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宋鹏,相信庚爷,所以相信他终日思念的殷小姐会回到他的怀抱。

槐荫下坐着一个人,衣衫破旧,脸上也是脏兮兮的,窄窄的袖口里露出白皙的肌肤。此时她站了起来,翘起唇角兴奋地朝他挥手,带着种天真。

“宋大哥!”

凝天惊得张大了嘴,片刻展颜一笑,“是香巧,好久不见。”

香巧跳着跑到他的面前,因为久别重逢,声音有微微的颤抖,“宋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去了稽阳打听,后来有人说你很小就搬走了,我只好重新回到京城,我找得你好辛苦,宋大哥…”

她说着说着,心中的酸甜苦辣流露在稚气的脸上,她突然扑进凝天的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凝天眉头一皱,环视四周无人,便不耐地问道:“你找我干什么?”

香巧还在抽泣,“你答应收留我的,我现在没地方可去,殷其炳老贼到处找我,香巧只有宋大哥一个亲人了。”

凝天一把推开了香巧,生气道:“我跟你非亲非故,收留你干什么?”

香巧已经不顾一切了,她依依地说道:“我做你的女人,服侍你,再苦再累我都愿意。”

“我对你没这种想法!”凝天断然说话,见香巧带泪的眼睛直勾勾的盯住他,便好声好气地加了一句,“我一直拿你当小妹妹。”

“你是不是喜欢殷雪玫?”香巧突然发狠问道。

凝天一时说不出话来,香巧明白了,哭诉道:“你一开始对我好,哄我开心,拿我当跳板,好接近殷雪玫…我不愿意相信这些,我总是拿你当最好的人!现在我明白了,你是个骗子,是个坏人!我瞎了眼认识你!”

凝天见香巧哭闹,有点儿心虚,拔脚往街面快步走,想就此摆脱香巧的纠缠。香巧心已彻底凉透,她机械地跟着凝天的背影,到了街角,前面凝天的身影倏忽不见了。

她再次绝望地哭起来,心里长了剧毒的刺,愤恨地喷吐着毒气,“你是骗子!你妹妹也是骗子!说什么你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们就在一起…我恨你们!恨你们!”

她咒骂着,不知不觉中,她的面前悄悄地站着一个人。

那人看着她,脸上浮现温和的笑,“香巧姑娘。”

香巧一见来人,委屈的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哽咽道:“安定王爷。”

肖焜笑着,和气地问她:“为什么哭?你看满街的人都在看着你呢。”

香巧连忙止住抽泣,使劲地抹眼泪,肖焜看着她这般可爱的样子,笑得更甚。他轻轻地拍着香巧的肩,像是在哄不懂事的孩子,“以前听你说起过,你是殷大人府里的丫鬟,我刚好路过,这就送你回去。”

“不,王爷,别把奴婢交给殷大人,他不是什么好人!”香巧慌了,连连哀求,“王爷千万别让奴婢回家,一回去,殷大人就会抓到我。”

肖焜颔首,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有位宋大哥吗?他可是你的亲人?”

提起凝天,香巧眼里的泪水干了,满腔悲愤发泄而出,“他们都不是好人!殷雪玫肺痨在身,殷大人瞒天过海,让朱大哥的妹妹假装成殷雪玫嫁给了庆陵王,单等殷雪玫身子骨硬朗了,再来个以真换假。他们全部是一丘之貉!”

肖焜一瞬间眉目紧锁,他眯起眼腑,只余下一道深邃的光,闪烁不定,嘴里蹦出低低的几个字,“她不是雪玫…”

香巧肯定地点了点头,“奴婢逃出来时,殷雪玫还在宋府。”

“宋府?”肖焜更吃惊了,眼波深处划过暗青色的阴影,“哪个宋府?”

“就是大富商宋鹏的家,他有奇招异术,殷大人对他听之任之。”

肖焜微扬起脸,好像在听一件趣事,嘴角也荡起一丝讥诮的笑,“原来宋鹏还有这一套。”只是过了片刻,他的神情又恢复平静,不疾不缓地对香巧说,“香巧,你还知道哪些事?”

香巧老实地摇了摇头,肖焜吁了口气,神态敛了凝重,“香巧姑娘,你知道的事已经够多了,殷大人怎会放过你?”

香巧扑通跪在肖焜的面前,“香巧横竖都是绝路一条,王爷是个好人,只求王爷怜悯,救奴婢一条生路。”

肖焜叹息道:“按理说你的事是殷大人家里的私事,我不好插手,你若是没地方投靠,先去安定王府避避风头,等以后我找殷大人谈谈,劝他放过你。”

这样的神色与语气,让香巧感受到亲人般的温暖,她本来对肖焜就有好印象,这回愈发感激涕零。她朝他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奴婢谢过王爷。”

“走吧。”肖焜很自然地再次拍怕她的肩。

香巧抹干了眼泪,神色变得和缓,她清脆地应了一声,甜甜地笑了。

此时,远在北方的战斗还在持续。

山麓两头战鼓如雷,几千守候在山头的北胡摇旗呐喊,摆成一番森严气势,山石滚滚而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三万翼国铁骑腹背受敌,深陷在山谷里走脱不得,一时人马惨叫声、嘶鸣声连连。

狡猾的北胡深知肖氏大军闻名天下,不能正面强攻,只能暗里智取。北胡军早在去年轺国境内已受肖氏大军重创,渐渐显露衰落,这次但等天时地利,再集一路兵马与北境轺国驻军盘旋,另外一路埋伏在山麓一带,阻截肖衡铁骑精锐。

如此一来,肖衡的兵马纵是不被全歼,也是提兵折将,死伤惨重。

肖衡遭埋伏突袭,大喝一声道:“各自散开,上山猛攻!”双腿只轻轻一夹,那匹红鬃飘扬的宝马箭一般飞了出去。须臾之间,三根长箭嗖嗖飞来,带着些许尖利呼啸,肖衡一挑手中的剑,箭矢挑落而下。众将士提着盾牌,冒着呼啸而过的箭雨,潮水般的向着两边的山头涌去。

电光石火,间不容发,肖衡的兵马快得令人匪夷所思。几乎便在眨眼之间,谷下的骑兵出现在了山头上,与北胡军展开惨烈的搏杀。北胡首领当场愣怔在了那里,好容易缓过神儿,情知不能僵持下去,连声大吼,一阵撤兵号角声响起,北胡军狼狈向北境逃窜而去。

日头毒上山顶,满眼是滚石累累,浮尸遍布,还有疲惫不堪的翼国骑兵。肖衡心如刀割,饶是终将奋勇冲杀,这次却是连日连夜雨中行军,在北胡突袭下也是大乱,无法成阵追击。到了黄昏清点完战场,死亡人数竟达六千之巨,更多的是缺胳膊少腿的,血染战场,令人不堪入目。

肖衡命令手下司马召集健全将士兼程北上,接应铁甲兵器与驻军会合,呈扇形包围峡谷,以防北胡再次南下。自己亲自安抚伤员回京城,准备调拨大营剩余兵士,重新北上,直捣北胡,使北胡不再死灰复燃。

运送伤员不如骑兵打仗,车辘小心缓慢地滚动。此刻又是五月间将近麦收时节,伤员厚厚的衣甲缝中生满了虱子,又是缺医少药,沿途到处是惨叫声和呻吟声,路旁时时筑起新坟。身为主帅的肖衡将对北胡的仇恨深埋心中,衣不解带昼夜安抚。伤员见年轻的王爷如此体贴,心里大受安慰。

十日之后的夜半时分,乌云遮月,一片蛙鸣回荡在田野池塘。京城郊外的军营大帐外,一支马队长龙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高耸的门楼,军营大帐内彻夜灯火通明。

白日里的京城人声喧哗,战争的浓云丝毫没有出现在京城上空,就是皇宫里也是一片宁静,更不消说市井百姓。晴日暖风声麦气,时已至小满,人们忙忙碌碌做着夏天的准备。

凝月在李副将的空宅邸里忙乎了半月,无论是客厅、房间还是花园,她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她很愉快地做着这一切,以后的一段日子,这里就是他们相聚的地方,郎情妾意,相依相偎,每次想起来怎不让她悸动?

水池里她还养了几条五彩鲤鱼,水草浮荡,伴随一圈又一圈的水波涟漪,到处是唼喋之声。凝月满意地笑了,抬眼看着周围墙间藤萝缠绕,浓荫蔽日,满架的紫蔷薇正幽幽地、一丛丛地散发着芳香。

收拾完眼前的事情,凝月解下了腰间的围布,她决定出门找哥哥凝天。(橘*泡泡鱼 手 打*园)

恰恰这时,铜制大门有哐哐的敲门声,凝月心里一动,急问:“谁?”

是肖衡回来了吗?

外面的侍卫禀告说有人找她,来者自称姓郁,是溱州柳溪坞的。凝月心里没来由地一怔,暗想自己这样的确是对不住郁家人,见了郁家三少爷,她好言好语解释就是。可郁家三少爷是如何得知她在这里呢?

正思忖着,外面的侍卫开始催了,“夫人,要不要赶那人走?”

凝月叹了口气,语调却黯然,“请他进来吧。”

大门哐啷响动,从外面闪进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头戴遮阳斗笠,斗笠压得很低,将他的整个脸遮住了。凝月的双眼闪过一道清亮的光,她定定地看着来人,突地,嫣然一笑。

“又来吓唬我。”

肖衡只好老老实实地摘下了斗笠,眉端舒展着。他低眼看她,佯装生气的口吻,“好啊,你敢把外人引进大门?”两人离得很近,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掩不住地冲入鼻端,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拦腰将她抱起来,径直往房间方向走。

“我的小夫人,想不想我?”

凝月有些迷醉地凝视着他,看他染着血色的眼眸,那里有着动人的情丝,一缕一缕地缠住她的心。她浅浅地笑着,笑靥如花似的,她情不自禁更紧地贴近了他。

窗外浓密繁茂的红花绿叶多情地低垂,五月底的日影就是一层润润蒙蒙的浅雾,绣幄鸳鸯枕,扯在地面上的罗裙衣衫层层褶皱,一对人儿如胶似漆,因为彼此不可抑制的意动神驰,他们的耳边跳动着一阕奏到美妙的乐音,仿佛有芳艳潺潺的流水声徜徉而过…

她主动地迎合着他,欢爱让她本来秀气的脸涂抹上层层红晕,眼波熠熠生辉,多少次她发出抑制不住的满足的叹息,犹如暖爽的风,拂动风铃。

肖衡也在呻吟,他就是势不可挡的猛士,一波又一波地冲撞着,往胜利的巅峰进发,沉重的呼吸渐渐无法自持…他俯身执拗地找寻她的嘴唇,用力地吮吸着如兰馨香。

“凝月!凝月!”

她激烈地弓起了腰,凝聚在身心的全部激情在怒张,在喷发,两个人呼唤着对方的名字,狂乱的喘息声交缠地响起…

最后,他深深埋在她的身子里,久久未动。

日影暗转,映出树梢婆娑的身姿,花蕊含羞,绿叶横斜,耳边是低沉均匀的呼吸声,凝月轻轻抽出了酥麻的手臂,有些恍惚地凝视着身旁的肖衡。

他睡着了,睡得很沉。

凝月的心口甜甜的,她看他细密的眼睫,雕刻分明的眉眼,抿得绺薄的唇线,好像要把这些连同他的呼吸全部带进自己的心中。

肖衡直到未时才起床,此时太阳明晃晃地直照大地,隐约能听到花园里的蝉声,房间里现了情暖,四处飘散着一种熟悉的残余的芬芳。

他模糊地忆起,她分明一直在身边的,于是下意识地喊道:“凝月!”

帘钩儿响动,凝月手捧熟悉的水盆进来,她的眉眼盈盈,翠绿的裙带很伏贴地垂在腰间。肖衡一个翻身,索性耍赖在床上,任凭凝月服侍。

凝月待他漱了口,很适时地将暖湿的面巾递上,“是要去宫里吗?我把你的衣衫都洗了,阳光猛烈,这会儿早干了。”

肖衡清闲快活地笑起来,“我的心思你最懂。”接着,脸色渐渐凝重起来,流露出这些日子的心事,“这次剿匪中了埋伏,死伤很多将士,我必须调集兵马继续北上,彻底铲除敌人。”

凝月也敛了笑容,她很快地收拾眼前,道:“我这就把晒干的衣服拿来。”她灵活地往外面走,纤细的身姿在帘外只余下一道稀疏的光影,像是春夜月光里的精灵,在隐约跳跃。

肖衡仿佛醉了,人慵懒地靠在床旁,思绪陷进了对战事的酝酿中。

皇宫里的雍武皇帝过了午睡,身边陪着皇后,寝殿内沉寂得连内侍的脚步声也不闻。五月里的天气并不燥热,可雍武皇帝还是耐不住地不得安宁,他突然问道:“衡儿的事情怎样了?”

皇后僵硬了一下,以为雍武问的是选侧妃的事,便小心翼翼地回答:“还是老样子,挑了几个都不顺他的心,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雍武未睁开眼,语气沉得辨不出起伏,“他长大了。”

皇后心里莫名地一跳,斟酌着雍武的字眼,试探着问:“衡儿年少志高,处处以晋王为楷摸,可今年才刚刚行使主帅…”

“主帅只是个兵权。”雍武皇帝摇了摇头,索性把话挑明了,“等这次灭了北胡回来,朕颁旨立储君位。”

皇后心花怒放,盈盈叩拜谢恩。雍武转过脸去,几乎是无声地叹了口气,“衡儿性情刚烈勇猛,焜儿待人温和,做事圆通,两人都是大器之材,朕左右很难取舍。近年来朕愈发感到力不从心,还是早立储君为好。衡儿甘为大翼王朝洒热血,每每出征,朕心痛啊。”

“皇上说得极是。”皇后顿时泪光迷离,掏出丝帕轻拭眼角。

皇帝看着殿外灿烂的阳光,忍不住脆爽地笑起来,他的性情素来和煦,远远看见有一个高大的身影穿过薄纱幔帐,映在通往龙榻的涂金地砖上。他知道是谁来了,示意皇后道:“衡儿来了,这事儿先别告诉他。”

肖衡大步进了殿内,过了紫檀大屏,黄衫玉冠的雍武和遍体锦绣的皇后悠闲地说着话,看着轩昂的儿子进来,他们的眼光投在他的身上,一脸慈爱神情。

叩拜行礼后,肖衡在皇后身边落座。雍武看着肖衡风尘之色,便关切地问道:“皇儿莫非要继续北上?”

“父皇明鉴!”肖衡起身,慨然拱手道,“北胡已是鬼神不齿,天怒人怨。当此之时,诛灭暴匪,正是应天顺时。这次孩儿抽调兵马北上,北边一鼓可定。”

雍武悠然笑了,“皇儿底气甚足,胜过千军万马,这北边从此可就安定了。”

“不单只是安定北边,父皇。”肖衡自信满满,“一则大翼国可继续霸业,父皇可成为弘扬晋王大志的中兴英主。二则,翼国灭北胡,北胡所处地带一并归翼,拓地千余里,翼国更加名震四海!”

雍武哈哈大笑,称赞道:“父皇老了,这天下霸业该是年轻人去闯了,这次打算调兵多少?”

“儿臣想把大营兵马全部调走,不出半月便可全歼北胡。”

肖衡朗声回答,又稍显担心地说道:“只是如此一来,京城兵马空虚,万一有变,难以守护父皇。”

“衡儿过虑了。”雍武不以为然地一笑,脸上荡漾出无比的满足与自信,“京城有守军,朕宫里还有上千御林军,偌大的皇城便是铜墙铁壁,任是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入。”

肖衡释怀,心中顾虑消散,突然想起还有要紧事,正想开口,皇帝早一步笑吟吟地发问了,“等衡儿凯旋回来,国事忙完,该忙家事了吧?”

皇后在旁边插上一句:“衡儿,你个人大事不该让父皇替你操心了。”

肖衡这回老实地应了,脸上也盈满了少见的笑意,“等儿臣回来,儿臣带一个人来见父皇、母后。”

雍武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皇后倒忍不住急问道:“是个女子?”

肖衡的眼里染了几分迷离,他露齿笑着,不加迟疑地应了一声“是”。雍武和皇后两人失神地看他,肖衡已经再次叩拜,朝着外面大步地走,顷刻间踪影全无。

皇后缓过神来,心里不知是喜悦还是无奈,自言自语道:“什么女子让他变得这么在意了?”

黄昏的时候,京城里起了风。风絮漫天,飞花散漫,把整个京城吹得朦胧一片。

肖衡和凝月依依作别。

凝月帮肖衡整理着身上的铠甲,碎阳里她漆黑的眸子灿烂如华,她的面色很平静,平静得足以抵消肖衡心存的担忧。肖衡本来还有一肚子的话想告诉她,可是在她面前自己显得很乖顺,他静静地站在她的面前,双眸凝在她的脸上。

还是凝月缓缓开口了,“早点儿回来。”

好像是丈夫照例出门,妻子照例在家守候,如此简单。

他们手牵手向大门走,风正烈,紫蔷薇正在凋零,一对麻雀扑棱着飞到花丛里,啄落一地花片子。(橘*泡泡鱼 手 打*园)

肖衡再次俯首拥吻凝月,铜制大门外隐隐几声枣红马的呼哧声,门内的两个人热切地吻着,什么也不说,尽情享受属于他们的最后一点儿时光。

那天黄昏,凝月就是这样送肖衡出征。她记得自己笔直地站在大门外,看着枣红马载着肖衡乘风而去,看着马上飘悠的人影,心里却空落得厉害。

他也是在消失之前再次回首,她迤逦及地的裙幅蹁跹舞动,他微笑着,知道过不了多久他们又会重逢。

“等我回来,我带你去见他们!”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柔和。凝月的视野已经模糊,泪水难以控制地掉落,却含笑朝他挥着手。

凝天这段日子过得很小心,每次从礼部出来,他总是从门内往外张望了几下,确定没有香巧的身影才敢出来。

这日他照例出了府衙,香巧自从那日苦恼以后倒不再出现了,他反而感到了疑惑,一路上嘀咕着:“这丫头哪儿去了?”

迎面缓缓走来一个人,想是在路旁站得久了,几枚坠花落在发髻上,随着她的走动,微微颤动着飘落地面。

“哥。”

凝天正在垂头想心事,听到叫唤声蓦地抬眼,依稀辨得香巧出现在面前,不禁惊恐地大叫一声。眼前的女子奇怪地望着他,嗔道:“哥,连你妹妹都不认识了?”

凝天眨巴着眼睛,茫然了片刻,才吁了口气,“原来是凝月。”

凝月见哥哥古怪兮兮的,一双眼骨碌碌四处张望,正想问,凝天已扯笑一声,打趣道:“怎么样?看你水灵灵的,跟肖衡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

这一问羞得凝月整张脸泛了红晕,连耳根都红了。凝天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一脸得意,“亏了我成人之美,还帮你们收拾烂摊子,肖衡这小子怎么不来谢谢我这个小舅子啊?”

凝月摇头轻笑,在哥哥面前也显出顽皮相,“等他出征回来,我俩一起谢你。”

“皇家有没有承认你的冷姓?”凝天毕竟还是关心妹妹的。

凝月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实告诉哥哥说:“他说等他回来,就带我进宫面见皇上皇后。”

凝天阴阴地哼了一声,“这小子对你倒有情有义。”

“哥,你别老是对他有什么成见。”凝月敛了笑容,正色道,“豆子的事已经过去了,肖衡出生入死,率兵浴血奋战,还不是为国为民,为了天下百姓?如今北境开战,作为翼国子民理应举国同心,抛弃隔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