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为非作歹的恶徒,苍蝇一样源源不断地充实着这个邪恶的魔窟。所以,外人要进入这里并不难。

阴阳道有阳道接引使,据说若有人想加入这个地方,只需要在夜晚子时孤身上到北芒山。在断崖处会有一条铁索连通到对面的阴阳谷。铁索长有三百余丈,当人行经铁索之上时,会遇到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袭击。

若能顺利通过,便能受到阳道接引使的引见。

江清流将方位打探明白,仔细查看了地形。虽然地势极为不利,但他自信不成问题。探明情况之后,江清流回到小三村,那个时候正是午后时分,十月末的天气已经失了夏日的威势,有了几分凉爽之意。

苦莲子正在捣药,单晚婵坐在薄野景行旁边绣着条腰带。对面有个不认识的美人正在跟另一个美人下棋。薄野景行坐在几案上,面前铺了张宣纸,正在为美人作画。旁边还有个绿衣美人正弹琵琶助兴。

这老贼还真会享受!江清流气不打一处来,阴沉着脸把几个美人赶走。然后在榻边坐下来:“老贼,你想让我查当年寒音谷的案子,总也得告诉我大概的情况吧。”

薄野景行头也没抬,笔下不停,那美人对弈的风姿渐渐跃然纸上:“寒音谷,从建派至今,已有六七十载。家师寒音公子,经由无名高人所授,习得五曜心经,名震天下。老夫是个孤儿,自小被他收养,并传以五曜心经心法。大师兄聂伏僧年长老夫一岁,入门更早。小师妹梵素素,是师父的女儿,生得端丽绝俗,就是性格太闹。另外还有三个师弟,在江湖上多少也有些名头。”

江清流第一次听她提起这些事,倒也十分认真。薄野景行素手握笔,几缕黑毛垂落在宣纸之上,满室墨香:“另外还有几个师叔师伯,每个人都收有几个门人弟子,寒音谷人丁可谓十分兴旺。”

薄野景行似乎又想起当年旧事,慢慢停下画笔:“但是这几位师叔师伯行踪非常神秘,每次于人前出现,都戴着面具。除了传授武功,跟门人弟子也并无其他交流。五曜心经确实是上乘心法,即使门下弟子因资历所限,只习得其中一部,已然是独步江湖。无数武林人士为了修习五曜心经,其实暗中多有投效。寒音谷一时名声大噪,正邪两道没有人愿意招惹。”

江清流总觉得有点疑惑,直到薄野景行说出了这句话:“有一天,我自觉已将辰星心经修炼娴熟,向师父请求修炼太白心经。师父不但一口回绝,反而将我痛斥了一通。随后我发觉大师兄聂伏僧所修习的,正是太白心经。”

江清流一想到这老贼也会被训斥着夹着尾巴、屁也不敢放一个,就大爽,拿了壶酒来继续听她讲。薄野景行似乎努力回忆着当年之事:“我趁他不注意,偷了他的心经口诀。虽然时间不长,但老夫一直以来便有过目不忘之能。是以虽然他及时抢了过去,老夫却仍记下了心经口诀。”

说到这里,这老贼还很有几分得色,江清流懒得吐槽,她继续往下说:“但是老夫自幼与寒音谷的医师之子苦莲子交好,对人体穴位也非常熟悉。若此时老夫按太白心经的心法行功,元炁必与辰星心经相冲,轻则经脉俱损,重则性命不保。”

江清流也终于想起来这老贼之前所说的话——修行五曜心经者,需要服用同样修行神功之人的心脏,方能避免走火入魔。

薄野景行也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是师父寒音公子与几个师叔师伯,都不止修习过一部心经。他们为什么没有走火入魔?现在想来,当时师门之中,确实疑点重重。”

江清流也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并未催促。薄野景行眉峰微皱,笔尖一点浓墨滴落,污了画卷:“后来,大师伯的一个弟子偷了同门的一部心经,私下修炼。被师父发现。”

江清流对寒音谷的刑罚倒是很感兴趣:“那地方行刑想必十分严酷。”

薄野景行点头:“师父发现后,扭头就走。”

江清流莫名其妙:“也不太严酷嘛。”

薄野景行点点头:“师父宅心仁厚,扭头之后也只是挂在谷口三天三夜而已。”

江清流倒地——有这么扭头就走的吗!!!

☆、第45章 仇恨的种子

第四十六章:仇恨的种子

长生丸侵蚀了一些记忆,有些事要想很久才能记起。但薄野景行的思路还算是清晰:“在寒音谷如日中天的时候,师父跟几个师伯、师叔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起了争执。”提起师父,薄野景行眼中有一种难得的温情,“他脾气一直就很坏,若是还活着,想必也是个坏脾气老头了。据说五曜心经他已经修练了四部。反正几个师叔伯跟他起了争执之后,被他扫地出门,再没有人知道去了哪里。”

天色渐晚了,单晚婵领着两个哑妇去做饭。阑珊客和穿花蝶、金元秋等人还在外面骗钱……呃,好吧是赚钱。房间里就剩下薄野景行跟江清流,薄野景行有些累了,随手扯了个枕头过来垫在腰下:“他们走后不久,大师兄聂伏僧也不知所踪。而师父开始终日闭关,不再打理寒音谷的事务。那时候你爷爷江少桑还不是武林盟主,意气风发。为了提高威望,天天带人来找寒音谷的麻烦。”

江清流不信:“我爷爷虽然早逝,但是残象神功已练至第九层。而你那时候只修炼过五曜心经之一,岂是他的对手?”

薄野景行闻言,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笑得直不起腰。笑完之后,她伸手在江清流脑门上一摸,像摸自己儿子似的,被江清流伸手打开方道:“他对战老夫,如果输了,仅仅是年少轻狂,不知深浅。如果接连输,那叫屡败屡战。如果输的次数更多,那就是契而不舍。可如果我输了,哪怕是一次,暗处的敌人,就会像野兽一样冲上来,吃得整个寒音谷一根骨头也不剩。”

江清流就懂了,有所保留的江少桑,对上全力抵抗的薄野景行,即使是功力更为深厚,也难有胜算。

薄野景行叹了一口气:“他的功力一直进步神速,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我必须修炼其他几部心经。如果师父、师伯他们能将几部合在一起修炼,我们必然也可以。一定是还缺少什么。师父不理事,我领着三个师弟和素素一起打理寒音谷。虽然师父将其他几部心经藏得非常隐蔽,但是他非常宠爱素素。因此我要拿到其他几部心经,虽有困难,却也不是不可能的。”

江清流还是不太相信:“那个梵素素,跟你是什么关系?”

“咳,”薄野景行严肃地咳嗽一声,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总之,老夫拿到了其他四部心经。然后经过反复参透,我发现五曜心经,其实就是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炁的融会贯通。而除了第一部心经之外,之后的每一部心经在修炼的时候,都需要一个药引子,让身体能够适应其他属性的元炁产生的冲击。”

江清流一怔,突然转头:“你将五部心经都融会贯通了。”薄野景行开始沉默,江清流冷笑,“你吃了谁的心脏?”

薄野景行没有说话,江清流也不再追问:“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可能在你眼里,人的心比不上个猪腰子吧。”他的语气变得非常淡漠,“继续。”

薄野景行的声音依然波澜不惊:“随后,我也这样问了我师父。”江清流一怔,薄野景行一笑,竟然显得非常落寞,“然后他一怒之下,将我逐出了寒音谷。那老头虽然脾气古怪,但一直以来对我们师兄弟还算是可以,我始终不知道他为何发怒。虽然他下令将我逐出寒音谷,但是那几年他久不理事,谷主诸人早已是以老夫之命是从。所以虽然他下了令,我却并未离开。”

江清流没有打断他,心下却并不以为然——不过是狗咬狗罢了。练如此没有人性的邪功,寒音谷的人谁都该死。薄野景行又想了半天,长生丸确实损害了她的记忆,她想得很费力:“后来,我开始调查师伯师叔的去处,在寒音谷诸位长辈闭关练功的无心窟里,我发现了许多具尸体。皆是身上有伤,被人剖腹挖心而死。而这些人,全是寒音谷的弟子。许多尸身都已毁坏,我不确定我师伯、师叔他们,是否也在其中。”

江清流就明白了:“你怀疑,你的师父吃了自己同门师兄弟的心?”

薄野景行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有一个师伯右手有六指,里面有一具尸体正是如此。我正查看尸体,我师父突然一剑过来,差点要了我的命。”

江清流点头:“杀人灭口。”

薄野景行走到窗边,天色已经黑透,月光从云中透出一线。许是知道两个人正在谈正事,单晚婵并没有进来打扰。薄野景行望着院中浓黑的花影,许久才开口:“他不肯说,只是招招紧逼。他的功力在我之上,但若不缠斗,他要杀我也是不易。我且战且退,离开了无心窟。随后这个不要脸的就将素素指给了三师弟慕凡秋。三师弟一心爱慕师妹,知道师妹倾心于我,自然与师父串通一气。”

夜凉如水,她的叹息丝丝缕缕,无奈而久远:“我只有离开寒音谷,临走时胁持素素。以她为人质,总算是平安离开。素素性子虽然顽劣,但对师父也颇有感情。离开寒音谷之后,我们分道扬镳。后来因为一些方法,我悟出了五曜心经五部心经的修炼方法,我想再回去寒音谷,即使过去的已然不能弥补,但起码日后师兄弟不必再为了这功法同门相残。”

江清流很有些意外:“你的性子,不是应该回去杀了那老头和那个什么慕凡秋,夺回女人和权力吗?”

薄野景行却没有驳斥他:“功成之后,我曾与许多江湖名宿交手,等确定神功大成,我回到寒音谷。我还记得那一天正是八月初十,月亮已经又大又圆。我赶了半个月的路回到谷中,整个寒音谷静悄悄的。入谷的石阵已被破坏,我越走近,血腥气就越浓烈。还没看见尸体,血已浸透了鞋袜。”

江清流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虽然望着窗外,他却能体会那么苍凉。薄野景行语声平缓:“我一步一步朝前走,身边全是尸首,有的血还是热的,沾在脚上,又滑又腻。有人抓住我的脚,叫少谷主救命。我只有往前走,我知道凶手可能还没有走远!但是寒谷主两边的出口都是崇山峻林,几乎无从追击。我在山中找了许久,最终一无所获。我只知道,凶手绝不止一人,且绝对是功力深厚的高手!”

江清流也皱了眉头:“你可有仔细查验过尸首?具体的伤口是何兵器所为?你不是说还有活口吗?”

薄野景行走回床榻,合衣倒在床上:“后来当我返回寒音谷的时候,寒音谷大火冲天。所有的尸首,所有的线索,都被付之一炬。”他的声音一直非常平静,没有仇恨,也并不激动。说到这里的时候,却隐隐有一丝悔恨:“我离开之后,江少桑便带人赶到。他们‘清理’了寒音谷所有的幸存者。然后火烧山谷,再未留下任何线索。”

江清流哑然,毕竟寒音谷名声太坏,如果他是武林盟主,他也会这么做。难道一拨正道人士,还会为了这些人报仇不成?

薄野景行一笑:“随后的两年,江少桑与我几番纠缠,直到最后一战,各大门派高手齐聚雁荡山,与老夫决一死战。老夫自知逃脱无望,在掌伤江少桑时与之达成协议,赠他五曜心经,也由他追查寒音谷真凶的下落。他想要心经,自然力保老夫性命,将老夫囚于地牢。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江清流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江少桑的心,他心痛、仇恨。而薄野景行也曾经历过这样的痛苦和仇恨,她却毅然决定与江少桑合作。她明知道这对于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却仍屈居地牢三十余年,只为了等待时机。

她当然会有时机,江家掌权者,只有族长跟继承者。三十年前她抛了一根骨头,江隐天就咬死了江少桑。三十年后她又抛了一根骨头,江隐天与江清流反目成仇。她早就埋下一颗种子,为了等待它生根发芽,她耐心蛰伏了一万多个日夜。

但凡武林中人,谁又能抵抗绝世神功的诱惑?

即使你能,你身边的人,又能不能?

薄野景行招招手,示意他过来。江清流走到床边,仍然没想好应该说些什么。薄野景行却笑眯眯地轻抚他的脸:“所以你明白了吧,老夫不会伤害你,因为我等了你三十余年。”

三十年不见天日,与蛇鼠虫蚁为伴,天天服食长生丸,任记忆和身体一并腐坏,只为等待一个重获自由的契机。

她食指轻轻抚过江清流的唇,喃喃道:“过了三十年,我才等到你。这一万多个日日夜夜,我无时无刻,不在期盼你。”

作者有话要说:谁说老贼跟盟主没有感情,明明老贼想盟主想得都要发疯~史上最深情女主!幽禁地牢苦等男主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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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地牢旧事

幽深的地牢光线暗沉,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陈腐、潮湿的气味。一个小男孩追着一只野兔,手里弓箭几度瞄准,最后摇摇摆摆地追到甬道深处。

他虽然只有六七岁,地牢的看守对他却十分恭敬:“少主,这里不是您来的地方,您请回吧。”

小男孩颇为不满:“大胆!这里是沉碧山庄,太爷爷说以后整个山庄都是我的,凭什么我不能来?!”

他年纪虽小,抖起威风来却很有几分架式,看守颇有些为难。而光线暗沉的甬道深处,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小娃娃,你进来。”

那声音平缓沉稳,似乎带着一种神秘的力量。小男孩推开守卫,探头探脑地走进去,只见甬道最深处的囚室里,有个人蓬头垢面,四肢都被粗重的玄铁链牢牢锁住。

他歪着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怪人,却丝毫不惧,眼里全是好奇:“你是谁?怎么会住在我家?”

那怪人谍谍怪笑:“小娃娃,老夫是江湖第一高手高手高高手,薄野景行。”

小男孩冷哼一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读的书少,你可不要骗我!有你这么丑的高手吗?我太爷爷江隐天,那才是武林第一高手呢!”

那怪人闻言,一脸不屑地唾了一口唾沫:“江隐天算个屁。你跑去跟他说,就说地牢里的薄野景行跑了,看他不吓个屁滚尿流。”

小男孩也不管野兔了,气呼呼地抠了两边的泥块砸他:“让你吹牛!”

那怪人却也不恼:“你自去试试。”

出了地牢,小男孩越想越气,所有人都说自己太爷爷的武功天下第一,这个怪人居然如此放肆!他蹦蹦跳跳地穿过中庭,径自跑到自己太爷爷的书房。

那时候江隐天正在抽着水烟,他一闯进去就大声喊:“太爷爷,地牢里的薄野景行跑了!”

原本悠然自若的江隐天,手中心爱的水烟斗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翡翠烟杆瞬间摔成两截。他快步冲出房门,转瞬便消失在走廊转角。

小男孩突然意识到——那个怪人所说的话,也许是真的。

自此之后,江隐天下令,再不许他接近地牢半步。但是那个年纪,正是最容易盲目崇拜偶像的时候。哪里是一句话说禁便能禁得的?

小男孩在第二天就悄悄跑到地牢,几个守卫正要阻拦,他双眼一瞪:“眼下虽然家里是我太爷爷当家,但是等我长大,江家早晚还是会是我当家。你们几个胆子居然敢告发未来的主人?!”

几个守卫哭笑不得,这小祖宗不好惹,江家上下是都知道的。想着一个孩子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在再三叮嘱不可放走薄野景行之后,几个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再度前来,地牢里的薄野景行却似乎半点都不意外。黑暗之中,他声音虽然沙哑,却慈祥温和:“小娃娃,你来了。”

小男孩慢慢靠近,谨慎地站在他的活动范围之外。半天才说话:“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薄野景行语声近乎狂妄:“因为老夫太厉害,他们都怕老夫,只好把老夫关起来。”

小男孩将信将疑地啧了一声:“你吹牛,哪有大侠一张嘴就说自己有多厉害的!”

薄野景行嘿嘿一笑:“那是因为那些大侠都是装得很厉害,所以不敢直说自己厉害。再说了,你太爷爷若非真的怕老夫,你岂会再来?”

小男孩坐在他的功击范围之外的稻草上,半天才道:“你要真那么厉害,怎么会被我太爷爷抓住,关在这里?”

薄野景行耐着性子,一副温柔无害的模样:“你太爷爷带了许多人抓老夫,老夫寡不敌众。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小男孩也爽快:“我叫江清流,下个月就满六岁了。”

薄野景行赞赏地点点头:“好娃娃,江少桑是你什么人?”

小男孩还是很有些戒备:“关你什么事,我才不会告诉你我爷爷的事。”

薄野景行嘿嘿直笑:“小家伙,你想不想像老夫这么厉害?”

小男孩斜睨了他一眼:“我才不会像你这样被抓起来,弄得比狗都脏呢!”

“啧,个熊孩子!”薄野景行眼看就要悖然大怒,却又换了个笑脸:“你要怎么样才相信老夫是个高手高手高高手呢?”

小男孩还真想了一下:“我师父能隔着酒坛煮酒,你能不能?”

黑暗中薄野景行哧笑一声:“雕虫小技。”

小男孩精神一怔:“可不许吹牛,我去你给拿酒。”

片刻之后,他还真捧了一壶酒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薄野景行能接触得到的地方。却见薄野景行并没过去,只是单掌微抬,隔着丈余的酒坛竟然立刻泛起热气。不过片刻,酒滚如沸。

小男孩看得眼睛都直了,薄野景行右手微翻,他只觉一股大力将他一吸,片刻之后,他整个人都撞上了什么东西。待定睛一看,他吓得几乎要哭:“你放开我!”

薄野景行却哈哈大笑:“娃娃莫怕,老夫看你骨格惊奇,是块练武的好材料。以后你每日为老夫带些酒饭,老夫传你绝世神功,如何?”

小男孩将信将疑,莫看他年纪小,智商还是不低:“你被我太爷爷关在这里,岂有不恨他的道理?你若恨他,为何不恨我,反倒还要教我武功?”

薄野景行又是一阵大笑:“老夫一直以来便是恩怨分明。这老小子的账,有朝一日老夫自会同他清算。罪不及妻儿,何况你还是他曾孙。”

小男孩想了一阵,薄野景行手一抬,将那坛酒吸将过来,仰头猛灌一口,惹得铁索吱嘎作响:“你可想清楚了,武林中想跟老夫学艺之人多如牛毛,有这福气的却只有你一个。”

小男孩上齿咬住下唇,半天突然道:“我要拜你为师?”

薄野景行摆手:“老夫与你爷爷江少桑平辈论交,称老夫一声爷爷也不会辱没了你。”

小男孩想了想,一双幽黑清澈的眸子滴溜溜地转,半天突然道:“好吧。”

薄野景行又是一阵朗声大笑:“乖孙,以后每日夜间你偷偷前来,老夫传你绝世神功。但你我约定,需要保秘,且不可让你太爷爷知晓。”

小男孩冷哼一声:“我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不用你教。”

薄野景行非常满意:“今日合当痛饮三百杯,来,陪爷爷喝一杯。”

晚上,江清流如约前来,薄野景行果然每每传他一些内功心法。他纵然聪慧,到底也是小孩心性。薄野景行传他的内功比之江家的万象神功更为霸道凌厉,见效颇快。几日之后他便获得授业恩师大为赞赏。

他自觉进步神速,自然日日前来。时间久了,他也不再防备薄野景行,每每送些酒菜的同时,也会坐到他对面,与之小酌片刻。

而薄野景行也是信守承诺,一直不断传授他武功心法。

这一天晚上,江清流再次前来地牢的时候,守卫神色紧张:“少主,族长在里面,您万万不能进去。”

江清流眼珠微转:“我不让他看见我便是了。”

他年纪渐长,作风也如江家每一任继承人一般强硬。守卫着实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他轻手轻脚地进了地牢。

地牢里囚室颇多,光线永远是半暗不明的。江清流轻轻躲进隔壁囚室里,只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他悄悄探出头去,只见昏暗的光线中,江隐天一改平日里豪迈坦率的大侠之风,轮廓分明的脸上是一种陌生的阴狠:“薄野景行,交出荧惑心经,否则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话落,又是一声清脆的声响,江清流定睛一看,才发现太爷爷手里拿着一根二指粗细的钢鞭!他扬起钢鞭,使出浑身力气抽打在薄野景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