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叹气,这下明白顾雁歌是在绕弯子了:“唉,朕那些个弟弟,一听说这回要到阵前去,哪还舍得把儿子给朕…雁儿,朕懒得听你绕,朕指着你了,要是让谢君瑞去,你不会怨朕拆了你们的新婚燕尔吧。”

顾雁歌笑语靥靥地说她不好拿主意,这样的主意还得让谢君瑞自己定…

回府的路上,顾雁歌一边想一边笑,这可是她替谢公子折腾来的馅饼,一个能把“第一公子”压成泥的石头做馅的大饼子!

第三十四章 恶趣味结恶果

顾雁歌回了府里,皇帝没有像以前似的,先发了消息回府,皇帝是要让谢府的人承顾雁歌的情,以后要更加将顾雁歌捧在候府最高处。

谢府的人自是不会领会这意思,非但没承顾雁歌的情,反而是左一句“君瑞读书勤奋,连皇上都瞧在眼里了”,右一句“君瑞这些日子处处请教,皇上自是委以重任了!”仿佛皇帝要是不看在眼里,要是不委以重任,倒成了个大大的昏君一般,顾雁歌把消息一传,就回了自个儿院里。

等着次日早朝消息一下来,整个谢府上下一片欢腾,顾雁歌撇撇嘴没说什么,只是整了衣裳,难得的穿了件郡主的礼袍,等着和谢君瑞一块儿进宫去谢恩。

只是政令分治这一桩,在朝里引发了不少的争议,当然宗亲们自是乐见其成的,这是加强中央集权的一个有效手段。政令分开了,不可能让谢君瑞一个人独掌其政吧,这无形之中促成了另一个部门的成立。在兵部之上设立军务司(当国防部看呗),专司处理军政,直接听命于皇帝,而谢君瑞在其中不过是区区一个司务闲官而已。

这样一来,点帅的事一落下,整个朝里朝外,都是一片欢腾的景象。萧永夜再为人低调不扬名,但他年年打胜仗,哪一年不是皇帝亲自在城外相迎,京城里的百姓自是眼见过、耳听过的。有萧永夜出战,京城的百姓无不欢腾,连带着谢君瑞都名声在外了,原本的“景朝第一公子”,此时更是水涨船高了。

眼见着七月都过半了,皇帝这时说要去秋猎,今年的秋猎比往年提前了不少,只因等大军一走,这秋猎也就没得什么滋味儿了。皇帝点了顾雁歌和谢君瑞伴驾,嬷嬷领着丫头备好了顾雁歌的行装,只待出发了。

那头谢君瑞一到前厅,嬷嬷和丫头们就变了脸色,谢君瑞带着一个小厮一个丫头,那作丫头打扮的正是江杏雨。虽是穿着谢府下人一样的簇绿团花衣裳,但腰上却系了根雪白的抽丝细纱腰带,便显得与旁的丫头不同了,举止行为间尽是一副弱柳扶风,绵绵柔柔的味道。

嬷嬷冷哼一声,顾雁歌却跟瞧戏似的瞧着,谢候爷和谢老夫人听嬷嬷这么一哼,又见顾雁歌似笑非笑地看着,眼里满是戏谑,谢候爷给谢老夫人使眼色。谢老夫人上前一步,凑到顾雁歌身边,只指着谢君瑞怒斥道:“你这是去陪天子狩猎,还是去消闲避暑的,赶紧让这丫头回去,院儿里难道还少了丫头照顾你不成。”

谢君瑞听着谢老夫人的话,知道是碍着顾雁歌的面子,便不满地道:“娘,别的丫头哪里有杏雨这么知冷知热,她们哪里晓得我惯吃什么,惯喝什么,娘,就让杏雨去吧。杏雨都愿意扮做丫头了,难道还不成么,都已经谦卑成这样了,也不会盖了旁人的风头去。”

顾雁歌听着谢君瑞意有所指的话,忍住放声大笑地冲动,嘴角却还是因此抽动了些,只是看起来却似是冷笑一般。江杏雨往谢君瑞身后躲了躲,避开了她的目光,不由得更抿紧了嘴,灿声道:“娘,不碍的,反正只有咱们知道,去了不说,皇上也不会知晓的,再说了这么多人一道去,皇上也不会单独注意着谁。只要杏雨好好待在帐里,别四下乱走就成了。”

众人在屋子里又唱了会子戏,这才出了府门,府外早已经有宫里派了车驾来,雕花饰金的五彩车驾,在碧柳丝绦中显得富丽堂皇。车驾上的小太监见了顾雁歌,连忙迎上来请安:“奴才见过雁主子,雁主子吉祥,奴才见过郡马爷,郡马爷吉祥。”

顾雁歌一笑,皇帝待她还真是没得说,派来的人正是皇帝身边的近侍,跟她本就相熟的小福子:“小福子,怎么是你来了,你不随在皇上身边,怎么跑来给我驾车来了!”

小福子满脸笑意地抽出条凳,袖子一耷躬身扶着顾雁歌上车,这才道:“雁主子,皇上说候府的车驾小,这回要住上几日,怕您东西带得多,这才让奴才驾了五公主的车驾来了。”

公主的车驾,嬷嬷和丫头们自是不能跟着一道上去的,便坐了府里的马车。谢君瑞见了这情况,便转身打算和江杏雨一道,也去做府里备好的马车。小福子见状,连忙喊了声:“郡马爷,奴才扶您上车驾,公主车上宽敞又舒适,何必再去坐那小马车。”

谢君瑞看着江杏雨,又看着宫里来的车驾,江杏雨不敢动手去拉谢君瑞,只是拿一双充满希冀的眼睛,水灵灵地看着谢君瑞。谢君瑞还是在思索,这车驾怎么也比府里的更华贵些,这回去京里的王公子弟们大多是要去的,他这回早已是名声在外了,而他这回去又存了要大大出脸的心思,自然就嫌府里的马车太素净了。

顾雁歌在车驾上回头,带着笑地看了眼,见小杏花盈盈的眼波,似乎要垂下泪了,便有心戏谑。在马车回头,迎着阳光笑得极娇灿,冲谢君瑞喊了声:“君瑞,过来一道坐吧,公主的车驾,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机会坐的,小五又惯来小气,能坐一回赚一回。”

小福子在旁边呵呵地笑,答道:“雁主子,也就您才会这么说五公主,要是旁人说了,五公主定是恼得很。”

谢君瑞看着顾雁歌和小福子说说笑笑,又见顾雁歌站在马车上,在阳光下那璀璨流转的光华,竟似有七彩一般,衬得一袭素衣的顾雁歌仿若仙子。谢君瑞虽然不欣赏顾雁歌身上那份子需要仰望的高贵,在这一瞬间也不得不承认顾雁歌是美的。

谢君瑞沉吟了一会儿,竟不再看江杏雨,只吩咐了一句:“杏雨去后头的马车上坐吧,仔细着些身子。”话说罢,便举步走向小福子伸来扶的手,留下江杏雨在原地,泪一滴滴从眼里流下。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儿,顾雁歌看了不由得怜惜了几分,但谢君瑞竟然都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顾雁歌见状只是摇了摇头,就着丫头挑起来的帘子进去,忽然又想起,这一路上…岂不是要和谢君瑞同处一室。不由得苦恼,这真是恶趣味得来的恶果,现种现尝了。好在谢君瑞也不看她,只是拿着卷书在那儿看,顾雁歌松了口气。

车驾行驶到城外,在那儿和众多王亲贵族们一块儿候着皇帝到来,谢君瑞和顾雁歌一道下了马车,众人纷纷拿羡慕的眼光看过来,顾雁歌侧脸一笑,只见谢君瑞高仰起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儿。

顾雁歌摇摇头,上去跟各家的亲贵们见礼,女眷们对顾雁歌热情得很,亲贵们也都对顾雁歌礼遇有加,而谢君瑞在这些王啊公里,连个渣都不算。虽然也有几个因着现在谢君瑞领了副帅之职,去套了几句词之外,谁也不大热衷于搭理他。

这让谢君瑞积郁在胸,本来是来接受“朝拜”的,却没想到顾雁歌只上前去打了个招呼,所有人的眼就都沾在她身上了,谢君瑞愤愤地回了马车上。

其实在军务司一出来,亲贵们就立时明白了,谢君瑞啊也就能当一次副帅,而且这个副帅是块试验田,试验好了自然是有功有赏,试验坏了…看在顾雁歌的面儿上,皇帝倒也不会怎么样,只是谢君瑞的前途就基本上到此为止了。

众人笑着说着,不多会儿御驾就来了,后头跟着皇子、皇女们的车驾。亲贵们连忙拜倒在地,齐声高呼着“万岁”。皇帝挑了帘子出来,冲众人挥挥手:“都是自家人,起吧,天儿不早了,启程。”

众人这才如流水一般地退散,各自回了马车上,顾雁歌也正由扶疏搭着准备回车驾上去,后头却传来一阵叫喊声:“雁主子,您别忙着走,皇后娘娘命奴婢送了点心来。皇后娘娘说怕您着了暑热,物地命奴婢把冰过的莲子汤送来。”

扶疏接了去,顾雁歌朝着皇后驾处拜了拜,这才道:“丹青,替我谢皇后娘娘的恩赏。”

丹青笑着转身回了车驾上,扶疏拿着食盒子把顾雁歌扶了回去,一上马车还没坐稳,公主们的车驾上又来了人,说是五公主和六公主想和她一块儿说说话,顾雁歌便笑着应了:“君瑞,这莲子汤是宫里赏下的,你别忘了喝!”

谢君瑞巴不得顾雁歌走,自然是连连点头。转过身儿就着人去把江杏雨叫了来,小福子见江杏雨一身的丫头装,只当是来侍候的,虽然不合规矩,但还是放上了马车。

第三十五章 麻烦来了

皇家的猎场在秋水关上,秋水关水草丰美,山势挺峻,景朝初时便是从秋水关发迹的。这里处处碧色丛生,绿草连天,挑开帘子便能瞧见野鹿、野儿獐子成群结队地觅食,偶尔也能见一队野马,从草场深出奔出来,那场景谁见了也得心潮澎湃。

这几日也恰是天气好,天蓝得纯净无一丝杂色,直到和草色接成一片,让人看得心旷神怡。秋水关再往外便到了真正的塞上,虽然西塞和北塞相接,但秋水关更靠南边儿,因而风物与旁处截然不同。秀水连山,草场无边,只让人觉得来了就不想走了,怪不得连匹马都要想念塞上的草料,这里的空气都透着自由和奔放。

顾雁歌挑了帘子伸出头来,呼吸着一尘不染带着芳草气息的空气,不由得赞叹:“真是好山好水好地方啊。”

五公主在一旁乐道:“瞧雁姐姐的模样儿,跟没来过似的,我可是年年来、年年来,都已经惯了,也没觉出哪里好来。”

六公主撇撇嘴儿,颇有触感地道:“雁姐姐,往年你来也没今年这么高兴啊,难道真是在淮安候府上闷坏了不成。那可不好,将来我一定要嫁到这样的地方来,宁可天天看着这里的景色没反应,也不要像雁姐姐这样,见了点子草场都乐。这还只是秋水关呢,要是到了西边的天谷关,北边的嘉临关,雁姐姐学不得喜极而泣啊!”

顾雁歌听了这话不由得笑,逗弄着六公主道:“小六儿,你这才八岁呢,就想起嫁人来了!嗯,赶明儿个我得去跟皇后娘娘说说,就说咱们小六儿想嫁人了,而且想嫁到塞上,得赶紧给你物色个合心合意的人选,要不是该留来留去留成仇的。”

六公主闻言羞红了脸,恼得不去看顾雁歌,只是撅着嘴又气又羞。顾雁歌和五公主相视一笑,这时车驾停了下来,五公主挑了帘子一看:“哟,到玉溪山庄了,小六快别恼了,你不是念着玉溪山的赤珠子吗,这回可是管饱了!”

一提起赤珠子,六公主就什么都先扔了一边,赶紧下了马车,拉着顾雁歌和五公主:“五姐姐、雁姐姐,咱们先去禀了父皇,待会儿咱们就上山去。”

五公主连连摆手道:“别别别…他们肯定早就准备好了,谁不知道你好这口啊。”

顾雁歌下了车就去找自己带来的车驾,没曾想先瞧着了萧永夜,骑在高头大马上,正立在风口上,衣襟带风一块在风里飘散,凌乱之中却显得那人更多了分洒脱之气,把冷厉的感觉削平了些。

“咦,那个人是谁啊,怎么从我马车上下来,那衣裳不该是候府下人穿的吗,我好像见过啊!”五公主拉着顾雁歌的袖子,她倒是一眼就瞧见了自己的车驾,见一个没见过的丫头从自己车上下来,便要拉着顾雁歌去看。

顾雁歌随着五公主指的地方瞧去,谢君瑞和江杏雨正从车驾上下来,看来这二位这几天一直腻在五公主的车驾上。这可不得了了,五公主历来是最小气的,也是最讲究的,这车驾让一个丫头坐了,以五公主的性子非上去论理不可:“小五,那是府里的丫头,我让她去侍候郡马的!”

五公主急了眼,大声道:“雁姐姐,你怎么能这亲,父皇让把车驾给你,要我跟小六挤一块儿,就是让你一路上好舒坦些。你倒好让一个丫头上了我的车驾,要是扶疏和净竹她们,我自然没什么说的,可府里的丫头,都是贱籍,雁姐姐…你怎么可以…”

顾雁歌傻了眼,好嘛,她不过支了声儿,这错儿就到她头上来了。正在她想着怎么哄五公主的时候,五公主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车驾面前,指着江杏雨道:“你个下贱的丫头,怎么敢坐到本公主的车驾上,这可是凤驾,是能坐得了的吗?”

顾雁歌连忙拉着六公主追上去,边走边记起,五公主是皇后所出,那可是宗室里唯一的嫡公主,自小宠得有些过了。虽然公主的车驾,等闲人等是不能上去,可侍候的丫头也是少不得的,只能说五公的的骄纵性子又烧起来了。

江杏雨连连往谢君瑞身后躲,她几时见过五公主这样气势逼人的,还只当所有的宗室女都跟顾雁歌似的,虽然高贵但骄傲,所以压根不会指着一个下人发这么大脾气。谢君瑞见状只好上前一步,拜了拜道:“回五公主,只是一个侍候的丫头,郡主不在车驾上,必是少不了随侍的。”

五公主这下可是更有理儿可挑了,指着谢君瑞的鼻子,怒气喷发地道:“你也知道只是个侍候丫头,怎么就敢往本公主的车驾上带。知道不知道这是本公主的凤辇,若不是父皇下了旨,要给雁姐姐用,就是你无官无爵的也不能上本公主的凤辇。再说了,什么叫‘郡主不在车驾上,必是少不了随侍的’,你难道还想雁姐姐侍候你不成,本公主告诉你,雁姐姐是恪王叔的女儿,是一等宗亲,难道你竟然敢拿雁姐姐和个下贱的丫头比不成。”

顾雁歌愣神儿了,看着竟然忘了过去劝,这五公主到底是十一了,又见惯了场面,这话儿说得一套一套的,连顾雁歌都没想明白的事儿,五公主竟说得有条有理。这一番话下来,谢君瑞已经是满头大汗,连不远处的王亲贵族们也都瞧了过来。顾雁歌心道,这下事儿可算闹大了,就看谢君瑞怎么收拾场面了!

江杏雨一听这话,连忙跪了下来,正想开始她的排比句的时候,皇后派了丹青姑姑来问这里吵吵闹闹的怎么回事。丹青姑姑一走近了瞧,冷笑一声,这可不就是那天在顾雁歌院儿外见过的,那个不知道规矩礼数的丫头么。

丹青先给公主和顾雁歌请了安,对于谢君瑞只是稍微点了点头:“公主,皇后娘娘让奴婢来问问,这厢是怎么回子事儿?”

五公主把事儿一说,丹青就皱眉看着江杏雨,冷冷的眼神让江杏雨不抬头都感觉到了寒意,丹青说话却仍是恭敬柔和的:“公主莫气,为了个丫头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那多不值当。”

五公主现在正恼在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劝:“不成,今天非要好好治治这个丫头,本公主的车驾不是什么人都有命坐。”

顾雁歌拦住要喊人去抓江杏雨的五公主,道:“小五,你可是咱们景朝的嫡公主,这样跟个丫头大呼小叫,也不怕堕了自己的身份。”

丹青在一旁帮腔道:“是啊,公主,雁主子说得对,再说了这怎么说也是淮安候府的人,自有郡主和郡马管制,公主金尊玉贵的,别跟这丫头一般见识。好公主,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回头奴婢亲自去给车上薰了玉炉烟,再里里外外把纱罗地锦全换了,公主您就跟奴婢回去。这有雁主子呢,公主难道还不放心么。”

五公主可是执拗惯了,哪里会听劝,指着身边的某个王亲道:“你去把她给我抓住…”

王亲傻了眼,左看看右瞧瞧,决定还是装傻比较妥当,这叫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们这些人说是王亲贵族,可压不住人家一边是嫡公主,一个边郡主的夫家,结论是都不好得罪。本来看着热闹的人速速散开了,热闹自是人人爱,可是沾上了那就造孽了!

五公主一见人都悄没声息地从眼皮子底下走光了,只留下当事的几人,五公主看着身恼道:“哼…本公主要到母后那儿评理去,看看这是哪家的规矩…”

顾雁歌一听要到皇后那儿去,一把拉住五公主道:“小五,你就当是给雁姐姐个面子,你要实在不愿意要这车驾了,回头雁姐姐去跟皇上说,给你造个新的,雁姐姐亲自给你绣了纱帐地锦。这事儿要闹到皇后那儿去,雁姐姐也会受责备的,你总不忍心看着雁姐姐挨骂吧!”

五公主听了顾雁歌的话,倒是停了下来,望着顾雁歌咬了咬牙,撇开头道:“雁姐姐既然说了,这个面子我自然要给,只是这丫头也不能这么轻易饶过了她,雁姐姐可要好好立立规矩,要不然旁人只会是以为淮安候府没规矩。”

顾雁歌点头应了声是,五公主这才罢休,顾雁歌看着丹青道:“丹青,皇后娘娘那儿还请帮着圆圆场,这里的事儿就交给我了。”

丹青应声把五公主和六公主领走了,回头看谢君瑞,却没想到这人竟是一脸的怒火。顾雁歌这下胸口的火一下就烧了起来,看着谢君瑞道:“君瑞,你要带着她来,我不拦着,可你竟由着她这么不知分寸,这就是一巴掌扇在我脸上,可是好大一声脆响啊。”

江杏雨这时候才扑了出来,泪流满面地伏倒在地,重重地磕着头:“郡主,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给郡主惹麻烦了,奴婢给郡马惹麻烦了,一切都是奴婢的错,一切都该怪在奴婢身上,奴婢去给公主认罪,要打要杀,奴婢都无怨无悔。郡主,您不要怪郡马,是奴婢的错,一切都是奴婢的罪过啊,郡主…”

顾雁歌冷笑一声,缓缓沉沉地道:“现在来认错儿了,刚才公主在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认错儿啊,现在认呐…迟了!”

顾雁歌冷眼扫了一圈儿,面对这样两个人,神仙也会动气,不给点颜色看看,还真是对不起原主,更对不起要天天忍受他们的自个儿…

第三十六章 小杏花之风中凌乱

 玉溪山庄依山而建,山因泉而得名,玉溪山的泉水早先就凿了暗渠,以白玉青石铺成,直接引入宫中,专供帝后饮用。这些年水量渐渐小了,有官员因得了一缸子玉溪泉水而痛哭流涕,泪谢皇恩。

那时候,顾雁歌听了只是一笑,玉溪泉水在宫里虽然稀罕,可这水天长日久的流,便是建个大泳池子,天天换水的也够使了。但入晚时,山庄送来了晚膳,并一道奉上了玉溪泉水沏的茶,这才明了玉溪泉水的妙用,茶汤色碧而甘芳,虽是极普通的茶叶且只投了四、五芽,却更显出了玉溪泉水的好来,入口甘绵悠长回味有香。

顾雁歌特意非常投入的用饭品茶,特意不去看那两个人对眼儿,更无视江杏雨无数次投来的柔弱眼神,至于谢君瑞那欲言又止、欲语还“羞”的样子,顾雁歌却只当是没看见,这二人竟还有脸在她面前眉来眼去。

茶眨巴眼的喝完了,顾雁歌叫来扶疏备香汤,然后抬眼一瞧,似乎才发现谢君瑞还留在屋子里一般,惊讶地道:“怎么还在啊,赶紧歇着去吧,天也晚了!”

谢君瑞却听说这位五公主最是记仇,而且性子那叫一个不敢恭维,理所当然地认为,顾雁歌应该去五公主那里说合说合。下午时,顾雁歌没有劝住五公主,谢君瑞就一脸的激愤,却不好在那么多人面前发作:“郡主,五公主那儿,还是去劝劝为好。”

“劝…那么大一巴掌扇在我脸上,我还可以忍得,可扇在五公主脸上五公主忍不得!”

顾雁歌说完暗暗暗冷笑,真是惜言如今,顾雁歌抬眼瞧着江杏雨,这姑娘今天怎么还没啥反应呢!顾雁歌这正想着呢,江杏雨就抽泣两声扑了上来,顾雁歌扶额,这女人还真是经不起惦记:“郡主…”

顾雁歌一听就头疼,伸出手来捂着嘴眯了眯眼,似乎是极困了一般,连事着声音也愈发倦懒了:“你也知道我只是郡主啊,那可谪公主,虽然平日里小五小五的叫着,可她与旁的公主身份是截然不同的。”

大事确实出不了,依着五公主的性子,最多就是折腾一顿,这回同来的那些王孙公了们,哪个不是把这位嫡公主捧在手心里。五公主只要沉得住气,压根不需要动手,更不用开口,有了今天这出,那些向来成天没什么事儿做的王孙公子们,自然会来找麻烦,以搏取五公主的好感。

至于她么,原本可能是要劝上一劝,但是现在就打算看看戏,不出人命她是绝对不会伸手的,这二位就自个儿好好折腾着玩吧!

江杏雨跪在地上,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但谢君瑞看了顾雁歌的表情,却一脸的愤恨,拉着江杏雨道:“杏雨,咱们走,咱们不求她。你是这么的好,这么的楚楚可怜,想来也没有谁忍心为难你,大不了明天再去跟五公主道歉,五公主乃皇室公主,必定会用宽宏的心来理解咱们,一定不会见怪的。”

江杏雨被谢君瑞拉着,却仍然回过头来,冲顾雁歌露出伤痛万分、悲切入骨的神情,似乎顾雁歌不帮她,就是犯了天大的过错一般。顾雁歌只是挑眉笑了笑,便转身进了屋里。

屋里早已经备好的香汤,顾雁歌把自己没在桶里,浑身上下被热水一泡,什么不舒服都消失了,长长吁一口气,闻着水气中扑来的芬芳气,只觉得心情舒畅。

顾雁歌泡了澡,江杏雨又来了,柔柔弱弱地站在一边,懦懦地叫了声:“郡主…”

顾雁歌捧着送来的赤珠果,一颗颗往嘴里送,扶疏和净竹在一旁侍候着,顾雁歌也不抬头去看江杏雨,只是勾着如玉一般的颈子,低头就着烛光看话本,翻页时才懒懒地伸手揉了揉颈子,这才问道:“天晚了,不好好服侍郡马,来我这儿吵嚷什么?”

江杏雨跪在地上,一声一声地开始哽咽,哭一声就叩个头:“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求郡主原谅,也不敢求公主恕罪,奴婢只求公主和郡主不要再生奴婢的气,气坏了身子亦是奴婢的罪过。”

顾雁歌一声冷笑,来求情的,偏偏还要装得无比圣母,抬了抬手打了个呵欠,也懒得再就会这个风都吹得倒的女人:“净竹,送江姑娘出去。”

江杏雨被净竹拉着走,一边走一边回头道:“郡主,请您不要再生气了,郡主…你若是还生气,奴婢就跪在这儿不起来,你一日不原谅奴婢,奴婢就一日不起来,直到您原谅了奴婢为止。”

顾雁歌本是懒去搭理这女人,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亲手推开了门,凌厉地看着已经跪在台阶下的江杏雨,高声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爱跪就跪着,偏要扯上这原谅不原谅的。江杏雨…我告诉你,不是我不原谅你,而是压根就从来没把你放在眼里过。女人贵在自爱,若连自己都作贱自己,就怨不得别人任意作贱!”

听了顾雁歌的知,看着那张不怒不喜的娇贵容颜,江杏雨愣愣地在原地,泪流满面地喃喃低语:“奴婢只是爱一个人,也有错吗!为了他,别说作贱自己,就是舍出性命去,奴婢也心甘情愿。”

顾雁歌俯下身子,冷冷地蹲在江杏雨面前,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江杏雨,你不仅是个女人,你还是个独个儿的人,你这样低微地去求取那一点可能下一刻就会消失的‘爱’,你觉得这份所谓的‘爱’就能天长地久吗?人心易变,今天的青砂,来日说不定有朱砂、紫砂,今日你与青砂是你占了上风,来日呢,你还能有这么幸运吗?”

江杏雨听了捧着胸口,只觉得疼得浑身上下直冒冷汗,她从来没有想过以后,只知道她想要永远这样被宠爱下去。一听了顾雁歌的话,不由得想起这样的可能,胸口的疼痛便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郡主,奴婢只知道珍惜眼前拥有,却管不得天长地久。”

顾雁歌听了仰面大笑,笑到衣带与发丝都凌乱的时候,才重新看着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江杏雨道:“如果曾经拥有过去后,如青砂还可以有妾室的身份而终,如我还有皇室之荣,正妻之位可靠,你呢你有什么?”

“奴…奴婢也会有孩子的,郡马他与奴婢…”

顾雁歌不待江杏雨的话说完,忽然贴近江杏雨的脸,灿然地吐出一句话:“你永远都不可能有孩子,永远…”

江杏雨把嘴唇咬得发拍,泪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眼神无比受伤地望着顾雁歌,痛彻心扉地道:“郡主,奴婢虽有罪,可是您不能夺去奴婢为郡马生儿育女的权利,奴婢…”

顾雁歌冷笑着起了身儿,擦了擦眼角刚才笑出来的泪,俯眼看着江杏雨摇摇头,转身便要回屋,江杏雨在后头又喊了一声。顾雁歌顿了顿身子站在朱漆柱子旁,头也不回地道:“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奴婢么,谪妻无所出,一个奴婢有什么资格在这说,不能夺去你生儿育又的权利。江杏雨,我透句实话给你,你生儿育女的权利不是我夺去的,而是谢家夺去的,是老夫人赏赐的汤点亲手夺去的。”

来猎场之前,偶然间去谢老夫人那儿,碰上了谢老夫人和大夫在谈话,恰巧听到这么一番话。几个月的虎狼之药灌下去,江杏雨的身子,早已经不可能有孕了,谢老夫人这招够狠,一劳永逸啊。

江杏雨原本跪得直挺挺的身子瞬间塌了下来,失神地跌坐在地上,看着顾雁歌衣带与裙角在夜风里飞扬,只觉得心跟这衣带和裙角一样凌乱,却还是犹自不信地问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老夫人连青砂的孩子都容下了,为什么容不下奴婢给郡马生孩子,不是这样的对不对,只要郡主同意,老夫人一定会让奴婢生下郡马的孩子,郡主,是不是?”

顾雁歌站在原地又是一声讥讽地笑,侧脸看关江杏雨连眼泪都哭不出的模样,道:“这些日子你倒是不用吃那些汤汤水水了,你自己注意着些,看能不能怀上。我是在老夫人那儿听说,几个月用药下来,你已经不可能再有孕了!当然,你自可以去试试,一个孩子都容下了,何怕再容一个。”

顾雁歌说罢就进了门去,想了想又道:“江杏雨,你和青砂是不一样的,青砂有正正式式的名分,在宫里有籍有册,将来抬房立侧也有规矩可依。可你没有,你的籍还在陈南江家,是贱籍妾室所生的庶女,按规矩…良贱不通婚,你这辈子说破天去,也不过就是个通房丫头而已!原本徐徐图之,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你太心急了!”

门“嘭”的一声重重关上,一阵风刮来,吹得满地的落花落叶,江杏雨零落的心,便也如这满地的落花落叶一般,再也美好不起来。

第三十七章 和萧叔叔一道溜马的时光

 人都有劣性根,把气一撒,分外舒坦。顾雁歌非常舒心地一觉得睡到大天亮,眉宽眼笑伸了伸懒腰,扶疏和净竹见顾雁歌起来了,连忙来侍候梳洗。梳洗完了,顾雁歌想着趁早饭还没来,不若去园子里敞敞新鲜气儿,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了江杏雨还无比凌乱地在原地愣愣出神。

顾雁歌侧脸,无奈地一声长叹,这个女人还有完没完了,摇头也不去理会,直接就从江杏雨身边走过去了。出了院儿门一直往北侧去溜,许是心情舒畅,走路都更快些,眨巴眼就出了玉溪山庄的侧门,侍卫们冲顾雁歌打了招呼,顾雁歌笑着说要出去看看景儿,侍卫们自是恭敬地开了门。

扶疏、净竹远远地跟在后头,顾雁歌也不顾她们,只是自顾自地走着,外头景色极好,入目的景儿只用天地一色这个词便足可形容了。溪山的清晨在烟雾缭绕之间,青山隐隐,阳光肆意地铺陈,在静静的群山之间折射出七彩的光华,一眼望去竟仿如九霄这上的宫阙一般。远处的霞光之间,似乎有叮叮咚咚的泉声,哗啦啦地流着,碧竹摇曳间枝叶簌簌作响。

弯弯绕绕的竟走出了好长一段路,再回头时,扶疏和净竹只能看见小小的人影儿了。顾雁歌眉眼弯地一笑,回转身来看着眼前一望无际、宽广无极的草原,在晨光的拂照之下,在云间散落下的光线里,散发着莹莹碧碧的光芒,不经意间竟让人生出朝圣一般的心。

顾雁歌只觉得脑里、胸口全被绿色填满了,心情无比愉悦,且绿色,最能安抚人的眼睛与心,刹时间只让她只觉得内心那样安宁、宽广。在草场的一侧还有白色帐篷,如花儿一样簇生在草地上,不远处的马悠闲地啃着新鲜的草叶子,不时抬头望她一眼,似乎在跟她打招呼一样。

顾雁歌不由得笑了,怪不得人心情闷的时候,总要出来走走呢,看了这样的风景,再闷的心也会变得宽阔起来。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起,一匹马就出现在眼前,马上的人一身初起身穿的白袍子,连发也在风中变得凌乱,走得近了才看清楚,竟是萧永夜。

“雁儿…”萧永夜的声音,在这样的晨光里,竟也让人觉得分外的动听,伴着风声、泉声,倒是少了冷淡多了清澈。

顾雁歌总觉得这个人叫她的时候,总是分外的柔和,心道恪亲王也不知道如何对待下属的,便是去了近十年了,这些人还感念着。顾雁歌抬起头来一笑,阳光折射出灿烂的容颜,眼眸清亮得似初开的镜子一般。

“萧将军,你起得很早呢!”

萧永夜手横于嘴中,吹了个响哨,一匹马从晨光中奔来。那匹马却让顾雁歌一阵激动,等反应过来才明白,那竟然是恪亲王生前的坐骑,只是现如今已经老了:“响锣,你也来了!”

萧永夜笑看着眼前的景象,顾雁歌惊喜地埋首在马的脖子里,一声一声亲昵地叫着响锣,而响锣竟也还记得顾雁歌:“这两年它一直在秋水关的草场养着,想来你也想见见它,就把它带来了。”

顾雁歌这时才感觉到,原主对父亲的情感是如何的深,一直只以为有怨,却没想到怨得深是因为爱得切。响锣的眼里竟有泪,顾雁歌抹了把脸,脸上竟也有泪水:“萧将军,它还记得我呢,响锣…你的名字还是我改的,你以前跑得跟风一样快,现在跑不动了吧!”

萧永夜神色平和地看着,只觉得内心从未有过的宁静,看了前方的草场一眼,遂道:“雁儿,上马吧,带着响锣去跑一圈!”

顾雁歌一听跃跃欲试,正欲上马,怎耐战马比她平日骑的马要高得多,这一下竟然没跨上去,甚至把马还给揪疼了,所幸是响锣,要是别的马早得嘶叫着把人摔了下去。萧永夜见状翻身下马来,站到顾雁歌身后,手一用力就将顾雁歌送上了马鞍:“雁儿,小心…”

顾雁低头看着萧永夜的眼睛,落落大方的一笑:“谢谢萧将军!”

顾雁歌虽然笑得很淡定,其实心却扑通扑通地乱跳着,若是仔细看,或会发现她脸上还有淡淡的红霞。萧永夜的眼睛,远看柔和深邃,近看了却只觉得能摄人心魄,惯在战场的军人,一身气度如渊停岳峙,断然不是王孙公子们能比的。

萧永夜啊,让她莫名地想起一句话来:“聪明秀出为之英,胆略过人为之雄”,然后又觉得这句话形容萧永夜,还是过于秀气苍白了些!

一扬马鞭正要催马奔跑,萧永夜恰好回头望她,见她跟上来了,遂是一笑,转头便朝着草场深处奔去。

晨光中奔远的两人两骑,背影竟那样和谐美好,扶疏和净竹站在原地,愣愣地看得出神儿,净竹碰了碰扶疏道:“主子不是不喜欢萧将军吗,以前连见面都不带给个笑脸的!”

扶疏点头,以前收了顶多收个拜帖,没好脸给,现在竟能说说笑笑的,真真让人意外:“大约是终于发现萧将军的好了,萧将军对雁主子一直关照有加的!”

“扶疏,你说主子会不会…”

“你瞎说什么,主子现在自己还一摊子事拎不开呢!”

顾雁歌则一路和萧永夜奔驰向草场深处,云天带雾,草色含烟,两人飞奔在清晨的草场上,空旷得连笑声都无比宽广。萧永夜侧头看着顾雁歌仰面带笑的模样,也勾着浅浅的笑。

到了草场深处时,萧永夜停了下来,顾雁歌便也跟着一道停了下来,看着萧永夜,萧永夜忽而说出一句:“雁儿,若我们都去了边关,京里…你要倍加小心着些。”

顾雁歌侧脸一笑:“好,我知道!”

萧永夜摇摇头,狂大的袖子迎风一摆,衬得整个人倍加飘逸:“雁儿,你真的知道吗?这京里,还有很多事,是你不知道的,那些拿一切把你捧上云端的人,未必是真心待你的人!”

顾雁歌又是一笑,虽然看不清萧永夜的神色,但这话里的关切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萧将军,我懂,只是有时候越懂越要装得糊涂,何况我本身就糊涂呢。”

溜完马后,回院里吃了早膳,皇后寻边就来了人,说是皇帝赐各府陪同看戏。这日台上演的是《十相送》,只听女伶清哀哀的在唱道:“任凭那雨打风吹,妾亦是此心不悔,愿郎君早去早些回…”顾雁歌坐在太后身边,看着台上的戏,一边看着一边觉得可乐,敢情太后喜欢看这痴情女子薄幸郎的戏码。

这戏的内容大抵是,夫有大志求功名,妻有身孕留乡中的故事。男人一去十六载,功成名就,娇妻美妾成群之后,哪还记得妻呢!却没想到妻在乡中为其生下一子,其子少敏慧,六岁能诗、八岁能文,十三岁便中了乡试头名,后一路进京,殿试上君王亲点了头名状元,并以公主配之。

当琼林赐宴之时,见到了自己的父亲,父亲不知道是儿子,儿子却知道是父亲,儿子见父亲春风得意,却只是忘了乡中苦守了十六年的母亲,也不去相认。儿子在朝堂上处处出彩,帝王颇赏,封其母为一品夫人,其与公主大婚之日,男人才如梦初醒,几欲相认。最后其子与公主一一言明了事实真相,而后那男人身败名裂。而妻则是子孝媳贤,欢度一生。

顾雁歌听得最后一句唱得是:“妾虽独守十六年,从前虽苦往后甜,儿有高位在君前,媳乃金枝至孝贤…”往后甜,顾雁歌一笑,大好的青春年华,应该幸福的时候却苦了,这晚得来的有缺失的甜,就是幸福了吗?

太后见顾雁歌笑,便侧着脸道:“雁儿,今天的戏好看吧,这玉溪山的戏班子都是名角,就边京里的大班子也比不得!”

顾雁歌笑了笑,也不说方才心里的想法,只是顺着太后的话说道:“太后娘娘,这戏自是好的,唱腔好词也美,在京里确实听不到呢。”

太后呵呵一笑,哪会不知道顾雁歌不爱这戏:“好了,雁儿自来不喜欢听戏,闷了就叫上丫头、小子们一块去玩,总陪在我这老婆子身边,你们一个个还不得全蔫了。”

皇帝也一笑,太子遂起身领着一群小辈儿走了。皇帝一回头看见萧永夜还端坐在那儿看正上演着的《护君山》,便让太监过去传唤,萧永夜上前来拜,皇帝指了指正向门外的小辈们道:“永夜啊,难道出来一趟,别成天君君臣臣的,你们年轻人多亲近亲近,好好玩玩。不要每天弄得跟个老学究似的,等打完胜仗回来,朕非给你指门亲事不可,治治你这乏味的性子。”

太后和皇后在一旁掩嘴笑,太后道:“永夜,早些年说让你尚小二,你在家装病,可害得我们小二好是伤心了一番。回头啊,得给你指着骄悍些的,好好治治你这绵里揉冰疙瘩的性子。”

太后这话一出,满堂的人都笑开了,萧永夜却依旧是一派的疏淡从容,拜下来道:“微臣谢太后娘娘厚爱,只是微臣这回打完仗还是留边关吧,微臣怕是没胆子再回京城了!”

萧永夜难得的一句冷笑话,配上他疏冷的表情,效果十足,原本就笑着的王亲们,此时更是压不住的笑。太后也笑得满脸花儿,又笑闹般的说了几句话,萧永夜这才出了门去。

 

第三十八章 第一公子的小辫儿

玉溪山往北就是秋水关,秋水关以一潭碧水而得名,澄湖两岸红叶如丹,山青如黛,水倒映着一丝云也没有的青空清澈无比。王孙公子们自成一派,丫头和小厮们自然随侍在后头,远远的倒也不敢扰了主子们的清兴。

澄湖上有船,这边宗室里的的女孩子们一瞧,高兴地跳上去,太子一瞧看了眼萧永夜:“萧将军,你和老三一块陪着她们去水上玩吧!”

萧永夜水性好,当年还带过水军,太子自然会点到。都是些小女孩子,反而是萧永夜这样的人比较有安全感,要是那些个轻狂的少年王孙们,反而让人放心不下。

于是乎王孙公子们各自在澄湖边找好一处,丫头小厮们连忙奉上了鱼杆,有几个眼珠子溜溜转的亲贵们凑到了一起,正在商量着五公主不经意一般在他们面前提起的事情。

“老刘,你最有主意,你说咱们怎么玩儿?”说话的人眉眼一挑,一脸坏笑。

被称为老刘的人更是眉眼活泛,手一甩杆子,嘴里叼着根草叶子,嬉笑地道:“那还用问,反正就个候府的丫头,怎么玩儿不是玩儿,别弄出人命来就成。老于,你只要把平时在窑子里,调戏春娘的手段捋出三成来,公主的气儿就顺了。”

另一个男子已经钓上了一条鱼,回头看着老刘直乐:“老刘,你可真不是个什么好人,人家十五、六岁,家世清白的小姑娘,怎么经得起老鱼干的手段。到时候真要跟着老鱼干回去,于老爷子非揭了他的皮不可。”

老刘一吐嘴里的草叶子道:“老白,要不你去。你可向来是让人家姑娘,自个儿贴上来的主儿,你要一出马,啥小丫头不是手到擒来,管她是家世清白的小姑娘,还是已经不清白了的小媳妇,那还不是你勾勾手,挑挑眉的事儿。”

老于一笑:“你们这是去勾人还是去玩人,咱们可只是把人戏弄戏弄,这样的小丫头浑没意思,你敢真上手啊,到时候雁郡主那关可不好过。”

这三人说着,不一会儿跟这三人熟识的人见他们有商有量的,连忙也过来问有什么好戏,那老刘一溜眼珠子说:“调戏个丫头,怎么样,兄弟们敢是不敢!那可是淮安候府上的丫头!”

对面有人一笑,不屑的道:“只要不是雁郡主跟前的宫女,怕啥,不就是个淮安候府,还翻了天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