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许幻头都不抬,啜一只辣蟹腿,仿佛没听见似的。

肩膀上的力道重了些,顾许幻仍噙着笑吸一只蟹腿,直到肩膀有些生疼,才转脸甜笑着,“把你的腿也给我好不好?”

裴中恺定了两三秒看顾许幻,突然好笑得不行,手劲松下来摸摸顾许幻的脑袋,语调淫靡,“什么我的腿,话说完整好不好,又不是夜里,让人误会。”

饶是顾许幻再镇定自若脸也不得不红,颜色堪比眼前盘中煮熟的螃蟹。一口辣椒呛到嗓子眼儿和鼻腔,痛苦得厉害,又腾不出嘴骂人,只能狠狠踩裴中恺一脚,然后自顾不暇地咳嗽。裴中恺无比贴心地又是递果汁又是递白水又是擦眼泪的。

等顾许幻从洗手间出来,裴中恺和齐晖两个人头抵着头笑,一如没有任何城府的少年儿郎只为酒和欢喜。

冷眼看两个人,靠在一边的椅子上抿着果汁,看齐晖裴中恺迁又喝酒又吃菜,聊天侃大山,再不说半句话。

出来分手的时候,许是齐晖喝多了,突然大声喊,“许幻,许幻,如果裴中恺对你不好,还有哥帮你!”

顾许幻依然不说话,被裴中恺拉着上了车。

一上车,顾许幻甩开裴中恺的手,冷冷地道,“闹够了?”

裴中恺也不生气,“男人之间不就这样,你吃喝你的不就行了。”

“恐怕我是吃人嘴短,你们兄弟间斗法拿我一个女人做什么饵?”

“谁拿你做饵了?你又不是开不得玩笑的人,开始不是挺好的吗?”裴中恺伸手去触顾许幻的脸,被顾许幻躲开,手顺着抓住靠背。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们两个考验真心还是兄弟久别缺少乐子,拿我穷开心。”顾许幻想起裴中恺若无其事的玩笑心里抖得厉害,那种话若是在闺房说多是增加情趣,牵惹情丝,可当着外人的面说,却又是另一重意思,纵使顾许幻努力不在意别人看她的眼光,可终究对这样让人想象成人品轻贱还是难以接受。最重要的是,若是裴中恺真的重她爱她,又如何能让她在齐晖面前下不来台。

“这话就说远了,怎么就拿你穷开心,齐晖不是外人,我们打情骂俏,他犯得上拈酸吃醋?你犯得着忌讳这些。”裴中恺有些不耐烦,平时不都好好的,两个人在一起放得开,又何必在乎别人看。

“不是外人,有你这样说话的?你愿意抖落,别人就未必愿意听!”

“顾许幻,我不过是为了断齐晖的念头,他想什么我不知道?你那么聪明一个人不明白他的心思,要不怎么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我裴中恺的女人还没让人觊觎过,自己的兄弟也不行。”裴中恺对于齐晖当初请顾许幻吃日本料理的事情耿耿于怀。

顾许幻冷笑,“我是感激你们如此把我当成个人物,还是该骂你们都是猪脑,我若不想跟谁,料谁也不能把我怎么办。你们俩飙着劲儿讲话,我不过是个误打误撞的,咬着牙告诉自己不参与,不讲话,可你干什么,你偏要让我难堪,不是齐晖是谁。你做谈判的,最讲究 场合 二字,不合时宜的事情不说不做,如果两个人的情爱欢好都只做给别人看,那是什么,你以为勾栏营生?”说到最后言语便没了遮拦。

裴中恺的酒意有点儿上头,晕晕的,被顾许幻冷言冷语刺激得厉害,“你倒是越来越有在志气了,男人也任你挑。对你好,不过换回来个嫖客的名声,你是这么看的,你想做,我也成全。”

话未说完顾许幻一记耳光打过去,车厢里一声清脆,裴中恺只愣了片刻,大手一勾便将顾许幻的身体拉过来,使劲贴上她的唇。

顾许幻只是躲,却躲不开喝酒后放纵力气的裴中恺,上身被紧紧箍在怀里,胳膊和手被压制在胸前,使劲推他,却是徒然,嘴里有血腥,不知道是谁将谁的唇舌咬破,大脑里幻化出曾经受到的屈辱,他终究改不了狼性,最后放弃力气,软软地靠在裴中恺身上呜咽地哭。

哭声扯回裴中恺要冲出大脑的理智,终于停止了对顾许幻的蹂躏。灯光照射下,顾许幻头发凌乱,泪痕满面,嘴唇红肿,颈间的衬衣被扯开,印着深红的啮痕。

裴中恺一阵混乱,似乎很久没有这样,他们两个不是早已经郎情妾意,又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风暴。

整好顾许幻的衣衫,拇指擦掉嘴角的一点鲜红,裴中恺半抱住顾许幻,可瘦弱的身体瑟瑟发抖,以至于他不得不打开暖风。

“我是私生女,因为我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了第三者,未婚怀孕,被人骂轻浮骂下贱,到最后不得不离开体面的工作将女儿送到福利院,自己也从手无缚鸡之力的知识分子沦为靠捡拾破烂为生,最终死于贫穷和疾病,到死后悔自己的放纵,最后留给我的话是让我自尊自爱,一定要男人给自己婚姻。”

“这是她的日记告诉我的,今天我告诉了你,原因很简单,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了。我不信婚姻,你也不要婚姻,所以拿婚姻来考验推脱你。可是我还是信了我妈的另一个忠告,让男人尊重你爱你。”

“你看到的顾许幻出色也罢,漂亮也罢,不过是看的外表,终究换不来你的尊重,或者你的理论已经认为给了我足够的尊重和爱。以前我认为自己的身世很丑,一度厌学,如今我的过去坦然告诉你,说明可以正视它。分手吧,我不是你的环境所接纳的,我知道你是,你的作风也不是我的良人,就此和平分手,也算好过一场。”

顾许幻扣好扣子看看还如同木鸡一样发呆的裴中恺,打开车门几分钟后消失在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i am back with endless favor,so

我要来个炸弹,哈哈!

妖婆遁走。

家宴

走出一段路后面并没有车追来,顾许幻觉得自己似乎要虚脱,原以为早已不把这样的过去放在心里,毕竟孤女两个字对时至今天的她的生活的影响越来越小,可只有说出来才惊觉原来只是压在最深处的麻木,绝不是处之泰然的漠视。

二十多年压在心上的巨石终于可以移动一分,透透气,只是多么遗憾,那个可以分享秘密的人却再也不是自己生命的庇护。

别人也许笑她太矫情,太世故,有这样出色的男人愿意宠自己,又有什么可挑的,又挑什么真情假意。是的,她就是受不了宠,在裴中恺那里她只感觉到了宠大于爱,像自己对狗剩儿的态度,由着它的性子闹,却会在它犯错误的时候冷酷地惩罚它,或者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狠心地撇开它不理不问。试问,如果真是爱,恐怕会受不了它有一点点的委屈和不安。

肩膀被捏处仍然神经性地疼。当肩膀被捏痛的时候顾许幻心里不停地说我可以忍,他不满意我和其他男性的接触,尤其是有示好倾向的男性,自己心里没什么又何怕这样的猜忌和不满。

忍得有多疼,眼泪生生地被逼在眼眶里,可还是面带微笑,她只不过不想令他在朋友面前为难。只是她顾及他的体面,他却不肯给她尊严。

母亲的日记说深刻地爱上人不是件坏事情,是否先爱上对方也不是件可怕的事情,只要他也能爱上,最怕的是看不透清醒的路途却枉自沉沦不知,直至被逼到濒死的边缘才绝望地发现爱人不能救你,因为你受的苦正是你爱的人所赐。

夜风中行走,即使有泪也干得很快,何况顾许幻并没有泪。

手指紧紧掐着手机,不知何时来的一条短信,“你会为你的行为后悔”。还是那么狂妄的口气,仿佛笃定了她会回去求他的恩施,他真高看她了,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已经想咬住自己的舌尖后悔了,以后不过是眼不见心不疼地挨着。

眼光扫到下面一条已读过的短信,“许幻,我已经订婚。一个月的时间也许太快,但相比十几年的无果而终,未必就是冒险。祝福你们的感情山高水长。”

眼泪还是掉下来,过去多少年不流的泪好像就是为了今天的积蓄。

略有萧瑟的街头,顾许幻抱着肩伏在膝盖上无声痛哭,中午吃饭时收到短信本来还想和裴中恺商量送鲁蘅什么礼物,眨眼就是这样的曲终人散。

鲁蘅,你说的果然没错,十几年又如何,时间怎么能代表感情就是山高水长,情深意远,照样会是现实前的屈膝。你不知道我也不信时间的,和裴中恺可以在陌生人的情况下做出最亲密的行为,却在逐渐熟稔的习惯中矛盾丛丛。

享受爱情的甜蜜,却时刻提防爱情的荆棘。或许他也是很爱我的,如果爱只是以牺牲一个人的尊严来成全,我会更珍惜来之不易的自尊。你的尊严是放弃等待的煎熬,我的自尊是苦守平等的自由。爱情中谁不比谁更伟大,谁不比谁更卑微。

小职员诧异地看名义是总监、实则比老板还厉害的裴中恺脸色铁青一脚踢翻一只凳子,行为近乎粗鲁,小心翼翼扶起凳子,汇报工作后抽身而退。

裴中恺把签字笔扔到桌子上,扯松领带,解开衬衫上端的两颗扣子。

合伙人靠着门双手绑在胸前,“裴总监,有事烦?”

“唐生,你有事说话,没事我没心情招待你。”裴中恺满脸不耐烦。

唐生却不理晃着身体进来,“有人说你屋子里的凳子今天至少倒地两次,我来看看到底哪些不长眼的家伙给老大配了质量这么次的家具。”

“那你正好拖走,省得我看着心烦。”

“哈,那我得坐上去检验检验。”唐生撇腿坐过去,“感觉还好嘛,噢,是有点儿晃,不过转椅不晃也就不对了。”

“拿我穷开心是吧!”裴中恺手作势敲一下桌子。

“我拿你开心不自己找涮吗?是正事情,你没听到刚才打雷了吗?春雷阵阵,我是说我们是不是最近也得敲敲重锤激起一片惊雷听听。”唐生把手里几页材料扔给裴中恺。

“你有什么内幕?”

“有几宗大案子,一个是钢厂的,一个是汽车,这几个案子我们都有经验,做起来肯定顺手,就是现在了解不到更核心的情况,你若是为没活干烦,我算帮了你了,若是为女人烦,那就是你自己的本事了。”唐生说完笑嘻嘻地走,身后又是凳子倒地的声音。看来是为女人烦啦。

裴中恺看几眼资料,然后拿电话拨一个电话号码。

“喂。”

“鲁蘅,是我,裴中恺,方便讲话吗?”

“送礼吗?怎么不方便,先说说多大的红包。”鲁蘅那边依然是娇俏的声调。

“什么红包,你又不结婚,哪来红包,你不会告诉我是孩子满月吧。”和鲁蘅说话总可以自在些,也是和顾许幻的不同,话出口前也不必思量。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许幻没告诉你吗?如果没有,就郑重告诉你我订婚了,七月份结婚,一定备好大礼。”

裴中恺脑袋被冲击得嗡嗡地,动作这么快,有心问鲁蘅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又怕引起不快,打了哈哈说一定备。

鲁蘅不依不饶,说裴中恺要将顾许幻的一起备了,谁让他比顾许幻有钱。

裴中恺冷笑,“那你得问问她愿不愿意。”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有人出钱难道是坏事?我就挺乐意的。”

“等你问过她再吩咐我,反正我的红包不会小。哎,鲁蘅,说正事,和你打听个事儿…”顾许幻的事情让顾许幻自己解决,她不是已经拒绝自己了吗,分手是她提出的,让她自己和鲁蘅说,他也犯不上受鲁蘅的质问。

顾许幻,你究竟是哪路妖精,你究竟是编出一套说辞为了跟我分手,还是真的接受不了自己的过去。过去是真的又如何,谁的过去都是光鲜亮丽的,何况私生女跟他妈的你有什么关系,乱也是乱在以前提供精子的男人,怨得着现在的谁。

顾许幻在商场内衣部买东西忍不住鼻子痒连打几个喷嚏,那天在外面哭得出一身汗受了风吹,这几天有点儿鼻塞。

喜欢穿的一件睡衣放在了裴中恺的住处,又暂时不想见面惹起还未厘清的感情。

一排排看过去却没有合眼缘的,才突然想起来那件睡衣是裴中恺陪她买的,因看她东西倒来倒去麻烦,拉着她在商场买的,原来不是没有合适的,只是没有合适的人帮着选。叹口气,才多长时间,就已经习惯了依赖,是谁说女人天生是爱情的奴隶。

快下班时被告知有人找,顾许幻奇怪看外面等候区的一男一女自己都不认识,转身问前台是谁找自己,身后却有人已经先喊自己的名字了。

看着陌生的男子,顾许幻表情迟疑戒备,“我们认识?”

“啊,是这样的,顾小姐,我们董事长想见一下您,鲁海丰,鲁董事长。我在这儿等您,下班后送您过去。”说着递过来鲁海丰的名片,的确是真的。

顾许幻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大概还有十分钟,那就麻烦您先等一下。”

看着车影闪过,顾许幻想不出鲁海丰找她会有什么事情,鲁蘅的婚姻问题应该算是按着家里人的要求圆满进行着,若是问她上次鲁蘅来北京的事情的确也乏善可陈,估计鲁海丰知道得比她还多,难道是上次岳中泄密事件?顾许幻打了个冷颤,又放松地笑一下,怎么可能,鲁蘅能说一声对不起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指望着鲁海丰为自己平冤昭雪简直是做梦,该解决的当初都已经收场了。

偌大一个包间里只做着鲁海丰一个,顾许幻不知道该不该客套地握手,犹豫间,鲁海丰已经主动伸出右手,“学英语的人大概都知道西方的礼仪,我这男士先伸手实在是冒昧,但国情不同嘛。”

顾许幻松一口气,“确实是,我们学来学去都小家子气了,邯郸学步就是说我们的,鲁董事长见笑了。”

“嗨,公务之外就不那么客气了,尊我一声长辈,就叫我一声鲁伯伯。”鲁海丰满面和气。

“您出差吗?”顾许幻应一声问到。

“算是,时间比较宽裕想起来也还算有个熟人就找你解闷了,不嫌老人家烦吧。”

“哪里,鲁伯伯日理万机还惦记我,倒是我不好意思了。”

果然只是随口聊聊,只 不过聊得比前几次细一些。

除去工作之外,鲁海丰的确是很好的长辈,关心不轻不重,足够顾许幻体会到鲁海丰长者的慈爱,话语不多不少,恰恰好让顾许幻放松舒适起来。

“吃得惯吗?是北方菜系。”鲁海丰给顾许幻盛一勺鸡汤煨的白菜。

“这几年也习惯了,其实胃口哪有那么刁,时间一长什么都觉得有味道,毕竟生存事大嘛。”

顾许幻本是开玩笑,鲁海丰的筷子却是一停,“你小小年纪也的确不容易。”

虽又提及自己的过往,顾许幻却并不觉得生厌,只是淡淡一笑,“所以觉得现在很好,就不挑了。”

“你的名字起得很有玄机,最开始听小蘅许幻许幻地叫,实在想不到是这两个字。必定是父母留下的吧。”

“哪有什么玄机,只是听院长说是入院随身带的东西里夹了的。”顾许幻有点儿恍惚,为什么会对鲁海丰说这些,难道是因为喜欢鲁蘅,自然对鲁海丰有了亲近之心,还是惊爆了一次秘密之后心灵已经松懈,像一个圆鼓鼓的气球寻到一个出气口便再也武装不了饱满。

“虽然我这话说得不痛不痒,让你想起以前的不愉快,但是从为人父母的角度看,一定是都有说不出来的苦楚,你也别想太多了。”鲁海丰的声音透着苍老和一丝隐隐的疲惫。

顾许幻抬头看着鲁海丰。

“想必小蘅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也实在没想到小蘅对我们安排的相亲全盘接受,而且两人私下就订了婚,弄得双方老人倒接受不了事实。虽然愧疚,不过我也觉得这是不错的选择。”

“只要她想得开就好了。”顾许幻复又低头,她不是鲁蘅又怎么替鲁蘅抱怨。

“我也就是说说,你也不用和小蘅说起,只怕她会反感。”鲁海丰揉揉太阳穴。

“这个您放心,我想她应该也是甘心了。”这样传递出的信息应该没有错吧。

“你呢,你怎么想这件事,她的感情恐怕你也知道得最多。”

“鲁伯伯,鲁蘅想得通不就行了,我的想法又没什么,再说我支持鲁蘅。”

“难得你能理解。”望着那一双如墨玉的眼睛闪着理解的光,鲁海丰仿佛看到曾经也有这样一双眼睛如此善意地望着自己,情绪不稳,“许幻,我可以叫你许幻吧。”

“当然没问题,听这样叫还很亲切。”

“以后多来往,我们很投缘呢。小蘅也喜欢多个姐妹,年纪大了,也喜欢眼前热闹些啊。”鲁海丰感慨地拍拍脑门。

“就是离得远,要不我也会上门拜访的。”

“就是说呢,反正多认识人不是坏事,有机会到我们那里记得来。”

顾许幻突然间有点人应付不了这样的热情,就在一个月间她参加了两次家宴,默契的朋友,崇拜自己的学妹,和蔼儒雅的长者,突然间她的人生丰富起来。

算命记

裴中恺和唐生在办公室里研究新到手的信息,电话响是米静雯。

电话接起来也不等对方说话,“我有事在忙,一个小时以后你再打。”放下电话,口气还没回转过来。

“这不符合你一贯的礼仪啊。”唐生略略惊讶裴中恺这接电话的生猛语调。

“还不是你的关系客户,这一个案子好好歹歹快做了一年了,好不容易做完,这后面乱七八糟的事情还一大堆,谁说这是高附加值的工作,根本就是在赚辛苦钱。”说起米氏收购案,裴中恺牢骚满腹。

唐生颇不好意思,“这不完了吗?人家总找你是信任你,我们不也讲做好后期服务,我看你这样不就给大家做榜样嘛,培养客户忠诚度,培养中鼎的美誉度,有总监做表率,谁能说中鼎不会立于不败之地。何况我怎么听说你还收了个漂亮勤奋的女徒弟,随叫随到,不叫也到。老米付你一笔钱,还搭一个女儿出去,是赔是赚。”

“你就毁我吧。说正事。”裴中恺眯了眼睛明显不愿意多谈此事。

唐生看裴中恺脸上挂一层冰,知道玩笑开到适可而止也就罢了,心里倒想,裴中恺不是桃色新闻满多的吗,怎么最近也不听说了,是这米小姐有戏,还是裴中恺改了习性。不过前者他倒是乐见其成,对公司好的事情谁又嫌多。

也就是一个小时的时间,电话又想起,裴中恺眉心微微皱起,“你倒是准时,我这里还没谈完。”

那边米静雯一副好学生的口吻,“那裴老师,我怎么办,真的是有事找你出主意的。”

唐生已经猜出是谁,打个手势今天就到此为止,起身离开。

裴中恺仰靠在椅背上, “说吧,到底又出什么事情了。”

“是财务管理的问题,关于预期收益率那部分我还是有点儿头晕。”米静雯咬着笔头,皱着眉。因为裴中恺已经拿到了美国注册会计师资格,自己也学商,她今年也报名考注册会计师,特意拜了裴中恺为师,说是向老师学习。

裴中恺倒愿意看见女孩子走正路,能不能拿到资格是另一说,总好过过小太妹的日子。虽然没有做老师的多大耐心,看女孩子勤奋,也就多伸一只手。

“我说你怎么那么笨,都讲过一次了,无法就那么几种算法。”裴中恺点一支烟,眉头舒展开来。

“要不你再帮我讲讲,这次一定明白,不再找老师麻烦。”小米的声音透着可怜兮兮。

“听着怎么就那么不可信。”裴中恺看看指针已经偏向七点,“得了,你过来顺便帮我带份徐记的蒸饺。”

“我可以请你吃大餐的。”

“没工夫,快点儿,过时不候。”裴中恺并不领情。

米静雯做手头的两道题,抬头看裴中恺一口一口吃快餐盒的蒸饺,面目肃穆并不见情绪。她都猜到了,最近裴中恺应该是和顾许幻闹别扭吧,否则她怎么可以几乎天天找他补习课程,而裴中恺似乎也从来没有如此好脾气地诲人不倦,如果是以往,自己怎么可以有机会。心里欢喜不禁哼起歌来。

裴中恺抬头看米静雯晃着头哼歌,拿筷子头敲她一记,“你不会以为我真没事情做陪你这小屁孩儿吧。”二十一二岁,跟他相比,可不是孩子,幸好醒悟得不晚还有得救。米静雯现在还哪里有当初的烟视媚行的不良少女样子。

米静雯吐吐舌头,“裴老师,知道您日理万机,小女子谢了。”她知道裴中恺不喜欢以前她的样子,那她就扮可爱,反正年龄小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男人的心理其实很俗很好摸清楚,不就是觉得自己是世界的拯救者吗?

“裴老师,其实你可以指使我去做一些事情,比如帮你把衣服送干洗店,我爸说了你帮我那么多忙,总该有所回报。”

裴中恺出公司门想起该去附近的洗衣店洗衣服,车停到店门口,拿了后面的洗衣袋,回头让顺路搭车的米静雯看着车子。

米静雯看着裴中恺隐入门后面的身影,脸上的可爱状霎时收的快,换上一副漠然的表情,手包里拿出一支烟,烟雾缭绕中摸着裴中恺双手触摸过的方向盘。

顾许幻小跑过街道,看前面是洗衣店,慢下脚步,街道那边就是裴中恺的公司,她其实从来没有来过的,却是有几次在这外面等过他下班。

早晨在包里发现一张取衣服卡,想起来有一次和裴中恺把衣服送到店里,当时好像顺手把取衣服的卡片塞到自己的包里,想想两个人的情景心里戚然。也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仿佛就是经历了几年,想起来已经有千山万水的心境。

进店门走到柜台前把小票递给伙计,“麻烦你看一下这几件衣服还在不在。”

伙计取了四五件衣服包好。

“哦,不,麻烦您上门送一下,我这里有地址,是时代中心B座…”

“难得顾小姐还记得我的信息,我以为贵人多忘事。” 裴中恺的声音凉凉地传来。

本来是坐在一边等工作人员检查衣服,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眼前飘过,夏初季节,麻织的衣服似吴带当风。眼未抬,心已经跳得如鼓擂,咬牙看那个冷酷的人和伙计说话,又弯腰写地址,生生地当他是空气。寓所的钥匙她也有,办公室地址也没忘,偏偏不去。压不住一口气,踱到顾许幻的身后。

顾许幻被吓一跳,实在太巧,想裴中恺这样的人不会轻易加班,所以才选了这个点儿,还是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