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娉婷 月露谁教桂叶香(一)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景辛宫门前突然响起。

第一声炮仗炸响的时候,景辛宫里的人还在睡梦中,迷糊过去了。但紧接而来的是连串的爆炸声,如横劈竖砍的霹雳铺天盖地。

穿针惊醒过来,掀被起身扑向琐窗,窗门一打开,外面天色已大亮,爆炸声更是激烈。她披衣掀帘子出去,不见珠璎和浅画的影子,便急走着出去探个究竟。

还未下台阶,前面浅画急惶惶地跑过来,看见穿针,顾不了行礼,呼哧呼哧地喘气:“娘娘,不好了,邢妃带了一帮人在门口放鞭炮呢!”

话音刚落,一个炮仗飞进来,呼啸着,在半空炸开了,吓得浅画抱头缩在了台阶下。

穿针急赶着到了月亮门,邢妃趾高气扬地率了几名宫人站在门外,珠璎带几名守门的值班的挡在门内,不让邢妃进来,双方对峙着,看样子要吵起来。

邢妃一见穿针过来,用刻意拖得尖锐的口吻道:“珉妃,你真不客气,搬进新居连声招呼也不打。我一大早过来道贺,你还派人不让我进去,刚刚受了点宠,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穿针警觉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邢妃一如既往似邪非邪的笑:“咱想了一夜,本想送东西恭贺一下,可景辛宫是晋王妃的宫殿,什么都不缺,咱要是送了,难免显得寒碜。听说,凡乔迁人家先放顿鞭炮,可以降魔驱鬼,岁岁平安,你是不是不懂啊?亏了我过来提醒你,还不谢谢我?”

“多谢娘娘了。”穿针应答道。

“那么,不请我进去?”邢妃又问。

穿针微垂下细密的睫毛,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进了院子。

邢妃这才抬起下颚,带着满脸的矜傲跟了进去。

沿着台阶走,邢妃径直走到了冷霜儿的寝殿外面,环顾四周,一脸沉醉,脱口赞道:“真气派!”

穿针勉强应付道:“是气派,以前晋王妃的寝殿。”她小心观察着,心想邢妃若要进去,她要想办法阻止她。

邢妃倒没想进去的意思,而是站在步步锦支窗前往里面瞄了一眼,神秘地压低声音:“听说冷霜儿是从里面出来,跑到西院自尽的,王爷怎么没起来阻止她?想着前个时辰还好端端的,一下子成死人了,真晦气,真不吉利!”

说完一挥手,早有随在后面的宫人将一丈红的鞭炮挂在锦窗上,在穿针还没缓神的时候,就地点着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生生将另外的人逼到了远处,捂着双耳静候着。

穿针冷眼盯着邢妃,只觉得内心愤怒的火焰在熊熊燃烧,随时都要喷发。

邢妃唇际噙着得意,高傲地站着。岂料穿针走到她的面前,朝着她怒目以视,叫道:“你闹够了没有?!”

邢妃被穿针失常的举动惊了惊,随即笑道:“怎么啦?我是帮你驱赶冷霜儿的魂灵,说到底你如今是这里的主子,总想清清静静住下去不是?”

穿针使劲地推了她一把:“少在这里装一副圣人相!景辛宫本是清静地,你一来反倒不清静了。这里不欢迎你,你出去!”

邢妃一个趔趄,差点被推倒在地。她定了定身形,脸色也变了,索性骂开了:“你以为我那么喜欢跟你这狐媚子说话?我是看不惯你,凭什么你可以住在这里,我就不能?告诉你龚穿针,惹恼了我,我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穿针脸色发白,咬牙抖着声音叫:“出去!滚出去!”

珠璎浅画几个见主子发火了,全都过来围住了邢妃,连厨房里的宫人也跑了来。邢妃见状,生怕吃亏,边指着穿针骂骂咧咧的,边往门外后退。

穿针在银杉树下笔直地站着,等着激荡不宁的心平静下来。

“娘娘,您过来看。”正在锦窗下收拾鞭炮碎片的珠璎叫了一声。

穿针过去一瞧,墙面的垫拱板和窗棂相间处,本是由块块栩栩如生的琉璃花样拼成,繁茂枝叶衬托着含苞欲放的花朵,刚才的一顿燃放将其中几朵花炸成焦黑,看过去满目疮痍,不堪入眼。

穿针小心地抚摸着,心肺纠结在一起,极度的愤怒。

是的,愤怒。

寝殿是冷霜儿的,但也是她的,她不容任何人来破坏它。

“娘娘,邢妃方才被王爷叫走了。”守门的宫人跑来禀告。

“王爷来过了?”穿针抚窗的动作停止了。

“王爷只在柳荫一带站了会,然后唤了陈徽妃娘娘,把邢妃娘娘一块叫去了。”

穿针心里冷笑着,他是不敢进来的。如果知道邢妃把他冷霜儿的寝宫烧了一块,他还会这样心平气和地对待邢妃吗?”

“去叫长寿师傅。”

不大时辰,画工长寿过来了。按着穿针的指点,长寿观察了片刻,禀道:“这整个面壁的中心是一个由块块琉璃花拼成的大花篮,要是把这烧焦的拆了,会坏了整个花篮的样子。”

穿针笑道:“所以想有劳长寿师傅,想办法补得天衣无缝,跟原先的一样。”

长寿领命而去。

鞭炮风波一过,整个白天安静下来。不管肖彦把邢妃叫去说了什么,穿针都不在意,她的心思落在玉帛那里了。

玉娉婷 月露谁教桂叶香(二)

花梨木碧纱橱里是樟木夹层,穿针一打开,寝殿便亮堂起来,仿佛平添了十多株蜡烛,一匹匹靡丽的画卷霍然在眼前铺开。冷霜儿的衣饰大大超过她的想像,一匣匣精美雅致的珠翠宝玉,金翅玉凤。奇彩绚烂的织锦纹绣,花叶蕊瓣,鸟兽瑞云,漫天满眼的奢华如波涛在面前一浪浪地涌动。

每打开一个纱橱,穿针仔仔细细地一样样翻找着,又小心地叠放回原处。满殿华光珠耀,周围弥散着陈烟般奇异的香,而不是腐糜朽烂的气味。

暮色渐渐上来,暮色四合,缓缓将周边明亮的景致笼罩住了。宫灯已经亮了起来,穿针兀立在冷霜儿的寝殿里,她感觉自己灰色的影子幽灵般的,轻轻地从墙面上漂浮起来。

一只手按住心口,却感觉那里无比的沉,一直在坠落,坠落。希望和失望骤起骤伏,最终跌入万丈深渊,脑子显得混乱不堪。

一股莫名的倦怠席卷,她颓废地坐在了椅子上。

她竟然找不到那块玉帛。

那么,除了寝殿,还会在哪里?

到了偏殿,穿针疲惫不堪地呆在琐窗旁,茫然地望着窗外的宫墙殿瓦出神。珠璎和浅画只当她还在为早晨鞭炮事件生闷气,加上王爷始终未派人召她,一时不敢出声,连进出也是悄无声息的。

到了夜里盥洗完毕,换了睡衣,穿针刚刚歇下,陈徽妃来了。

“你只管躺着,聊几句,让你宽宽心。”陈徽妃坐在床侧,按住她,客客气气的,“也怪我一时没好好说她,又闯祸了不是?王爷生气,把我俩都叫了去,一顿好训。王爷这回说了,要是邢妃再敢骂你一句,他就让阮将军把他女儿领回家去。邢妃听后,一张脸哭得稀里哗啦像猫似的。”

穿针闻言扑哧一笑:“也没到这种地步,少跟她说话就是。”

陈徽妃颌首,露出亲和的笑:“你心气比常人平和,这事就算了。她十五岁进府,还像个孩子似的,说话又口无遮拦,心眼倒实。都是姐妹,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惹王爷生气。”

她又聊了几句,穿针起来送至门口。此时明月霁霁挂天边,夜风拂拂,夹来清新的空气与花草淡淡的芬芳。

“没想到景辛宫的夜如此吸引人,怪不得邢妃要来争,连姐姐我也有妒意了。”陈徽妃感慨道。

穿针唤浅画提了柿漆宫灯在前面迎路,陈徽妃早带了秋荷在外守候着,又客气了一番。穿针解释说夜里的台阶不好走,叮嘱秋荷好生搀住陈徽妃,待两盏宫灯消失在台阶,才放心地回了内室。

这夜穿针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尽想着玉帛的去处,疑问百结又猜不出所以然,直到天光开始放亮,方才沉沉睡去。

辰时,画工长寿夹了画纸画笔过来了。珠璎去厨房了,穿针唤浅画帮忙搬椅子,陪长寿去冷霜儿的寝殿。

刚坐下,拿出从荔香院带来的金银线收拾着,帘钩一响,琬玉笑盈盈的脸。

“不速之客又来了,找妹妹讨厌。”琬玉气色比昨日好了些。

“你要是来,我天天泡茶给你。”穿针笑说,水壶里开始冒了热气。

琬玉见穿针手里捻的丝线,想了想,说道:“以前听说有织成襦、织成裳的。近世,因为战乱频频,这种织锦似乎是失传了。你前些个月给邢妃绣了七彩花鸟裙,她曾穿着进宫去,连皇后也吃惊了。传了宫中司事过来,说如此针绣胜过先人神技,是哪位高人所作。”

“我曾经私心重,想你混在一般侍姬堆里进呈给王爷,不免可惜了你这般绣活。想寻一件相配的衣缎,将来与绫锦裙配上去。衣缎找到了,你却走了。”

穿针听了,应道:“姐姐就是不说,妹妹也会给你绣一件的。”

琬玉眼光一亮:“不用急,你忙这忙那的,还要服侍王爷,两三个月定是绣不完。姐姐有点贪了,妹妹慢慢来,也不误事。”

说着,她移近穿针,手指掂起丝线,用无比神往的口气道:“好妹妹,想一想,如若我穿了你绣的衣服出现在人们面前,那是什么光景,该多引人注目啊!”

说时,她的双眼泛水,在穿针眼里,没有了苍白色,唯是明媚的笑容灿烂,一副娇憨模样。

水开了,穿针替长寿煮了杯酽酽的莲心茶,见珠璎还未进来,正踌躇着,琬玉端起托盘笑道:“我替你端了。”穿针也不客气,任由着琬玉端着托盘出去了。

珠璎这时才从厨房过来,手里端着一盘新做的甜力糕,满脸喜滋滋的。穿针笑着嗔怪道:“又馋去了,有了厨房虽方便,怕老是见不到你人影了。”浅画正进来,穿针招呼浅画一起享用,听说琬玉还在寝殿那头,便想着自己过去叫她。

绣鞋踩过宽阔的天庭,走向冷霜儿的寝殿。刚转过弯,她抬眼望了望,不由停滞了脚步。

朝阳撒在树上、瓦片上,折射出万丈光芒,把近处的雕栏和远处的半边天空,弄得拂拂扬扬的蒙胧。银杉树下,画工长寿手执画笔端凝而坐,眼光聚集在步步锦支窗上,一笔一画地勾勒着。琬玉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一袭浅樱色的窄窄秋衫,越显玉骨珊珊。一双眼痴痴地望住长寿,一片旭日的光彩反照在她的脸上,远远望去,含笑倾睇,光滟滟的别有一番风韵。

穿针失神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过了良久才醒悟,悄悄地退步,走了。

玉娉婷 月露谁教桂叶香(三)

晋王寝殿里。

内侍小心地剔了灯亮,点着了烛台,又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肖彦还没回来。

穿针坐在紫檀藤榻上,微微地屈着双腿,时不时注意绮窗外的动静。将香片放入涂金银鸭熏球内,合上满铸镂空花纹的炉盖,微微的袅烟立即从镂花中泄出,飘过穿针沉思的面庞。

她抬眸,眼光漫漫环视周围,室内一片沉沉,一应器什都半隐在昏色中。

玉帛不在景辛宫,是不是让肖彦藏起来了?如果在他手中,那会是在这间屋子里吗?寻找玉帛,与从肖彦手里夺回玉帛,完全是两码子的事。堂堂晋王,即便不知道玉帛内的奥秘,也不会轻易拱手相让的。

她低头在室内徘徊,在衾枕下、幔帐边搜寻了一遍,当她的眼光落在红木漆金的箱柜,迟疑着是否揭盖去找一找时,忽然屏风口响起两下轻敲。穿针猛然惊醒,蓦地抬头,正见到肖彦站在屏风口,眉目之间带着温和笑意,目不转瞬的望着她。

就像做贼被当场抓住,穿针惊得心急惶惶地跳动,心虚地垂下了眼帘。

“怎么啦?看到本王怕成这样子。”肖彦反倒笑了,缓步走到她的面前,牵起她的手,“本王骂的是阿秋,景辛宫是你的,你当然可以生气。”

穿针的心平坦下来,毫无笑意地一哂:“臣妾已忘记这事了。”

今晚的肖彦有点意动神弛,或者那夜的梦境让他久久不能释怀,他想将穿针拉到自己胸前。穿针怕碰着他的伤口,侧脸轻轻避开,随之将手松开了。肖彦受了冷遇,本是柔和的脸色阴沉下来。

穿针一拍手,外面有内侍打了帘子。一名宫人捧一盏茶入内,另一宫人捧着一只描金青瓷盘相随在后,盘中盛着蜜蒸藕。

穿针接了盘子,示意宫人退下,微笑着端到肖彦的面前。

“有府中新出的藕,请王爷尝鲜。”

肖彦微愣,眼睛落在盘中,口吻透了凉意:“你不知道本王不善吃甜腻之物?”

穿针恍然,只得将藕盘放下,尴尬地垂手站着。肖彦的眼睛在穿针面上转流半晌,忽地发起了脾气:“龚穿针,别以为你我只有一年之期,你就什么都不在意!你如今是本王的妃,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别整日迷迷糊糊的!”

穿针吃惊地抬头,两个人的目光瞬间相触。

窗外淡淡的月影出现了,风吹竹影如美人在月光下翩翩起舞。绮窗内天青色的纱帘轻摇,撩动着烛台上两簇火光濯濯,难以控制地烧灼着。那样的夜,燃烧的火焰映在肖彦的眼中,他近乎不容分说地攥紧了穿针的手腕,不允她逃开。

“今晚你就留在这里。”他命令道。

一刹那,穿针只觉得脑子里轰然而响,紧接着就是空白一片。

她不是没想过,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肖彦给了她足够的时间,甚至将冷霜儿的故事也一滴一点地灌入她的脑海。东瀛神宫的安适,景辛宫豪华的修缮,晋王寝殿满室烛影摇红…她几乎便从此沉溺了。如果没有那块玉帛,她甚至很心安理得地安度这一年的韶华。但是,所有一切她都舍得,惟有,能够守住自己的那份高洁。她可以伴着眼前的人风来雨去,朝朝暮暮,而在心里知道,他终究不是自己的良人。她的良人在缥缈虚空的心中化作白色的纱,穿行在她每一个每一个寂寞的回忆里。

可为何,她等的良人始终隔她遥遥?玉帛找不到,光阴易过,转眼已中秋。茫然四顾,满眼的总是一双深沉不可测的眼睛,和隐隐幽幽的龙涎清香。

这双眼睛此时正凝在她的脸上,烛光映出一抹虚弱的笑,他的手指抬起,绵绵划过她的眼帘,然后点在她的颤动不已的唇上。

“你又恍惚了,龚穿针。”他的声音重新透了淡漠,“伺候更衣吧。”

他由穿针褪了外衫,兀自半坐在床榻上,指了指自己的膝盖,“坐过来。”脸上又有了怡然的神情。

穿针的心紧张得蓬蓬直跳,矜持着走了几步,咬了咬下唇,轻绵地坐了上去。他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大手整个的覆盖在了她的胸前。她迷乱地低呼一声,他肆意的手已经伸进了衣襟里。

他的手掌很温热,又似轻轻慢慢的。穿针无力地将身子倚在他的臂弯,脸上淡淡的绯红中掺着一点点的羞怯。昏黄的烛影下,肖彦又眯起了眼,眉间平缓如坦,那挑起来的微笑,落日熔金般的灿烂。

“王爷…”穿针握住了他的手,轻唤道。肖彦睁开了眼睛,那瞳子,灼热如烈火。

他低下了头,气息拂过她的脸颊,笑容刺上她的眼:“龚穿针,你我还未有夫妻之实,你要不要?”

穿针略显惊慌,敷衍道:“王爷,您的伤…”

轻细的声音仿佛窗外一片落叶飘过,刚自嘴边吐出,便被他的长吻共咽了。

后来,穿针曾经问自己,那夜自己为何不去拒绝他?

也许,自己是留恋这种感觉吧?舍不下他对自己温柔的抚摸。又或许,作为他的妾迟早会迎来这些,她的高洁守得了一时,守不了多时。她有点不甘心地闭上眼,仿佛看到夜秋睿含怒转身,遗他挺拔飘逸的背影,他远去的影子渐次模糊,让她的心里有了一丝凄恻。

外面传来隐约的嘈杂声,那是阮将军的声音。穿针蓦然睁眼,自己还在肖彦的怀里,而肖彦的眼中,分明掠过憾然的神色。

“传阮将军进来。”他唤道。

穿针轻巧地起身,整理着云鬓和松散的衣襟。肖彦依然坐着,眼光有点迷恋地落在她的脸上,伸手拉住她的一只手,用拇指轻柔地摸娑。

阮将军风风火火地径直过了屏风,身上一袭崭新的一品武臣袍带,显然是新赐所物,新袍宽宽大大。然而不知怎的,穿在老将军身上,活像戏台上的钟馗,显得滑稽可笑。

阮将军倒地便拜:“臣叩见晋王殿下、珉妃娘娘。”

肖彦问道:“将军查出什么来了?”依然捏着穿针的小手,不肯松开。

阮将军望了穿针一眼,迟疑着。肖彦淡然一笑:“说吧,不碍事。”

“臣已查明,那批人是来探查南营兵器库的,他们故意放火诱将士们出来,有士兵措手不及势必奔向兵器库,这样目标就暴露了。幸好王爷下了死命令,兵器保住了,可士兵死伤不少。”

“抓到几个?”肖彦的摸手的动作停止了。

“只抓到一个,那人也是单向奉命行事,单认识一个姓鄯的参加行动。那姓鄯的是柬国人,隐藏在京城两年了,臣带人去抓时,那人闻得风声逃走了。”阮将军垂首自责道,“也怪老臣疏忽,等回到牢里,俘虏已经服毒死了。”

肖彦大怒,一拍床沿:“如此奸猾!人死了难道连蛛丝马迹都不留?”

阮将军禀道:“回王爷,有线索可查。那人说姓单的在这帮人行动前,曾无意唤过其中骑马人的名字。”说完瞥了穿针一眼,欲言又止。

穿针侧身,福礼道:“王爷,臣妾告辞回去了。”

肖彦沉吟,颌首:“也好,明日起要忙了,过些天再召你。”

穿针牵起裙裾,背着他逶迤而行,清溶的烛光洒满她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