一辆车把你们送了回来。一直到进了家门,他才支撑不住昏了过去,到现在都还没醒呢。大少奶奶就是赶着去照看他了。”

我一听慌了,脑子里忍不住胡思乱想:万一…万一他落下了什么残疾。那他一辈子可怜,我也可怜。他一辈子身体的伤好不了,我一辈子心里的内疚也治不了。虽说是他硬拉我上车硬要送我地,可人家毕竟是为送我才残废的,那我岂不是要以身试法,呃,说错了,是以身相许了?

啊呸。想到哪儿去了?现在他残疾了吗?根本就还是没影儿的事,我就在这里杯弓蛇影。自己吓自己。

深呼吸,关键时刻要冷静,不要自乱阵脚。

做好了自己的心理建设后,我脑子清醒了,会思考问题了。我问丫环:“他就住在隔壁的,是吗?麻烦你扶我去看看他吧。”

刚刚这丫环一喊大少奶奶就过来了,肯定就在不远处。

“是啊,就在那边房里。”丫环的手往右边指了指,“这里是二少爷的晴翠园。”

我看向窗外,依稀可见树影和竹影在风里婆娑摇

院里有许多翠竹,倒也不枉了叫“晴翠园”。这些豪处就是优雅舒适,暴发户的浓腻俗艳根本没法比的。

“小姐,你终于醒过来了?当时我就说,等我把饭端过来你就醒了。小湖,我估计得没错吧。”又一个端着托盘的丫环走了进来。

我一看,就是曾在我病中照顾过我几天地香儿。只是那时候她叫我“桃叶姑娘”,现在则改口叫“小姐”了。

有熟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我高兴地打着招呼:“香儿,好久不见了。上次我生病的时候真是多亏了你,你这一向可好?”

香儿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走过来给我掖被角,嘴里回答着:“我很好啊。现在是小姐不好了,居然和二少爷一起撞车,想起来都怕怕的。”

我笑着纠正:“我没和你家二少爷撞车,是别人的马车撞了我们。”

这时,叫小湖的丫环端来一张小炕桌想放在床上,我欠身道:“不用摆在床上,我能下去吃地。”

两个人劝了我两句,见我坚持要下床,只得把我搀了起来。我央求她们:“你们先带我去看看你家二少爷吧,没有确定他是否无碍的情况下,我也吃不下。”

香儿说:“小姐,你和我们二少爷真是一体同心呢。二少爷流了那么多血,还能坚持把你带回家,进门的时候还不让下人碰,非要亲手把你抱进来。当时血就在他身后滴了一路,他硬是咬牙忍着,一直到把你抱进来放在床上,他才在床边倒了下去。连老大夫都说,这么重的伤还能抱你进来,坚持着不昏倒,真是难以想象。”

我越发慌了,因为听香儿的口气,桓济伤得很重。至于“一体同心”什么的,我已经没那心情去计较了。

努力拖着那条打着夹板的腿,忍着钻心的痛,我在她们地搀扶下走到了桓济的房门前。

只是走到隔壁地房间而已,我却痛出了一头大汗,这也让我暗自担心:桓家大嫂不只隐瞒了桓济的伤情,也隐瞒了我的伤情。如果只是脱臼,而且还已经接上去了,为什么还痛成这样?

一屋子的人。除了刚才的桓家大少奶奶外,还有一个跟桓济有几分相似的男人,看样子,多半是桓济的大哥桓玄了。他这会儿本该在衙门当值的,应该是听到弟弟出事,临时赶回来的。

桓家大哥在,我反而不好意思进去了。只好在门外站着,听听里面的大夫说什么。里面的人眼睛都盯着床上,要不就盯着大夫,一时竟没人发现门外有人。

我的心沉了下去,这架势,分明就是伤很重了,重得大家都无暇关注其他。

还是大少奶奶身边的一个丫环发现了我们,在她主子耳边说了一句,屋子里的人这才转过头来。

大少奶奶随即走了出来,我着急地问:“还没醒吗?”

她摇头。同时责备我:“你怎么能下床?你的腿还没好,这段时间最好不要随便走动。”

我再往后退了几步,离开了房门口,才轻轻说:“我的腿不要紧。倒是他,伤得这么重,到底伤到哪里了?”

既然我已经在现场看到了,她也不想再隐瞒我什么,眼睛里尽是忧虑和担心,叹息着说:“全身都是伤!腿上被刮开了一条大口子,胸口受到了大力撞击,整个胸部就是瘀血,大夫说,就怕伤到了内脏,那就麻烦了。”

我忧心忡忡地透过窗子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出大事啊!

卷五 相思引 (141)我还是幸运的人

更新时间:2008-6-1 9:22:48 本章字数:2318

天晚上,只好就在桓府住下了。

第二天也不可能拖着伤腿去上班,何况脸上、手上还有多处擦伤,只好请桓家大少奶奶派人去宫里请假。

回想当初在卫夫人家的时候也是这样,还没上工就先请假一个月,上工不久妹妹生病,又恨不得请假在家照顾病人。

我想做一点事,为什么就这么难呢?以前在私人家里,还好打商量一点。如今是在宫里做事,制度森严,像我这样上值没几天就连连请假,侯尚仪对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印象呢。万一传到了皇后耳朵里,不会把我就地免职吧?

心里虽然着急,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只好如此。

除此而外,还有一点也让我很不安:我在桓济家里住着,这算怎么回事呢?我跟桓济的关系本来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再在他家一住,以后更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