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更不知道尹长宁是大周皇朝中南下最为强硬的一派,也是主战派中的中流砥柱,因为梧城之旅被迫北回,七七的报仇计划才成了真正的遥遥无期!

不管七七多么想报仇,在遥遥无期、看不到结果后,应该离了将军府远走高飞的,但七七却没有走,死皮赖脸地赖在桐城的将军府。

孙少白来找过七七数次,数次都被七七拒绝了,孙少白以为七七是无脸返家,就提出在外先给她找个房子住着,等心境好一些再回家,七七还是拒绝了,孙少白为之气结,不知七七都被尹长宁打成这样了,扔在地牢里等死,七七为什么还是不肯回家?

第十八章 苟且生活2

因为孙小菱挨打等死还不肯回家,所以丑陋的女奴孙小菱爱恋大周国大将军痴心妄想的事,在桐城被夸大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孙少白听闻了更是羞愤,他所做的事是投敌叛国,名声本就不好,七七进过红帐,对他的名声,又是雪上加霜,现在又出了这样的名声,孙少白连房门都不敢出了!

帛瑗见尹长宁的人不在桐城了,这个孙小菱居然还一如既往地做着她的黄梁大梦,有这么一个人爱恋自己的对头尹长宁,仅管是个极丑又比较没什么品味的人,帛瑗还是感觉不太舒服,对七七除了不屑,还有就是不满,鼓足勇气出了门的孙少白再来求他脱了七七奴籍的时候,他没由得讨厌这事,让人将七七的契约送去了大周皇城上寅的歆王府,一直没有回音,帛瑗便也搁置不管,对孙少白也避而不见!

将军府一辙走,只留了几个看院子的人,由着那个刘管事管着,七七是将军府的奴籍,被帛瑗强行从地牢里放了出来,刘管事早得了吩咐,着人将孙小菱撵出将军府。

七七却天天赖在将军府大门前,想方设法的要溜进府里去,害得刘管事都不敢从正门的偏门出去,只敢走角门了,但七七不屈不挠,又去角门堵刘管事。

刘管事是得过吩咐,但他私下对留下来并不中意,人手还不如管马的时候多,现在明显是府院大,人手紧缺,七七死皮赖脸要留下来,刘管事虽不太看好七七,但知道这个丑丫头,做的事是三番五次的石破惊慌,却都被尹长宁放过了,现在又留了这么个奇怪的吩咐,总觉得这个苏七七有些与众不同,寻思一下倒也收留了七七。

七七一获得了刘管事的认可,就没了在门里围追堵截刘管事的那份精力气,尹长宁走了,除了又一次给七七留下一身的伤痛,还落下个咳嗽的毛病,身上的伤痛在阴雨天犯得厉害,喝点酒可以缓和许多,因为口感和价钱,七七也比较中意桂花酿,七七做梦也没想到给姥姥打了七年的酒,最后自己居然迷上了这东西;那咳嗽是稍有个风吹草动就整晚整晚地咳,连觉也睡不着。

七七的日子过得有一天没一天的了,白天在几个看院子老头那儿蹭个饭,夜晚里就躲在自己的小木屋里睡觉,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与刘管事及几个老头儿喝个小酒,然后听几个老头瞎侃一气。

有时候七七会到后面那个荒芜的院子坐坐,在尹长宁喝酒的小坟头坐坐,她不知道尹长宁把谁埋在这里了,还来祭过两次酒,七七觉得神秘,所以就常来小坟那里坐坐。

有一次和以往一样打了壶桂花酿跑那座孤坟头去喝,不小心打洒了酒,七七伸手去抓酒壶时,将泥土掀起了一大块,居然翻出一串珠子,七七一看正是姥姥留给自己那一串手链,没见尹长宁手上戴着,原来尹长宁把手链埋在了这里,七七原本不知道这里埋的是谁,但看到这串手串,她有些怀疑埋的是孙二丫了,七七从那以后再也不去那个荒芜的小院子,她觉得自己无脸见孙二丫,孙二丫死了,自己却冒着她的名讳还逍遥地活,甚至还受着她亲哥的眷顾,至少自己喝酒吃饭的钱全是孙少白给的,虽孙少白是给她吃饭穿衣的,知道她用在喝酒上,还不抵多生气,但进府前自己跟刘管事拍胸脯保证只管她住不管她吃喝,没有入项的七七非常没志气地接受着孙少白的施予。

又有一次,七七喝得半醉,听几个老头瞎聊才知道为什么将军府只留了几个看门的老头,尹长宁奉旨北归,被拿了兵权,也许都不再回桐城了,这座将军府怕永远闲置起来。七七愣了许久,连酒壶掉地上都没感觉,只觉得自己死皮赖脸做的一切多么可笑,自己还想赖在这里等着机会,尹长宁却回都不回桐城了,她所有的企盼似乎都成了泡影。

七七在桐城不知呆了多久,桐城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气,战争已经远离了去,大周与大岐的边界开始了通商、往来甚至婚嫁,大岐国因为尹长宁的打击,到底进入了休整的状态,当然其间也不乏一些小的磨擦和冲突产生,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并没有形成大规模的战争。

第十八章 苟且生活3

在生与死中挣扎着活下来的七七,知道尹长宁很可能不再回桐城的消息,更加颓废地打发着日子!

一个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的黄昏,打完酒后从乌衣巷返回大将军府的七七,看见一个窈窕的女子撑着一把带花的红色油伞从自己面前经过,竟然有几分眼熟,七七愣了一下,与自己熟识的女子不多,除了天雪,更少有这样姿色与气质的女子,七七便悄悄地跟了上去,直跟着那个女子上了轿子,七七又随轿子走了一程,脚都走痛了,来到了一个开阔的楼面前,那女子下了轿子,七七才看清,这个人居然是珍大娘子,七七有近三年没见过珍大娘子了,原本以为她死了,谁知不仅死,从那腰身和水色看上去,应该在死了男人和儿子后,活得一点不差。

七七抬头看珍大娘子进的是哪座庙,没想到那座楼高高挂着牌匾上写着“百花楼”三个字,七七有点吃惊,看珍大娘子那身打扮怪鲜艳的,显然不是进去的恩客,如果不是恩客,那珍大娘子会是什么呢,头牌?七七忍不住笑了,珍大娘子做“百花楼”的头牌,怎么都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想想珍大娘子的酒水是童叟无欺,那她“百花楼”的生意会不会也是童叟无欺呢!

七七自幼就没有母亲,周围的街坊邻居因为她姥姥,倒少有对她亲热的,七七也就只有在珍大娘子的酒铺子里得到一些好听的话,所以在七七的心目中,珍大娘子除了人品不错,还有别的女性无法代替的好感!

遇着了珍大娘子,七七浑浑噩噩活得已经了无生趣的日子又有了新的目标,尹长宁不会回来了,自己留在将军府显然没有任何意义了,早生了离开将军府的心思,但孙少白现在又不再提那事了,自己当初拒绝得不留余地,七七也不好意思主动提及。七七的新目标就是寻思着如何接近珍大娘子,而且七七除了想离开将军府,还想自立,她不太想接受孙少白的施予,每次一见面,总是那几句干巴巴没有任何新颖的话,七七如果不是因为没钱过日子,早就躲了起来,巴心不得一辈子不要再见到孙少白才好。

刘管事有些诧异地看着从来穿得邋遢、睡得早起得极晚、整日咳个不停的苏七七,居然在三月的一个艳阳天,起了个大早,洗干净了脸,当然她那张脸洗不洗也没太大关系,抹了一点桂花膏,然后将那少有梳洗、油光粉滑的头发挽了个髻,刘管事不由得恶寒,不知道苏七七这发型属于已婚、或是订婚还是未嫁,又见苏七七在头上插了一串院中的迎春花,刘管事恶寒得有些打抖,都不知道苏七七到底是想人衬花还是花衬人,总之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人更难看,花也没平日生在院里好看,只觉得苏七七在活活地糟蹋那串迎春花,私下认为苏七七和大家伙穿一样的青衣做男子打扮比较顺眼,看着苏七七快乐得象只小鸟般地走了,刘管事不由得想:这孙小菱是不是看上那家的少年郎了,论这年纪也真到了该找婆家的年纪了,再不找,年纪再大,人又丑还真嫁不出去了!

七七找了个顺风牛车到了“百花楼”,早些年她来过这里,知道是有钱男人喜欢来的地方,那里的姑娘也只把眼睛看在有钱男人身上,象她这样的人,一般龟奴都不许进的,七七便别到后院,知道那里有扇角门,是厨房的下人走的,卖菜送菜的也从这里进,平日里出来的管得严谨,进去的管得松散。

孙少白对七七还算出手阔绰,每个月都会给她二两银子,她除去打酒吃饭,心情好的时候也能有些节余,后来七七才知道不得志也不想得志的孙少白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也不过只有十来两。

七七转身到了街上,卖了一挑豆腐,付完银钱,便对那挑豆腐的人道:“送到‘百花楼’!”

那卖豆腐了的一听有些惊奇地道:“怎么‘百花楼’的水嬷嬷不管事了,换作你了!”

七七便道:“叫你挑去,你就快些,罗索个什么?”

卖豆腐的立刻挑了豆腐跟着七七去了,一到了角门,一个龟奴刚要上来询问,七七却道:“你家水嬷嬷让赶快送来,说是急用!”

那龟奴还未来得急询问,七七已经撵着那挑豆腐的往里走道:“还不快些,误了事,小心没生意做了!”

第十八章 苟且生活4

龟奴正想叫住七七,七七忽丢了卖豆腐的径直走了进去,龟奴一见忙吆喝着人抓苏七七,苏七七来过这里,还有些记忆,几下就窜上了二楼,那龟奴吆喝到了人,也咋咋呼呼地追了上来,七七找准了方向就往前面热闹的地方跑。

七七本来是撞运气来的,没想到这些年倒霉的事遇多了,总算顺畅了一些,她一上二楼,就见珍大娘子带着人走了出来,七七伸手摘下迎春花顺手扔了,一下跑上去。

方珍珠今天有贵客,出来本是迎着贵客去的,没想到一下从斜里窜出个又黑又瘦的黑小子,方珍珠正有些生气要训斥那些龟奴,没想到黑丫头窜到她身边居然小声叫了一声:“珍大娘子!”

方珍珠愣了一下,那“珍大娘子”自己有几年没用过了,没想到这才回桐城没有两天,居然就让人认了出来,当然,桐城现在归属大周国,她倒没什么可怕的,只是在自己的记忆中似乎没有黑小子这样的人,于是止住步子道:“青裳,你们先去‘凤桐屋’侍候贵人,我一会就到!”

七七才看清楚方珍珠身边还有个穿红着绿的美艳女子,那个女子眼光轻佻地看了七七一眼,摆着极细的腰身走了过去,方珍珠才转向七七道:“请问客官如何称呼?”

七七笑了一下道:“奴婢私下有话与娘子讲!”

方珍珠听七七自称奴婢有些纳闷,看模样是象个奴婢,但举止却比一般的奴婢要大胆得多,难不成是受了那家主子的指使,于是便将七七请进自己的房间,七七其实也是这“奴婢”用顺了,一时之间改不过口来。

一进方珍珠的房间,七七便有些羡慕地道:“没想到珍大娘子这些年不用卖酒了,住得居然这么阔绰!”

方珍珠不动声色地道:“怎么称呼你!”

七七便道:“就叫奴婢小菱好了!”

方珍珠听七七自称“奴婢”有些吃惊,但这名字就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了,于是一寒脸道:“那小菱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七七笑道:“珍大娘子,奴婢又不会害你,你急什么,小菱最近手头紧,娘子能不能给奴婢寻个差事,让奴婢糊个口,仅此而已!”

方珍珠听了哼了一声道:“你认为我会答应吗?”

七七叹口气道:“奴婢好些年没见着珍大娘子了,乍一见到只觉得珍大娘子还如当年一样亲切,想来投奔,谋口饭吃,珍大娘子收不收留都没关系!”

方珍珠不知为什么听了七七这话有些动容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我可以给你机会,以后你就留在‘百花楼’跑跑腿吧!”

七七笑了一下道:“还是珍大娘子好,只是奴婢的身体给人糟蹋狠了,干什么都不成,这个跑腿也怕不大中珍大娘子的意!”

方珍珠见七七在笑,就算黑也面有戚色,萍水相逢,七七可以对她讲这样一番话,方珍珠不知道为什么心痛起七七,但七七自称是“奴婢”,她还是有些担心惹事,但想想这么个丑奴,不一定是哪家得宠的奴仆,自己背后的靠山,应该也不用忌惮,好一会才道:“我‘百花楼’养你一个闲人怕也不差这个闲钱!”

七七一听立刻站了起来道:“多谢珍大娘子,奴婢将来如果可以咸鱼翻身,定不忘珍大娘子今日收留之恩!”

方珍珠看着七七那张黑脸,倒不指望她可以咸鱼翻身报答什么大恩,淡淡地道:“以后你就在灶房做帮手吧!”

七七便喜孜孜地连大将军府也不回了,当天夜里就在方珍珠给她找的地方住下了!

刘管事做梦也没想到,一大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苏七七出了门居然一去不复返了,苏七七到底是个有契约的奴婢,虽不重要,上头的吩咐也莫名其妙,象是管不管都无所谓的,又不让约束她的去留,却又经常有人询问,这么突然一走了之,将来上面问罪下来,刘管事也怕承受不起,他的人手本来就少,更又不愿意为着苏七七这样的奴婢大动干戈去寻找,忙修书一封带去了上寅的歆王府:奴婢孙小菱于三月初六,离府而去,至今未曾归返!

第十九章 铜钱公子1

尹长宁倒没想到自己离开桐城一晃就一年了,每天都会有桐城的消息传到他手里来,已经形成习惯第一要看刘管事带来的消息,他怎么也没想到孙小菱居然是当年救自己的那个小丫头,虽然孙小菱跟以前一样的贪婪、市侩、耍小聪明,但尹长宁不知道孙小菱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孙小菱想着法地接近自己,会不会就是因为贪财,明明有着最救过自己那么有利的条件,但孙小菱所有接近的方式都没有用救过自己这事,这让尹长宁有些想不明白。

管丰打开刘管事的信笺,看了一眼道:“王爷,那个孙小菱前个月无故消失了!”

尹长宁听了愣了一下,刚开始刘管事来的信笺都是告状的居多:孙小菱和看东门的老儿打了一架;孙小菱偷了王爷的私藏老窑;孙小菱喝醉了,赌钱赌输了,在正门口睡了一夜…。尹长宁甚至觉得七七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看自己有什么举动,偏他尹长宁丝毫不为所动,还让人告诉孙小菱自己再也不返桐城的消息,孙小菱果然绝望了,除了喝酒,淘气的事越来越少了,那刘管事大约见都未有任何回复或处罚,告状的话就少了,加之后来孙小菱出格的事也越来越少,于干脆没了孙小菱的消息了,今天突然又出来了一条,居然是孙小菱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消失了,尹长宁有些吃惊:孙小菱打扮得花枝招展到底会是个什么模样?

管丰松了口气道:“王爷,这孙小菱就象只苍蝇死皮赖脸地缠着您,这次总算有些自知自明了!”

尹长宁听了没由得觉得空空落落的,管丰看尹长宁的脸色,忽意识到,这条消息没有让尹长宁高兴,他有些害怕地看着尹长宁,是不是真的是那些花花草草见多了,生了与众不同的心思!

七七到“百花楼”没有几天,便觉得来这里来对了,怎么住着都比王府住着舒服,看来“百花楼”这种地方真的是非常适合自己。

因为做女人常吓着那些明显比自己还丑的人,七七决定还是如以前一样,干脆把自己当个男人好了,于是依旧一袭青衣,不是尹长宁那种绣着金线非绸即缎的,是青麻布的,束发着靴,为了让自己的形象丰满一点,七七花银子制了一柄黑枣木的白纸扇,正面有一幅山水,还是觉得与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合,于是找那代人书信的在正面提了四个字“铜钱公子”,背面提了四个字“爱煞银子”,那代书信的人一看,写完了,也没敢七七银钱,只求赶快打发了事,七七莫名其妙被撵走,又将失而复得的那块玉牌悬在扇子下,帮那方珍珠做起了欺行霸市的事情来。

这幅扇子一招摇出来就震煞了桐城,没多久大家都知道“百花楼”有个什么也不会做,却爱煞银子的龟奴铜钱公子。

什么也不会做的苏七七通过写“铜钱公子”与“爱煞银子”这八个字,不过月余发现了自己的长处,就是特别会杀价,常能把人家的肉价钱杀成白菜萝卜的钱;到人肉贩子手里买小姑娘,她也经常可以淘些便宜的货色回来,七七心里是憎恨这些人肉贩子的,知道不卖给“百花楼”,一样也会买给别家,于是杀起价也是心不慈手不软的,直可以杀得那些人肉贩子真的快要跳楼了。

方珍珠一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跑腿一步三喘的七七到底不是一无用处,杀价倒真有些本事,便如伯乐般用起七七这匹千里马了。

七七刚从人肉贩子手里花低价钱卖了两个准备扔进火坑的小丫头,正要回房休息,却听那头牌青裳取笑道:“铜钱公子又把哪家贩子的心头肉给挖来了!”

七七抬头看了青裳一眼才道:“裳姐姐今个儿怎么一大早就起了?”

青裳听了捂着嘴笑道:“铜钱公子,你不是长裳姐几个月吗?”

七七嘿嘿一笑道:“这‘百花楼’的姑娘都是本公子的姐姐,尤其是裳姐!”

青裳便娇媚地笑道:“铜钱上来帮姐姐捶捶腿,姐姐赏你桂花糖吃!”

七七一听便道:“好姐姐,铜钱这把人交了就来!”

青裳便道:“那你快些,否则姐姐把桂花糖都吃了!”

七七急道:“你可别的,多少给铜钱留一些!”

方珍珠听了摇了摇头,留了七七,她倒没给大伙交待雌雄,没想到整个“百花楼”除了她就没有一个人想到七七是个雌的,尤其是楼里的姑娘特别喜欢拿七七开玩笑,而且大家都知道七七特别喜欢吃桂花糖,即便在咳嗽的时候,也不忌会,七七倒也乐呵呵地由得大家伙拿她玩笑,吃着大家的桂花糖,今天帮这个捏个肩,明天帮那个捶个腿,整个一个偷香窃玉、好吃桂花糖的铜钱公子形象。

七七交了人几步窜进青裳的房间,却见青裳懒懒地躺在云榻上,一见七七便道:“来晚了,桂花糖没有了!”

另有一个小红牌听了笑道:“青裳姐姐口里不是还剩了一口,就赏给铜钱吃吧!”

七七笑了一下,见正中的桌上摆着桂花糖等零嘴,便坐了下来,伸手拿了一块放到嘴里道:“裳姐姐这里的桂花糖就与别处的不一样,吃进嘴里都要香甜些!”

那小红牌一听笑得更是花枝招展了:“裳姐姐口里的桂花糖还要香甜,你不信就吃一口!”

七七也乐了道:“裳姐姐,你就赏铜钱吃一口吧!”

青裳听了啐了两人一口道:“没脸没皮,也不知道羞耻的!”

几人坐下来,便有人道:“铜钱,你把外面听来的故事或者好玩的事说来给我们听!”

“百花楼”的姑娘没人翻牌子,是不能出“百花楼”的,平日里没事时最喜欢的就是七七来讲些东家长西家短的故事,七七才发现自己除了贪婪无比、杀价够狠,还有一个本事就瞎编一气故事,尤其在一群美女面前,她吹起来连眼都不带眨的。

七七进楼来没多久就知道这个青裳算得上帛瑗的红颜知已,自然多留了五分心,是有心接近,没想到那青裳也并不讨厌她,七七不能从尹长宁身上下手,只得改弦易辙,把心思动到了一直未曾北归的帛瑗身上。

一边给青裳捏着肩膀,七七一边装做不满地道:“今天铜钱在街上听说韵王的妃子来了桐城!”

青裳哼了一声,七七便道:“铜钱从那轿帘缝里见着那妃子的模样!”

便有人替青裳道:“那妃子长得好看吗?”

压根没看着韵王妃的七七哼了一大声道:“能好看吧,听人说是什么尹相的大姑娘,你想想,尹相的大姑娘能长得好看吗?”

大家伙便有些奇怪地问:“尹相的大姑娘为什么长得不好看?”

七七便道:“就尹相那么个糟老头,能生出什么好看的闺女!”

便有人道:“听上寅的同行讲,尹相长得极是美貌的,还有什么番安之貌、宋玉之才的称号!”

七七哽住了,又听人道:“听人讲,那尹相的大姑娘是韵王妃,而韵王的大妹也就是大公主是歆王妃呢!”

七七见没人追究自己的错,于是也忙参于道:“大周的王爷都带音字,是不是都好乐律!”

一个小红牌用手指戳了七七一下道:“没一点见识的东西,还喜欢装神弄鬼的,这大周的歆王原是大司马尹长宁,因为战功高,所以破例立为王储,就这桐城都是他打下来的!”

七七愣了一下,她已经很久没听到尹长宁这三个字,再一听到,心口依旧痛得跟针在扎一样,回过神发现青裳似乎也面有戚色,有小红牌便道:“这些事还是少议论为妙,别忘了咱们这‘百花楼’现在也归官家的!”

于是大家便议起了别的事情,七七再没心思讲什么了,因为她与青裳郁郁不欢,所以大家也就又聊了一会就散了。

回到房间里,七七看着扇子下面挂的那块玉牌没由得生起气来,无端地想扯下来扔到火盆里,几下没扯得下来,气得猛拍到桌上,硌得手痛,抬手一看手心竟然出血了,那玉牌也让她拍碎了一小块,七七见玉牌破了一角,没由得开心起来,胡乱地拿了东西将手心巴了起来,拿起扇一抖,将那碎掉的小半块玉抖到地上,便开心地摇出了房间,刚一出门就遇上了方珍珠,一见七七便道:“铜钱,库里还差十匹缎子,你这会有空就去买齐了吧!”

七七点点头,那方珍珠又道:“对了,还备四十坛杏花露好了,这是韵王爷最喜欢的,这阵子他又来得多!”

七七一听摇着扇道:“大当家,不是听人讲韵王妃来了,怎么反来这地多了?”

方珍珠听了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也不方便告诉你,韵王与韵王妃关系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唉,反正在上寅城只有歆王爷与大公主极是恩爱的!”

七七没想到今天真够晦气的了,一下就听到与尹长宁有关的事两件,她决定找个地方消消晦气,便道:“大当家都中午了,铜钱还是快些把事办妥当比较好!”

方珍珠便道:“还按上次那价,你去帐房支银子吧!”

七七一听支银子,最是喜欢,一溜小跑就走了,方珍珠摇了摇头。

支了银子,七七便脚不着地地忙碌去了,不过两三天便将那缎子与杏花露备齐整了,人家卖缎子的司机孝敬了她几钱银子,七七寻了家酒肆也便忘了尹长宁和那些个人与自己的深仇大恨,甚至觉得这事都已经远去了,投奔了珍大娘子,才知道人活着是为个啥,每天两杯桂花酿和着一牒卤花生、几块麻油豆干,日子已经达到了十岁那年的企盼,七七已经非常满意了,那个苏七七就让她死了吧,自己现在是活得有滋有味的铜钱公子。

喝了个微醉,七七迈着方步踱进了“百花楼”已是灯红酒绿的时候,七七本想蹩进自己的屋子,倒头好好在大睡一觉,一个小丫头见着七七便道:“铜钱,帮我把这个送到青裳姐姐那里,在‘水月轩’,她那里有贵客,可耽误不得!”

七七一见是坛老酒,知是“百花楼”里最好的,青裳那里经常出现的都是些银子多得花不完的主,这种老酒别的地方五两银子撑死了,但送到青裳那间房里至少得要五十两银子,七七有时非常佩服方珍珠敢定这样的价,但这种价偏偏就有那些个脑袋大的人要买。

七七对青裳的住处熟得闭着眼都能摸进去,不知咋弄到“水月轩”去了,据说光包那“水月轩”一晚就要几百两银子,但经常都是客满,七七抱着酒自然过廊绕柱地,很快就来到了“水月轩”,远远就听到那里传来一阵优扬的琴声,七七是个琴盲、乐盲,虽然她喜欢这些个灯红酒绿的东西,但一窍不通,喜欢也是喜欢它的热闹。

第十九章 铜钱公子2

大约七七进去的时候,正是琴声终止时,听到有人鼓掌声,然后有人不急不缓地道:“桐城不愧为大岐当年的皇城,真是藏龙卧虎,‘百花楼’看样子也藏了不少绝色呀!”

七七听那声音有些熟悉,不过喝过两杯小酒有些困倦的七七,只想把酒送上去,好打道回府睡个好觉,一步迈进去,却听方珍珠道:“今天也都是两位王爷赏脸,青裳脸上可有光彩了,青裳还不快把酒满上!”

方珍珠话声刚落,七七已经迈了进去,方珍珠一见七七便怪道:“真是的,酒怎么才送来!”

七七为了显示自己劳苦功高忙道:“大当家,这酒窑里只有这一坛子好酒了,埋了七八十年呀,可让我翻出来了!”

方珍珠知道七七说话夸大数倍不止的毛病,但这时候夸大得倒是少有的恰如其分,忙道:“快给青裳吧!”

七七道了声“好”便递给青裳的小丫头,一抬头却看见席上坐的居然是尹长宁与帛瑗两人,七七愣了一下,尹长宁正闻着杯中的酒,没什么表情,帛瑗见却道:“歆王爷,这不是你府上的奴婢,怎么又到这里送什么老酒来了!”

尹长宁放下杯子,打开手中的扇道:“怪说不得,这次回来,就觉得府上少了什么,原来少了这么一个贱奴!”

帛瑗听了哈哈一笑道:“这么黑,不在眼前晃,歆王爷好象还挺挂念的!”

七七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连报仇的心都淡了,甚至居了好好过日子的心,怎么又会碰上尹长宁这厮,而照眼前这情形,这厮分明知道自己在“百花楼”,刚开始七七在王府跟刘管事胡闹,真有心把尹长宁引回来,但胡闹了快一年,别说见着尹长宁,就是连尹长宁的消息也没有一丝半条,七七是在一天天失望中渡过的,酒越喝越多,毛病也越来越多,无计可施中遇到了方珍珠,总算觉得为自己寻着了一个好去处,已经准备这么过一天是一天的时候,尹长宁却又回来了,这不是折腾人吗?

方珍珠一见有些纳闷道:“两位王爷认识铜钱?”

尹长宁便道:“是本王府上的一个家奴,不知怎么就让她逃了出来!”

方珍珠听了看向七七道:“这奴才恁太大胆了,本是许了人家的,竟然逃了出来,王爷打算怎么处置?”

尹长宁凉凉地道出一句话:“轻则抓回去许个瞎子、拐子,重则就地杖毙!”

青裳看了七七一眼,怪说不得是有些与众不同!七七一听把她许个瞎子、拐子还真不如打死她算了,要不是碍于人多,她又差点跳起来了!如果不是因为黑,七七早被尹长宁的话气得满脸通红了,方珍珠便道:“王爷不如这样吧,这奴才也不是个什么特别能干的奴才,今天由我珍珠做主,歆王爷把她卖给‘百花楼’如何?”

尹长宁听了一下合拢了扇子道:“虽然珍珠面子大,但是本王府上家奴私逃,不仅不处置,反而由着她挑个好去处,以后府上的奴才是不是珍珠你全准备给本王赎了去呀!”

珍珠愣了一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替这个七七出头,也没想到尹长宁会用这样的语气回绝她。帛瑗便笑道:“珍珠,你这就不对了,这奴才可是歆王爷的心头肉,他哪舍得让你赎了去!”

珍珠为了缓和气氛,忙打圆场道:“王爷可真是说笑了,珍珠原见铜钱生得也没什么模样,平日做事笨的笨脚的,以为歆王爷不喜欢,才出此下策,该罚该罚!”说完自饮三杯,又给尹长宁与帛瑗把酒满上就岔开道:“两位王爷不如请青裳姑娘轻舞一曲,给两位王爷助个酒兴!”

七七没想到平日与青裳接触得多倒没发现她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人,除了会唱还会跳,七七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舞姿,一时忘了要被尹长宁捉回去的事情,流着口水看着,青裳一收势,七七没等人家两位王爷喝出“好”,自己先拍起巴掌叫:“青裳姐姐,你好厉害,跳得好看!”

青裳冲七七得意地摆了一下腰肢,两人顽皮了才想到是什么地方,青裳冲七七吐吐舌头,七七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前途来了:难不成又回到那个一点也不快乐的阴暗的大将军府里,过着那暗无天日的日子了结余生!

七七冥思苦想,想到有半年没见着的孙少白,对找他把自己赎出来算了,赎出来,自己以后就不是尹长宁的女奴,那自己不就可以呆在“百花楼”畅意地过着现在这番灯红酒绿的铜钱公子的日子了,七七决计把复仇的事忘了,尹长宁这厮显然不好利用,帛瑗那厮显然也不好利用,就当自己当年被狗咬了一口好了,然后天天上高香诅咒她父皇、“嫡母”、天雪妹妹不得好使,只是每每想到被狗咬了一口,七七又觉得那狗咬得有些狠了些,心里又有些不甘。

管丰叹了口气,没想到他一心想瞒着尹长宁,终是抵不过去了,不得不交待了苏七七在“百花楼”做龟奴的事,本以为尹长宁知道一定会生气,结果没想到尹长宁不仅仅是生气了,然后做出更让人瞠目结舌的举动,连那王妃也没知会一声,就急急回了桐城,这苏七七大约是尹长宁的魔瘴。

管丰看着苏七七出了门还不停跟方珍珠保证着:“大当家,你放心好了,过两天我就能脱了奴籍,那些差事一定都还给我留着!”

方珍珠听了了一个劲点头道:“铜钱,你也别太着急了,大当家的会给你留着的,先脱了奴籍再说!”

七七急道:“大当家,是真的,很快就能脱奴籍的,以前我哥就替我求过,我自己不脱的!”

方珍珠有些诧异地问:“难不成当奴才是件好差事,你为啥不脱呢!”

管丰便忍不住叫七七快些,七七于是急急道:“一言两语说不清楚,反正你记着留给侗钱!”

第十九章 铜钱公子3

管丰摇摇头,看着尹长宁登车前阴沉得要滴水的脸,不知道苏七七咋就这么笃定她两天后就能脱了奴籍,看架式脱了奴籍大约准备继续回来做回以前的营生。

帛瑗看着苏七七不停跟方珍珠表白着,就觉得好笑,以前他对苏七七这么个丑八怪暗恋尹长宁,有些气结,这会觉得苏七七虽丑点,却是个有点趣味的丫头,与别的丫头都不太相同。

七七总算告别了出来,刚想上车,却听尹长宁冷冷道:“不是挺有精神的吗,跟着车走,什么地方呆过的,别污了本王的车!”

七七一听恨不立刻爬到车上把尹长宁的马车给掀了,自己呆的那地方,他刚才不是在里面跟人家喝酒听曲,搂搂抱抱,他怎么就不嫌他自己污淖,但七七还是很快辩清了自己所处位置的优劣,于是收了抬起的脚,小心地跟在马车后面,想这“百花楼”离那大将军府可是有一写距离的,就算自己天天在外面跑,但这段路显然有些不太好走!

走了小半柱香,七七的脚就开始痛了,抬头一看管丰及那些亲随都骑着马,走路似乎只有她一个,七七又开始没有任何杀伤力在在心里把尹长宁骂得狗血喷头,心里一个劲地叫:立即解约,立即解约!

又走了半柱香,七七便开始耍赖,蹲在地上说她走不动了,尹长宁听了冷笑一起道:“管丰,她走不动,就用马拖着她走,本王正好嫌她走慢了呢!”

七七从进那大周国的军帐起,就没少被人拖过,知道那滋味,想那马拖的滋味一定不会被人拖的好受,一听了连忙站了起来道:“说来也奇了,听了王爷的话,这脚顿时又舒服起来,而且还不累了!”

管丰摇摇头,那些亲随认识七七的不以为意,撇了一下嘴,不认识都好奇了,甚至有些忍不住笑了。

七七走热了,忍不住打开扇子边扇边走,管丰见那扇上真的写着“铜钱公子”又摇了摇头,却听尹长宁道:“把她那把破扇子拿给本王瞧瞧!”

管丰便伸手从七七手里抢出扇子递给了尹长宁,七七没抢过管丰,就直接扑到尹长宁的车上叫道:“把扇子还给我!”

尹长宁见那扇正面写着“铜钱公子”,反面写着“爱煞银子”,骂了一声:“君子好财,取之有道,还没见过象你这么个没操守的妇人!”再看到扇下那块玉牌居然碎了一块,更是生气,早知如此,当初自己就不该让雷仁还给她,越想越生气,一伸手给七七撕了个粉碎然后扔出了马车。

望着被撕破的扇子迎着风抖了几下便掉在地上,七七忙扑过去捡起自己的扇子,不住哭了起来叫道:“还我扇子!”

尹长宁却道:“管丰只管走,她若不走,就用马拖回去!”

七七真想让尹长宁用马把自己拖死算了,但想着将来“百花楼”的畅意生活,心里还是不甘,她只得抱着扇子忍着眼泪跟着马车撵。

撵到王府,七七两条腿酸软无力,一边咳嗽一边抱着破扇子就着一个花坛就坐了下来,刘管事看见消失了半年的七七忽然又出现在王府,有些吃惊,再看到那辆华贵的马车,和管丰等跟随,刘管事才意识到是尹长宁回来了,他急了,忙吩咐人去整理屋子、用具!

尹长宁下了马车,见七七抱着破扇子坐在花坛上,脸上还挂着眼泪,却用极敌视的眼光看着自己,一见自己看她,七七立刻就把眼睛转开了,尹长宁哼了一声道:“管丰,让孙小菱进来侍候本王!”

七七一听扔掉扇子,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有些大义凛然地走进了房间。

尹长宁这间房子,七七曾经呆过的日子并不长,不过一个来月的时日,当时是在冬天,觉得里面呆着温暖如春,现在这大热的天进去竟然也凉爽得舒服,南北通透,一身的汗一下就没了,只剩下双腿肿胀发痛,脚底火辣辣地痛,估计肯定打了泡。

七七费力地踮着脚走进寝房,尹长宁已经坐在一张榻上,管丰立在一旁,刘管事正象只狗一样地点头哈腰地命人送帕子、冰块、果子、茶水,然后一边禀报将军府这一年多的状况,一边亲自为尹长宁打着扇,七七左看右看除了自己似乎没有一个婢女,那刘管事显然把自己该做的事也做了,七七忍着咳,看到那冰块,也不知刘管事在这大热天怎么能弄到这样的东西,七七又热又累,倒真想将那冰块含到嘴里解个署气。

尹长宁洗了脸手,漱了一下口,才重新坐了下来,七七又有些羡慕地看着那张帕子,擦把脸上的汗水应该蛮舒服的。

七七看着刘管事收了帕子,心里由衷地佩服刘管事,曾经侍候马就是一等一的好手,没想到侍候人,居然也是一等一的好手,看样子这人和马的脾性大约是有相同点的,一旦摸清理顺,人和马一样地好侍候,七七还没想透这人与马的脾气到底有哪些差别的时候,却听尹长宁那厮装模作样地问:“孙小菱,你现在很想脱了奴籍?”