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出京城啊…

殷雪玫笑着,轻轻拢起有点儿散乱的发髻,抬眼处,一座座奇峰展现在面前。马车继续前进,转过山谷,肖衡的军营大帐就在眼前。

门楼上肖字大旗火红如燃,她心里的爱火也在无边无际地熊熊燃烧,感受着内心的悸动,她含着笑,款款地步向门楼。守门的兵士认得是王妃娘娘,连忙恭谨地引她去大帅帐。

四月中旬以来,肖衡陆续收到禀告,销声匿迹已久的北胡趁冰雪消融,正翻山越岭绕过轺国,分批逼近翼国边境。小小的北胡遗族难道也对煌煌大翼垂涎三尺不成?

肖衡虽没将北胡放在眼里,却产生了对北胡发动一场大战的念头。经过一夜商议谋划,肖衡在大帅府升帐发令:十万大军奔赴翼国边境,一旦北胡入境,立即发动猛烈攻击。

整夜忙碌让肖衡渐感疲倦,他和衣靠在榻椅上眯着眼,模糊中那双熟悉的眼睛飘然而出,带着几分幽怨,几分平静,在脑海里徜祥不去。

他苦恼地蹙紧眉头,却听得帐外有轻细的响动,他猛然睁开了眼睛。(橘*泡泡鱼 手 打*园)

殷雪玫掀帘的手有轻微的抖动,月光透过门帘,晕黄的光也随着轻轻颤动,一波一波反射在帐内人的身上。

肖衡看定她,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他时而诧异时而迷惑的表情,令殷雪玫百感交集。

良久,肖衡冷淡如冰地说道:“你来干什么?”

她一路想了很多肺腑话,此时相见,却被他不经意的一句击得无言以对。她沉默半晌,声音如鲠在喉,“妾身来看你。”

他站了起来,径直走到她的面前,脸上的冷意少了,说话又显得客气,“这地方不是你能来的,你还是回去吧。”

见她泪光盈盈,肖衡不为所动,依然和气地说,“走吧,我送你出去。”

殷雪玫无奈地跟着肖衡出了大帐,她一路风尘为他而来,他却没让她再进大帐一步,就毫不留情地赶她出来了。一时,殷雪玫心里的哀怨、悒郁、惆怅纷至沓来,她想质问他,流盼间的眸光里闪着泪花,呢喃道:“妾身究竟做错了什么,王爷这样忍心待妾身?”

肖衡紧抿嘴唇,抬眼望着前方,前方是苍翠沉寂的山坡,西边的天际悬着将落的晚霞,仿佛那人挥动手中的围帛凌空飘舞,那是个让他容易伤感的地方,却每次都能够抬眼看见,那情景依旧深深嵌在记忆里,永不磨灭。

他的唇片慢慢开了,柔软地吐出几个字:“因为我心里有了一个人。”

看着他饱含深情的眼,殷雪玫咬紧了自己的嘴唇,忍住眼泪,“是不是冷凝月?”

他的回答很慎重,却极干脆,“是。”

殷雪玫一阵头晕目眩,心口有什么滚热的东西翻涌上来,她死死地捂住胸部,到底失态了,“可她是假的。”

“我知道。”肖衡连正眼都不看她。

殷雪玫的心沉入了谷底。

她似乎站立不住,连声音都带着摇摇不稳,“妾身读过史书,皇家是禁止娶冷姓女子的…”

他的脸部有细微的抽搐,呼吸沉重起来。他横扫她一眼,黑亮的眼睛里有着深不见底的犀利,“你说这些干什么?来人,送王妃回府!”他大声地吩咐兵士。殷雪玫听不到他后来又嘟囔了一句什么,只感觉他转身之际,宽袖间带起一股寒气,将她的泪水拂在了身外。

她任凭被人搀扶着走,履声细碎,她仓皇的背影摇晃在黄土大道上。

十八年来,无时不忘父亲的孜孜教诲,虽做不到百般善解人意,多少也赔尽小心,唯唯顺从。提起那个女子,她到底失了常态。

她问自己,也问父亲,当初的那一步,到底是对还是错?

回到王府,殷雪玫将自己关在了寝宫里。床外是浅清的月,将院子里成荫的树木花草覆上了一层苍白的颜色,夜风轻摇,横斜的枝叶疏影缭乱地映在窗纸上,仿佛她此刻乱糟糟的心事。

更梆声响彻两下,她才从恍惚中惊觉。内侍宫女已经点亮了烛台,灯影晃过,她的身影也是模糊的。

殷雪玫面对着大铜镜子,端详自己的面容。映在镜子里的人儿面如朝霞,肌肤如雪,只是她自以为,这些早已失去了绚丽的光华,她只是个锦衣围裹下好无生气的木偶罢了。

她忍不住痛苦地喘息,捂住脸抽泣起来。

这一生,她为他而活,只想在他面前做一次如花绽放,而他,却连点儿机会都不给。她的等待那么漫长,岁月打磨得她光华消退,在寂寞的角落走向寒冷与冰凉。

这就是所谓的命吧?

才过三日,天上下了雨,烟一般的雨。

殷雪玫从御史府出来,她并没有坐轿,撑着伞无意识地走着,两边的宫人抬着空轿紧跟着她,个个脸色紧张。一簇人在街面上显得格外打眼,路边的行人虽是躲避一边,却滑稽可笑地看着。

“娘娘,快回轿子吧,这事若是让皇后知道了,奴才们担罪不起啊…”内侍苦苦哀求着。

殷雪玫只作未闻,继续往前走,衣衫一脚被雨打湿了,她仍不在乎,她的脸色灰白得如雨中的天,冷意一层层从脚底弥漫全身。她今日回御史府,她的本意是想在父亲那里得到点儿慰藉,却被父亲毫不留情地骂了出来。

“不争气的东西,才两个多月你就耐不住了?我是怎么教你的?这宫规礼制容不得半点儿闪失,你少出来,就是死也要给我守住!”父亲在书房朝着女儿愠怒地叱道,说话犹如刀割。

殷雪玫合起双目,胸口如棉絮梗塞,闷得她透不过气来。她很想就这样走下去,走到死。

这世间,没人知道她的苦楚。

雨声零碎,远处有买卖的吆喝声,一群孩子在雨中嬉戏玩耍,无邪的笑声催得水花飞溅,就是路边再寻常不过的水沟,流水无忧无虑地滑过,发出轻灵的汩汩声响。殷雪玫游离的眼神漫过,樟树的浓荫下站着年轻的宋大哥。

凝天只穿着青色的官家便服,比以往增了一丝深沉,此时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他的眼光滑过雨帘,定在她惨白的脸上,四目相接,他的嘴唇开开合合,仿佛在问她:“为什么你过得不好?”

这种眼神本是殷雪玫熟悉的,这个年轻的书生于她应该防备的,两人之间隔了距离,她突然不想让他看见她的苦,只是扫了他一眼,脸上不留半点表情,终于一言不发地进了轿子。

而这雨中游走后,殷雪玫足足病了一个月。

凝天那日正从礼部告假回来,路上无意撞见了殷雪玫,看着她忧郁无助地样子,本来平静下来的心又激荡了。

他在自己的小屋里发了一夜的呆,第二日起来收拾时依旧心神不定。庚爷踱着方步进来,笑道:“凝天兄弟今日啥时回老家?”

凝天赶紧回道是晌午过后,庚爷点头:“你妹妹要出嫁,做兄长的理应早日回去。不过,宋爷还有要事让你去办,你现在就去一趟。”

听说宋鹏有要紧事找他,凝天自然诚惶诚恐,他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报答宋鹏的恩情,兴奋之意从每个毛孔喷发。

宋鹏静坐在客厅最上方,雨后的阳光到了阔大的大厅深处,也只是细细碎碎的点,落在宋鹏的身上。凝天跪地请安,只听到茶盖磕到茶盏上细微的脆声。

宋鹏锐利的眼光如闪电,沉沉说道:“凝天,我想让你走之前去找肖衡。”(橘*泡泡鱼 手 打*园)

凝天一惊,回不过神来,脱口道:“宋先生,肖衡的军营大帐离这太远,再说军机重地,闲人不得进入。”

“他刚回来。”宋鹏眼睛微眯,似乎一切都在他预料之内,“你去告诉他,你妹妹三日后要嫁人了。”

宋鹏的语气平和,可落在凝天的头顶,却是一记重锤,“宋先生,这…”

“凝天,你不是很喜欢殷雪玫吗?”宋鹏缓缓一笑,“据说目前为止,你心目中的仙女依旧冰清玉洁。”

凝天心里还是犹豫,“可我妹妹…”

“肖衡喜欢的是你妹妹,你妹妹喜欢的也绝非是郁家少爷,此时嫁人是你妹妹无奈之举,并非出自本意。凝天,你做哥哥的忍心妹妹过得不幸福?”

宋鹏语气严厉,深潭般的眼睛盯住凝天,却不见丝毫怒气,“君子有成人之美,成全你妹妹,也许无意中也成全了你自己,凝天。”

凝天被说动了,低眉顺眼地一笑,“宋先生此言让凝天茅塞顿开,凝天谨记教诲。”

庆陵王府的白日,即便是昨日一场细雨洒过,也是暖意融融。

而在庆陵王妃的寝殿里,重重叠叠的锦绣幔帐低垂,门窗被遮得密不透光,殿内的一切都勾勒在昏蒙之中。紫檀床榻上是面无血色的美人,空气中弥漫浓稠的药腥气,肖衡坐得久了,忍不住地皱眉。

殷雪玫默默看他一回,温婉地说道:“皇后娘娘已经走了,王爷事务繁忙,别耽搁太久。”

肖衡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安慰的笑,“不碍事,我过会儿就走。”

他这样轻柔的回答,让殷雪玫的心里一宽,所有的怨艾也就烟消云散了。她感觉自己生病真好,能够让他出现在她的面前。

“妾身那日说话欠思量,一直自责在心。”

肖衡似没在意,只淡淡说了一句:“生病之人不说这些。”

殿内沉闷,窗外有鸟儿的鸣啾声。

掀帘而入的宫女,手里端着汤药,果子蜜饯,仿佛一条锦绣斑斓的长龙,无声地穿梭而入。肖衡见殷雪玫脉脉古情地凝视着自己,索性起身便要出去。

“王爷要走了?”般雪玫依依不舍地问,眼光始终落在他的脸上。

肖衡微微点头,垂下眼帘,“是。”然后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去。幔帐掀开时,如无数交杂的花叶绮丽涌动,带起一股淡淡的风,瞬息又恢复了宁静。

殷雪致本就身子弱,此时撑不住地重新倒住床上,肖衡高大的身影在厚重的幔帐间转瞬即逝。

而这一走,又恍如隔山千重。

肖衡出了寝宫,不禁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转头唤过侍卫将枣红马牵来,准备回军营大帐。

几日来,肖氏大军陆续向北疆进兵,奇怪的是,北胡只在边境另一侧扎下了营盘,丝毫没有骚扰翼国的迹象。关城下进进出出的商贾络绎不绝,一派和平宁静的景致。肖衡心里嘀咕,疑云层层,而北胡与翼军之间隔着莽苍无际的峡谷,肖衡与僚下就增兵一事商议,迁是莫衷一是。在王府呆了片刻,肖衡又要飞马前去军营。

刚到王府大门,前面甸甸跪地的守门侍卫禀告:“王爷,有个姓宋的礼部学士在外面等候,小的要他呈上帖子,他偏说没有,还宣称是您的旧友。”

肖衡不耐地喝道:“一色闲杂人等休得理会,本王不认识什么礼部学士!”

侍卫吓得将头伏得更低,“小的这就赶他走…”

忽然听得一阵笑声,肖衡方转眼,就看见斜倚在门楼下的凝天。此时他双闭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肖衡,脸上似笑非笑。

这一见面,肖衡竟瞠目结舌,他定定地看着凝天,深黑的眼眸中复杂多变。

“大胆,看见王爷还不下跪!”守门侍卫斥道,过去要赶凝天走。

肖衡摆了摆手,下了马,径直走到凝天面前。两个年轻的男子对望着,往事漫漫而来,肖衡眯起眼不经意地一笑,犹自带着几分倨傲,“我们之间的仇恨已经一笔勾销了,你还来干什么?”

“到底是堂堂王爷,说话不把人放在眼里。”凝天讥讽道,“这地方我们兄妹毕竟来过,今日想来故地重游,真是人间仙境啊。”

说着,凝天有意无意地走到枣红马面前,马儿警惕地扬起马蹄,咴儿咴儿作响,身上的红鬃在阳光下飘飘欲燃。

“好马!”凝天由衷地叹赏,“这一天少说能行千里吧?”

“你要是没事,轻便。”肖衡并不想跟他啰嗦,飞身上马,马蹄踏在地面上,发出嘚嘚的撞击声。

凝天不去阻拦,好像自己也是急着想离开,边走边仰望着天色,不经意似的摞下一句:“我也回溱州了,三日后我妹妹出嫁,我还等着做舅老爷呢。”说着不去看肖衡,自顾自地朝街面走去。

后面不闻马蹄声,四周异乎寻常的岑寂,凝天心里有点儿发虚,他很想回过头去看,看看肖衡到底有什么反应。正兀自猜疑着,嗒嗒的马蹄声如骤雨,凝天赶紧回过头,道路上掀起漫天烟尘,呛得凝天慌忙躲闪到一边。

烟尘尚未散尽,肖衡的人马已经消失在道路尽头,凝天抖着头上的灰尘,狐疑地嘀咕道:“这一招到底灵不灵啊?”

阳光普照大地,凌霄峰周围云雾散尽,满天空花粉飘香,暖风吹皱了一弯小溪,喜鹊在树梢上喳喳地鸣叫。不知是谁往天上放了第一个炮仗,接着鞭炮霹雳哗啦的直响,四处还有孩子们的欢叫声,人们扶老携幼向冷成胜家涌来。

整个柳溪坞的村民都知道,今天是冷成胜家闺女凝月的出嫁日。

此时迎接新娘的花轿已经到了,郁家三少爷一身簇新的新郎喜服,骑着高头大马,整个人整饰得容光焕发,喜滋滋由着众人簇拥进入。孙媒婆更是忙进忙出,新娘的嫁妆已经抬到了院子外,红漆扎绸的礼箱、五颜六色的绣着鸳鸯的锦被鲜亮整洁连绵排列,场面喜气。

凝月的屋子里,紫砂的香炉内撒下一把合欢香,青烟如丝如缕地飘荡,同村的姑娘正将她的嫁衣熏了又熏,小小的房间里玉影移动,娇笑声连连。

凝月对着一面镜子,掂起一支细细的豪笔小心地画着眉毛,簪满珠花的云鬓下是她清婉的眉目,平静的,看不出半点儿喜色也看不出半点儿忧伤。手中的笔尖挑到眉梢时轻轻一捻,取一点儿胭脂在脸上抹下淡淡的红晕,双唇轻抿沾着胭脂的红叶,她端坐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恍惚间,便是连她自己BBs.jOoYO O.n eT也认不出自己了。她就是缓缓绽开的绮丽的花,深深浅浅的红,只待君采撷。

她忽然想起某个初夏的夜晚,那人修长的手指揭开她头上的红盖头,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对灿若星辰的眸子。

“嗨。”他朝她露齿而笑。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仿佛很远又很近,她闭上眼,不想了。

米酒的幽香一阵阵扑入鼻端,房间外是父亲喜气洋洋的款客声,哥哥凝天正在跟郁家三少爷熟稔地聊着天,每个人都为她而高兴,她理该笑着离开自己的家,对吗?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想,自己出身平凡,也应该像柳溪坞别的姑娘那样,守着小小的庭院,选一个平凡的良人,与他恩恩爱爱,直到白头。

她一直不敢把娘的事情告诉父亲,憨厚敦实的父亲做起事来也是不顾一切的,他的身体正在趋向健康,不能再有第二次的伤害。她暂时瞒着,让父亲能够无牵无挂地将女儿嫁出去。

正在左思右想,院子里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接着唢呐也吹奏起来了。有人催促她穿上那件熏着合欢香的嫁衣,上面绣满大朵大朵簇新的茶花,小珍珠点缀其间,闪烁着淡淡的朱辉。凝月还在失神,有人在身边将红盖头盖在了她的头上。

吉时已到,一对新人拜别冷成胜,在周围人一片祝福声中,凝月被人搀扶着进了花轿。

沿路唢呐声不断,郁家三少爷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了柳溪坞。

正是一年最佳最美的时候,落花片片撒满小路,两边小河淌水,匝地的细柳娇柔无力地垂着。长长的迎亲队伍迤逦而行,映得河水都涂上了一抹嫣红。

队伍中的凝天眉头愈加收紧,不断地环顾左右,心神不宁起来。

转过一处小山坳,前面便是新郎家。

恰这时,前方一阵马的嘶鸣声。凝天放眼望去,山坳下闪现出肖衡的枣红马,山风过处,火红如烈焰的鬃毛迎风腾跃,马上的肖衡恍若天神,白色的风袍飘飘欲飞,他手执宝剑凛然静候着,剑气如寒冰,隔了老远凝天也能感到那种腾腾杀气。

天神挡道,唢呐声、絮絮人声戛然而止,走在前面的孙媒婆朝他斥道:“什么人敢搅郁家的喜事?吃了豹子胆了,赶快闪开!”

肖衡的眼光落在凝月的喜轿上,声音冷薄得一丝起伏都没有,“把新娘子留下,其余的都滚开。”

轿子里的凝月听到外面熟悉的声音,惊得全身一下子僵住了,她稍稍揭了红盖头,眼角自帘子的缝隙间看过去,触到了枣红马上的白色身影,只觉得心口急跳不停,竟似无数只小鹿在那里乱撞乱蹦。

郁家三少爷见状,以为是碰上了抢亲的山贼,赔笑道:“这位小爷,郁某平日与你无冤无仇,就请放我们过去。今日是郁某大喜之日,请小爷赏脸喝完喜酒如何?”

肖衡嘴唇动了动,深邃的目光隐匿在昏昏的日影中,郁家三少爷有一丝的恍惚,这年轻的山贼像是在哪里见过?肖衡冷冰冰的一句话,把他仅有的一丝恍惚打消了,“她是我的。”

郁家三少爷气得说不出话来,又感到失了面子,一张脸涨得通红。

孙媒婆自然没把肖衡放在眼里,咬牙指挥着众人,“老娘也是见过世面的,光天化日之下想抢人,也不掂量掂量新郎家是谁!大家上,把这小子拿下,回去向郁家老爷讨个赏!”

闻听有赏,抬轿的,挑嫁妆的,还有吹拉弹唱的全都上了,人们操起手中的家伙,呐喊着朝肖衡汹汹而来。

一记轻蔑的冷笑从肖衡鼻间穿过,他从容不迫地手持宝剑划劈刺挑,片刻功夫,众人手中的家伙十之八九脱手去了。

众人领教了肖衡的厉害,顿时慌乱得混作一团。肖衡也不去理会,拍马走到喜轿面前,只是略微的停顿,剑影闪过,喜轿周围的木架哐当当四散五裂,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身红色的凝月端立在肖衡面前。

肖衡笑了,大氅舞动,凝月头上的红盖头凌空飞扬,像一片巨大的红叶向青山绿水飘去。(橘*泡泡鱼 手 打*园)

她看着他,她的眼眸婉约而倔强,就这样不闪不避地定住他。

他弯下身,朝她伸出手,“上来。”

她有点儿迟疑,他的大手已经揽住她的腰,一用力,她轻盈的身姿已经落在了他的面前。

肖衡扬鞭,留下一串大笑,枣红马像一道闪电,载着马上的人儿瞬息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