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同样面貌的女子初次见面时,雪玫比她多了层傲慢,她的声音虽然轻柔,却是冷漠的:“你只是暂时代替我,望你记住,不许让他碰你。”

她是做到了,远在宫外的雪玫能否做到平心静气?大抵不会的。凝月的嘴唇牵起冷意,想起雪玫对她的傲慢,心里又无端生出一丝快意。

凝月想得最多的还是自己的弟弟豆子,她努力去找寻豆子留给她的音容笑貌。当残烛逐渐燃尽,雕窗外的微光透过绣帘透洒进来,豆子的小身影愈呈浅淡,凝月才慢慢迷糊过去。

豆子,你等着,姐姐要让肖衡跪在你的面前,亲口承认射箭之人就是他,会有这么一天的。

第2卷 【锦绣闹妆时】 第6章 烛影双鸳鸯(四)

凝月一早醒来,撩开轻薄的幔帐找绣鞋,却一眼看见肖衡赤裸着上身,下面是雪白的绸裤,在箱柜里埋头翻找着什么。她大吃一惊,急忙闪进了幔帐内。

“殿下在找什么?”她硬着头皮问。

按理说,服侍新郎梳洗更衣,这是新嫁娘的份内事,总不能唤外殿的侍女进来,岂不让人看出破绽?何况二皇子新婚之夜,有多少人翘首等着好消息呢。

“等会去母后那里问安,然后去南城头,我那件绀色的深衣哪去了?”肖衡翻得箱盖朝天,里面本来叠得齐整的衣饰都乱了。

凝月只好起来,披了齐腰的小绸衫过去,站在肖衡的身边。

这才发现,她的头只够到他的肩,那筋健强壮的肌肉一节节的,愈加显得自己像只软弱无力的小鸟,这样的壮男像堵厚实的墙,凛然难以穿透。

她有点恍惚,不经意的抬眼,发现肖衡也在低眸看她。

两个人似乎同时将眼光错开,凝月在箱柜里耐心的找,终于找到了那件深衣。肖衡接住,讪讪一笑:“我怎么找不到呢?”

凝月对肖衡的套近乎并不领情,一言不发回到床帐前,对着一床沁香的衾褥转动心思。肖衡穿戴齐整,见新娘独自在床榻上捣鼓着,不由好奇的过去。

洁净崭新的白毡子上,一朵嫣红正在洇开,像等待盛放的花苞儿,触人眼目。

“你,你这是…”肖衡明白过来,又不清楚新娘究竟是如何做手脚的,说话都变结巴了。凝月不加解释,只将白毡子小心平铺,朝屏风方向唤道:“来人。”

在外面守候的几名宫女鱼贯而入,有端茶送水的,丰富精致的早膳也上了,采莲、菊仙撤了寝殿里的香案,一名宫女折好白毡子出屏风,殿外早有管敬事的宫人接了去。

接着宫女们施礼,鱼贯而出,寝殿内又恢复宁静。

凝月长舒一口气,转过身去,肖衡不知何时站在自己的后面,背着手,先前的爽直活泼劲荡然无存,一双眸子阴郁的,冷冷的看她。

凝月心里一格楞,这个肖衡并不傻。

“殷小姐,看来我要重新估量你了。除了出众的才貌,你还有另外的旁门邪道不成?”肖衡说话硬邦邦的,他们不做云雨承欢之事是他同意的,昨晚他还答应得铿锵坚定,可真看到新娘子这样从容的掩人耳目,心里却是莫名的不舒服。

是的,很不舒服。

他心里的不舒服,很明显地流露出来,打了个凝月措手不及。凝月心里也后悔了,她应该跟肖衡商议后再行事的,肖衡就不会有这样过激的反应。

可是,要她用和婉的口气去跟他商议,她确实又不情不愿。只要想到这个人就是杀害弟弟的凶手,她就不寒而栗。

才过一夜,两人的关系从一马平川,降到了深谷。

“臣妾想…”毕竟自己是有目的的,凝月支吾着想解释。

肖衡打断她的话:“准备,去皇后宫。”

肖衡脸上的阴霾到了皇后宫还没彻底消除,小夫妻给皇后磕头请安,皇后微笑着过去搀扶俩人起来,看见肖衡的脸色,诧异道:“衡儿,可是没睡好?”

“没有…昨晚被那些喜宴上的人闹的,多喝了点酒。”肖衡打哈哈,顺势坐在皇后的身边。

凝月在另一边的海棠软墩上坐了,听得皇后嗔笑:“都当新郎官的人了,还在母后身边粘着。”

肖衡在皇后身边极是自然,甚至有点孩子气,娘儿俩说说笑笑的很投机,不知不觉把凝月晾在一旁。凝月并不在意,她只是羡慕地看着眼前暖融融的一幕,想起自己失踪十五年的娘,要是娘在,她应该也会依在娘的身边,那样该多好。

皇后注意到凝月失神的样子,便端正了身板,笑道:“焜儿的媳妇也好,衡儿的媳妇也好,都是娴静端庄的。皇家跟普通人家虽然规矩多了点,也无非是那些三从四德、七出之条的。既嫁从夫,无违夫子,天命不可逃,夫命不可违,你如今事奉衡儿,务必婉婉听从,相敬如宾。”

凝月垂眉恭听,乖顺地应道:“是。”

肖衡挫身而起,把身旁的皇后吓了一跳:“衡儿?”

“去南城墙头巡视一趟,有些日子没去,怕那里松懈了。”肖衡敛了笑容,一脸肃然。

听说肖衡还有要事,皇后不多加挽留,又关照了几句,亲自送新婚夫妻出外殿。

肖衡和凝月一前一后的走,皇宫里很开阔,到处绕着白玉栏杆、名贵花草,金色的宫墙殿瓦在阳光下闪闪烁烁。凝月好奇地偷眼看着,脚步放得慢了,俩人的距离愈拉愈远。

前面偶有扫地除草的宫人,肖衡停了脚步。凝月加快步子赶上去,肖衡后面长了眼似的,待凝月走近,生硬地开口:“我现在就去南城。”

其实这时候的肖衡并不急着想离开,潜意识等待新娘用和婉的语气挽留他,或者用依依的口吻送别,这样他的态度多少能转变过来。岂料后面的凝月只是“哦”了一声,便悄然无语。

肖衡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扔下凝月,大踏步往宫门方向走。

凝月回寝宫后,支走了恭立在殿外等候服侍的采莲、菊仙,一个人在里面干坐了半天,回想自己入宫的行动举止,实在难以下论断自己做的是否得当。

到了夜里,肖衡回来了,两个人并不怎么说话,倒相安无事。

这样过了三日,新皇子妃回门。肖衡送凝月到了御史府,没有进府内,直接去军营大帐了。

殷其炳却害怕了,他追问凝月究竟出了什么事,凝月推说自己不清楚。殷其炳问不出究竟,请了宋鹏过来。

宋鹏单独与凝月见面,一脸寒霜:“怎么回事?”

凝月自然隐瞒了自己的事情,将前前后后汇报一通。宋鹏在室内来回踱步,用略带责怪的语气道:“跟你说过,不要硬碰硬,肖衡是不吃这一套的。你这样硬来,肖衡对你以前的好印象全没了。”

第2卷 【锦绣闹妆时】 第7章 凤髻金泥带(一)

凝月听了默不作声。

宋鹏以为凝月有了悔意,语气缓和下来:“才这么几日,应该还来得及补救,你是聪慧之人,自然一点就通。论风情、论态度,哪一样不能让他神魂颠倒的?亘古以来,男人有了这种情的癖好,任凭他素性顽石不开窍的,也会静变为动,方变为圆,就算这小皇子还不懂什么蝶爱花怜,也不照样围着你团团转?”

“我怕我做不到…”凝月犹豫再三,还是鼓足勇气说出来。

凝月毕竟才十七岁,她的想法很简单,代替殷雪玫进宫,找到杀豆子的凶手。如今凶手已经找到,她只需以报恩的形式把殷雪玫的角色演好,这是她答应宋鹏的。而在殷雪玫病愈后,也就是她在离开皇宫之前,她绝对不会让肖衡过得舒服,即使不能置他于死地,她也要肖衡跪在豆子的坟前忏悔谢罪。

而如今除了必须出卖自己的色相,还要以情去打动肖衡,这是凝月万万做不到的。健壮的肖衡是堵墙,她却无心去穿透。

她的心思百折千回,连精明的宋鹏也一时猜不透,只当她为难了,又替她出主意:“你一个大姑娘家,在宋府练习是一码事,真接触肖衡本人,难免会心慌意乱,这也难怪。肖衡年少风流,日夜美人相伴,总会难禁欲焰…”

宋鹏的一番点拨,撩得凝月面红耳赤,可她又不得不接受宋鹏的指导。宋鹏见此,适时从袖兜里取出一只小巧精美的瑠璃瓶,交到凝月手中。凝月接过凑近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清香袭鼻。

“这就是蔷薇露?”

宋鹏点了点头:“必要的时候,你就靠它了。肖衡闻到此香,就如置身在蕊珠宫里,情兴更狂,而整个身子又像烂菩萨落在汤罐之中,不知不觉了…哈哈,看肖衡有没有力气折腾?”

宋鹏笑得开怀,蔷薇露即指“重酿宫醪”,取名贵香花蒸润而成,是宫中难得的香水,据说放在衾枕下,有清头目、祛邪秽的妙益。里面的沉香不拘多少,凝月明白宋鹏定是放了不知名的香料进去。

她手掂着瑠璃瓶似乎也定了心,肖衡啊肖衡,折磨你的日子快到了。

凝月回宫时,她对肖衡也显得和颜悦色起来,虽然只表露得淡淡的,肖衡还是敏感到了。他对她的谦卑却起了疑心,他怀疑是殷其炳老家伙背后教唆的,她不是说过她父亲是攀龙附凤之人吗?

“哼,这样就想让我转变态度,休想。我要让你知道,我肖衡也是傲气冲天的英雄人物!”

两人各怀心事,凝月将蔷薇露放在衾枕下,就等肖衡这条大鱼上钩。谁知肖衡翌日又去了军营大帐,这一去却是整整十天。

凝月无计可施了,终日呆在寝殿里看书,错金银球香炉里燃起一片龙涎香,袅得满室氤氲。此时正值气候炎热,满殿静悄悄的没有人声,日光照在寂寂的绣帘上,人觉得暖烘烘的,又没些聊赖。

手执团扇出了屏风,外殿不见宫女的身影,想起自己打发她们午睡去了。出了殿门,一股热浪铺面而来,凝月赶紧用团扇遮住脸,眯起眼,只见院子里虽敷设得花团锦簇,也是寂寥无人,两只蝴蝶贴着花丛飞,又隐没在花丛里。院门关闭着,一名守门宫人靠在门柱旁使劲地打瞌睡。

她款步无声无息地折回寝殿,殿内阴凉,那份凉意把刚张开的毛孔又吸收回去了。

凝月坐在硕大的鸾凤铜镜前,端详镜子里的面容片刻,抬手轻轻揭去了那层面皮。

映现在眼前的,就是自己的真实面貌,虽不美丽,却也清秀。多久没看见自己的脸了?她才入宫半月,却如亘古一般的漫长,她近乎贪婪地凝视着自己,想这样的把自己深深烙进脑海里…

宋鹏告诫她万不得已不许将面皮揭开,宫内人多混杂,一不小心便会将真实身份暴露。凝月深知这一点,想见自己的强烈意念却占了上风,心中又装满了莫名的感触,直坐到日头斜西,外殿的门轻轻的开了。

屏风口闪现出肖衡高大的身影,凝月正巧抬眼,铜镜里的肖衡正快步朝她的方向走来。她不禁“呀”的轻呼,急速地低下头,将手中的面皮朝脸上抹去。

脸是变回去了,可心中的那份慌乱却暴露无遗,肖衡站在凝月后面,看到的就是她那副乍惊乍怯的样子。

“怎么啦?”

肖衡弯身对着镜子里的凝月问道,镜子里的人郎俊女貌,就好似天造地设的一对,肖衡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

惊险的一幕刚刚发生,凝月心悸得浑身发颤,她想站起身,双腿却软弱无力。肖衡柔和的声音这么一问,不知为何,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你…你回来了?”她不知道怎么开口,随意的问候道。

肖衡却误会了,他以为十日不见,新娘定是惊喜交集,流下了委屈的泪水。心中顿然被一种柔软的结缠住,他不由分说从后面揽她入怀。

“我不是回来了吗?别哭鼻子。”

他稍用了点力,凝月不觉靠在他的怀里,他的怀抱宽厚又结实的,让人安心。不过她很快地惊醒过来,像被什么蜇了,几乎要跳起来。肖衡或许也感到不自在,倏然松开了手。

肖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今日收到大哥的邀请函,他上月搬去安定王府,我至此还没去过,大哥请我们后天过去逛逛,我特来通知你。”

见凝月瞪大了眼睛,肖衡又说:“我还有事向父皇禀告,马上就走。”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凝月的眼光正一瞬不瞬地落在他的身上,他不由多加了一句,“后天你打扮得漂亮点,到时我来接你。”

肖衡的身影在屏风口消失了,凝月依然怔忡地坐着。

后天要去安定王府了,她仿佛再次看到桃花漫天,白马载着马上的少年轻烟般的飞过…

这一坐又是良久,直到一轮落日慢慢沉下殿角,窗外满眼橘红,锦绣纷披。

第2卷 【锦绣闹妆时】 第7章 凤髻金泥带(二)

夏日的蝉声叫得人心烦意乱,毒日头晒得树叶卷曲,热辣辣地烤着大地,周围热得一丝风都没有。

凝天躲在那棵桂树上已经一个时辰了。

那个娇美的小姐还没出现。凝天真怀疑自己上次是不是做梦了,就是阁楼里是仙子仙姑,也得出来透透风吧?他已经第三天藏在这个角落往阁楼张望了,除了那个香巧丫鬟出出进进几次,他愣是不见第二个人的踪影。

可偏偏自己相思难捱,要是能见到那小姐,听她对他说上几句话,他凝天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一只飞虫嗡的过来,不识相地歇在他的脸上,凝天心里窝火,啪的一巴掌,飞虫跑了。凝天气恼地低咒几句,这时,他听到了阁楼里有咳嗽声。

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位小姐终于出现了。此刻她打了湘妃竹帘,往楼下探出头,一弯雪白的颈脖伸着:“香巧,回去顺便向费嫂要点凉果来。”接着身子一闪,竹帘啪嗒又落下。

香巧应了,凝天看见她出了外屋,撑起碎花折骨凉伞,径往院子外面走。凝天眼珠子转了转,迅速地窜下树去。

香巧低着头往宋府的偏门走,抬眼正见凝天从另一侧的径道过来,一副要出门的样子。香巧见是上次爬墙上树的后生,不知怎的,脸上突然微微发热了。

“好巧,香巧姑娘,又遇到你了。”凝天含笑朝她打招呼,“出去办事?”

“回自己家里一趟。”香巧两腮红红的,却老实的回答。

凝天和她一起走:“真羡慕你是本地人,熟门熟路。我从南方的溱州来,刚来不久,每次独自上街,人生地不熟的,总要走很多冤枉路。”

“先生可是出去办事?”

“四处走走,明年春天就要科考了,想了解了解京城的风土人情。”凝天说得从容不迫,“冒昧问声香巧姑娘,姑娘对自己家周围风貌最是了解,能否就此带路,咱们原路去原路回,大热天的不耽误时辰,不知此番请求有没有唐突姑娘?”

香巧本来对凝天就有好印象,听说是待考书生,心里愈发敬慕,便直爽地答应:“我对先生说的风土人情倒不懂,那里人家不大往来,先生去了别失望就是。”

“你可别叫我先生了,直接点,唤我宋大哥,叫凝天也行。”凝天想起宋鹏关照过,自己以后对外称是宋鹏的同族乡里,他自然要姓宋了。

想接触那个美丽的小姐,首先要靠近她的贴身丫鬟香巧,香巧这一关过了,以后就有机会一泽芳容。小丫头这里顺利得超乎他的想像,等他们快到了香巧的家,两个人已是说说笑笑很熟悉了。

香巧的家地处叫紫金巷的地方,幽静不显眼,家家院门紧闭,偶有一二记狗吠声。香巧示意凝天在巷内稍等,自己进去片刻就出来。

香巧的母亲费嫂正从屋里出来,香色居家短衫,发髻挽得蓬松,面肤白皙柔滑,自有一番轻烟月瘦的神韵。

“小姐可好?”费嫂问道。

香巧喝了口凉茶,应声好。费嫂见香巧这趟回家心情不错,便多唠叨几句:“你待小姐还是好点,她毕竟没了娘,又有病,也是可怜的人。”

“她活该,谁让她有这样的父亲!”香巧不假索啐道,“她的病要是好不了,皇子妃让别人做了,想想老家伙哭丧着脸,那才解气。”

费嫂慌忙阻止她:“小声点,别让人听见。老爷已经有段日子没来了,皇子妃的事情一定困扰住了他。这样也好,我可以在家多回忆以前的事…”

话还没说完,只听巷内的狗多吠了几声,香巧的脸色猛的阴沉下来:“老家伙来了。”

费嫂无奈说道:“香巧,你先别走…”

且说凝天在巷内翘首等着香巧出来,却远远望见巷口有蓝呢单人轿颠进来,领头的老仆人好像在哪里见过面,他心念一闪,赶紧躲到巷子另一边去了。

这不是宋先生的好友殷大人的老仆人吗?凝天想起来了,殷其炳有次急匆匆进宋府找宋鹏,凝天刚从垂花门一角出来,双方虽只打了个侧面,凝天还是记忆犹新。

帘轿停了,凝天偷偷看去,轿子里出来一个人,正是御史大夫殷其炳。此时他略略环视四周,熟门熟路的进了香巧家的院门。

殷其炳一进去,看见香巧,先教训道:“你少出来,小姐有病,别让她独自呆在楼里。”

香巧应道:“奴婢回来拿点东西就走。”

费嫂有意让香巧晚些离开:“香巧,小姐要的凉果娘还没准备呢,你等会。”

“什么凉果?雪玫不愁吃,要这些凉果干什么,吃了反而害身子。你别准备了,先进房去。”殷其炳斜眼看费嫂,一团欲态,催促道。

费嫂还在磨蹭:“香巧…”殷其炳不耐地推她进屋,自己也进去,屋门在里面被倒拴上了。片刻,能听得见里屋费嫂怯怯的哀求着,又照例一阵推拉拽打的声响,殷其炳不住地骂骂咧咧,接着声音停了会儿,继而传来殷其炳销魂的哼哼声。

香巧厌恶地听着里面的声音,正想离开这里,几件衣裤从里屋的窗口滑落出来,费嫂有气无力地叫她:“香巧,出去把老爷的衣服洗干净了。”香巧将衣物扔进木盆里,寒着脸出了院子。

外面的轿子香巧丝毫没理睬,出了巷口,往河岸走。看左右没人,香巧泄愤地朝木盆里的衣物吐唾沫子。

“香巧!”前面闪出凝天的人影,笑吟吟地朝她叫道。

气宇轩昂的凝天站在香巧的面前,不知怎的,香巧鼻子酸溜溜的,很想朝他哭一场。凝天见香巧这副神情,起了关心:“发生什么事了?我方才看见殷大人进你家了,你家跟殷大人什么关系?”

“别提他!提起他我就想吐!”香巧愤恨的骂道,“我从小就恨这老家伙,恨不得他全家独光光!他女儿想病好了当皇子妃,做梦去吧!”

凝天心里一惊:“院子里的小姐就是殷大人的千金?”

“是,严重的肺痨病,宋先生正给她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