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艳心中震惊之极:“你说什么?”

紫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仍不停,喘着气叫道:“没有人想要我,先前四哥护着我,现在四哥都护不了我了,我就自己跑了,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了,呜呜。”

无艳看着紫璃满脸泪痕,震惊过后,隐约有些明白紫璃的意思,她本就心慈,此刻见紫璃哭得凄惨,更是忍不住,便张手将他拥入怀中:“别哭了,谁说我不要你了?别哭了。”

紫璃拱进无艳怀中,却抬头看她,红着眼泪汪汪问:“那你还赶我走么?”

无艳眼睛酸涩,迟疑了会儿,终于说:“当然不会。”

紫璃用力吸了一下鼻子,伸出小手紧紧抱住无艳的腰,破涕为笑:“姐姐可别骗我,我最喜欢你了。”

无艳也紧紧抱着紫璃,闻着他身上童稚的清新气息,心中微凉酸涩之余,浮起些许暖意:不管如何,还有紫璃是真心实意地依赖着她,想对她好。

外头两个丫鬟见无艳起了,便进来伺候,之前因无艳看出她们似有避讳之意,曾吩咐过她们除了必要的饭食之类,其他一切都从免,这两人也听了几次,此刻无艳见状,便道:“我不想吃饭,也没别的事,不必劳烦。”

丫鬟之一便是小莲,听了无艳这话,双膝一曲便跪在地上,道:“请姑娘饶恕,昨天我听了一些糊涂话,不知怎么就鬼上身一般胡言乱语起来,还跟姑娘发脾气,实在是罪该万死,求姑娘饶恕。”

另一个便也道:“昨天将军是为了方小姐才急急离开的,今儿早上府里都得了消息,不是为了其他……将军待下向来宽厚,姑娘也是个好人,都怪我们一时鬼迷心窍……求姑娘责罚。”

无艳愕然,道:“我并没有怪你们,这是做什么,都起来吧。”

小莲哭道:“都因为姑娘的性子太好了,又听了不该听的话,竟忘了姑娘是将军府的上宾,昨晚上那些胡话,若是给将军知道,我就惹出大祸了。”

另一个道:“这两天对姑娘多有怠慢,将军知道了,必然饶不了我们。”说着,两人齐齐垂泪,又磕头。

无艳摸不着头脑,心想莫非是薛逢暗中对她们说了什么?不然的话,这两个丫鬟何至于怕成这样。

无艳还未开口,却听沈玉鸣在旁道:“你们若是诚心知错便好,无艳姑娘是宽心大度的,不会计较这些,你们退下吧,好生送早饭上来。”

两个丫头听了,就看无艳,无艳怔怔看了会儿沈玉鸣,见丫鬟们似仍担心,便也道:“是了,我没在意那些,你们放心吧。”

两人听了,才齐齐磕头:“多谢姑娘大恩。”双双起身,倒退出去,顷刻,果真送了精致的早饭过来,无艳本不想吃,又怕她们多心,便只好强打精神吃了。

吃过早饭,无艳便看沈玉鸣,沈玉鸣对上她的眼神,便笑道:“你知道了?我听人说昨晚上这些丫头对你很是无礼,便训斥了她们一顿。”

紫璃也恨恨道:“就是,得亏我四哥不在这里,倘若是我四哥在,这样无礼的奴仆,训斥什么?恐怕立刻就要推出去打死了。”

沈玉鸣道:“殿下说的极是,就算不看在尉迟镇面上,看在殿下面上,她们也不该这样放肆,都是欺负无艳姑娘性子太好。”

无艳这才明白原来是沈玉鸣所为,便道:“谢谢你,沈大哥。”

沈玉鸣呵呵一笑:“殿下跟姑娘这样亲厚,我是保护殿下的,护着姑娘也是应该的。”

看时候不早,无艳便去探望薛逢,刚进院子,就见薛逢扶着院中那棵花树,半靠半站,无艳忙跑过去:“你怎么又不听话?”

薛逢笑看她一眼,双眸微闭,吸了口气,样子十分惬意,道:“比以前好许多了,双脚也能用的上力,星华,你真是我命中救星。”

无艳闻言,才松了口气,笑道:“我也是误打误撞,幸好没把你弄坏。”

薛逢仰头哈哈大笑,眼前的花枝靠得极近,花瓣跟翠嫩叶片几乎都碰到他的脸颊,鼻端,额头……在先前,他只能坐在轮椅上仰望,如今,却不用抬手就能碰到。

薛逢转头看向无艳:“就算你把我弄坏,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他的声音之中,竟是深情之意。无艳一怔,便咳嗽了声,道:“对了,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薛逢问道:“何事?”

无艳道:“你也知道大人出府了,也不知今儿能不能回来……幸好我这两天把断离的解药想的差不多了,估摸着,今日就能见分晓,我想,倘若我制出来了……大人又不在家,你能不能替我把解药给他?”

薛逢听她说解药已将制出,先是一喜,而后却又愣神:“何意?这不是你亲自给他比较好么?”

无艳道:“你也知道,我师父让我去玉关,可从长安来此,多绕了好些路不说,我又耽搁了许多时间,我怕师父不喜,因此想……就今日动身离开了。”

薛逢大惊,面上喜色顿时荡然无存:“今天就走?”

无艳点头:“本来让我牵挂的,一是你的身子,二是解药,如今你已经好了七八分,解药也有眉目了,因此我是一定要走的了。”

薛逢犹疑不定:“可……之前没听你说起过,总觉得太过突然了。”

无艳笑了笑:“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那你是答应我了么?”

薛逢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让我留在这里,你走?”

无艳点头:“你不是也没别的事了么?”

薛逢一急,双腿一抖,大概是站了太久,双脚虚浮无力,竟有些站不稳,无艳忙将他扶住。

薛逢整个身子倾在她身上,呼吸不稳道:“谁说、谁说我没别的事了?”

无艳转头看他:“什么?”

薛逢道:“昨儿不是说……等我腿好了的话……”

无艳嫣然一笑:“原来是这件事,等你腿好了,你若愿意,可以再去寻我。”

薛逢焦躁道:“到时候谁知道你又跑到哪里去了,天下之大,要找何其艰难。”薛逢边说边想,忽然惊问:“你……忽然说要走,莫非是因为尉迟镇不告而别的事?若是这个,我听说他是因为尉迟彪跟方家那丫头的事才急急离开的。”

无艳道:“啊……这个我知道了。”

薛逢一愣:“你知道了?”

无艳欲言又止,只道:“你多心了,大人身居要职,公务繁忙,不管因为什么出城,都有他情非得已的苦衷,我哪里会因此责怪他之类,委实是要走了。”

薛逢竭力站稳双脚,把心一横:“那倘若,我不要你走呢?”

无艳惊奇道:“为什么?”

薛逢握住她肩:“星华,我……我喜……”

薛逢迟疑着,一句话未曾说完,便听到墙外有人冷冷说道:“哟,真是个多情薄幸的薛公子,这会儿是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么?”

薛逢脸色一变,他的剑仆原本在墙边静静侍立,闻言身形微动,便欲跳出去。薛逢抬手道:“不必。”

墙外的人冷笑又道:“她不惜违抗堂主之命把解药给你,戴罪立功不成,如今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你却怀抱小美人儿,春风得意的很呐。”

第63章此情可待成追忆

之前方云依负气而去,尉迟镇叫四弟尉迟彪跟侍卫宋三一路护着,务必让方云依安全回到晋中。尉迟彪跟宋三的武功都比方云依好,尉迟镇这种安排按理说是万无一失,谁知却偏横生枝节。

当时尉迟彪跟宋三策马急追,尉迟彪不是山西人,初来乍到自不觉什么,宋三却是土生土长的太原人士,却见方云依并不是往晋中方向而去,而是直奔西南方向,宋三暗暗叫苦,便跟尉迟彪道:“四爷,方小姐这越走越偏,再往前就是晋王祠……过了晋王祠就到天龙山了,那里地势复杂驻兵稀少,若是她一意孤行闯了进去那可就糟了。”

尉迟彪道:“别急,咱们快马加鞭,把她拦下不就成了?”

两人说罢,果真挥鞭疾奔,马儿奋动四蹄往前,方云依听到身后马蹄声响,以为是尉迟镇追来,心头一喜,便回头来看,谁知竟见是尉迟彪跟侍卫,当下大怒,转身同样加鞭往前。

如此一个跑两个追,过了有小半个时辰,马儿终究累了,渐渐地放慢速度。尉迟彪趁机大叫:“方小姐,且停一停!”

方云依回头,怒道:“谁让你们来追的?多管闲事!”

尉迟彪心道:“若非大哥叫我来,我才不管这闲事呢。”无奈,口中回道:“我们赶了这半日,马儿不累,人都累了,放慢些如何?”

方云依道:“你累了就停下,我又没让你追!”

两人马上追逐不停,口中一问一答,没留神前头来了一辆马车,马车缓缓而行,十分悠闲自在。

方云依因回头跟尉迟彪说话,便没留意,等发现的时候却有些晚了,马儿直冲过去,差点相撞。

方云依匆忙中拉住缰绳,马儿一路奔跑本就疲累,被她用力一拉,顿时吃痛,脖子一扭,前蹄跃起。

方云依身子一晃,竟坐不住,她毕竟是个女孩儿家,如此奔波一个时辰人的确也有些无力,被马儿一颠,整个人竟滚下马来。

此刻尉迟彪赶到,见状便叫道:“你如何了?”翻身下马,过去查看究竟。

对面过来的赶车人拉住马儿,喝道:“你这人走路的,不带眼睛么?差点儿跟我们的马车相撞!”

方云依跌在地上,本就狼狈,且手撑在地上,火辣辣地仿佛伤着了,闻言便抬头,骂道:“你才不长眼睛呢!看到本姑娘过来了居然不知道让开!”

赶车人闻言,仔细一看,才瞧出是个女孩儿,当即冷笑道:“原来是个女娃子,这样泼辣的性子倒是少见。”

方云依听他的口吻很是不屑,便从地上跳起来:“你说什么?”

赶车人才要说话,便听得车内有个淡淡声音传出来,道:“没事便罢了,何必跟娃儿一般见识。”

这声音淡却威严,有让人不容抗拒之意,赶车人竟低头道:“是。”

车内人本是息事宁人之意,没想到方云依反倒大怒:“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跟我一般见识?”

赶车人道:“你这女娃子好生凶悍,我家主人已经不计较了,你还想怎么样?”

方云依面露不忿,显然不想善罢甘休,尉迟彪见状,忙将方云依拦住:“罢了,别又节外生枝,咱们回去吧。”

方云依正没处出气,顿时将他一推:“我说过不用你管!”

尉迟彪追了一路,也竭力好言好语,方云依却始终不领情,尉迟彪毕竟只是个少年而已,不由也动了怒:“你怎么如此任性!我不过是看在哥哥面儿上才来找你的,你别再胡闹啦!”

方云依大惊,瞪向尉迟彪:“你竟敢对我如此大声吼叫?你、你给我滚!”

尉迟彪气道:“那好,我不理你了,你爱如何就如何吧!”

尉迟彪说着便转身,欲上马离开,侍卫宋三见势不妙,忙将他拦住:“四爷,尉迟大人有交代……”

那赶车人本正在看热闹,车内人却问道:“尉迟大人?莫非……是说太原守将尉迟镇?”

尉迟彪一愣,方云依却傲然道:“怎么?难道你怕了?”

车内的人一阵沉默,而后却低低笑了出声,连带那赶车人也笑得异样。

尉迟彪觉得不妥:“你们笑什么?”

赶车人饶有兴趣般问道:“小子,你跟尉迟镇是何关系?你方才说‘哥哥’,这人又唤你‘四爷’……嗯,尉迟家有四位公子,莫非你就是老四尉迟彪?”

尉迟彪见他头戴斗笠,看来约莫三四十岁,其貌不扬,分明跟他从未相识,然而竟对自己家中情形头头是道。

尉迟彪暗中惊讶,便道:“不错,我正是,敢问你们是?”

此刻方云依跟宋三也各自惊讶,方云依竟忘了叫嚷。那赶车人却并不回答尉迟彪问话,反而回头对着车内道:“主人,真是他。”

尉迟彪跟方云依三人大惑不解,车内人道:“四公子,你是从晋中方向来么?敢问你来的时候,尉迟镇可跟一位姑娘在一块儿?”

尉迟彪身子一震:“啊?你说的莫非是无艳姐姐?”

赶车人听了,身形不由地挺直了些,与此同时,车厢门打开,有一人探身出来,目光炯炯看向尉迟彪:“你果真见过无艳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这车内之人,着一袭银灰色衫子,大概是四五十岁的模样,乃是个清隽的样貌,下颌飘着一缕轻髯,眉眼修长,风度翩然,竟是个极斯文有气质的相貌。

尉迟彪见他面相和善,且又叫无艳叫的亲昵,神情之中也带着惊喜之意,便猜他跟无艳有旧,便道:“无艳姐姐跟我哥哥一路,往太原去了,她倒是还好……”

这人听了“还好”两字,先是一喜,而后却道:“怎么听你的意思她还有些不好?”

尉迟彪正在犹豫要不要说无艳昨晚救尉迟镇之事,却不料方云依听这过路的陌生人居然提起无艳,便十分不快,忍不住道:“那丑丫头又有什么不好的?片刻不离地缠着镇哥哥,真不要脸!”

尉迟彪大惊,喝道:“方小姐!”

与此同时,车中那人面色一变,眉宇间多了一缕怒意,道:“你说什么?好大的胆子!”

方云依不晓得这人什么来头,见他大有维护无艳之意,便道:“怎么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尉迟彪,你说是不是?昨晚上她是不是赖着跟镇哥哥一间房,今早上还同乘一辆马车……丑丫头丑丫头,真是无耻……”

方云依自顾自说着,却不料那车众人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方云依说到“无耻”的时候,忽觉得肩头颈间仿佛微微一痛,如同蚊虫叮咬,方云依不以为意,然而张口,却竟发不出一声了。

尉迟彪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他只看到面前有一点光一闪即逝,继而方云依便只能“啊啊”出声,尉迟彪忙扶住方云依:“你怎么啦?”

方云依惊骇莫名,还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了。

那车中的人却冷冷一哼,道:“不知天高地厚,此番只是小惩大诫,以后不改,留神后悔莫及!”

车中人说罢,便将车门一掩,那赶车人笑了笑,对尉迟彪道:“四公子,再会!”把怀中抱着的鞭子一扬,“啪”地一声,马车复又往前,很快远去。

留下尉迟彪,方云依跟宋三在原地,方云依握着喉咙,又惊又急,尉迟彪惊道:“这两人个是什么人?”

宋三道:“看来好似跟无艳姑娘认得。”

方云依站着,说不出话,急得跺跺脚。尉迟彪道:“糟了,不知那人怎么弄得,居然让方姑娘无法出声了!该怎么办?”

方云依瞪大眼睛,这会儿才知道自己不是忽然哑了的,竟是给别人动了手脚,方云依气愤之下,便翻身上马,向着那辆马车追去。

尉迟彪捂住嘴,有些后悔自己多嘴,那车中人武功显然非同一般,方云依若是追上去,无疑是自取其辱。

尉迟彪虽然惊疑那人一出手就让方云依无法出声,可是却也知道这人认得无艳,因此倒不怎么担心,大不了回去找无艳便是……另外,尉迟彪暗自也觉方云依说话太过,若是那车中人跟无艳是极亲密的关系,如此出手倒也是情理之中。

因此尉迟彪见方云依上马,便忙过去拦住,道:“方姑娘,切勿冲动!咱们不知那人什么来头,何况也打不过人家,不如你跟我回去,让无艳姐姐看一看。”

方云依一听又是无艳,气不打一处来,她口不能言,当即挥起马鞭便打那匹马儿,马儿吃痛,顿时往前奔出。

尉迟彪看着方云依绝尘而去,简直要气晕过去,望着宋三道:“现下怎么办?”

宋三也是无计可施,看看方云依去的方向,道:“四爷,咱们跟上……好歹这是个往回走的路了,到前方镇子上,我找个驻兵,赶紧去跟方大人说一声儿,把这位宝贝小姐交付了,横竖就跟咱们无关了。”

尉迟彪道:“说的是,只盼她别再惹出其他事来。”

方云依挟怒急追,然而马儿已经疲累,因此跑的极慢,如此紧赶慢赶,到了午后,方云依追到个小镇子上,马儿委实累的不能再跑,只能垂头慢行。

方云依环顾四周,咬牙切齿,心道:“那老贼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她追赶半天,肚子也饿了,当下无法,便翻身下马,准备去找点东西填饱肚子再说,此刻尉迟彪跟宋三也终于赶上,尉迟彪叫道:“方姑娘,你乱跑什么?”

方云依口不能言,便比划了一番,尉迟彪似懂非懂,道:“你若想要找到那位大叔也行,见了他好言好语赔个不是便可。”

方云依鼓起眼睛:她此刻连话都不能说,赔什么不是?

尉迟彪反应过来,讪讪道:“总之不要对人家那么……”把个“凶”字生生咽下,自顾自咳嗽了声,四爷抬头四顾,道:“咦,那边有个酒店,肚子饿了,先去吃饭吧。”

三个人拉着马儿到了酒店外头,却无人出来相迎。方云依是个急脾气,当下撇下马儿便大步进去,尉迟彪无奈,怕她惹事,只好也先跟着进去,谁知一脚迈进酒店的门,便大吃一惊!

真真不是冤家不聚头,就在这小小酒店之内,中间一张桌子上,赫然正坐着那银灰色长袍面容清隽斯文的中年人,他身后站着那赶车人,而就在他的对面,二楼的栏杆上,却坐着个半大的少年,看来不过十四五岁,身形瘦挑,正笑嘻嘻地望着他。

尉迟彪从未见过这少年,自不认得他正是修罗堂的暗行使琉璃,在晋中曾出现过且掳走无艳的,此刻不知为何竟出现在此地。

然而尉迟彪虽不认得琉璃,却极会端量情形,此刻飞速把场中扫了一眼,却看琉璃的样子,像是跟那车中人对上了似的。

方云依却没这份眼力了,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这车中人,当即便冲过去,抬手在桌上一拍,指着那车中人,啊啊数声。

车中人轻描淡写扫她一眼,如驱赶蚊虫般淡淡道:“走开些。”

方云依见他分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大怒拔剑,便要动手,车中人一抬手,手指轻屈,在她剑上一弹,方云依只觉得虎口发麻,长剑顿时脱手飞出!

方云依大惊,倒退出去,尉迟彪忙将她扶住。此刻,二楼上琉璃笑嘻嘻道:“哟,不愧是‘明鉴渊微’,好大的能耐!”

尉迟彪闻言,失声道:“明鉴渊微?你是慈航殿的叶神医?”

尉迟彪本并不怎么了解慈航殿之事,只因无艳在他家中逗留过一日,他才留心起来,自知道慈航殿内首席大弟子便是有“明鉴渊微”之称的叶蹈海,也是无艳的大师兄。

银灰袍的中年人扫他一眼,淡淡一笑,显然默认。

尉迟彪出了一身冷汗,传闻中慈航殿四位大弟子近几年来都极少行走江湖,几乎已是传说中的人物了,没想到竟能在此相遇。

方云依还要挣扎,尉迟彪这会儿也顾不上其他,捏紧她的手腕喝道:“不许乱动,不然我不客气啦!”他的声音极为严厉,听得方云依一愣,忍不住看向尉迟彪,却见他双眼发亮地正看着叶蹈海。

尉迟彪规规矩矩道:“叶前辈,之前不知道是您,多有得罪冒犯,其实、其实方小姐也不是故意的,劳烦您解了她的禁制好么?”

叶蹈海冷哼了声:以叶蹈海的身份,按理说不该跟方云依这种小辈中的小辈动手,只不过叶蹈海对无艳维护有加,自然不会在意别的,再不择手段也是使得。

尉迟彪见叶蹈海不答,便又道:“其实这其中有些小误会,我是听哥哥话来带方小姐回去的,无艳姐姐也跟哥哥在一块儿,以后大家还会见面……前辈这样,无艳姐姐会为难的。”

叶蹈海见他循规蹈矩,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才凤眼光转,手指一动。

也不见叶蹈海如何动作,方云依却只觉胸口一震,整个人僵了僵,而后喉头似也一松,她抬手握着脖子,试着发声:“咳……”

这功夫,琉璃笑笑,便如燕子掠水一般,无比轻巧地从二楼跃了下来,竟正坐在叶蹈海对面的桌子上。

琉璃滴溜溜扫了一眼尉迟彪跟方云依,笑道:“这两位是谁?”

尉迟彪看出他跟叶蹈海是敌非友关系,当下不理。

方云依察觉能出声了,便叫道:“姓叶的,你敢对我动手!尉迟彪,你竟对此人卑躬屈膝,真瞧不起你!”

尉迟彪见她居然好歹不分,心中万分后悔替她跟叶蹈海求情,他几分心虚地看向叶蹈海,却见他的面色倒是淡然。

琉璃眼珠子又是一转,道:“咦,方小姐,敢问是晋中守将方家的小姐?”

方云依见这个还顺眼的俊俏少年居然认得自己,当下便微微得意:“不错!”

琉璃闻言,哈哈一笑,拍手道:“真是来得好,来的妙,来的呱呱叫。”

方云依疑惑道:“什么?”

琉璃道:“听闻你要挖我白姐姐的眼珠子,把她气得不轻呢……这个仇,我便替她报了。”

方云依一头雾水,却听尉迟彪叫道:“小心!”

尉迟彪双手连拍,想将袭来之物拍开,然而他的江湖阅历毕竟还浅,不知有些东西是不能碰的,尤其是修罗堂的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