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不由得温柔起来,搞得顾许幻抬头几次看他,仿佛遇到了怪物。

两个人心情好,吃的份量居然比平时多了一倍,中间不得不又点了两道菜,顾许幻略不好意思,裴中恺却欣喜地看她,夹了更多的菜到她的吃碟里,直到顾许幻用手挡着抗议才肯罢休。

明明是她要掏钱做东,吃多少怕什么,裴中恺却也偏偏做得像个主人,一味地布菜,她倒像个吃白食的,顾许幻想起那个人人都会说的占便宜话,我请客你掏钱。她不愿意说话不表明就傻。

想着抬头瞪裴中恺一眼,眸光却落入裴中恺温柔小心的眼神。何曾见过这样的眼神,哪次他不是那样霸道,即使最亲密的时候也是自负得厉害,怀揣了志在必得的自信。现在呢,大灰狼流露了小白兔的眼神,诡异搞笑得很,却又让人窝心地疼。

不能被这样的眼神蛊惑,再看下去立刻就要缴械投降。

顾许幻咳嗽一下,本是要说话的,裴中恺已经机灵地给茶杯里蓄了茶水递到手边,顾许幻张张嘴,话到唇边却变了,“你怎么像个太监似的殷勤。”

裴中恺脸上堆了笑,“给口饭吃自然不敢怠慢金主。”

顾许幻不打算和他磨下去,裴中恺的无赖她也不是没领教过,只怕带着带着自己那点儿警惕性就跑到爪哇国了。

“呸,谁是你的金主。我吃饱了,可以走了吗?”

“不是你请客吗,我还没吃饱,不带这样的。”裴中恺满脸委屈。

顾许幻深吸一口气,“要不,我先把账结了,你慢慢吃?”

“我如果还要加菜呢?”索性无赖到底。

顾许幻瞪着裴中恺那张无良的脸,心里诅咒,吃,吃死你算了。

裴中恺慢条斯理地吃菜,中间拉拉杂杂和顾许幻说话,当然基本是自说自话。

最终钱还是裴中恺抢着付了,理由是今天他吃得太多,不好意思,太丢脸,下次再算。顾许幻最讨厌的就是为付账两个人拉拉扯扯,知道上了裴中恺的当,不理他径直出门。

“许幻,你能不能慢点儿走,我肚子疼跟不上。”后面传来裴中恺的呻吟。

顾许幻憋着笑始终不肯回头却将步子放慢下来,到楼下方才转身,“我上去了,你走吧。”

半天不见裴中恺说话,诧异地抬头看裴中恺面部抽搐仿佛忍着什么似的。

“你怎么了?”

“你有没有药,我胃疼。”裴中恺面色青白不像是装出来的,伸手抓住顾许幻的手腕。

手心里尽是汗,冰凉一片。顾许幻慌了手脚,反抓住裴中恺的手,“要不要上医院?”

“不用,歇会儿就好。”到此时,裴中恺实在不能再开玩笑,上学的时候曾经有过胃病,吃饭向来七成饱,多了总会有问题,今天实在是太饱了。

靠在床上,脑门儿上一层薄薄的虚汗,刚刚呕吐过,胃里好很多。裴中恺半闭着眼睛抱着暖水袋哑然失笑,没想到假戏做真,倒进了顾许幻的门。辛苦是辛苦了一些,但值得。听见顾许幻在收拾洗手间,冲水的噪音很大,人却在药力的作用下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中好像被扯去了外衣,又盖了被子,裴中恺闻到熟悉的体香,咕哝了几声转而再度沉睡。

顾许幻看裴中恺占据了整个床,手里拎着他的衬衣,不相信事情演变成这样的结果,到最终也是她看不下去扶着裴中恺上楼进门。

时间还早,画几笔涂鸦,却都是某个人的容貌。

狗剩儿也在身边呼噜呼噜地睡,房间里静得只听得到细细地呼吸声。躺靠在沙发上,看珠帘之后的人影安稳地入睡,这才安心地合眼。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这个时间差倒不过来了,总会比预计的晚一些

和好记

这件事情后来被齐晖得知差点儿没笑死,英明神武、向来予取予求的裴中恺居然有如此狼狈的时候,齐晖说,裴子,看来真有吃饭撑死的,你这流传下去听着实在没有美感,只是这胃病多少带了些风韵,还可以一听。

古有撕扇子作千金一笑,还有为博红颜烽火戏诸侯的,听着要么雅致轻巧,要么大气磅礴,像他这样吃成个酒囊饭袋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可能也就他裴中恺一例。空有绝世武功,奈何英雄无用武之地,岂有莲花巧舌,叹息美人心如铁石,但那又如何,若能博得美人一瞥,这身臭皮囊又何足惜?

裴中恺喝着热米粥,嚼着小咸菜,看顾许幻在珠帘后收拾床铺,身上无数个毛孔无不熨贴舒服,大男子主义悄然抬头,娶个小媳妇伺候着也不错。

什么,娶媳妇儿?裴中恺一下子被自己的想法惊得咬了舌头,脑袋里怎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顾许幻听裴中恺“咳呀”一声捂着嘴往洗手间跑,以为胃又疼了,疾步跟进去。看裴中恺漱口,说了早晨起来的第一句话,“又不舒服了吗?”

裴中恺看着舌尖的淤血,“不小心咬舌头了。” 然后垂头丧气地出了卫生间继续喝粥,结果又是“咳呀”一声,原来粥烫到了伤口,心绪繁乱,未及理清,诧异自己的念头,爱是一回事情,若结婚,怎么会想到结婚,难道就因为胃疼了,喝了碗热乎乎的小米粥,找回了想付出爱情的人,就想结婚了?

顾许幻眼神复杂地看裴中恺混乱的早餐,不知道这几十秒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拿一半温牛奶,“先喝这个。”

“哪儿来的?”裴中恺头都不抬喝一口。

“那是狗剩儿的,不过你不用担心都是超市买的牛奶。”

那口牛奶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最后还是再跑到卫生间吐掉。

顾许幻不满地瞪他,“倒在人的喝水杯就人喝,倒在狗剩儿的碟子里就是猫喝,你怎么那么矫情。”

裴中恺咬牙切齿,脑袋里温柔贤惠的小媳妇逐渐幻灭,差点儿被一时的假象欺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仍然谄媚地笑了,“我送你?”

“不用,地铁很方便。”

“那你送我,我不方便开车。”仍是老套地耍赖。

“来点儿新鲜的好不好,你程咬金啊,就那三板斧。”不是很聪明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笨。

“说什么你都猜得到,干嘛还费脑筋。”简直是无赖中的无赖。

“我今天去大使馆的,你不用等我。” 顾许幻想了想还是说。

裴中恺明显一愣,在粥碗里慢慢搅动的筷子也停了下来,“你还是要走?”

“这是工作,我已经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你放心走好了,家里我来照顾。”裴中恺看顾许幻睁大的眼睛看自己,点点头,“对,我来照顾狗剩儿,如果有时间我去美国看你,不就是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嘛。”

顾许幻是准备花些时间和裴中恺打太极的,没想到裴中恺居然配合,好像对着高手憋了一身内力,打出去才发现对方压根儿就没有动手的打算。反而有些怅然。

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顾许幻接到裴中恺打来的电话,说晚上一起吃饭,顾许幻拒绝,裴中恺哀怨地说你都要走了,为什么不能抓紧时间多在一起。

电话那边是沉默,顾许幻不说话,裴中恺的心又一次提起来,什么结婚不结婚,媳妇儿不媳妇儿的,突然觉得没有把握的害怕,一旦知道自己的感情底线,就开始计较对方的态度,一丝一分地敏感起来。耍宝玩赖继续不下去,新学的招数还没有习惯,伪装太不容易,不由得屏住呼吸。

有多少秒过去,或者仅是几秒,如何感觉永无止境。

那边终于开口,顾许幻轻轻说,我没去。

像溺在水中的人就在坚持不住的最后一刻被拖到空气中,裴中恺应付过那么多谈判,常常会在低气压下冷静自持地等待不确定的结果,今天却不能够,前一刻的濒临绝望被我没去三个字砸得粉碎,落地生出希望的嫩芽,迅速生长开花。

沉默,仍然沉默,终于得到回应,仿佛累极,说得小心翼翼,许幻,可以见面吗?

现在不行,我得陪霍华德接待总部来的人。

有心灵感应的人总会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刻抬头。

顾许幻走到裴中恺的车旁敲敲车窗,即使是在黑影里她也能感觉裴中恺的眼神亮亮的,如同夜空的星光,车窗缓缓降下来。

“快熄火吧,你现在是小区公敌,空气都被你的尾气弄脏了。”

裴中恺跳下车,“那你跟我走吧,这里的人都知道与你有关。”

小巧的唇温润柔软,仿佛是专为吻而生,能够再次拥抱,可以再次触碰,或许就是好得不能再好的运气。

其实是有钥匙的,可还是选择在酷热的车里等着。

两个人的身体是如此熟悉契合,只是轻轻一触便点燃了如火的热情,空调里喷出的冷气都不能降下一分。

绿色的床单衬得象牙色的皮肤玲珑剔透,脸上飞起霞色,像是一朵白色的睡莲吐着粉色的花蕊开在一片油油的碧绿莲叶上。裴中恺仿佛采莲人,划破绿色采撷那朵妖娆的白莲。

白莲悠悠颤颤随着小船荡荡沉沉,细细喘喘,一声一声勾人魂魄,采莲人驾船摇橹,徐徐急急,一下一下游刃有余。如果相思可以堆积,定如山峦高耸,如果相爱可以流淌,早已漫天漫地。

裴中恺轻轻重重地啃咬顾许幻的背,伏在床上的人娇娇地笑着懒散地躲了躲,“你是属狗的吗?怎么总喜欢咬人。”

属狗的人勤勤恳恳圈下自己的领地,“你倒狠心,说分就分,也不管别人。”

顾许幻失笑,“说来是报仇啊?你不很享受吗?我看有心思教书育人,心情不错,哪来的怨气。”

不提还好,提到了裴中恺就恨,差人给他送衣服,当他没衣服穿,还是当他没人管,还不如一剪刀剪了扔了好。心里不平衡,捡肉多的地方下了狠口。

顾许幻一声尖叫,疼出泪,转身怒瞪裴中恺,“你是非得和狗剩儿站成一排吗?”侧着身看那处疼痛的印记,四周泛红,堪堪印着一圈白色的牙印,碰一下还是疼。

裴中恺看顾许幻眼角渗出泪影,自知过头,属狗就属狗呗,既然不能大男子主义那就当个小男人。俯在顾许幻的胸前蹭来蹭去,却被顾许幻推开,又哼哼唧唧凑过去,“许幻,我就是疼,你怎么不知道我也疼,心疼,连这里也疼,抓着顾许幻的手硬放到身体的某处。”

顾许幻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脸色又染上绯色,手想挣开,却被硬拉着,嘴里道,“你有病啊,刚刚都几次了,还有完没完?”

“没完,你都不想我,当然没完。”裴中恺皱着眉,满脸委屈。

顾许幻被裴中恺的一脸悲愤真的搞得觉得自己对不起眼前的男人,老男人一旦撒娇真的真的让人受不了,顾许幻浑身打个哆嗦。

“那你想怎样,我真的累了。”谁说男人过了三十就不行了,他怎么愈战愈勇。

“换个事情你能答应?”谈判就此开始。

“力所能及的。”死守阵地。

“保证你力所能及。”谈判就是要给对方一个够得着的对价。

“真的?跟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光脚不怕穿鞋的。

“不要钱,不要命,要人。”忍不住笑,你以为你是刘胡兰。

“那不结了,否则我们这样算什么。”要人,都要了多少次了,腰都要折掉,还好意思说。

“我是说,搬过去跟我住。”裴中恺慢慢悠悠说出结果。

顾许幻低着头绕着卷发,似乎不防备裴中恺的话,“让我想想。”

“有那么难吗?”紧盯着顾许幻,搬过去意味着什么,即使没有婚约,那也该是担起责任和承诺的。

“我没想好,狗剩儿怎么办?它还没养成在你那里用猫砂的习惯。”

“狗剩儿不是问题,一起过来,再说又不是没养过。”其实裴中恺想的是,如果胆敢再犯错就不让它进门,反正院子够大,爱上哪儿溜达就去哪儿呗。

“上班会远,地铁不方便。”

“我会送你,比较顺路。”大不了起个早。

“公寓没人住,会浪费。”心思微微地动。

“租出去。”裴中恺巴不得赶快租出去,有了这个地方,顾许幻可退可守,退得毅然决然,守得云淡风轻,反而显得他沉不住气。

“那得看租什么价。”她才刚刚住了一年。

“我让齐晖找人。”哼,找不到人就让他租了。

“又是他的艺术学院小女朋友?”齐晖人还不错,就是选女朋友的眼光值得商榷。

“人家现在改口味了,女朋友的素质也一日千里了。”想起这个裴中恺心里就不踏实,幸好齐晖还讲点儿义气,要不真的别怪他不客气。

“我是没有后路了吗?”

“什么没有后路,多难听,是以后有靠山了。就是霍老头儿不给你发工资,你也可以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呸,我的工作好得很,你别咒我。如果我去了总部顺便再待个一年两载的,再回来薪水都可以按美国工资拿了,比现在多多了。”说起来的确是有些可惜。

“你个丫头片子,还惦记着美国呢,看我心脏好受了些,就气我,不行了,不行了,心疼得厉害。”裴中恺倒在床上又翻身趴着。

顾许幻看裴中恺耍宝,本不打算理他,好一会儿却不见裴中恺动静,只是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试探地摸过去,手被死死地攥住,人却还是一动不动。

就那么撑着,渐渐地,心软了,“那我的房子要至少月租金二千五。”

裴中恺翻身坐起来,“成交。”一颗石头总算落地,以后算是可以一心一意过日子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一如既往地晚了

今明两天都在组织业务培训

交心记

一旦顾许幻点头答应,裴中恺怕反悔似的让齐晖去帮忙找人租房子,最后还是嫌中介太慢,让齐晖先找人来看房子,迫使顾许幻早早搬出来。

搬家那天裴中恺开一辆商务车,基本一次就可把东西都搬走,反正家具什么都不用带,只是些衣服书籍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顾许幻想起一年前发誓要对自己好一些决定搬回来住舍弃了每月的租金进项,如今又要搬走,看来真的镇不住这宅子,想起来裴中恺前一天晚上跟她说要不把房子卖了吧,市价也不错,正是房价涨疯了的时候。

嘴上拒绝了,心里却开始打小算盘,卖了再买一处大一些的,这个住着多少有点局促,可用面积也就四十来平。当然这个想法没跟裴中恺说,他巴不得她无家可归好对他的收留感恩戴德。

顾许幻收拾衣服,裴中恺收拾书本杂物,见顾许幻慢慢腾腾磨磨蹭蹭地,拿一件看半天,“我说都不要了,哪儿不能买新的?还省了收拾的工夫。”

“我没你那么败家,告诉你不用来偏要来,来了又那么多牢骚。”

“不是看你累嘛,半天收拾几件,早点儿回去还可以休息一下。你看这件T恤就可以扔掉了嘛。”

“我看要扔先扔那件。”顾许幻没好气地手里拿了衣架指指搭在床上的珍珠灰色的小礼服。

裴中恺满脸黑线不说话转头搬书架的书。

顾许幻觉得自己也稍稍有点儿过,但刚才裴中恺实在烦,她本来满头冒汗连个准备都没有被齐晖带来的人突然看房子,七八月的天气热得头晕,偏还要搬家,都是裴中恺,现在又像个女人婆婆妈妈地管这管那,当然烦。

起身倒杯凉白开,裴中恺也不抬头,只鼻子里哼了两声表明自己的态度,顾许幻也没时间理他耍脾气,放下杯子干自己的活。

裴中恺原是指望顾许幻来哄哄自己,没想到这个狠心的女人只送杯水便不再操心,颇感伤心,手上的力道也没有控制,几本书啪地掉在地上。弯腰捡起来,其中一本散开了,是本画册,应该是随笔涂鸦,铅笔素描,好多都是猫,各种形态的,一看那样子就是狗剩儿。转头看顾许幻低头收拾衣服,想不到还有些技能。

再往后翻居然有几张人物肖像素描,是个男子,裴中恺心里陡然一惊,仿佛窥见了什么秘密,侧身挡住顾许幻的视线,几张看下去脸上却乐开花,肖像素描不是自己是谁,有一幅上面写了几个字:信焉,不信?

顾许幻感觉身边凑过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裴中恺捧了画册,仔细看是自己前段时间的画儿,挑眉看裴中恺。

“许幻,你是想我的,是吧。” 唇边泛出隐隐的笑。

“那又怎样?”

“我就想你没那么狠心,我也没那么运气差,碰到一个想要的,偏偏不喜欢自己。”

“可我怎么觉得自己运气差,本来以为是个文雅成熟的青年才俊,结果是个磨磨叨叨的老男人。”话没说完人已经笑倒。

看顾许幻娇娇媚媚地伏在床上,眯了眼睛冲他笑。裴中恺咬牙切齿,眼睛渐渐移至顾许幻笑得颤巍巍的身体,简单的T恤加热裤,露出美好修长的腿。

裴中恺想起一年前也是搬家,自己被齐晖临时拖来帮忙,那是海滨城市的混乱之后再次见到顾许幻,也是这样一身打扮,好身材自然而然地显出来,随意而性感,可当时顾许幻却没给他一点儿面子,先是装不认识,然后是刻薄地对峙,那个时候他就想扑倒她,牙尖嘴利的小妖精,一点儿都不知道穿成那样跟男人吵架的后果。

顾许幻被一片阴影罩住,看裴中恺的表情就知道要坏事儿,半撑起身体准备跑,却被压住。

裴中恺并不动,双手撑着床低头看顾许幻,“嫌我老?那我就倚老卖老,当个长辈教训你不尊重老人。”

哪有这样的教训,长辈教训小孩子不是打屁股吗,怎么会这样,抚摸,绝对是抚摸,诱惑,货真价实的诱惑,勾引,赤果果的勾引。

早晨的阳光晒进来,屋子里的温度骤升,不过是想吓唬吓唬这个总是挑战自己的女人,却弄假成真,当然周六的早晨来个运动也是符合身心健康的。

躺在一堆衣服上,顾许幻为自己的逞口舌之快开始后悔,裴中恺根本不给她一点儿机会思考,燥热中的顾许幻觉得自己化成一架钢琴,身体是每个琴键,指腹之处便奏出魅惑的琴音。原来被天才的演奏者弹奏也是钢琴最大的幸福,谁说琴声可以让听者迷恋,谁说不是钢琴对弹奏者的膜拜。

隔着麻质织物,手掌下的身体如火炭般烫手,沿着指间的触点顺着脉络蔓延至心脏,忍不住伴着火焰的节奏跳动。火焰炙烤下的眼睛迷离而眷恋地随着手指游弋丝缎柔滑的肌肤。拨开覆在桃花粉面上的发丝。

“你就不听话吧。”

被催眠的手弄得昏昏沉沉的,闭着眼听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絮叨,轻轻地笑,“你不就喜欢这样吗?我不过是投其所好。”

“投我所好?我觉得最简单的就是投怀送抱。”

沉下身躯贴合着曲线丰饶,他的弧度包容她的山峰,她的山谷正好接纳他的激情。听见顾许幻细细地抑出一声叹息,裴中恺被压抑的激情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