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她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掌声,接着,有个人大笑道:“做得好!果然不愧是相爷的铁面女间谍。果然是无情无欲,多么狠毒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宛思头也不回,冷冷说道:“相爷是做大事的人,他交代的每件事,自然都有他的意义。我也一定会完成的很好。黄河之水天上来。”

那个人笑道:“满山杏花落地开。”口号对上,宛思一抬头见着人,却是大大吃了一惊。那人,不是旁人,而是恭晋王爷谋臣陆天青的得利手下陈晟。宛思面色一变,说道:“陈晟,你是如何追到这里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啦。因为你实在是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东西。”

陈晟微微一笑,说道:“宛思姑娘莫要惊慌,先听我把话说完,不是更好么?”

宛思不语。陈晟说道:“其实,我也是相爷的人。潜入恭晋王府这几年,也是和你背负了同样的使命。只是恭晋王爷和陆天青、西岭雪等人,都狡猾至极,所以迄今为止,我的任务进展的很不顺利。于是,严相爷就把派进王府。只因你是堂而皇之的进来的,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这样,我和你一明一暗,对于揭穿恭晋王爷的谋反阴谋,实在是大有好处。”

宛思沉思片刻,说道:“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谁知道你是不是恭晋王爷的人,故意来试探我呢?相爷教我做事的宗旨是,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陈晟,除非你有证据证明你真的是相爷的人,否则今天你是走不出这天云山的,岳百川便是你的好榜样。”

陈晟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宛思姑娘,我到今天终于明白相爷为何对你赞赏有加啦,你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做事细致谨慎,这对做一个女间谍而言,绝对是最重要的。宛思姑娘,我现在既然现身出来见你,自然是有证据证明我的身份,你瞧---”陈晟边说,边从袖子中取出一块令牌。宛思看了一眼,已经认出,那块令牌正是严相爷随身佩戴的令牌,相爷曾经有令,见令牌如见相爷。宛思当即施礼道:“宛思见过义父。”

陈晟的面色,也顿时肃然起来。他说道:“宛思姑娘,传相爷命令,因你平日里走出王府,实在是很不方便,相爷特别命令我告知你,从今个儿开始,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来和我说,由我转告给相爷便是。相爷若是有什么命令,也会通过我传达给你。\"

宛思说道:“谨尊义父命令。”

陈晟收起令牌,说道:“宛思姑娘,从今天开始,我们便是自己人啦。王爷命令你,接下来仍是按照他的命令,在沈牧回来之前,让王府起内乱争执,最好让恭晋王府因萧墙之乱势力削弱,从此一蹶不振才是。”

“宛思明白。只是还有一件事,我倒是怎么都想不清楚。不知道陈先生有何高见?”

“不妨说来听听。”陈晟说道。

宛思点头,把那天晚上在恭晋王爷书房听到的他和陆天青的对话转述了一遍,还把王爷试图要杀郡主,嫁祸纪天常纪大人,好让沈牧和纪天常鹬蚌相争,恭晋王爷好渔翁得利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晟听后,一时半会也不能想明白。他倒是十分赞同宛思的意见,那便是尽全力保护小郡主,不能让恭晋王爷的阴谋得逞。同时在要挟沈牧方面,小郡主也是一颗十分有利的棋子。至于别的方面,他表示一定会尽快和严相爷禀告,然后等待相爷的指示。然后与宛思告辞而去。

宛思在回王府的路上,心中有些紧张起来。她不得不承认,的确是自己大意了。她原本觉着,自己出来这一会儿,小郡主是不会出什么事儿的。可是忽然之间她想到,缎红已然被恭晋王爷收买,芷柔身边,并没有一个可靠的人儿。她虽然只出来这一会的功夫,芷柔身边也必定是危机重重了。

宛思回到风荷居的时候,觉着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有些异样。

第17回 嫁祸王妃

宛思心中一凉,思量道:莫不是这 一会儿的功夫,芷柔郡主真的出事了么?

她抢进芷柔的卧房,却见到芷柔精神还是很不错,正对着铜镜簪花,这才放下心来。芷柔见了宛思,问道:“宛思,什么事情值当你这么慌慌张张的?岳百川那个家伙,现在怎么样啦?”芷柔边问着,脸上露出一丝羞赧的神情。宛思忽然明白,芷柔对那个岳百川,是心中有意了。可惜岳百川过不了多久,就会化成天云山悬崖峭壁下的一抔黄土。

宛思笑着说:“没事儿,我是担心着你的病情呢。岳百川服了解药,现在好多啦。不过他以后却要离开京城,再也不会来了。”

芷柔大惊,问道:“为什么?”

宛思娓娓道来,说的和真的一般,她说道:“岳百川说,经历过这一场事后,忽然对江湖产生了说不清楚的厌倦。因此,他决定要找一个乡野归隐下来,过一些平常人的日子去。他还说要娶一个乡下的女子做妻子,生一屋子的孩子,一家人耕田织布,其乐融融呢。”宛思说道“生一屋子的孩子”时候,面色有些泛红。

芷柔听她这么说,神情顿时黯淡下来。却仍是不死心,追问道:“宛思,他......岳百川那家伙,可有告诉你他要去什么地方隐居么?”

芷柔摇摇头,说道:“这个倒是没有。不过我想,他既然想去过自己向往的平静的日子,小郡主应该为他高兴才是。毕竟一个人在腥风血雨的江湖中,雨里来风里去,也不是一件什么快活的事儿。”

芷柔听了宛思的话,心情这才好了些,点点头,说道:“宛思,你说的对。不管这家伙在哪里,做什么事儿,只要他心里头觉着快活,这就是最好的。我若是因为没有和他......和他比武而耿耿于怀的话,实在是我太小心眼儿啦。”宛思点点头,说道:“小郡主,你说的对。你能这么想,实在是最好不过的。毕竟,你是堂堂恭晋王爷的郡主,将来是要许配给达官显宦的。”芷柔瞪了宛思两眼,说道:“你说哪里去了嘛。没事想那么多。”两个人一齐笑了起来。

安抚好芷柔郡主,宛思走了出来。刚才进来风荷居的时候,她曾经发现每个人的面色都有异样,她断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只是小郡主不知道罢了。

她知道这么些丫头中,缎红是不可信的,因此,她拣着缎红没在的功夫,拉了一个小丫头蓝儿到一边去,问道:“蓝儿,我刚刚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儿啦?”蓝儿的面色当时就吓唬的变了颜色。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不知道......宛思姑娘.......我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不关我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情?若是被小郡主知道了,告诉王爷,你以为你能担待的起么?”宛思变色道。

小丫头见宛思的面色变了,忙噗通一声跪下,说道:“宛思姑娘饶命,宛思姑娘饶命。这跟我没有干系的。是方才......方才王妃娘娘来过。”

“哦?王妃娘娘来做什么?可是来探视小郡主的病情么?”

“不是.......不是,”蓝儿兢兢战战地说道:“王妃带着紫依姐姐,去雪篱的病房里呆了一会,便走啦。”

宛思面上的疑惑越发重了起来,她说道:“王妃去一个丫头房里做什么?你可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若是你不说的话,我便让芷柔郡主教王爷来亲自问你吧。”

蓝儿被宛思一吓,忙说道:“我说,我说。是这样的,宛思姑娘,我只是在外面隐隐约约地听到王妃娘娘对雪篱又打又骂,说是雪篱害的她这阵子被王爷冷落,还说她恨不得雪篱和......和小郡主立刻就去死。别的我就什么也没有听到啦。王妃娘娘出来的时候,告诫我们做丫头的,谁也不许把她来过的事儿给说出去,否则仔细我们的皮。”

宛思听到蓝儿这么说,心中已然明白。最近恭晋王爷十分宠爱侧妃魏允姬,对嫡王妃石丽卿十分冷落,也难怪石丽卿心中愤愤不平,来四处找人出气了。

宛思问蓝儿道:“王妃说要雪篱的命的时候,雪篱又说了些什么?现在雪篱怎么样了?”

蓝儿想了想,说道:“雪篱姐姐只是说‘求王妃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说了三四声,还惨叫了一声,别的就没有说什么了。王妃娘娘说,哪个有本事敢和她过不去,去看雪篱的,就尽管去吧。她这么说了,谁还敢去呢?所以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雪篱姐姐怎么样啦。”

宛思点点头,说道:“你去忙你的吧。这件事儿,暂时不要和小郡主提起,免得她担心。”蓝儿答应着,退了下去。

宛思想了想,看看四处无人,悄悄走到雪篱房中。

石丽卿果然是心狠手辣的女人。她因为失宠迁怒于雪篱,居然特意跑来风荷居与雪篱一个小丫头为难。此时此刻,雪篱腿上的绷带被撕开了,抛到一边,殷红的鲜血流的满床都是,把被褥全都染红了。雪篱的脸上,红色的掌印清晰可见,显然是被掌掴的。此时此刻,她的嘴唇发紫,已然疼的昏了过去。

宛思细细检查了一下雪篱的腿,心中叹口气:雪篱的腿,原本是她千辛万苦才医治好的,如今才有了一些起色,却又被石丽卿把绷带撕开,长合的腿骨多半又重新裂开,她这条腿算是废掉了。

宛思刚要去给雪篱包扎,忽然心念一动,想到了一个可以制造王府内乱的法子。可是如此一来,便要牺牲雪篱了。她只是稍微想了想,在心里说道:雪篱的双腿,反正已然废掉,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反而还不如死了好呢。我这么做,也算是让她早些解脱啦。

宛思只是这么想了想,立刻拿起一个枕头,捂住雪篱的头上。开始的时候,雪篱还哼哼了几声,但是很快,便没有呼吸了。宛思把枕头重新放在雪篱的头下,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大叫起来:“来人哪!来人呐!快来人哪!雪篱她......她.......”

第一个闯进来的是缎红。她问道:“宛思小姐,怎么啦?出什么事儿啦?”

宛思指着雪篱,说道:“我听蓝儿说王妃来看过雪篱,还吓唬过她,想来看看雪篱怎么样了,顺便给她换药,可是我发现雪篱她.......雪篱她.....”宛思边说着,边泪流满面,哽咽的不能出声。这时候,好几个丫头都跑过来了。宛思仍然指着雪篱,说不出话来。然后整个人猛地往前一倾,昏倒在地。

雪篱的房中,乱的一团糟。哭喊声、大叫声、呼唤声......什么声音都有。很快,芷柔也在小丫头青碧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她问道:“怎么啦?这是怎么一回事哪?”

当下,大丫头缎红说道:“启禀小郡主,宛思小姐方才来给雪篱换药,发现她......发现她已经断气啦。宛思小姐吓坏了,也昏了过去。”

芷柔闻言,面色变得煞白,说道:“雪篱她......她真的没气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满屋子的丫鬟,一个个站在那里,屏息凝视,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素玉,你先把宛思小姐扶到房中去歇着。缎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雪篱......雪篱是怎么死的?”芷柔强忍着悲痛,说道。

缎红低下头去,半日方说道:“启禀小郡主,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是问问宛思小姐吧!”

“放屁!”芷柔气急说道:“这又关宛思小姐什么事?难不成宛思救了雪篱,再把她杀掉么?我问你,在宛思来给雪篱换药之前,谁还来过雪篱的房间?若是找不出害死雪篱的人来,我去和父王说,把你们这一屋子的丫鬟,统统撵出王府去,找个小子配了,以后再也不许踏入王府一步。”

缎红忙“噗通”跪了下来。一屋子的丫鬟也都跟着跪下了。当下,有小丫头轻声和缎红说道:“缎红姐姐,这事儿还是和小郡主说了吧,若是真被王爷知道了,把我们赶出去,我们连栖身之地也没有了。”

缎红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小郡主,在宛思姑娘来给雪篱换药之前,王妃娘娘来过。”

芷柔冷冷笑了笑,说道:“我猜测就是她做的好事!”

缎红沉吟着说道:“可是小郡主,这件事儿无凭无据的,怎么好任意揣测呢?何况,王妃娘娘怎么着也是恭晋王府的王妃,她怎么着也要顾及身份,应该不会做出对雪篱一个丫头不利的事儿来吧。若是这种事万一弄错了,不但是王爷那里不好交代,只怕以后王妃娘娘对小郡主的成见越发的深了。”

芷柔冷冷“哼”了一声,说道:“缎红!你是我的丫鬟,还是别人的丫鬟?雪篱是不是你的好姐妹?为什么你胳膊肘儿尽往外拐?”

缎红一时诚惶诚恐,说道:“小郡主,你莫生气,我自然是和小郡主一条心的。我都跟了你这些年,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么?”

芷柔说道:“既是如此,那石丽卿来雪篱房中,做过些什么,说过些什么,还有要你们谁隐瞒过些什么,你们全都给我说出来。要不然我非得把你们撵出王府不可。谁都知道我芷柔郡主是说一不二的。”芷柔的性子,其实是十分温和的,只是也十分刁蛮,此时此刻,见到雪篱无故枉死,她心头的难受之情实在是无以言寓的,毕竟,雪篱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情分比别个大不相同。

满屋子丫鬟从来没见芷柔这么发怒过,当下就有人兢兢战战地把听到王妃对雪篱说的话,转述了一遍。芷柔听罢,反而冷静下来,她强撑着坐在床上,拿了被单把雪篱的尸首蒙起来,说道:“缎红,你马上去把我父王请来。蓝儿,你马上去请王妃,把她带到这里来,就说是王爷请她。”缎红和蓝儿都领命去了。

过了不多时,恭晋王爷带着谋臣陆天青来到。见着芷柔,他笑道:“柔儿,你特意派丫鬟来找我,是什么事儿?”

芷柔见了恭晋王爷,当下扑到他怀中,大哭起来。恭晋王爷不住安慰她。芷柔哭了半日,才抽抽搭搭说道:“父王,我的雪篱......雪篱她死掉啦!”

恭晋王爷闻言,面上做出吃惊的表情,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雪篱不是被宛思给救好了么?怎么又会死去?难道说是宛思的医术有问题么?”

芷柔说道:“宛思的医术,自然是很好很好的。可是王妃的心肠,却和毒蛇蝎子那般毒。”芷柔刚说完这句话,恭晋王妃石丽卿已然带着大丫头紫依从门外走了进来。芷柔的话,她悉数听到耳中。当下,她说道:“是哪个在这里说本王妃的坏话?”

芷柔逼近她的面前,面色十分难看,说道:“我这是再说活你的坏话么?你自个儿做了什么事,你自个儿心里清楚!我满屋子的丫头都可以作证,我的雪篱是你害死的。北陈律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说,你杀害了雪篱,是不是也该为她偿命才是?”

王妃石丽卿,瞥了芷柔一眼,说道:“小郡主,你是听哪个在这里嚼舌根,说是我到过你这里?我今个儿一整天,都没踏出我的‘锦绣居’一步。若是王爷不相信,我也可以教我一屋子的丫鬟,都来给我作证。小郡主,我知道雪篱病情恶化死了,你心里头难受,可是这也不可以随便冤枉人的,是么?诬陷别人,可是罪加一等哪。”

石丽卿说的,都是道理,再加上恭晋王爷早就想着害死芷柔,嫁祸给纪天常,因此对芷柔的好,也只不过是虚与委蛇而已。听到石丽卿的话,他面色凝重,说道:“柔儿,你知道父王最是疼你的。只是王妃怎么着也是堂堂王爷府的女主人,她即便是与你闹了不是,恐怕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吧。柔儿,这件事儿,会不会是你弄错啦?”

芷柔明丽的双眸中,满是盈盈清泪,她说道:“父王,这件事本来就是王妃做的。我半分也没有弄错。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帮雪篱报仇才是。堂堂王妃,居然做出这样的事儿,也不怕别人耻笑,这样的王妃,便是留着,也只是毁了父王你的声誉罢了。”

恭晋王爷听了芷柔的话,沉吟不语。石丽卿却已然指着芷柔,厉声道:“王爷!你看看芷柔这丫头!她居然这么来陷害我,难道,你就不管关女儿么?”

恭晋王爷沉声道:“好啦!你们两个都莫说话了,这件事怎么调查,我自是有分寸的。柔儿,我先问你,这件事你说是王妃做的,除了你自己个儿的丫鬟,还有旁人可以作证么?”

芷柔想了想,点点头,说道:“还有一个人,宛思。宛思是第一个发现雪篱尸首的,她可以作证。”

“哦?宛思?”恭晋王爷问道:“她没事儿进雪篱房中做什么。”

“父王,宛思来给雪篱换药哪。难道你忘记啦,雪篱的腿伤,便是宛思给治好的。”芷柔提醒道。

恭晋王爷点点头,说道:“如此,就把宛思叫来问问吧。”

芷柔忙吩咐蓝儿道:“蓝儿,你快去宛思小姐的房中,看看她醒来没有。她方才原是吓昏了的。”当下,蓝儿领命而去。

第18回 钱能通天

过了不多时,宛思已经被蓝儿扶着走了进去。宛思的脸色,仍然是苍白苍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她进来后,先见过王爷王妃,然后站在一边,仍是由蓝儿扶着,样子十分憔悴。芷柔忙上前去,扶住她,问道:“宛思,你好好吧,没事儿吧。放心,有我芷柔郡主在这里,没有人敢难为你。”宛思虚弱地笑了笑,忙赶上前去,见过王爷王妃。

恭晋王爷问道:“宛思,雪篱的尸体,可是你发现的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可细细说来,不可有丝毫隐瞒的地方。”

宛思低声说道:“宛思遵命。回禀王爷、王妃、小郡主,宛思原本是打算给雪篱换药的,可是进得她的房间,发现......”宛思说到这里,面上露出恐慌的神色,久久说不下去。

“发现什么?宛思,你说话可要注意点,千万可不能乱说。“石丽卿用略带威胁的口吻说道。

“哼。”芷柔一扬眉头,说道:“宛思,你有什么事儿,尽管说就是啦,王爷自然会为你做主的。”

“是,”宛思低眉顺眼,继续说道:“我看到雪篱身上的绷带都被解开了,抛到一边,殷红的鲜血,好多好多的血,流的满床满地都是,还有......还有雪篱的脸上,有红色的手指印儿。我心里害怕,忙用手去探雪篱的鼻息,发现她已经死去多时了。我当时吓坏了,就开始大声喊人,紧接着的,这里的人都知道啦。”

“父王,如今这事儿该是很清楚了吧。不是石丽卿害死的雪篱,还会有谁?在宛思给雪篱换药之前,就是石丽卿带着她的大丫头紫依来过,难不成杀害雪篱的还另有旁人么?“芷柔忿忿道。

宛思看时机成熟,低声说道:“还有一件事儿,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宛思,你怕什么?你还知道什么,说出来便是啦。父王会为你做主的。”芷柔边说着,边去看恭晋王爷。恭晋王爷点点头,表示赞同。

宛思轻轻说道:“是蓝儿告诉我的。王爷和小郡主问蓝儿便是。”

宛思的话刚出口,蓝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说道:“王爷恕罪,小郡主恕罪。不是蓝儿不肯说,是王妃告诫我们这些丫头,不管谁听到了什么,若是说了出去,便仔细我们的皮,要我们的小命。我才不敢说的。”

芷柔扯着蓝儿的衣裳,问道:“蓝儿,王妃到底做过什么?你快点说出来。”

“是。”蓝儿兢兢战战道:“王妃娘娘进了雪篱姐姐的房间后,我们在外面隐隐约约地听到王妃娘娘对雪篱又打又骂,说是雪篱害的她这阵子被王爷冷落,还说她恨不得雪篱和......和小郡主立刻就去死。别的就没有什么啦。”

芷柔放下蓝儿,看着王爷,说道:“父王,事情到现在,已经真相大白了,你还犹豫什么?天子犯法,和庶民同罪。王妃害死了雪篱,自然也应该受到惩罚。若是父王你不管这件事儿,我今个儿就去皇宫找皇帝哥哥说去。”

“大胆!”恭晋王爷下意识呵斥道。但是随即面色又变得十分温和,说道:“柔儿,这件事,我们只是听了丫头们的一面之词,还没有听听王妃怎么说呢?王妃身份尊贵,该不会和下人们为难吧。王妃,对于这件事儿,你有什么说的?”

恭晋王妃听了一众丫头和宛思的话,只是觉得十分没有脸面,自个儿站在这里给王爷审,什么颜面都丢尽。她当即说道:“不错!雪篱那丫头,就是我杀死的,那又怎么着?难道我杀一个小小的丫鬟,还违背了什么王法国法么?”

“你为什么杀雪篱?难道仅仅是因为她觉得她害的你被父王冷落么?你真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像你这样的女人,父王又怎么会喜欢你?”芷柔跳脚叫道。

恭晋王妃的大丫头雪篱在一旁劝解道:“王妃,你的确来过这里,也的确骂过打过雪篱,可是你并没有杀死她哪。这分明是有人栽赃嫁祸嘛。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儿说清楚,反而尽往自个儿身上揽,让王爷误会你呢?”紫依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孩子,出落的亭亭玉立,说话也十分婉柔可人,却又条分缕析,句句分明。

恭晋王妃盛怒之下,却丝毫不领情,说道:“便是我真的杀了雪篱,又能怎么样?难不成王爷您还杀了我给雪篱报仇不成么?”

“王妃!”恭晋王爷瞪了王妃一眼,厉声道:“你如今做了错事,不思悔改,还在这里胡说八道,这难道是一个王妃应该做的么?”

恭晋王妃高高昂着头,脸上的胭脂红的炫目,她一点认错的表情也没有。紫依悄悄和她说道:“王妃,你就和王爷认个错儿吧。若是不认错,你教王爷如何下台?”

紫依劝了半日,王妃仍是一点表情也没有。恭晋王爷说道:“罢了罢了,本王有你这样的王妃,也真是本王的耻辱。本王明个儿上朝,上奏皇上,重新册立恭晋王妃。你也累了,自个儿去好好歇着吧。”

恭晋王妃闻言,脸色大变。紫依这时候,又悄悄和她说道:“王妃,你就低个头吧。俗话说,夫妻两个,床头打架床尾和。你若是现在不认错,王爷要是真个儿重新册立王妃,你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魏侧妃么?若是将来真的有一天,王爷荣登大宝,你现在让出的,就是皇后的宝座。你想想吕后和戚姬的故事吧,你是想过吕后呢,还是戚姬?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王妃,你切切要忍得小节哪。”紫依劝说恭晋王妃的话,虽然声音极低,但是却被宛思尽收耳中。她不禁暗暗赞叹,这个紫依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有她助石丽卿,难怪石丽卿稳坐王妃之位。

石丽卿听了紫依的话,心中一凛,忙向恭晋王爷行礼赔罪道:“是臣妾愚昧,是臣妾不懂事儿,还请王爷原谅臣妾这一次吧,臣妾以后再也不敢啦。”

恭晋王爷冷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芷柔在一旁大喊道:“父王,杀人偿命,岂可以这么轻易就放了这个杀人凶手呢?请父王为雪篱主持公道。”

石丽卿忍气吞声,说道:“小郡主,这次的事儿是我做的不好,我跟你赔罪啦,希望你能原谅我这一次,以后我定然会好好待你,便如同对待我的亲生女儿一般。王爷,臣妾真的知错啦,再也不敢啦,请你看在我们老夫老妻的份上,便原谅我这一次吧。”

石丽卿的话,说的异常恳切。恭晋王爷听了,点点头,叹口气,说道:“也罢!毕竟你也是跟了我这么多年,夫妻两个同甘共苦,实在是不容易得很。可是如今这事儿,当真是你的错。你要回去好好反省反省,莫让这种事情再发生。我们纵然是身为王胄贵族,却也不可以草菅人命。这次的事儿,我若是不惩罚你,实在是难以服众。你给我回你的锦绣居,闭门思过一个月吧。”石丽卿见恭晋王爷有心回护,面上重又有了喜色,答应道:“是。”说罢,就欲领着紫依回去。

芷柔伸出双手,阻住恭晋王妃的去路,大声道:“父王,这件事情,难道你就真的这么算了么?难道你就不打算追究了么?难道就让我的雪篱白白死了么?”

恭晋王爷看了芷柔一眼,面上做出十分为难的表情,语重心长说道:“柔儿,难道你还要父王怎么样么?丽卿好歹也是本王的王妃,是你的后母,她受到被禁足的处罚,对一个王妃而言,已经是很大的处罚啦。难道你还当真要她为雪篱偿命不成?如此一来,你让父王的颜面何存?你要天下人怎么看父王?雪篱终究只是一个丫鬟而已,厚葬了她,多给她家人一些银子补偿也就是啦,没有必要为了这等小事,闹的被人看笑话。”

芷柔闻言,面色大变,叫道:“父王,雪篱也是人哪。她也是娘生父母养的,若是我被人害死,难道你不心疼么?同样的为人父母的,雪篱的父母自然也把雪篱当成掌上明珠。你若是这么样就草草了事啦,对雪篱而言,实在是很不公平。”

芷柔正和恭晋王爷纠缠的时候,忽然有个下人走进来,说道:“启禀王爷,你让带的人,已经带来啦。”

恭晋王爷点头道:“带进来。”当下就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衣着十分肮脏的老头,被带了进来。那个老头进来后,东瞅瞅西看看,说道:“这里就是王府哪,看上就就和人间仙境似的。你们瞧那茶碗,那茶壶,上面的那花儿,就跟绣上去似的,你们看这床,好看的就和画儿上似的。床上那闺女,俊的就和画里人似的。”他只是远远地看着,并没有看出雪篱已经死了。

芷柔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是什么人?谁让你闯进王府的?”

那老头看了芷柔一眼,说道:“这闺女更俊,比仙女儿还像仙女儿。我都看的眼花缭乱,看不过来啦。闺女,我是来找我女儿雪篱的,我是雪篱她爹。是那位大人带我来的,他说我闺女雪篱要见我。对了,闺女,你瞅见我闺女雪篱了没?\"

老头的话刚一说出来,芷柔郡主的眼中,立刻泪水盈盈。

老头说道:”闺女,你别哭哪,是不是我老头子吓着你啦?“

芷柔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大爷。是雪篱......雪篱她已经死去啦!”

芷柔的话刚一出口,那老头的身子晃了一晃,说道:“闺女,你说什么?我闺女雪篱她前些日子还好好的,今个儿怎么就忽然说死就死了哪?我闺女若是死啦,以后谁给我养老送终哪!”

芷柔哽咽的几乎说不处话来,说道:“大爷,雪篱的尸体......就在床上。”这时候,床上和地上的血迹,早已经凝固,并不是那么大片大片的艳红,触目惊心。所以老头一时居然没有看出来。

那老头扑到雪篱的尸体上,连看也不看一眼,便抱着大哭起来,直哭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芷柔也跟着不停的啜泣。

那老头哭了半天,抹着眼泪走过来,气汹汹地问道:“我女儿原本还好好的,怎么忽然死啦?她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们到底是哪个还死她的?我女儿若是死啦,以后谁来养我?”

石丽卿回过头来,说道:“是我杀的你女儿,你要报官抓我么?”

芷柔走上前来,说道:“你杀了人,报官抓你,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大爷你莫怕,我帮着你。”

那老头还没说什么,陆天青已然走上前来,取出三百两银子,塞到老头手中,说道:“老大爷,这三百两银子是我们王爷王妃赏你的。你女儿雪篱,在王府犯了过错,如今死了。你若是想告到官府的话,尽管去告吧。若是你不想去告的话,就收下这三百两银子,好好回去过日子吧。这些银子,也够你花一辈子的啦。”

那老头原本还哭天抢地的,见着银子,却是眼前一亮,再也不哭啦。他把一块银子放到嘴里,咬了咬,说道:“果然是王府,真是大方哪。果然是十足的真金白银,我老张头长到这么一把年纪,还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呢。谢谢王爷,谢谢王妃。你们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这就走啦,雪篱这丫头不听话,死了也就死了吧。小老头这就告辞啦。”他边说着,边抱着银子,径自往外走去。也不顾芷柔直气的在后面跺脚。

芷柔说道:“你若是这么走啦。雪篱怎么办?”那老头喜气洋洋,头也不回,说道:“就烦劳王爷派人挖个坑,把她埋了吧。”说完,已经跑的不见人影。

恭晋王爷走到芷柔面前,说道:“柔儿,你看到了么?你方才还说雪篱的父母一定会计较,可是她爹不但没有管她,还拿了银子便不理会她啦。所以说,有些事儿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的。王妃你回去好好思过吧。柔儿,你也莫太伤心啦。好生照顾自个儿的身体。来人,把雪篱的尸首抬出去,好生葬了吧。”恭晋王爷说完,转身便离开了。只留下芷柔一个人,在原地发怔。她实在想不明白,天底下为什么会有这么做父亲的,竟弃女儿的生死于不顾,只贪图几百两银子。

当下,便有下人抬着雪篱的尸体去埋了。丫鬟们开始用清水清洗房子。芷柔仍是痴痴的,站着不动。

宛思心里叹了口气:芷柔到底是太单纯了些。她一边觉着芷柔有些可怜,又觉着缎红这个丫头,实在是不能再留啦。若不是她去通知王爷的时候,把消息早早泄露给王爷,王爷也不会及时派人找到雪篱的父亲,用银两买通他,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过总算也没有白费:毕竟芷柔和王爷王妃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了。

第19回 下毒事件

因着雪篱这件事,芷柔又是伤心又是生气,好几日,茶饭不思。宛思深知,恭晋王爷正时时刻刻想法子除掉芷柔,嫁祸纪大人。她万事都小心翼翼,唯恐一不小心让芷柔遭殃。

宛思的心中,还有一块心病,那便是缎红。自从宛思知道她是王爷的人后,便时时刻刻提防着她,想方设法儿拿着她的错,想把她赶出去。可是她十分精明,做事又细微,要想把她撵出去,实在不是容易的事。为这个,宛思思量了许久。

终于,机会来临了。缎红是恭晋王爷安插在宛思身边的奸细,她自然也知道王爷要杀芷柔郡主的事情。宛思想来想去,决定利用这一点,来铲除缎红。

这日,宛思故意和芷柔聊起天下间的美食。宛思说道:“据我所知,最好吃的东西,都是来源于民间。有一些食品,看起来是微不足道的,吃起来却是好过山珍海味。”芷柔问道:“宛思,那你说,民间好吃的东西有什么?你莫说些京城没有的,尽拣些京城有的来说吧。这样子,我便是觉着嘴馋,也可以喊人去买来。”

宛思笑道:“最好吃的,自然是芋头啦,你可有吃过么?”

芷柔睁大眼睛,问道:“芋头是什么东西?”

宛思笑靥如花,说道:“芋头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种食品。可以用来蒸了吃,可以用来煮了吃,还可以用来做菜吃。我最喜欢的,便是清蒸芋头,可是要多好吃,有多好吃呢。把皮一剥开,露出白嫩嫩的瓤,那滋味,比起什么山珍海味都鲜美。”

宛思说起清蒸芋头的美味,芷柔都听得有些入迷。她说道:“宛思,既然芋头这么好吃,在京城可以买到么?”

宛思笑道:“当日是可以的啦。你若是喜欢吃,尽可以派了丫鬟去买给你吃。”

芷柔拍手叫好,说道:“如此,我这就叫蓝儿去买给我们吃吧。”宛思说道:“不好,不能叫蓝儿去买。蓝儿这个丫头,年纪小,做事大手大脚、毛毛躁躁的,还是找个细心的丫头去吧。这挑拣芋头,却也是有道理的,太大的不能要,太小的也不能要,样子奇怪的还是不能要,因为这样子的,味道总是没那么好吃。所以,小郡主,你可得找个踏实的人去才是。”

芷柔闻言,想了想,说道:“要论踏实,最踏实的当属素玉。可是她却不在。那么,就派缎红去,可好?”宛思笑了笑,说道:“如此就最好啦。”她说完,不禁在心中微微一笑,因为是她故意支开的素玉。当下,芷柔便把缎红喊了来,嘱咐她去买芋头,并千叮咛万嘱咐,她要买什么样子的。缎红很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却不敢得罪芷柔郡主,只得有些不情愿地答应着去了。

宛思又陪着芷柔聊了半日,说道:“等一会儿,缎红把芋头买了回来,我亲自去小厨房做给你吃,大厨房总是不干净。”芷柔听了,十分开心。宛思刚刚要站起来,忽然之间整个人往前一倾,几乎跌倒,亏得芷柔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宛思,你怎么啦?不舒服么?”芷柔满怀关切地问道。

宛思摇摇头,有些疲惫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啦,想来是这几天受了风寒吧。早上起来,便觉着身子有些虚,又不忍扫你的兴致,陪着你聊了这半日,现在就是觉得特别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