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喊着什么,我听不清楚,只好紧紧抓着缰绳,夹着马腹,不让自己掉下去。

骏马越来越不听话,凄厉地叫,马背上的我被颠得东摇西晃,吓得魂飞魄散。

怎么办?怎么办?

“松开缰绳!”刘聪大声喊着,满目焦急。

距离近了,我终于听见他的话,试着松手,须臾之间,骏马不再那么暴烈。

陡然,轻微的一震,我的身后多了一个人原来,他跟着骏马疾奔,以高强的武艺与骑术跃上马。

刘聪紧拥着我,接过我手中的马缰,骏马慢慢平息了恶劣的脾气,最终停下来。

我手脚冰凉,头晕目眩,全身僵硬,身在颤抖,心也发颤,任由他抱我下马。

双足着地,却虚软得站不稳,我背靠着骏马,感觉到腰间立即缠上一支铁臂。

想推开他,然而,我四肢绵软,无力支撑,头也晕晕的。

不知怎么回事,一阵阵的眩晕中,有人吻我的唇,扣着我的后脑,将我紧紧压在炙热的胸膛。

迷糊中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我奋力推拒着,却无济于事,他的强势攻占令我毫无反抗之力,他的霸道封锁令我更加虚弱绵软。唇齿之间的绞缠越来越激烈,我想对他说,我好难受,不要这样…可是,刚一启唇,就沦陷了。

舌与舌的纠 缠,唇与唇的噬咬,炽热,缠 绵。

双腿越发无力,他似乎抱着我坐在草地上…

晕浪中,一种异样的感觉冲击着我,酥酥的,麻麻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作者题外话:咔咔咔,吻戏哦,宝贝们,给慕容一点支持,收藏+砸票哈。

你卑鄙

碧空如洗,流云宛如棉絮飘逸多情,春阳为这早晨妆点了万丈光芒,仿若琉璃,金光闪烁。

鸟语,花香,眼前似有一条流淌着千种花瓣的花河,芳香袭袭,流水悠悠…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那幽静迷人的胜境回来,发现刘聪压着我,浅浅啄吻我的唇角。

羞窘,恼怒,我用力地推他,却撼动不了他分毫。

“容儿…”他那双暗迷的眼眸顿时灼亮,目光如豹子般锐利。

“放开我!”

“方才你不是…”

“趁人之危!”我切齿道,在他双臂的禁锢下挣扎着,“放开!”

“你明明…”刘聪的拇指指腹缓缓蹭着我的腮,“容儿,你的心,喜欢我。”

“你卑鄙!”我重声道,怒目而视。

他看着我,瞳孔一动不动,蒙上一丝清寒,染上骇人的戾气,就像出没于深山的猛豹,下一瞬就会扑过来,将我吞入腹中,嚼碎。

心,咚咚咚地跳着,我强烈地感觉到,心底滋生惧意。

自从母亲过世,我就不再惧怕,再可怕、再骇人的事,我也不怕。可是,这个叫做刘聪的匈奴男子,竟然让我觉得怕。

为什么?

过了半晌,他的脸膛恢复如常,松开我,坐起身,也拉我起来。

我缓缓呼气,四肢略松,但听他波澜不兴地问:“容儿,你考虑得怎样?”

站起身,我冷声道:“刘公子垂爱,我深感荣幸。请你记住,我是大晋皇后,谁也改变了这个事实。”

“我已猜到你会这么回答,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非要陪着那个失智、庸碌的皇帝吃苦头?”刘聪的声音异常的平静。

“假若你非要我给你一个答案,那么,我给你:我对你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他缓缓站起,深深注视我,悲愤地问:“难道你对那皇帝就有男女之情?”

我克制着心头的怒火,“我对陛下如何,对旁人如何,与你无关!”

他纵声大笑,笑得狂妄,笑声渐渐悲冷,“好!好!好!与我无关…你的事,自然与我无关…”他凶厉地瞪住我,“羊献容,我不会再打扰你!不过,终有一日,你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我看着他拂袖离去,背影僵硬,步履沉重,带着满腔怒气走向竹屋。

他一片丹心,遭我生硬的拒绝,我本以为不会再有相见的一日,然而,世事难料。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动情,但我很清楚,他真心待我好,真心带我脱离漩涡、泥淖,真心给我一种安稳、宁静、平淡的日子。假若,这是司马颖对我说的,我会心花怒放,毫不犹豫地答应。

刘聪,虽是匈奴后裔,却不可否认,是一个有担当的优秀男子。

日日担心,夜夜惧怕,怕司马伦的人突然闯进来,杀了我们,永绝后患。

所幸,一日日地过了,我们还活着。

我等着司马颖率军攻进洛阳的那一日,等着他带我离开这个血腥的是非之地,我相信,他一定会带我离开。

作者题外话:10收发2更。

复位,回京(二更)

四月,天渐渐热了,阳光越来越盛,风暖花落,春花凋零,夏花绚烂,浓荫遍地。

一日,我正在抄书,碧浅形色匆匆地奔进来,神色怪异。

“发生了什么事?”我搁下狼毫,心头微感不祥。

“皇后,城门那边来了好多将士,手执长戟,腰配宝刀,不知是什么人。”碧浅越说越惊怕,“奴婢听闻,那些士兵来势汹汹,好像不是什么好人。”

难道是赵王派来的人?难道赵王按耐不住,终于下手了?可是,若他想下手,何须大张旗鼓?

金墉城消息闭塞,京中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无法得知。

整整一月,表哥没有派人送来书函,难道表哥出事了?

“容姐姐…容姐姐…”人未至,声音先至,司马衷惶急地大喊着,奔进大殿,“容姐姐,不好了,前面来了好多士兵,他们是不是来杀我们的?”

“皇后,前面真的来了很多士兵,杀了一些人,硬闯到这里了。”紧跟着奔进来的是碧涵,又急又怕,六神无主。

我大惊,心揪了起来。

可是,那些士兵若是赵王的部下,为什么会杀赵王安排在金墉城监守我们的士兵?

这时,殿外传来凌乱而重重的橐橐声,似有不少人闯进来,我沉思片刻,拉着司马衷往外走。

站在殿前阶上,我望着数十个刀戟在身的戎装士兵,心潮涌动。

灿烂的阳光映照在刀上、戟上和触目生冷的铠甲上,银芒四射,闪闪烁烁,耀人眼目。

两个身穿将领战袍的男子从后面走上前,屈身行礼,“臣、末将参见陛下、皇后。”

这二人自称,左者是广陵公司马漼,右者是左卫将军王舆。

司马衷惊怕地躲在我身后,结结巴巴道:“平身。”

“陛下,逆贼司马伦犯上作乱,矫诏篡位,大逆不道,末将与广陵公已擒获司马伦,还请陛下与皇后回京主持大局,以安军心与民心。”王舆高声道。

“请陛下、皇后回京。”司马漼也道。

原来,这两个月,发生了很多事。

赵王司马伦矫诏篡位,登基称帝,不得人心,尤其是司马氏诸王对赵王的大逆不道之举很不满。这种“不满”,其实是对皇权、帝位的觊觎,换言之,你司马伦能称帝,我为什么不能称帝?

三月,驻守许昌的齐王司马冏与豫州刺史、龙骧将军等人起兵,遣使传檄文给驻守在邺城的成都王司马颖、常山王司马乂和驻守长安的河间王司马颙等人共同讨伐逆贼。

正在洛阳宫城享受当皇帝滋味的司马伦,听闻诸王起兵讨伐,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召孙秀等一帮心腹大臣共商御敌之策。

齐王司马冏大军屡战屡败,只能坚垒自守。

成都王司马颖亲率二十万大军至朝歌(今河南鹤壁市淇县),与敌将会战于黄桥,战败;后采纳谋士所献之计,大败敌军,乘胜渡河。

四月,广陵公司马漼、左卫将军王舆率七百精兵入宫,击杀孙秀等司马伦一党于中书省,擒获司马伦。

这场讨 伐赵王司马伦之战,将士之死大约十万人。

而洛阳宫城,死了多少人,无人知晓。

作者题外话:10收,奉上2更。容儿回京了,司马颖会来吗?

痛苦的记忆

回到洛阳宫城,总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很不真实。

司马衷又穿上帝王朝服,坐在太极殿上朝,以无人敬仰的天子之尊俯瞰群雄。

五花大绑的司马伦跪在丹墀下,耷拉着头,发冠凌乱,已无昔日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

兵败如山倒,他也变成了阶下囚。

有朝臣问陛下如何发落司马伦,司马衷看看我,咧唇傻笑,“皇叔爷毕竟是皇叔爷,虽然他做出人神共愤之事,不过朕是晚辈,就罚他…和朕一样,去金墉城面壁思过吧。”

群臣高呼:“陛下仁厚。”

当日,赵王司马伦被送往金墉城,不几日,金墉城传来消息,他中毒身亡,所中之毒正是他毒死先皇后贾氏的金屑酒。他四个儿子,也都在金墉城。

也许,这是司马氏哪个王爷下的密令,也许是司马衷的谕旨。

无从得知。

回京后,仍然住在昭阳殿,但我是废后。

我设法联络表哥,但是,派人找遍洛阳城,也找不到表哥。

司马颖呢?何时才进城?

三日后,我站在殿廊,望着后苑的碧树浓荫、花落花开,碧浅匆匆行来,“皇后。”

“什么事?”我见她面有异色,心猛地下坠。

“奴婢打听到,羊家、孙家所有人都被杀了。”碧浅面色沉重,眉眼间似有凄色,“据可靠消息,前几日夜里,有士兵闯进羊府和孙府,大肆屠杀,血流成河。后来,那些士兵纵火,羊府和孙府烧成灰烬了。”

“哦。”我淡淡应了一声,继续赏花、赏缤纷多彩的初夏。

四月,风有点热,又有点冷,蓝空高远,无边无际,那种湛蓝,蓝到极致,便成虚妄。

多年来,后苑的花无人培植,娇贵的品种早已活不成,那些坚韧不拔的低劣品种倒是顽强地生存下来,越长越茂盛,绽放出妍秀的鲜花,以清丽、高格之姿在血雨腥风中摇曳,笑傲群芳。

碧浅陪着我,静默不语。

孙家、羊家依附于赵王司马伦,诸王讨 伐司马伦,孙羊两家势必成为众矢之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父亲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我应该开心,应该纵声大笑,应该感谢那些士兵,那些欺负我的人终于死了,死得多彻底、多干净!

外祖父、外祖母被儿孙连累,老来不能安享晚年,死于非命,也许这就是命吧。

唯有他们的死,让我难过。

表哥呢?表哥也死了吗?

表哥,你在哪里?

“皇后,表少爷一定会吉人天相,也许表少爷躲起来了。”碧浅安慰道。

“希望如此。”这世间,只有她了解我的心思。

这个世间,最厌恶、最痛恨的那个人,终于死了,再也不会见到了,再也不会欺负我、恶骂母亲了,我应该笑,然而,脑中浮现出那些痛苦、不堪的记忆…

父亲拖母亲入房,毒打母亲,撕裂母亲的襦衫…年仅八岁的我,躲在帷幔后面,捂着嘴,流着泪,看着母亲被父亲脱 光了衣衫,看着父亲扇着母亲的脸,看着母亲在父亲的暴怒中颤栗、流泪、咬唇…

作者题外话:10收2更,宝贝们给力支持哦。

本王来了(二更)

我在柴房看《诗三百》,父亲看见了,说我偷懒,一巴掌打过来,紧接着操起一根木柴,狠狠地打我…即使全身都痛,痛得无法忍受,我也不求饶…父亲越打越气,最后将我扔进水缸,摁在水中…所幸母亲看见,我才没有溺死…

母亲将秦琵琶藏在柴房,夜半时分悄悄去柴房,父亲发现了,勃然大怒,将秦琵琶摔碎。母亲死死抱着秦琵琶,泪流满面,任凭毒打、辱骂…我站在门口,没有恳求父亲饶过母亲。父亲将母亲拽到墙边,将她的头撞墙,顿时,鲜血溢出,血泪布满了母亲的脸…我惊惧地尖叫,吵醒了所有人…

母亲,他终于死了!母亲,在这世间,我没有亲人了!

母亲,你开心吗?我很开心,可是,你与父亲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永远无法得知。

这个世间,我孑然一身,没有亲人了。

只有司马颖,只有我身边的碧浅。

大殿传来脚步声,片刻后,我发觉有人站在我身后,转身望去

一个身穿铠甲的男子望着我,外披黑色战袍,俊美的脸略有憔悴,剑眉挺拔如松,薄唇棱角分明,望着我笑。

我惊呆了,心跳剧烈,想立即奔过去,双足却定住了,迈不动步子。

那个俊逸倾城的成都王,那个美得令人屏息的男子,此时此刻,戎装飒爽,英姿勃勃,多了四分阳刚、三分坚毅、三分沉稳。

司马颖。

他朝我走来,我再也克制不住雀跃、欢喜之情,飞奔过去,却在他身前硬生生地止步。

伸臂揽我入怀的人,真的是司马颖吗?是那个我惦记、牵挂数月的男子吗?

隔着厚重、坚硬的铠甲,我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碧浅悄声退下,到大殿守着,为我们望风。

“容儿,本王来了。”司马颖朗声道,笑容清明。

“嗯。”我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清减了。”他略略推开我,脉脉地凝视我,“气色不大好,是不是太想本王,以至于…”

“王爷刚刚入城吗?”我窘得岔开话题。

“入城后就进宫拜见皇兄,接着就来昭阳殿了。”他的微笑仿若春阳,令人满心温暖。

他是成都王,是司马衷的皇弟,他堂而皇之地入昭阳殿,于理不合,会招人话柄,也许还会被人抓住把柄,掀起风波、巨浪。可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他带我离开宫城、离开洛阳,我不在乎。

我牵着他的手,来到寝殿,坐在床榻上,默默相望。

第一次觉得,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彼此,什么都不必说,他就能明白我的心意,我也明白他的心思,是最简单、最奢求的幸福与安宁。

这张脸,是记忆中的俊脸;这双眸,是午夜梦回深情对视的眼眸;这双手,是温暖我冰冷的心的手掌。

我终于等到了。

司马颖揽我入怀,“容儿,让你等这么久…”

“容儿与王爷之间,不必说这些话。”我莞尔一笑,环着他的腰。

“处理完军务,待洛阳稳定了,本王会寻机带你离开。”他捧着我的脸,眼眸中交织着丝丝缕缕的情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